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跑

宋詞終于還是做了下山逃跑的決定。

他無法像其他師兄妹一樣沉迷于武藝,一成不變的生活令他不安。

而山下,是全新的世界,充滿着無窮的魅力,吸引着他。

宋詞挑了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沒有和任何人道別,神不知鬼不覺。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山林,黑暗,寂靜,就像每日的生活一樣,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光亮,只有黑暗與寂靜。

他知道自己遲早會邁出這一步,多年前就開始計劃。

師父肯定會生氣,所以他得在師父發現之前跑得遠遠的。

傍晚時分,他故意去找小雅,告訴小雅她可能是百毒不侵的體質,不然為何地牢之中就他一人中毒,小雅卻安然無恙。

小雅聽了之後不敢相信,怎麽可能?這種百年罕見的體質怎麽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你不信大可以去問問師父,他當初把毫無習武天賦的你撿來,定是有原因的。”

宋詞慫恿她去找師父問個清楚,小雅聽了果然不可置信地跑去找師父了。

很好,有小雅拖着師父,他便有更多的時間逃跑。

可惜,宋詞剛走到山腳,還沒出山,就發現自己還是太嫩了。

黑暗中,那一席白衣突然出現在眼前,猶如索命的黑白無常。

“師……父……”

宋詞驚訝到瑟瑟發抖。

師父微微過轉身,側眸以對。

宋詞臉上露出尴尬又勉強的笑,“月色這麽好,您也出來散步啊……”

他一開口,氣氛更尴尬了,這謊話說得他自己都不信,

師父眉頭緊蹙,“你還是執意要下山?”

他的聲音冰冰冷冷,聽得宋詞一陣發寒,師父在生氣!

宋詞不敢正面看他,拱手一拜,道:“弟子想下山歷練,求師父成全。”

師父看着他許久,長嘆道,“十年來,為師一直擔心你們會起私心,果然還是等到了今日。”

恩?這話什麽意思?宋詞疑惑地看着師父,莫非師父早就料到會有今日?

正當宋詞疑惑之時,聽見師父又續道,“百慕山不容二心之人,你若想活命,就随我來。”

說罷,只見他長袖一甩,騰空而起,飛上了山。

宋詞見狀,當下顧不及思考,不得不也使出了輕功,一躍而起,發力跟了前去。

待宋詞落地之時,發現師父的身旁圍滿了百慕教的弟子。

“二師兄!”元雅一見宋詞上來,脫口而出。

她正要上前,卻被師父一臂攔下,“所有人,均不許動。”

師父氣勢威嚴,百慕教的弟子們一個個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們心裏都為宋詞捏了把汗,因為師父此刻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宋詞在衆人目光之下,更是局促萬分。他暗自猜測,師父莫不是當下就要他拔起劍與他一決高下?

殺雞儆猴,當着衆師兄弟的面,告誡所有人私自下山的下場。

他擡眸,一瞬不順地注視眼前的師父。

師父就定定地站在那裏,一身白衣翩翩,猶如世外高人,什麽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

宋詞早就知道師父從不開玩笑,他不許你下山,就不會輕易讓你下山。可真真到了這一天,他心裏還是難受,不是滋味。

這樣的師父,太無情,太狠絕了。

明明那天在青桐派,師父還是那麽擔憂他們的安危,令他産生錯覺。

這時,師父振臂一揮,邁開步子,一步步地朝他走近。

“宋詞你枉顧教規,執意下山,你可知錯?”

宋詞微微一愣。

弟子們聽師父這麽說,稍稍松了一口氣。

師父是在給他臺階下!

宋詞只要服一服軟,和師父認個錯,師父定當不再追究。

連元雅都聽出了師父的意思,宋詞不可能不清楚。

可宋詞面對師父的質問,一時竟說不出話。

認錯,他便可以繼續留在百慕山,師父會當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今日他召集衆弟子,不過是給他們一個警告,不要藐視師父,視教規于無物。

但留下來,并不是宋詞所期望的。

今日妥協了,日後他還是會因為無趣心生念想。

這樣想着,宋詞心一橫,揚起頭,“弟子不知錯!”

“弟子本就不像其他師兄弟一樣喜愛習武練劍,為何一定要受困在這山上?師父既不成全,執意要我性命,我也無話可說。”

他的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師父的腳步,忽得停了下來,衆人的心,也跟着提起。

宋詞你一向聰慧,這時候怎麽就不能服個軟呢?師父都已經給你臺階下了,你這麽頂撞師父,怎麽可能輕易放得過你。

元雅将臉埋在唐詩的肩上,想看又不敢看。唐詩緊緊地握着她的手,讓她鎮定下來。

她心裏清楚,二師兄執意要下山,他與師父的沖突就不可避免。

師父果然動怒,眼神淩厲得要殺人。他立在宋詞三尺之外,毫不留情地說:“百慕山不容二心之人。你既已起私心,便不配做我的徒弟。”

“今日為師就廢了你的武功,驅逐你出師門,從今以後你與百慕教再無瓜葛。”

廢除武功,驅逐出師門!還有比這更嚴重的懲罰嗎!

宋詞愣時瞪大了眼。

其他人也震驚得忘記了呼吸。

苦練十年的功夫,一朝被廢,簡直比殺了他們都要難受,這樣的懲罰生不如死!

師父拉下臉來,冷冷又道,“你們之中還有誰若想下山,也站出來,為師一并廢了武功,逐出師門。”

他環顧一圈,等了片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遂走到宋詞跟前,揚起右臂,一掌撫上他的頭。

“師父不要啊!”元雅大喊一聲!

其他地弟子也跟着反應過來,齊聲道,“師父手下留情!”

只要師父願意,這一掌下去,誰都會沒命。

沒有人會懷疑。

師父聽見衆人求情,臉色終于有緩和。

他擡起左手,反掌一推,剎那間塵沙四起,周圍的人被擋在了十米開外。

十米之內,只剩下他與宋詞。

“宋詞,為師廢你武功,你可有怨言?”他沉聲問道。

宋詞在他大掌之下勉強擡起頭。

如此近的距離,他才發現師父的目光深深,向來冷淡的臉上,竟含着不舍與痛楚。

原來師父也不是那般無情。

宋詞霎時像是想明白了什麽,嘴角的一對梨窩漸漸揚起,燦爛地笑了起來。

百慕教只有兩個人經常愛笑,大酒窩的是元雅,小梨渦的是宋詞。

他們并稱大窩小窩,武功差勁,窩囊的窩。

宋詞此刻卻覺得一身的輕松,若能以此換來自由下山,那也是值得的。

他笑着說,“師父,我向來不學無術、吊兒郎當,這身武功要來也沒用,師父拿去便是。”

他的話音一落,師父便垂下眸,應了聲,“好”。

“今後,百慕教與你,便再無瓜葛。”

那撫在頭上的大掌,瞬時間有了神力,一點點地将宋詞的內力吸入掌間。

不一刻的功夫,宋詞便沒了知覺,倒在了地上。

“二師兄!”

“宋詞!”

唐詩和元雅見宋詞倒下,當下就飛奔過來。

“二師兄你醒醒,你醒醒!”元雅扶起他的身子,一個勁地在拍打他的臉。

師父收回掌力,背對着他們,聲音低沉道:“他只是失了內力一時昏迷,沒死。”

“你們今夜将他擡下山去,到山腳,就該醒了。”

師父說罷,腳下登時發力,一躍而起飛向了百慕之巅,不曾回頭再看一眼。

元雅艱難地把宋詞擡起來,一個踉跄,差點沒站穩。

唐詩連忙對元雅道:“小雅,讓我來吧。”

她彎下身子,兩手一抓,将不醒人世的宋詞背在肩上。

唐詩內力高強,背起宋詞不在話下。

輕松站定後,她對元雅道:“小雅,我房裏有些急救的藥物,你替我拿來吧。宋詞沒了武功,今後在外面肯定要被人欺負。”

元雅立刻應道:“我這就去!二師姐你等我!”

“好,一會山腳見。”

見元雅走後,唐詩緩緩邁開沉重的腳步,下山。

她的功夫比宋詞那三腳貓的高了不知多少,明明背起他來很輕松,怎麽邁步如此艱難。

宋詞,你終于還是要走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腳,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

她早就知道宋詞遲早有一天會離開,卻不曾料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七八歲剛學武那會兒,宋詞還是特別開心的,覺得習武好玩,有意思,也很努力練習。

那時她總比他慢半拍,于是心裏暗暗下了目标,要超越他。

十二歲,正是打好了幾年基礎,開始要學習更高層武藝的時候,有一天宋詞突然和她說練了幾年枯燥無味,不想練劍了,他想下山闖蕩。

那時候小雅十歲,剛剛練武沒多久,怎麽都不見成果。宋詞便每天都去找她,教她些基本的招式。

有了小雅這個吊車尾做伴,宋詞更無心練劍了。

唐詩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腳下踩着雜草亂叢,她看着心煩。

“這下你如願了吧!被師父廢了功夫,又可以下山,再也不用被逼着練劍了。”

“你在外面吃盡苦頭最好不過了。”

“到時候別哭着求着回來。”

唐詩一路自言自語,很快就已經到山腳。

背上的人,微弱地咳嗽幾聲,“詩妹……我都成這樣了,你還咒我……”

唐詩下意識怼他,“你活該。”

但說完整個人立馬就愣住了,醒了?

她慌忙地把手松開,跳出了半米遠。沒了她的雙臂支撐,宋詞一屁股滾倒在地。

“哎喲!”他失了功夫,現在是尋常肉/身,不經摔的呀。宋詞揉揉自己差點被摔倒的頭,慘兮兮道,“詩妹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嗎?”

“不能。”

唐詩撇過臉去,沒想到他會這麽早醒來。

“小雅一會兒會把藥拿下來,你在這等着,我先上去了。”她才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讓他心存感激,轉身就要走。

宋詞當下擡起手臂,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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