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求死

元雅也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來。

“師父求求你放過二師兄吧!師父武藝高強,二師兄怎麽可能是師父的對手?”

他要真拿起劍來,必死無疑啊!

師父回過身來,垂眸看着地上求情的元雅,臉色一緩:“小雅,你在替他求情?”

元雅猛地點頭,“二師兄與我一同長大,對我照顧有加,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送命!求師父收回成命!”

她邊走邊跪地來到師父腳下,抓住師父的衣袍的一角,繼續哀求道,“師父放二師兄一命吧,小雅願意給師父做牛做馬,一輩子都留在百慕山裏哪裏都不去。”

宋詞心想,呆雅,我拉你過來,本是想讓你幫着求情,可沒想到你竟然做到這個地步。早知道就直接在山下開溜了,那時候沒料到師父會親自下山來接他們回去,他心裏一軟,想要搏一搏,沒準師父願意放他下山也說不定。

可現實是師父沒有心軟,也沒有放他一馬的意思。

宋詞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起元雅,“小雅不用求了,如果一定要這樣才能下山的話,我接受挑戰。”

元雅連忙把宋詞拉道一邊,“二師兄你別逞強!你不知道師父有多認真!”

他收屍的家夥都準備得齊全了!

現在逞強不能當飯吃,一不小心命就沒了呀!

況且就算你挑戰贏了師父,替師父收屍她更不想啊!

元雅朝師父燦燦一笑,“師父你不要聽二師兄的,他武功差勁極了,和我的差不了多少,擋不住師父一招半式的。這樣的挑戰沒意思,還不如放他多學兩年。二師兄現在才十六歲,還沒到十八歲呢。”

元雅對宋詞擠眉弄眼,叫他不要沖動。多兩年他們或許就能讓師父轉變觀念了,沒必要現在硬碰硬。

這時一言不發的師父終于開口了,“小雅,你既然為他求情,為師成全你。你替他拔劍,生死算你的,宋詞便可随意下山。”

什麽?讓小雅替他拔劍?

宋詞和元雅皆為一震。

小雅根本不會武功,師父要她的命易如反掌。

元雅想到了師父那天晚上對她說的話,“為師是真心喜歡這壽衣。”

他倆面面相觑,瞬間明白過來,師父一心求死,保不準直接劍碰喉上,讓你一劍成全了他。

他們更不能拔劍了。

元雅低聲埋怨宋詞,“都怪你,說什麽要下山,現在誰敢直接硬碰上去啊。”

她可不想替師父收屍。

宋詞也低聲道,“這哪能怪我,師父喜怒無常,我們只道他是想培養出個優秀弟子超越自己,沒想到一心求死到這個地步。你要是和師父拔劍相向,師父死在你劍下百慕山的名聲就壞了。”

宋詞說的沒錯,師父要是死在不會武功的元雅劍下,百慕山枉為武道。

“那現在怎麽辦?”

“溜咯,不然等着師父把劍遞給你呀?”

元雅覺得二師兄說的很有道理,師父真的會這麽做。

“師父我突然想起來,晾在外頭的衣服還沒收,眼看要下大雨了,得趕緊回去。”

說罷,元雅拉着宋詞一起飛快地逃出了百米遠。

離開後,元雅果真回去收衣物了,而宋詞卻越想越奇怪。

師父既然一心求死,為什麽又要培養他們這群弟子?

對比百慕山和青銅派的弟子之後,他心裏就知道,師父看人絕對是有眼光的,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所以百慕教弟子雖不多,但除他和小雅之外,個個都是習武精英。

他要搞清楚,不然自己沒法下山。

又過了幾日,每日照舊早課,習武,練劍,百慕山恢複了平靜。

一日,宋詞在山裏溜達,被大師兄漢賦擋住了去路。

漢賦身材高大,舉起一把玄鐵長劍深深地插入地裏。那玄鐵長劍中百二十斤,尋常人連拿都拿不起來,竟然這麽輕輕松松地被大師兄深深地插入地七寸,可見大師兄的內力又加深了不少。宋詞臉上露出贊嘆之色,在百慕教裏,刻苦學習和不學無術的差距就是大。

他笑道:“大師兄好功夫,師弟望塵莫及!”

漢賦不和他揶揄,開門見山道:“二師弟你可是去找師父挑戰了?”

宋詞一怔,大師兄怎知道?

他很快恢複神色,苦笑道,“是呀,師弟我本想下山,師父偏說要打敗他才可出師下山,大師兄你知道我的功夫,怎麽能和師父打?”

正當宋詞在猶豫,是否要将師父其實無心比試的事情告訴漢賦之時,漢賦卻先聲嘆道:“師父也來找過我了。”

什麽?!

漢賦繼續說道:“我的年紀快到十八了,師父要我盡早做好準備。”

宋詞震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師父這是見他和小雅都不願意拔劍,把魔爪伸向了大師兄麽!

“那……那大師兄你是何想法?”

漢賦道:“師父養育我成人,又教我上乘武藝,恩德猶如再造。”

恩,這些都是套話。

“我絕非貪生怕死之輩。作為武者,能和頂尖的高手決一死戰,是件夢寐以求的事情。”

他義正言辭地說,但眼中還是有那一絲求生的目光。

“師弟你說要不能出師,真的會被師父幹掉嗎?”

宋詞無奈地攤手,“大師兄你當知道,師父從不開玩笑。”

漢賦的目光暗了下去。

宋詞猶豫了片刻,還是将師父其實無心比試的事情的告訴了他。

這事情在他心裏也很苦惱,不過他還有兩年的時間準備,大師兄卻是迫在眉睫了。

漢賦聽了驚訝不已,眼睛睜得很圓,“所以師父其實不是要弟子向他挑戰,而是一心求死?”

宋詞點頭。

“這……”漢賦沉思片刻,頓了頓,果斷道:“這不可能!”

“二師弟你對師父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習武之人在決戰之時,自斷性命是對對方的侮辱,師父絕對不可能這麽做。”

見漢賦這麽肯定的語氣,宋詞才恍然大悟,大師兄說的沒錯,以他對師父的了解,師父絕對不會這麽輕視對手。

若那時候不是小雅攔着他,他真的對師父下手,這刻,他肯定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宋詞忽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

元雅見這幾日宋詞魂不守舍的,便問他,“二師兄你真那麽想下山嗎?”

“山下有什麽好的?人心太複雜,還不如山上來的輕松自在。”

宋詞微微搖頭,“小雅你不懂。”

唐詩這時不知何時從樹上冒了出來,她高高地坐在樹枝上,啧啧道:“就你懂,別人都是傻子!”

“你要走趕緊走,別墨跡了。”

自從那日宋詞拒絕和她一起練劍、執意要和師父攤牌下山之後,唐詩現在見到宋詞在山上溜達就心煩。

她縱身跳下,穩穩地落在地面。

“小雅,我們走,我教你練功去,不要理他。”

元雅遲疑片刻,還是跟了上去。她不時回頭,見宋詞笑着跟她揮手,示意她“去吧。”

元雅心中疑惑,她問唐詩,“二師姐,你功夫好,你會想下山嗎?”

唐詩不帶思考,當下就回:“不想。”

元雅道:“我也不想。自從記事起我就跟着師父,師父在哪兒我就在哪,哪裏都不想去。”

唐詩仰起頭,看着上方萬裏晴空,長長地嘆了聲氣。

“內心不滿足的人,就會想要更廣闊的天地。”

元雅頭一次見二師姐嘆氣,覺得她在說一件很高深的事情。

“對我而言,闖蕩江湖不也是為了學到至高武藝嗎?師父高山仰止,你還想去哪裏呢?見識過青桐派弟子的水平之後,山下已經對我沒有吸引力了。”

“功夫越高,山下越像個死胡同。只有宋詞那個半壺子酒學藝不精的,才會向往那裏。”

二師姐的感嘆,讓元雅一時百感在心。

太陽漸漸落下山去,馬上就要入夜。

元雅洗完衣物,偷偷跑到宋詞的房間。

宋詞一開門就見到元雅笑眼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

“不進來嗎?”

元雅微微搖頭,“不了,二師姐說男女有別,以後要注意了。”

宋詞“哦”了聲,默默地将門帶上,陪她站在門口。

“二師兄你要是真下山了,可以繼續幫我打聽師父的事情嗎?”元雅說明來意。

宋詞點頭一笑,這是自然。

元雅又道,“心病還需心藥醫。那天在青桐派,師父說他不辨善惡,不入魔道,我想可能師父以前做了什麽錯事,心裏懊悔吧。可他武功又太高了,沒有人能動得了他,這才想要我們一群弟子能超越他。”

“若是能把十年前的事情查出來,就可以知道師父的心魔到底是什麽了。”

宋詞微微睜大了眼睛,小雅說出這話他是沒有想到的。

“二師兄我沒有那麽傻啦。”元雅呵呵一笑,“我本想着再和你一起下山探探,可是我又怕再惹了師父擔心。”

那天見師父這麽擔心他們的安危,她心裏說不出心疼,她不想再下山讓師父擔心了。

山下的世界太複雜,她這個小腦袋應付不過來,但二師兄不一樣,他天資聰明,這些反能激發他的興趣!

宋詞見元雅羨慕地看着自己,眼裏的亮光猶如星輝。

他擡起手摸摸她的頭,“呆雅。”

“嗯?”

“下山以後我會想你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