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午上完了課,太陽剛沉下去些,黎洛的一群夜貓子朋友便紛紛冒出了頭,群裏新消息不斷。
他是這群留學富二代裏最有錢的公子哥之一,大家對着他說話的語氣,說好聽點兒叫作客氣,說難聽點兒,叫作谄媚。
他其實不怎麽喜歡這種将他捧到天上去的态度,但他更讨厭段明炀那種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冷漠。
人是社會性動物,總是希望被其他人認可的。
黎洛收拾完東西,往教室外走,随手在群裏發了句:[你們晚上去哪兒?],立馬就有一串人回複。
[黎少也有空?我們還沒定呢,要不去盤山公路那兒賽車?]
[前幾天不是剛賽過嗎,玩點兒別的,Ferald Boulevard上新開的會所你們去了沒?據說那兒的洋妞特別正。]
[沒去過,新開的?保密方面靠不靠譜啊?別到時候我爸一個電話過去就把我給賣了。]
[那倒不清楚,咱們可以今晚去探探,黎少,你去嗎?]
[洛哥肯定不去吧,最近不是在忙着追那服務生嗎哈哈哈。]
[啊?還沒追到手啊?我還以為洛哥都已經玩膩了呢。]
黎洛正往停車場走,手指上套着個鑰匙扣,漫不經心地轉着圈兒,用語音回了句:“是膩了,你們先商量着,我晚上有事,辦完就加入你們。”
酒吧七點才開始營業,這會兒還有三個小時的空檔,黎洛無事可做,本想開車出去兜兜風,然而到了停車場,站在自個兒的法拉利面前駐足了片刻,又改變了主意。
橫豎都是無聊,不如走走,還可以鍛煉鍛煉身體。別看他經常出去花天酒地,對身材的控制一向很嚴于律己。
從學校到酒吧沒幾公裏,黎洛插着兜邁開腿,就從校門口走了出去,朝着酒吧方向慢悠悠地閑逛。
學校周圍一片兒幾乎都是放了學的學生,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的,迎面遇見了認識的人還要來個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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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洛在學校裏名氣挺大,今年還在學生自發舉辦的校園帥哥評選裏得了前十,是榜單上唯一的亞洲面孔,不少人都認得,因而在街上走了五分鐘,和些認識不認識的人打了七八次招呼,實在有些吃不消這份熱情,逮着機會便閃身進了一家沿街的珠寶店。
店裏環境雅适,就兩位年輕的女店員,正聊着天,見有客人來了,也只微笑了下略表歡迎,沒有迎上來推銷。
黎洛本來只是想随便看看,結果沿着櫃臺走了圈,發現這家店不少設計還挺別致,用料也上佳,便認認真真重新繞了一圈,仔細挑了幾條精致的項鏈和手鏈,打算過幾個月放假的時候帶回國,送給他媽去。
店員替他妥帖地收進了絲絨首飾盒,再用禮品袋包裝了起來。黎洛進店時沒看招牌,這會兒看了眼袋子上的品牌logo,才知道這牌子叫作Dawning,似乎是家獨立設計師品牌,在ins上還挺有名。
他随口問了句為什麽叫這名字,店員介紹了一遍官方描述後,開玩笑說:“而且讀起來很像‘Darling’,不是嗎?”
“确實挺像。”他笑着道了別,自己翻附贈的品牌介紹冊去了。
沿街的各色商店不少,黎洛又逛了幾家,卻沒買到什麽東西,眼看還有一小時,幹脆先去吃了頓飯。飯後邊走邊消食,到酒吧的時候正好趕上開張營業。
他前陣子來得勤快,長得又令人過目難忘,吧臺的調酒師一擡眼就認出了他,笑道:“喲,阿洛,好幾天沒來了啊,今天又來找段明炀?”
看來段明炀和這些同事的關系不怎麽樣。黎洛心想。連他這個來過幾次的客人都被喚昵稱,他們稱呼段明炀卻還是全名。
也對,就段明炀那性格,和誰都處不到一塊兒去,在學校裏也是形單影只,估計一個朋友都沒有。
“嗯,我來拿東西,他來了嗎?”
“來了,前腳剛到,去員工間換制服了。”調酒師的目光落到他手裏提着的禮品袋上,“哇,這什麽呀?給他買的禮物?”
黎洛看了眼袋子,上邊沒寫段明炀的名字啊,莫名地問:“為什麽你覺得是給他的?”
“啊?難道不是嗎?今天是他生日呀,我以為肯定是你打算送給他的禮物。”調酒師擠了擠眼,“追人嘛,總得有點誠意呀。”
黎洛愣了愣:“真假?他生日?”
“騙你幹嘛,我們老板本來打算放他一天假的,他非要來,說不定是有什麽驚喜要給你哦。”
“那我可得期待下了。”黎洛笑着說,心裏卻嗤了聲。
可能嗎?讓段明炀給他準備驚喜,比讓太陽從西邊升起都難。
不過……今天居然真是那家夥的生日啊,怎麽一聲都不吭?就打算在打工中度過了嗎?這也叫生日?
黎洛這會兒心情有點複雜。
他自己每次過生日,無論大小,排場都搞得鋪張奢華。他爸從來不會在這方面吝啬錢,只要不太過,随便他怎麽折騰。像段明炀這種普通甚至可以說窮人的生日,一般怎麽過,他還真不清楚。
眼下得知段明炀連生日都要打工,忍受酒吧嘈雜的人群和讨厭的酒氣煙味,他心裏不由地生出一絲同情。
前些日子自己雖然也遭了不少罪,但反過來一想,段明炀被他又欺騙又騷擾的,好像也挺慘……
現在連個生日都沒人陪他過,當真可憐。
黎洛一拍大腿,當即決定:給段明炀準備一份驚喜!
就當作是道歉補償和道別禮物好了,好歹相遇一場,也算是種緣分。
他立刻打開手機,在網上挑選起了蛋糕。也不知道段明炀喜歡哪種口味,幹脆選了自己喜歡的巧克力慕斯。
就算段明炀不喜歡,自己這麽用心準備了,他總得賞面子吃幾口吧?
預定的蛋糕裝飾頗多,制作複雜,四個小時後才會送到,黎洛算了算時間,段明炀那會兒也差不多下班了,地址就填了出租屋。
這樣一來,段明炀怎麽也得請他進屋喝杯茶吃點蛋糕吧?倘若呆得晚了,總該留他過夜吧?那照片不就得手了。
啧,真是一箭雙雕,足智多謀。
黎洛放下手機,信心滿滿,頗為得意地哼起了歌,吸了口果汁,一擡眼,瞧見段明炀從員工間那兒出來了。依舊是一身黑白制服,只是神色似乎比白天見到時陰沉了許多。
“怎麽了,明炀?”黎洛歪了歪腦袋,“看到我不開心嘛?”
段明炀對他的裝乖視若無睹:“我忘了,我把你的錢包拿回家保管了,明天帶給你,你回去吧。”
“沒關系啊,我可以等你一起回家去拿。”
“我今晚通宵加班。”
黎洛笑容一滞:“……通宵?”
誰特麽過生日還主動通宵工作?有病吧?
“我覺得……”
然而段明炀壓根沒聽他發表觀點的意思,拿上酒水單子,就去服務第一批進來的客人了。
黎洛:“……”
調酒師撲哧一笑:“我看他是生氣咯,阿洛啊,你可得好好哄哄他。”
黎洛瞪大眼:“我哄他?憑什麽啊?”
“你是不知道哦,你沒來的這一個多禮拜裏,段明炀幾乎天天通宵,我覺得啊,他是在等你哎。”
黎洛心裏呵呵一聲:“你想多了,他應該只是想多賺點錢。”
“唔……那倒也有可能,聽說他媽最近要做手術,需要很多錢。”
黎洛一攤手:“看,我說吧。他怎麽會等我,明明都是我等他啊。”
“說不準呢。”
調酒師閑聊完,擦拭了下玻璃杯,将方才調好的雞尾酒倒入杯中,液體澄澈鮮豔,看得黎洛喉間一癢,又擔心段明炀送酒回來看到,正猶豫着要不要點一杯解解饞,酒杯卻被另只手端走了。
“哎!Andy!這杯是段明炀要送的。”調酒師出言阻止。
“怎麽了?我幫他送還不好嗎?”叫作Andy的人神色不屑。
“可是……”
黎洛知道他要說什麽。國外酒吧多數客人都會給送酒的服務生小費,這人表面說是幫段明炀送酒,實際上是在搶生意,一般同事之間絕不會做這種缺德事,這人估計看段明炀不爽,只是不知道背後有什麽原因。
調酒師面色為難,眼看着酒就要被端走了,張了張嘴,最終也沒提出什麽異議,看來是不想摻和其中。
Andy哼了聲,嚣張地把酒杯放上了自己的托盤,邁腿便走——
“等等,這杯酒我要了。”
Andy聞聲回頭,見出聲的青年是前陣子常來的熟客,正坐在吧臺的高腳椅上,身正腿長,瓷白的臉極為俊美,一身昂貴的名牌,一看就是位富家公子哥兒,便不敢怠慢了,語氣都謙卑了幾分:“您好,這杯酒是另一桌點的。”
“我說我要了,你聽不懂嗎?”黎洛壓下眉頭,狹長的眼眸隐于暗處,透出厲色,“讓他們等等怎麽了?分不清該先伺候誰嗎?”
Andy被這青年陰狠的語氣吓得一哆嗦,心裏打起了鼓。他在這酒吧打工了一兩年,也見過不少兇神惡煞紋龍刺虎的大爺,駭人是駭人了點,但動怒了頂多就打一架。可眼前這位,那狠戾高傲的眼神,像是惹惱了他,立馬就會被碎屍萬段拖出去喂狗,滲人得很。
調酒師也是頭一回看見這向來乖巧溫和的青年露出這般神色,不由地看呆了。
“怎麽?要我喊保镖來,跟你好好‘談談’,你才肯給我?”黎洛眯起了眼。
“不用不用!給您,給您。”Andy忙不疊地獻上那杯酒,腳底抹油開溜了。
“嘁,吓唬一下就怕成這樣,慫包。”黎洛不屑一哼,伸手去拿那杯酒,伸到一半,想了想,還是縮了回來,“留給明炀吧。”
調酒師仍處于震驚之中:“阿洛……人不可貌相啊……”
黎洛乖乖地吸了口果汁,無辜地眨了眨眼:“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