第27章 夢盡

歲夜進入那團光霧後便化回人形,看清眼前情況後,他心情有些複雜。

神隕落時,若不是刻意讓自己灰飛煙滅,身體是可以永久保留下來的。

清刀仍抱着曦煌的屍身,坐在原地。

十年,都沒有挪動一下。

同塵仍插在曦煌的身體裏,光芒耀眼的和光躺在曦煌旁邊。

而百盲的漆黑已經褪去,一百只眼睛睜開,看上去甚為駭人。白金色的光芒圍繞着百盲雪亮的刀身,幾乎有種神聖的感覺。

百盲是無盡魔淵最好的作品,誕生于無盡魔淵最深處,身上凝聚着無盡魔淵無數亡魂的怨氣。

昔年認了清刀為主,從未同時睜開過一百只眼睛。

歲夜第一個感覺就是百盲身上有種不可侵犯的氣息,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卻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姜晔站在他身邊,似乎對百盲身上的氣息甚為不解。

歲夜可能不知道,而身為憫生使的他,卻是知道的。

百盲身上的氣息,來自創世之力。

“我說這要怎麽打,她都不理我們。”歲夜抱着劍,繞着清刀走了幾圈。

姜晔沒說話,而是取出了憫生使的憫生印,走到百盲面前,蓋了上去。

百盲劇烈地顫抖起來,似乎有破開大地飛出來的架勢。

歲夜連忙過來把姜晔拉開,下意識地把劍橫起來擋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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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盲果然收到憫生印的影響,自己把自己拔了出來,懸在半空中,刀刃看上去似乎更加銳利。

歲夜這才放下劍,皺着眉打量着百盲。

清刀似乎終于注意到了他們搞出來的動靜,有些僵硬地轉了轉脖子看過來,那雙明澈幹淨的眼睛已是灰暗一片,卻在看到首劍無名時驟然綻放出令人膽寒的光芒。

“帝銘!”清刀憤怒地嘶吼着,猛地一下從地上彈起來一把握住百盲,看着首劍無名的目光帶着那樣刻骨的恨和殺意。

歲夜注意到,她眉心的紅痕已經消失無跡,身上帶着某種神聖的光華。

歲夜在帝銘的記憶裏看到了創世神的模樣,高貴無雙,雙眼中有憐憫和淡漠并存。

莫名的,那個高高在上的創世神的面容和眼前這個滿身殺氣的女子重合了。

清刀拿着百盲的模樣,如同創世神親臨。

該說是母女本就相似,還是創世神早就料到了這麽一天?

所以一半的創世之力在首劍無名裏。

誰都不知道。

可惜啊,當年帝銘的愚蠢和自負讓他甚至不屑用首劍無名對上清刀,讓他死在百盲刀下。

歲夜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去看曦煌的屍身,視線停留在清刀的眼裏:“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你看看,我是帝銘嗎,我是那個傷害你的第一任創世之神嗎?

清刀聞言,真的仔仔細細地把歲夜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眼中殺意更盛:“你是歲夜!”

歲夜:“......”

哦,對不起我忘了師尊是我殺的。

姜晔忽然推了他一下,歲夜站穩了才發現清刀竟已經揮着百盲站在了自己剛才待的地方,百盲砍進地裏三寸。

她的速度比十年前更快了!

歲夜眸光頓時銳利起來,首劍無名的力量他雖不能完全掌控,卻也勉強能對付清刀。

他橫起劍以鋒利的刃對準了清刀,與姜晔交換了一個眼神。

姜晔立刻祭出霜凝,銀白的劍身光華流轉,光芒竟不比和光遜色。

姜晔很直接地朝清刀刺去,一招一式毫不拖泥帶水。

歲夜莫名覺得他用的劍法很熟悉,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帶着些張狂和混亂的劍法竟然是把九寒劍法倒着用!

天知道姜晔腦袋裏哪根筋搭錯了......

反正清刀一時半會兒沒認出這劍法,剛開始抵擋得有些忙亂。

不過清刀何其聰明,知道姜晔使的什麽劍法時無聲地冷笑了一下,剛準備順勢攻擊,姜晔就換了個劍法。

清刀:“......”

歲夜:“......”

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姜晔才不管他們怎麽想,換了個劍法攻擊速度很快,也更為致命。每一招都打向清刀身上的要害出,卻每一招都被百盲擋回去。

清刀的模樣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可她的攻擊和防守都那麽鎮定,有條不紊甚至可以說是精心算計。

歲夜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姜晔更是她深恨的東嶺的後人。

如此情況,換做誰都會因憤怒而出現破綻,可她就像是一個封閉的瓷器,除非摔碎,否則無懈可擊。

一個人要理智到什麽程度,才會如此冷靜。

不過沒有破綻也要創造機會,歲夜沖姜晔悄悄打了個手勢,然後找準機會,旋身飛出将劍往清刀側腰送去。

清刀下意識地往右躲了一下,剛好撞到姜晔的霜凝。

她驚怒之下迅速飛起,右腰滲出小片血跡。

清刀沒有立刻反攻,歲夜和姜晔一左一右地持劍而立。

百盲在她手中撐着地旋轉,卷起一片塵土,有靈力混雜在卷起的旋風裏,歲夜和姜晔一時半會沒鎖定住清刀的行蹤。

清刀就像散入了塵埃裏,悄無聲息。

歲夜靜靜地站着,輕輕仰起頭左右嗅了嗅,鎖定了一個方向——那裏有淡淡的血腥味。

光明白虎血脈別的好處歲夜不在意,嗅覺更加靈敏他倒是很滿意。

他悄悄地朝姜晔打了個手勢,姜晔會意,霜凝的光華盡數斂去。

歲夜輕輕摩挲着首劍無名劍柄上的紋路,慢慢地下蹲蓄力。

血腥味越來越明顯,歲夜暗自鎖定了目标,身體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姜晔緊緊跟着他的速度和方向。

歲夜瞳孔微微一縮,将首劍無名猛地往前面遞去!

姜晔将霜凝往昔首劍無名以下四寸的地方刺去。

“叮!叮!”兩聲脆響,歲夜和姜晔問聲擡頭,隔着百盲對上了清刀的眼睛。

幹淨至極,殺意濃重。

歲夜迅速借力彈起,翻到清刀後面一腳正中她的後背,可惜沒踢動。

清刀反手抓住他的腳腕,靠肩往前一摔,差點沒把歲夜的靴子甩下來。

姜晔還沒來得及把歲夜扶起來,清刀的百盲已經近至眼前,姜晔連忙提劍一擋,連退十來步。

眼看清刀就要揮刀砍中姜晔,兩把長劍突然插入,架住了百盲。

一把寒光如雪,一把桃紅熱烈。

寒蛟和胭泸,此刻被星妙拿在手上。歷劫歸來的他,第一時間來到了戰場。

“清刀,我要你命!”星妙雙劍齊出,跟姜晔一起迅速和清刀纏鬥起來。

姜晔有了助力,終于可以完全牽制住清刀,他立刻朝歲夜遞了個眼神。

歲夜那不靠譜的這時候迅速從地上爬起來,首劍無名能借他的創世之力被他運用到了極致。

趁着清刀被星妙和姜晔纏住,他對準了清刀的右肋,大喊了一聲:“小夙!”

清刀愣怔地看着他,歲夜趁機将劍刺了進去,由于創世之力,首劍無名的速度極快。

而清刀避無可避,首劍無名的威壓更盛一籌,壓得她無法動彈。

那一劍從她的右邊肋骨下刺進去,穿透了身體。

霎時間,鮮血噴湧出來,清刀擡起頭看着歲夜,眸中諸多複雜閃過,唇邊淌下一縷鮮血,幾乎有種妖豔的美。

姜晔從清刀背後一下将劍推了出去,正中清刀背心。

趁此機會,星妙也将胭泸和寒蛟刺進了清刀的下腹。

清刀想要反攻,卻發現自己體內的創世之力不斷地被首劍無名吸收着,已經調動不起來。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姜晔和星妙抽回劍後,清刀就着首劍無名往歲夜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首劍無名刺入漸深。幾乎是下意識地,歲夜放開了首劍無名。

清刀跪倒在地,紅色的長發披散在她背上,有幾縷順着耳邊垂下。她低着頭,笑聲漸漸放大,到最後聲音幾乎有些嘶啞。

“你是帝銘,還是歲夜?”她問出了和毀滅幾乎一模一樣的問題。

歲夜并未放松警惕,将首劍無名擱在清刀的脖子上,居高臨下地回答:“你面前的人,是神界西嶺帝君歲夜。”

“你能馭使首劍無名,只有一種可能。”清刀緩緩擡起頭,旁邊的姜晔神色一凜,霜凝已經橫在身前。

“帝銘是你的前世,你們擁有同一個靈魂!”清刀笑了,卻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了眼底刻骨的恨意。

對帝銘的恨和對歲夜的恨重疊在一起,清刀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是啊,我還要他的記憶呢。”歲夜滿不在乎,“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歲夜,不是帝銘。”

他頓了頓,盯住清刀的眼睛,像是在告訴她事實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只是歲夜,不是帝銘。”

姜晔悄悄地走過來握了握他的手,歲夜報以微笑,露出一對酒窩。

清刀:“對啊,你不是帝銘,帝銘早就死了。可你為什麽要殺了曦煌呢?她是燭兒啊,是帝銘最愛的啊......哦,你不是帝銘。可曦煌是你師尊,為什麽,你們不肯放過她!?”

清刀露出一個像要哭了的表情,卻努力像要笑一笑,也不知是要嘲笑誰:“我才是罪大惡極的人,我手上的殺孽早就足以讓我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入輪回!你們當年沒本事殺了我,就拿曦煌開刀!”

歲夜還沒消化她上一段話的意思:“你說......師尊是燭兒?”

清刀自嘲地笑了笑:“是啊,當年我親手殺了燭兒,如今卻愛上了曦煌......”

真是諷刺啊。

燭兒,我愛你的轉世入骨,曦煌卻死在當年深愛你的帝銘的轉世手上。

我們三個人,終究只剩下我一個。

我罪無可恕,可這麽多年,說好的報應都應在了我最愛的人身上。

生死情劫,我終于明白了。

歲夜猶豫着要不要殺了清刀,清刀卻幫他做了決定。

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迅速站起來往後退讓首劍無名從她體內離開,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曦煌身邊,跪坐在地上。

同塵無光,似乎只是一把普通的凡鐵,清刀摩挲着同塵,忽然将它拔了出來。

星妙皺皺眉,上前一步想要幹什麽,卻被歲夜抓住一把丢出戰場。

歲夜使了全力,星妙始料未及被丢出老遠,姜晝接住了他。

清刀一手攬着将同塵刺進了自己的心髒!

歲夜瞳孔微微一縮,姜晔卻抓住了他的手。

他們對視一眼,同時現出真身,朝着清刀撲去。

清刀嘴角挂着淺淺的笑容,剩餘的創世之力毫無預兆地從她體內爆發。

歲夜将首劍無名銜在嘴裏,努力用其中的創世之力包裹住清刀體內爆發出的力量。

姜晔配合着他,兩人聯手将清刀的力量封住。

刺目的光閃耀着,所有觀戰的人都閉上了眼睛。

等光芒終于散去,已不見了清刀和曦煌的身影,歲夜和姜晔倒在那裏一動不動。

與墨他們忙趕過去,發現這倆人沒死,像是睡着了。

悄悄觀戰了許久的毀滅和鹿沩走了出來,鹿沩觀察了一會兒,下了定論:“沒死,睡過去了,什麽時候能醒我就不知道了。”

毀滅:“與墨你把他們送去西嶺,剩下的人跟本座去遺神閣。”

鹿沩屁颠屁颠地跟在毀滅後面:“如何?這出戲滿意嗎?”

毀滅嗤笑:“你這轉世安排得妙,若是創世神沒死,定要把你扒皮抽筋才能解恨。”

鹿沩聳聳肩:“關我什麽事,我又不知道清刀能整出這麽多幺蛾子,最後還愛上曦煌,你說說這都什麽荒唐事,能怪我嗎?”

毀滅冷笑,沒理她。

鹿沩見勢不妙,立刻認錯:“好啦,我承認,讓燭兒轉世成曦煌是我的錯,不過你不覺得陌夙虧欠燭兒太多了嗎?”

“燭兒是個好孩子,誰也不會料到清刀會對曦煌一見鐘情啊!”鹿沩還在試圖辯解。

毀滅擡手止住她的滔滔不絕:“行了,我沒怪你,後面的事要怎麽辦,看創世大人的吧。”

“那小姑娘能有什麽主意?”鹿沩想到長明的年紀,不由得道:“當年封召曦煌繼承創世之神位置是你一力促成,如今長明不過十萬來歲,你就讓她也成為創世之神,你不覺得她太年輕了嗎?”

毀滅看了她一眼:“鹿沩,我們老了,就算擁有不死不滅的肉體,與天地同歲,我們的心,也老了。”

鹿沩沒再說話。

第一任八大古上神,除了創世之神是東嶺的人擔任,其他幾個都是天地誕生之初便生出靈識的生靈。

也就比創世神晚生個幾千年,如今還剩下的,不過她鹿沩和契約罷了。

她們仍保持着年輕的容顏,心卻已經蒼老萬分。

毀滅說得對啊,這天下,到底該交給年輕的一代了。

長明早已在遺神閣等候,這位繼任沒多久的創世之神身上不知何時沉澱出了不可侵犯的威嚴,如同當年的創世神。

明明曾經只是個悠閑地命運之神,天機命盤在她手裏從未出過差錯,上面的命數也從未亂過。她看上去盡職盡責又悠閑快意。

雖然不經常笑,但長明骨子裏明明是個随和的人,不茍言笑也美得不可方物,神界第一美女的稱號可不是白得的。

而自玉良死後,她就像變了個人,本就不多的笑容徹底從臉上消失,仿佛天地間沒有什麽能動搖她死寂的心。

陌莳和契約也在等候,站在長明身後。

“毀滅,死亡。”長明負手而立,詢問着戰況:“清刀如何?”

“死啦,渣都沒剩。”鹿沩道。

長明點點頭,表情沒有絲毫破碎的痕跡,繼續問:“姜晔和歲夜呢?”

“一起封印了清刀最後的創世之力,沉首劍無名最後關頭認了歲夜為主,保住了他倆的命。”這次換做毀滅回答。

衆人又等了一會兒,與墨也趕來了。

“師尊,歲夜和姜晔已經被我安置在西嶺王宮帝君殿,我已經封殿了。”與墨行禮禀報。

長明掃了衆人一眼,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我想了很久,決定修改法則天書。”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創世大人,法則天書輕易不可更改。狂風起于青萍之末,若是規則變動,影響必會是巨大的,若是無法控制,六界危矣!還望創世大人三思而行!”契約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苦口婆心的勸着長明。

鹿沩:“契約你激動什麽?創世大人還沒說改哪一條呢,何況我也覺得法則天書是該改改了。”

契約不理她,求助的目光轉移到毀滅身上:“毀滅大人!”

毀滅沒看她,而是對長明道:“修改法則天書,需要四嶺帝君、各界之主和八大古上神中的五人同意,如今有我贊成,不知其他人的意思是?”

聽到她這話,契約不放棄地把目光轉向了陌莳。

後者裝作沒看見:“創世大人,我也贊成。”

鹿沩立刻表态:“我當然贊成啦!”

南嶺帝君和白尋的傳書恰好在此刻到,寫的都是“贊成”二字。

婳妖:“妖界那位我問過了,他沒什麽意見,我也贊成。”

西嶺帝君就算了,還睡着沒醒呢,歷劫歸來的歲憂代掌帝君職務,也是贊成。

契約還想說什麽,卻被長明搶先一步:“珏央和荼钺的意見我問過了,他們都贊成。”

祁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贊成。”

千如:“贊成。”

契約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因有求于毀滅而跟過來的清赦身上:“真君的意思是......”

清赦:“啊?我沒意見。”

契約:“......”

合着都串通好了是吧?

古櫻看着自家師尊吃癟,好歹忍住了沒笑出聲。

長明一揮手止住了契約還想發表的長篇大論:“既如此,秩序做好更改吧。”

陌莳聞言,立刻取出法則天書。

法則天書并不是什麽很厚的書,而是一頁泛黃的紙,上面什麽都沒寫,隐隐散發着昏黃的光暈。

“創世之神從此可以擁有七情六欲,一旦被私情幹擾了決定,其餘古上神可立刻廢除其創世神位。另外,創世神位不再由黃金聖龍族世代相傳,由憫生使繼承......”此言一出,一些人臉上都出現了愕然。

如此修改,姜晔便會是下一任創世之神。

而東嶺黃金聖龍族的榮耀,就此終結

“......廢除八大古上神不得參加戰争和六界紛争的規則,火域不再成為罪孽流放之地,無盡海海禁取消,執道堂十八衛收歸秩序神殿,成為‘監督者’,派往仙妖魔冥四界監督各方勢力。”

陌莳飛速地在法則天書上寫着什麽,每寫一行,字就消失一行,法則天書的光芒就會更盛。

終于,陌莳停下了筆。

“很好。”長明欣慰地道。

毀滅:“如今珏央成為北嶺帝君,遺神閣副使之位就由千烈繼承。”

長明點點頭:“如此甚好,另外,與墨,你也該退位了,回南嶺去吧,你姐姐先前戰死,你也該擔起南嶺的責任了。”

與墨巴不得快點把正使之位讓出去好到處游玩,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後面的話——反正他可以跑,才不回南嶺。

少君之位愛誰要誰要,反正他不要!

“是。”與墨強忍喜悅道,說完便腳底抹油一般溜出了遺神閣。

“正使之位,交給星妙。”毀滅道。

星妙默默地領了命,沒理旁邊一直想要跟他搭話的歲憂,跟着婳妖走了。

清赦見他們的事說得差不多了,這才上前:“毀滅大人,我請求您将無盡魔淵銷毀。”

“為何?”毀滅看向清赦,無盡魔淵可以說是魔界戰鬥力的誕生之地,所有領主和聖女都在無盡魔淵走過一遭,裏面的無數亡魂怨魔更是強大。

這個要求,似乎并不該是魔族真君提出來的。

清赦:“無盡魔淵害人匪淺,毀滅大人想必比我更不願看到它一直存在吧。”

這話說得到不錯,毀滅做夢都想毀了那地方,迫于法則天書的規則一直沒下手。

現在好了,魔族真君親自請求,她沒理由不接受。

清赦看了看毀滅的神情,明白了毀滅的意思,于是笑道:“那麽請吧,毀滅大人。”

毀滅看了長明一眼,後者似乎帶着點疲憊地揮了揮手,毀滅點頭,跟着清赦去了無盡魔淵。

除了不愛湊熱鬧的一票人,跟去的人就只有愛湊熱鬧的與墨和姜晝。

到了無盡魔淵,毀滅沒有跟清赦廢話,立刻降下一百零八道雷霆,轟隆聲幾乎要把人耳朵震聾。

與墨和姜晝很有先見之明地早早退開老遠,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二師兄,你說小夜和我弟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我哪兒知道。”

“話說二師兄啊,你想沒想好怎麽把那位司戰天君騙到手啊?”

與墨合起扇子敲了一下姜晝的頭:“不該你問的別問。”

姜晝揉揉腦袋,輕輕地“切”了一聲,語重心長地道:“二師兄啊,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回南嶺,可你不當少君,配得上司戰天君嗎?”

這次與墨沒打他,仔細地想了一下,發現這事兒确實挺嚴重的。

姜晝再接再厲:“你想想啊,你做了少君,光明正大地去跟仙帝提親多好?”

他一提仙帝二字,與墨突然想通了,這不靠譜的四師弟就是看不得自己閑!

他冷笑一聲:“姜晝啊,你為師兄好的心情師兄理解,可仙帝可是小公子的人,你覺得我去提親他會不同意?”

開什麽玩笑,當了少君哪還有時間娶姑娘?

這貨自己成了黑聖龍族族長,就看不得別人閑是吧?

看清了姜晝險惡用心的與墨恨不得給這人套個麻袋揍一頓。

無盡魔淵誕生于混沌,這麽多年不知給六界貢獻了多少災難,銷毀起來倒是簡單,一百零八道雷下去,沒什麽是不能解決的。

看着無盡魔淵被銷毀,清赦徹底松了口氣:“多謝毀滅大人。”

毀滅收下了這一聲道謝,道:“本座看過你的命數,你手上沒有殺孽,這很不可思議。那麽,真君以後有什麽打算?”

清赦無所謂地笑了笑:“都走到這一步,談什麽打算?以後魔界界門我就封了,外面進得來裏面出不去,毀滅大人可放心了。”

清赦說完,笑了一下:“你們走吧,我要封閉界門了。”

毀滅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對與墨和姜晝招了招手:“走了。”

與墨拉着還想和清赦敘舊的姜晝,跟着毀滅離開了魔界。

清赦站着一動不動,遠遠地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

遺神閣很快處理了後續事務,雲浮界已無生靈,八大古上神齊力用三千世界排名第二的世界代替了雲浮界,從此聯通五界。

而魔界之所以存在,是因為總有人入魔。

清赦單方面封印了魔界界門,此後數百萬年六界再無動亂。

至于那斷了九尾的北嶺帝君珏央,他的尾巴不會再長出來,陌莳卻出手保住了他的一身修為。

若是珏央沒了修為,跟死了無異。

陌莳太了解這個徒弟的驕傲,保住他的修為等于救了他的命。

珏央傷好後回了北嶺,把帝君之位讓給了剛剛成年的弟弟澄央,自己則跟着荼钺去了仙界。

當然,傷還沒好全的珏央絕對不可能自己走,所以是荼钺抱着他回的仙界。

“棠玉,你嫁給我好不好?”荼钺抱着心上人,有些期待地問。

珏央懶懶地睜開眼看着他,把荼钺看得額頭出了一層薄汗。

美人忽然笑了:“我為什麽要嫁給你?給我個理由啊。”

不知為什麽,荼钺就是聽出了同意的意思,驚喜地親了親珏央的眉心,目光溫柔地像是要将人溺斃在裏面。

“因為......我心悅你啊,棠玉。”

這個答案也不知是哪裏取悅了珏央,他朗聲大笑,明豔的臉龐美得驚心動魄,天地在他面前都失了顏色。

“那你不會移情別戀嗎?”珏央兩眼彎彎,伸手勾住荼钺的下巴。

這沒良心的......荼钺懲罰似的在珏央的指尖上輕輕咬了一口。

珏央怕癢,迅速收回手咯咯地笑。

荼钺一路将他抱回了仙帝的宮殿,揮退了服侍的人後把珏央丢在床上,立刻吻了下去。

珏央微微迎合着他,荼钺的眸色越來越暗。

當然,他顧忌着珏央的傷,沒做得太過,從頭到尾動作一直很輕柔。

棠玉啊,我為你守了五千年的孤寂,一顆心只裝得下你。

我怎會移情別戀,這世上還有何人能比得上你?

......

百年匆匆而過,歲憂已經成為西嶺實際的掌權人,成為帝君只不過是等歲夜醒來的事。

不負衆望的,歲夜終于醒了。

帝君殿被與墨下了封印,只能從裏面解開。

歲夜忽然就睜開了眼。

他有些茫然,記憶還停留在最後那一幕:清刀抱着曦煌,兩人的身體漸漸化作飛灰,他和姜晔奮力封印。

他大約明白了,最後的封印耗盡了自己所有力量,自己和姜晔應該是沉睡了。

對了,姜晔呢?

歲夜終于反應過來,看了看發現這裏是帝君殿,卻沒找到姜晔。

而他枕邊,放着首劍無名。

他有點慌了神,連忙抓起劍下了床出了寝殿,剛出去,就看見姜晔坐在矮桌旁端着茶看書,霜凝放在他旁邊。

陽光從殿外灑進來,那人的容貌精致得讓人難以想象,銀發在陽光下閃着熠熠的光華。

“姜晔。”歲夜松了口氣,“你什麽時候醒的?”

姜晔見他進來,放下書卷和茶杯,站起來伸出手抱住了歲夜:“比你早一天。”

歲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吓了一下,幾乎懷疑姜晔做了什麽對不住他的事。

“走吧,這殿裏的封印要我們兩個人才能打開。”姜晔彎腰拿起霜凝牽起歲夜的手往外走。

兩人合力打開了與墨的封印,才發現歲憂和星妙已經在外等候。

“陛下。”歲憂行禮道。

“八師叔......”星妙欲言又止地看着歲夜。

歲夜看了看星妙,又看了看歲憂,似乎明白了什麽。

“明日我便把帝君印傳給你,歲憂,西嶺帝君的位置,就交給你。”歲夜笑道。

歲憂沒有說話。

星妙連忙傳達了毀滅的命令,如今的他已經是遺神閣正使,“八師叔,師祖讓您和五師叔醒了以後去遺神閣找她。”

歲夜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們睡了多久了?”

歲憂:“不多不少,剛好一百年。”

“百年啊......”歲夜若有所思。

姜晔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走吧。”

“嗯。”歲夜對他笑了一下,一對酒窩很是可愛。

看着他們的背影漸遠,歲憂這才沒了剛才嚴肅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星妙的衣袖:“還生我氣呢?”

星妙別過臉:“呵呵。”

歲憂嘆了口氣,“情劫裏的事都忘了好不好?那時候我也沒有自己的記憶啊!”

一提這個星妙就來氣,“那我怎麽知道為什麽我的記憶沒有被封印?你知不知道你那一箭射過來,我心裏什麽感受?”

“好啦,”歲憂突然上前抱住他,“我的錯醒了吧?”

星妙哼哼兩聲,不理他。

“星妙,嫁給我好不好?”歲憂突然捧起他的臉,極認真地看着他。

“哼,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得給我母親講去!”星妙別扭地打開他的手。

歲憂“啧”了一聲,苦思如何應付未來丈母娘。

星妙眼珠一轉,發現四下無人,便反手拉住歲憂的手腕:“其實不用怕我母親,反正......該是我娶你才對。”

歲憂頓了頓,想到在人間每次都在星妙手裏吃虧,心情有些複雜。

星妙看着他的表情,哈哈大笑。

歲憂看着他,無奈地笑了。

罷了,吃虧就吃虧吧,誰叫自己這麽喜歡星妙呢。

百年時間,神界沒多大的變化,時間還很長,所愛之人,還在身邊。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去新家做衛生,馬上要搬家了,所以大結局發得晚了點,因為沒時間碼......反正番外我已經想好了,八月份之前就能寫完嘿嘿嘿,八月十號開始連載新文,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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