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
書名:[孤單又燦爛的神-鬼怪]-每一個靈魂都愛你
作者:邊風
文案
鬼怪看起來紳士卻脾氣暴躁愛耍流氓,使者看起來冷若冰霜實際上單純可愛軟萌可捏。
當多重人格的使者遇到寵他成瘾的鬼怪……(這什麽鬼文案)
where are you
令我無法掩飾的喜悅
who are you
我一定會找到你”——who are you
內容标簽: 強強 歡喜冤家
搜索關鍵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01
鏡中緣霧裏花最假的才越心跳——《心竅》
鬼怪每個月總有幾天心情不好,像女孩子來了大姨媽,既不想動,也不想說話,連吃東西都覺得乏力。
Advertisement
這幾天的城北洞便遭了殃,連續不斷地刮風下雨,電閃雷鳴。
此時的鬼怪聽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聲,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發呆,看着慢慢升騰的白霧聚集地越來越多。
“叔叔!”
德華先是敲了兩下門,接着就沖了進來,“叔叔,我想到了!”
鬼怪對德華的失禮顯然習以為常,他緩緩轉過頭,無力地說,“我告訴你多少遍了,敲門敲到我回答可以進為止,沒禮貌的小子。”
“可是真的是大事啊!”德華為了表示這件事真的很重要,邊說邊不停搖晃着鬼怪的身體。
“不要晃我!”
一聲雷響,轟隆——
德華馬上立正站好。
鬼怪繼續躺着,百無聊賴地問,“什麽大事?”
“女校啊!”
“女校?”
“你不是要找你的新娘嗎?”
“嗯。”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實。
“女校裏不是有很多女生麽!”
鬼怪以“我就靜靜地看着你表演”的木然表情看着德華。
“哎!叔叔,你信我啊,找新娘要從小時候抓起!”
鬼怪切了一聲,翻了個身。
900年都沒有找到自己的新娘,就算是翻遍所有的學校,就能有收獲了嗎?
他有的是時間,但耐心卻所剩無幾了。
而且死不了有什麽不好,他讓多少人羨慕啊,心情好了就出去瞎折騰,心情不好了就下點雨,不想睡了就喝酒,想睡了就吃安眠藥。
還能插手人類的命運,簡直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沒什麽不好。
而急着去戶外燒烤的德華心焦焦,上周就約了同伴一起嗨,結果,整座城市已經下了一周的雨了。
必須讓鬼怪叔叔走出家門,這樣才能雲開日出,這便是他此行的目的。
絞盡腦汁想了這套說辭,着急趕過來,可眼看着鬼怪不為所動,德華急得咬着自己的指甲,既然這樣不行,那麽他就豁出去了!
“鬼怪!”德華大聲叫道。
雖然在傳說裏鬼怪這兩個字已經被人念了太多遍,但德華作為晚輩,在可以叫叔叔的情況下喊了鬼怪,金侁覺得德華是想念繩子的感覺了。
“你!”鬼怪這才坐了起來,指着德華,面露不悅。
“我!對,就是我!叔叔,找不到新娘就頹廢成這樣,在家裏下雨算什麽本事!不給你出主意你說不關心你,給你出主意你又磨磨唧唧,真的難以想象你曾經是殺伐果決的将軍,你還像個男人麽!”
“你!”金侁再一次重重吐出這個字,阻止了德華繼續說下去。
德華已經開始發抖了,硬撐着不要倒下去。
但是金侁只是看了看他,便穿上了拖鞋走出了卧室。
找不到新娘就頹廢成這樣……
自從九百年前最後一次踏進皇宮,金侁剩下最後的夢想就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可是,假如人真的嘗試了長生不老,真的能夠承受這随着歲月只會不斷疊加而絕無可能消散而去的孤獨和痛苦嗎。
德華,你能嗎。
金侁不會問德華這樣的問題,因為除了他自己,再沒有人知道這種滋味,所以,他知道這雖然是假設,卻是個殘忍的問題。
德華看着金侁的背影,直接癱在床上,撫着胸口,喃喃道,“媽呀,吓死寶寶了,我這是用生命來換取陽光啊。”
金侁撐着一把黑色的傘,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
德華是好心,即使是激将法,也含着那麽一點好心,所以金侁聽從了他的意見,到街上來。可是聽過那番話,他的心情并沒有變好多少。
就像痛經少女不會因為別人講了個笑話就能嬉笑怒罵似平常。
走到街角處,鬼怪往牆裏面看了一眼,沒看到人,地獄使者今天不上班啊。
他要是上班的話就好了,還可以奚落一下他,找點樂趣。
想到那個長得白白淨淨的男人,被他嘲笑帽子土氣時無可奈何的樣子,金侁笑了下。
胸口還是悶痛,這也是導致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之一。
他順着這條街繼續往前走。
“何順宰!亡者速應使者之喚!”
金侁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地獄使者?
他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
果然是他嘲笑過的那個人,正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站在雨裏,和亡靈隔着三米,大聲叫喚着亡靈的名字。
依然帶着那頂俗不可耐的帽子。
為什麽不是那套和米蘭達警告一樣經典的話,而是亡靈召喚?
金侁看向那個靈魂,他面目猙獰,正惡狠狠地盯着地獄使者。
哦,惡鬼。
金侁心想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于是沖地獄使者喊道,“喂,要幫忙嗎?”
使者轉過頭,看清來人之後,冷冷說了一句,“不需要。”
“好的。”既然這樣,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記得前面就是一所女校,要不,就再去碰碰運氣。
奇怪,遇見這位地獄使者之後,心情好轉了不少,竟然對女校的事情有了點興趣。
鬼怪極少多管閑事,這一點無論是地獄使者還是亡靈都很清楚,所以那只叫做何順宰的惡鬼一見鬼怪走了,抓住機會就撲向地獄使者,地獄使者剛剛分心去看鬼怪,回過神來堪堪躲過這一擊,但是很不幸的是,在後退的過程中,由于路面濕滑,牆角又長了青苔,地獄使者少得可憐的平衡力根本不足以對抗這種環境,退無可退踩到青苔後一下子摔倒了,并且成功地崴了腳。
疼痛飛快傳入大腦,使者輕輕地啊了一聲。
惡鬼見有機可乘,伸出手來準備掐住使者的脖子,使者看着那只黑漆漆的手,眼神裏是茫然無措,但是就在那只手到達使者脖子的瞬間,使者的眼神突然變幻,射出寒光,他疾速地擡起手。
但是鬼怪的劍比他更快,先于他砍掉了亡靈的一只手。
“雖然不想管你,但是見死不救不是我風格。”
使者沒理睬鬼怪,而是站了起來,他站得過□□猛,根本沒把他扭到腳的事放在心上,但腳上的傷讓他迅速地摔下去。
使者扶着牆,皺了皺眉,低低地罵了一句什麽,之後對着惡鬼繼續盡職,“何順宰!亡靈速應使者之喚!”
何順宰被震得倒退三步。
可以把他帶走了。
可是……
使者一只手扶着牆,另一只手撫上額頭,眉頭蹙得更深,他扶牆的手也頓時失了力氣,讓他徹底跌坐在地。
帽子因為他的動作而掉落到地上。
鬼怪看着這樣的使者,有點懵。
“他打你頭了?”鬼怪問,邊說着,邊朝着他伸手,想把使者拽起來。
鬼怪彎下腰。
使者這時忽然做了一個動作,鬼怪覺得自己差點魂飛魄散。
使者沒有抓住鬼怪的手,而是将手伸向了鬼怪的胸口。
那裏插着一把劍,那是幾近千年的怨和恨,還有他的懲罰。
是連德華都不知道的秘密。
鬼怪想躲,但是根本無法挪動半步,心跳聲忽然變得清晰萬分。
他期待着什麽會發生。
無論是什麽。
使者仿佛聽到了他心中所願,準确地握住了劍柄。
但鬼怪卻慌張地退後兩步,如同人類見到了惡鬼,他站在兩步外,驚魂未定地看着使者。
使者的手無所依靠,重新垂了下去。
但是他的頭卻擡了起來。
他本來澄澈的眼神此刻變得朦胧,額上的頭發濕了一點,垂在遮住眉毛和一點眼睛。
使者的眼睛穿過絲絲細雨與鬼怪對視。
從他的薄唇裏吐出的字幾乎把鬼怪震倒在地,他說,“劍……”
接着便靠着牆,閉上眼睛。
鬼怪因為過度驚恐而沉靜了三秒,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待思考能力重新回歸,鬼怪上前握住使者的肩膀,“喂,把話說清楚,你看到了什麽?”
使者的頭随着鬼怪的動作輕輕地晃動,不由自主。
這時天空再次傳來打雷的聲音。
鬼怪緊張地托起使者的臉,發現他雙眼緊閉,已是昏了過去。
☆、02
“地獄使者?”鬼怪又叫了一聲,他太想确認他剛才聽到的那個詞語,于是緊緊盯着使者,但是使者并沒有醒過來。
使者的長睫沾了頭發上滴落的雨水,濕漉漉的,整個人像淋了雨的蝴蝶,身子搖搖欲墜。
金侁的眼底由難以言喻的情緒轉為單純的失望之色,他咬了咬牙,克制住自己想把使者強行弄醒的沖動,只是一如既往的給予嘲諷,“遇到這樣的鬼就不行了,簡直弱爆了,比傳說中的還要弱。”
說完這句話,他的水劍脫手而飛,将想要逃跑的何順宰的魂魄擊碎,惡鬼瞬間灰飛煙滅。
鬼怪站起身,看了看使者,雨還在繼續下。
他撿起傘和使者的帽子,打了個響指,那傘和帽子就自動漂浮在了空中,為使者遮住了雨絲。
鬼怪對着地上的人搖了搖頭,最終彎腰屈尊把失去知覺的地獄使者抱了起來,一個轉身,在街道上消失不見。
使者醒來的時候頭痛得要炸。
這并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只要另一個人格出現的時候,他的身體都會有劇烈的反應,輕的時候頭痛,重的時候昏迷,使者自從知道另一個人格的存在之後,為了更加深刻的了解自己以及克服對另一個人格的恐懼,他查過關于人格分裂的資料,和其他案例共同的是,他的第二人格總是在受到強刺激的時候出現,但卻沒有像他這種身體反應激烈的案例。
使者安慰自己,大概這是地獄使者的“特權。”
使者醒過來後,習慣性地拿拳頭捶了捶腦袋,兩三下之後,他才意識到有什麽不對,立刻蹦了起來,蓋在身上的毯子滑了下來。
“啊!”
腳上的痛感立刻代替了頭痛,成為讓使者叫出聲的首要因素。
他跌在剛彈起來的沙發上。
“醒了?”
“誰?”使者含着眼淚向四處望。
“你的救命恩人。”
使者這才看見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鬼怪,他穿着寬松的毛衣,腳上蹬着棉拖鞋,翹着二郎腿,一只手托着腮,正以一種打量外星人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那種陌生的眼神,搞的像是他們好像從來沒見過似的。
使者忍着頭痛,拼命地回想,可他的記憶僅僅停留在惡鬼襲擊他的那一刻。
這就是強烈的刺激,下一秒取代他控制這個身體的是李赫。
如果鬼怪說得是真,那麽他救的人是李赫。
等等……
“何順宰呢?”使者想起了那只沒處理完的惡鬼。
“永遠消失了。”鬼怪的話裏不帶一點溫度。
使者知道,如果李赫出現了的話,他也一定會順利解決何順宰的。身為沒有名字的本格,使者完全可以否認被救的事實,可是一旦說了,肯定會被當做精神病……
那倒也沒錯,他确實精神有問題。
但沒有哪個精神病會承認這一點,于是使者還是老老實實地道謝。
“謝謝。”
“我不想聽這個。現在,你把你昏過去之前說的話再跟我說一遍。”
鬼怪的目光忽然凝重起來,氣勢有點逼人。
使者不解地看着鬼怪,心中想,李赫跟他說話了?又不是我說的,我怎麽知道他說什麽了?
“那個……我忘了。”使者表情嚴肅地說,以證明他話的真實性。
“忘了?”鬼怪站了起來,走向使者。
使者的外套濕了,已經被鬼怪脫了下來,現在只是穿着一件白襯衫,随着鬼怪的走近,他的身子輕微地往後縮了縮,一雙眼睛卻不認輸地盯着鬼怪,牙齒輕咬着嘴唇,唇線抿直。
“沒錯,忘了。”
鬼怪譏笑道,“地獄使者沒有記憶我是知道,卻不知道你們和魚一樣,只有7秒的記憶。”
使者心中不服氣,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他怎麽會得知內容,可偏不能說實話,真是如同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不像你,記憶那麽好。那麽記得很多事情很幸福嗎?”
這句話戳到了鬼怪痛點。
鬼怪眨了一下眼睛,覺得使者的話有些不可思議,他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兩聲,“對啊,哪像你,什麽都記不得,連幸福是什麽滋味都忘記了吧。”
此話亦是使者痛處。
使者驚訝得嘴巴微微張開,他滿懷委屈,瞪大漂亮的眼睛看着鬼怪,是受到了猝不及防的攻擊的樣子。
鬼怪居然感受到了他的傷心,眼神忽然軟下來,轉向一旁。
這時,使者違心地又說了一遍,“謝謝您的救命之恩。”
這次道謝倒是把鬼怪整蒙了,他看向使者。
使者站了起來,忍着腳上的痛,面不改色地整了整襯衣,道,“我已經道過謝了,現在可以走了吧。”
“不行。”鬼怪立刻開口拒絕。
使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還有什麽要求嗎,記憶力無限好的鬼怪大人?”
他還真是喜歡撿自己不愛聽的話說,可是鬼怪無暇去反駁這個點,他要确認的是地獄使者究竟能不能看到自己胸口的劍。
“你看着我。”
這下換做使者用那種看着神經病的眼神看着鬼怪了。
“看我有什麽不同于常人?”
使者被這句話逗笑了,他真的自上而下把鬼怪打量了個遍,然後伸出食指,指向了自己的腦子。
“你這裏,與衆不同。”
“我沒開玩笑!”鬼怪急道。
“我認識一個很好的心理醫生,如果你需要……”
“這裏的劍!”鬼怪急得打斷使者的話。
鬼怪喊的太大聲,使者的耳朵裏他的聲音嗡嗡作響。
這裏的劍……
劍……
使者看到鬼怪指着自己的胸口,面色焦急地看着自己。
那裏的确有一把劍,刺穿了鬼怪整個身體,只要看過的人都明白,這一劍是鬼怪的死因。
正面刺穿,當着他的面。
要不是他當時沒有抵抗力,要不就是他放棄抵抗。
使者本來不想提。
在毒舌的鬼怪面前他是學着毒舌了一點,但是作為一個敏感細膩的使者,他沒有勇氣去提到別人最深最痛的傷痕,那便是死亡。
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死亡的那刻永遠是痛的,是絕望的。
即便事後會有人用“解脫”二字為死開脫。
鬼怪活了一千年,這傷痕便存在了千年,使者能看到魂魄的傷痕,鬼怪的也不例外,可他一開始就一直裝作不知道。
沒想到他卻自己說了出來。
“李赫跟你說了他……”使者話沒說完,就後悔了。
怎麽就把李赫的事說出來了。
“李赫?”鬼怪聽不懂了,他的關心點也不在這裏,随即又問,“你真的能……”
“我能。”使者沒有否認。
“你……”鬼怪張了張嘴,也只是說出了這一個字。
“不僅是我,所有的地獄使者都能看到你的劍。”
“什麽?”鬼怪的眼睛瞪圓了。
“只是我們都不願意說起。”
鬼怪不可置信地看着使者,嘴角抽了抽,接着衍變成一個自嘲的笑,“哈哈哈哈,都能看到哈哈哈哈。”
雖然不知道鬼怪為何執着于此,但看着他略顯瘋癫的樣子有些不忍,關心地問,“能看見就怎麽樣?”
鬼怪坐在沙發上,兀自笑着,使者因為腳痛單手撐着沙發,将身體重心轉移到另一只沒受傷的腳上。他看着鬼怪,并沒有坐下。
鬼怪的笑容慢慢逝去,整個人平靜下來。
他看了看不知情況卻流露出擔憂眼神的使者,嘴角一勾,問,“你是不是要租房子?”
☆、03
“能看見就怎麽樣?”使者半是好奇半是關心地問道。
但是鬼怪岔開了話題,他對着使者輕笑了下,盯着他問,“你是不是要租房子?”
使者睜了睜眼,驚訝地問,“你怎麽知道?”
鬼怪一招手,桌上的一張卡片飛到他手裏,夾在他食指和中指之間,他把卡片甩給使者,說,“中介的名片。”
使者伸手接住了名片,果然是自己找的中介名字,可是名片怎麽在鬼怪手裏?使者瞪眼看着鬼怪。
鬼怪懂他的意思,忙解釋道,“不是我拿的,是從你口袋裏掉出來的。”
使者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褲子的口袋,在摸的時候想起來他是把名片放在外套口袋裏的。
他四下搜尋着衣架,卻沒有找到,就問鬼怪,“我的衣服和帽子呢?”
“我找人送去幹洗店了。”鬼怪似乎有些得意他事情做得周全,說這句話的時候挑了挑眉。
如果是別人的話,使者一定會再說一聲謝謝,但偏偏是鬼怪做了這些,使者猶豫了一下,最終只是哦了一聲。
在今天之前,他對鬼怪沒什麽好印象,就算是現在,他也覺得鬼怪此人自大又狂妄。
鬼怪才不屑于在意使者的反應,他問,“找好房子了嗎?”
使者不大情願地回答,“還沒有。”
鬼怪頗有些開心,又找到了一個可以攻擊使者的理由,他直白地說,“因為錢的原因吧?”
使者憤憤地白了鬼怪一眼,否認道,“才不是,我們的身份特別,要花很多時間找一個相信我們的房東。”
這對于不擅長撒謊的使者來說不是件易事。
鬼怪站了起來,朝使者走近兩步,伸出食指在空氣裏畫了個圈,笑眯眯地問道,“你看我這裏怎麽樣?”
“你這裏?”使者的目光随着鬼怪手指的的方向在鬼怪的房子裏也劃了個圈。
剛才找衣架時匆匆一瞥,并沒有過度關心鬼怪的房子,現在仔細一看,哇,鬼怪的房子真大……
不僅大,而且精,每一處都藏有巧思。
使者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客廳,在他正對面的牆上挂着一幅油畫,以淡藍色為基調。
他的右前方是四層短樓梯,緊貼着樓梯的是一個抽屜櫃,櫃子上面放着老式的收音機和歐式小燭臺,櫃子一側是一個三層的抽屜,上面擺着幾本厚厚的書,不論是櫃子和樓梯配合還是抽屜櫃上的小擺飾,都使人看得賞心悅目,而這裏的搭配僅僅是鬼怪整個房子的一個縮影。
使者再往左看,餐廳裏是一張長長的深色木質餐桌,大概有兩米半那麽長,比他現在的床都要大,餐桌上面吊着一個下垂的玻璃板,上面立着許多長短不一、粗細不均的暖色蠟燭,窗外爬着綠蔥蔥的藤蔓。
在這裏享用晚餐一定很浪漫很溫馨吧,使者有一瞬這樣想。
在使者觀察房子的時候,鬼怪也在觀察着使者的反應,不難看出使者對自己的家很滿意,他眼睛裏羨慕的光芒一覽無餘。
“你過來看看這一間。”鬼怪朝入口處旁邊的房間走去。
使者确實無比羨慕鬼怪,羨慕他有這麽大這麽漂亮的家。
他攢了三百年的錢,卻連一座小房子都買不起,不過就算他再攢三百年,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家,誰會膽大到把房子賣給地獄使者啊。
使者正想跟上鬼怪的步伐,腳下卻一個踉跄,嘴裏不自覺地“啊”了一聲。
剛才注意力被鬼怪分散,完全忘記了自己崴腳的事實。
鬼怪聽到動靜,轉頭查看情形,看到的是使者單膝着地,一只手捂住自己受傷的腳踝。
鬼怪想也沒想,自然地張口就說,“怎麽跪下了,太崇拜我了嗎。”
使者被鬼怪的自戀驚了一下,擡頭抛去一個鄙視的目光。但想到今天在他面前暈過去一次,現在又被他看到了狼狽樣子,真是不能忍。
使者想站起來,無奈腳上根本使不上力氣。
55太疼了。
這時,鬼怪已經返回到他身邊。
“你确定前世是罪大惡極之人?你們地獄部招生科沒有選錯人?”
使者真不知道這句話是對他的表揚還是諷刺,前後兩句無一不刺耳,地獄使者是罪人之身沒錯,可是被人點破這點後心裏還是很難過。
使者生氣地打掉了鬼怪伸出的援手,“不用。”
倒底是忍着鈍痛站了起來,幾個小時沒有對傷處進行任何處理,疼痛比開始來得更嚴重。
使者強忍着不露出丁點兒痛苦的表情,一瘸一拐地往入口方向走。
鬼怪握了握剛才比使者打到一邊去的手,剛才他手的觸感……很清涼,鬼怪感覺自己好像吃了一塊薄荷糖。
只是,話說到這種程度就受不了了嗎。
“喂。”
使者繼續往前走。
“我叫你呢。”鬼怪道。
使者忍無可忍,回頭怒道,“我不叫‘喂’!”
“這個、那個、喂、你,我們之間還需要有別的稱呼嗎。”
使者頓時無語,這人是看不出死活眼麽,都對他不理不睬了偏偏要弄出點事情來讓他讨厭。
他的眼神從鬼怪身上斜着瞥過,顯然不願作過多停留,之後轉過身,做無視狀。
“随你便。”
“喂!”
被無視的鬼怪對他在地獄使者心目中的地位如此低下而感到惱怒。
使者才不想搭理他,但仍舊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的一只胳膊已經被趕上來的鬼怪緊緊拽住了,灼熱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傳輸到使者身體上。
是與他完全相反的屬性。
“哦對。”使者終于大發慈悲轉頭理了理鬼怪。
“對什麽?”鬼怪上趕着問。
“我的衣服,在哪家幹洗店?”
鬼怪看着使者,忽然笑了,“我不告訴你。”
使者:“……”
你是九百歲還是三歲啊。
鬼怪又說,“想知道的話就回來。”
使者果斷地說,“那我不想知道了,我可以再申請一套新的,托你的福。”
鬼怪冷哼一聲,放開了使者,還順手往前推了一把,讓他趕緊走。
他這是抽什麽風,為什麽要在意一個使者死活。
他看着使者扶着那個櫃子上了樓梯,輕一腳,重一腳,行動緩慢,還沒有單腳蹦來得快。
不過礙于面子,使者肯定不會在他面前做那麽滑稽的動作。
也不知道他現在租的房子在哪,遠不遠。如果不回家而去茶室的話,也是一段挺遠的路,用不了瞬間移動,這裏打車也不方便,況且,他應該連打車錢都沒有。
鬼怪盯着使者的背影,在腦海裏為他設想了各種可能性,哪一種都不如自己親自動手更讓他好受一點。
可是想到他剛剛不知好歹的樣子,鬼怪心裏又頓了一下。
我管他做什麽,就因為他能看見我的劍?
使者都說了,所有的地獄使者都有這個能力,所以他根本不算什麽特別的人,新娘還是得繼續找,別尋思什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傳奇式遭遇了。
可是!
是第一個能看到他劍的人,是第一個能觸摸到他痛苦來源的人啊。
使者拉開門,走了出去。
鬼怪瞬移,穿了出去。
使者一出門,就看到鬼怪抱着臂,不甘心地看着自己。
使者心想,他不會真的和自己是同類人吧——精神不太正常的那種。
“今天你救了我,要怎麽個償還法你盡管提。”大概是想讓自己用實際行動答謝吧,所以才在此喋喋不休。
鬼怪沒說話,他拉住使者的手,帶着他一同穿牆而入,又回到了客廳沙發的位置。
“又幹什麽。”使者有些不耐了。
“脫鞋。”
“嗯?”
“脫——鞋——”鬼怪為了讓使者聽明白,拖着長聲又說了一遍。
使者愣了。
“坐下。”鬼怪把使者按在沙發上,他蹲下身子,手伸向使者瘸了的右腳。
當使者意識到他要幹什麽的時候,立刻把右腳往後縮。
鬼怪擡起頭,無所謂地說道,“別誤會,我救人的話,一般是做全套,看着你那種走路的方式我心裏別扭。”
使者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或者做什麽,鬼怪就已經脫掉了他的鞋。
使者倒吸一口冷氣。
“疼嗎?”鬼怪問。
“不疼。”使者否認。
“果然,撒謊對你來說太難了。”鬼怪看到使者的腳踝明顯鼓起來一塊,不疼才怪。
“我……”使者感到自己的臉忽然熱起來,他還是想躲,但鬼怪握得很緊。
“都腫了。”鬼怪說,他給使者脫襪子時盡力小心翼翼的。
“別……”使者嘴上想拒絕,但他既掙脫不了鬼怪的手,又覺得推他的肩膀十分不妥,只好尴尬地維持着身體僵硬的姿勢。
鬼怪把他溫暖的手覆在使者腫脹的腳踝上。
使者的腳腕和他的手一樣,都是涼的,也是白皙的,像冬天的雪。
不一會兒,受傷的地方就消了腫,腳踝處恢複了原來纖細的線條,鬼怪覺得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合圓,都能把它圍過來。
“你怎麽不早說。”鬼怪低着頭道,這傷早就應該處理的。
他雖然救了使者,卻并不知曉他摔了一跤之後扭到了腳。
鬼怪半天沒有得到應答。
他擡頭一看,使者轉頭朝向餐廳那邊的拱形窗戶,整張臉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鬼怪:“……”
☆、04
使者變色了!
在鬼怪的印象裏,使者一直是個唇紅齒白、面如皎月,好看到奪目卻渾身散發着清冷氣息的禁欲系男人,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面……
連耳朵根兒都變成了粉紅色。
這下換做鬼怪愣住了。
以往他對使者說話就口不擇言,一方面是因為他覺得對這種連鬼怪的靈魂都帶不走的廢柴使者們沒必要,另一方面是活得太久,已經怠于虛與委蛇,和同類人說話,不如直截了當。
鬼怪這次愣了一會,更是不假思索就問,“你害羞了?”
使者的心裏轟的一下,覺得自己的臉在燒着,他的心思被說破,沒留一點情面,他卻不能跳起來否認。
使者又窘迫又着急,他擠了擠眼,掩耳盜鈴般地忽視自己早就感受到的臉頰的熱度,用力咬了咬唇,才用了最大的冷漠說,“哪有。”
鬼怪有點明白他的套路了,和他對話的時候,使者完全就是為了不落下風才否定,剛才說“不疼”是這樣,現在說“哪有”還是這樣。
鬼怪只知道怼他很有趣,沒想到看到他硬撐着不服輸更有趣。
使者為了不和鬼怪對視,馬上低下頭開始穿襪子穿鞋。
“不說謝謝了嗎?”鬼怪窮追不舍。
使者的動作一停,他知道鬼怪在看着自己,那目光逼得他無所遁形,手開始抖,臉頰也在抽搐,這只鬼怪,非要這樣嗎……
他被逼得沒有辦法,頭埋得更低,不得不說了聲,“謝謝”,聲音很小。
鬼怪欣賞着使者的窘狀,對自己的傑作滿意極了。
使者花了很長時間穿好鞋,他确定臉的顏色恢複正常後,才起身,跺了跺腳,傷處已經完全恢複了。
“本大人厲害吧。”鬼怪在一旁抱臂邀功。
“厲害,堪比雲南白藥。”
鬼怪笑了。
“你就是用這種方法救了池恩倬吧。”
“池恩倬?”
“其他遺漏者,本來是個不該有名字的亡魂。”
鬼怪想起來,哦了一聲,他實現人類的願望,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妨礙我們執行公務了。”使者誠心勸誡。
鬼怪聽着這話,有種小學生犯了錯,被老師教育的感覺。
“說得好像我會聽你的似的。”鬼怪一臉不屑。
“所以,我還是像以前一樣讨厭你好了。”使者恢複了往常鎮定自若的氣勢,在鬼怪面前重新挺起腰杆。
鬼怪點點頭,“嗯,挺好的。”
挺好的,不随便和別人有交集,繼續做個混子順便尋找他的新娘,不要對任何人抱有希望,特別是這個喜歡和自己頂嘴的使者。
在聽到“劍”字從使者嘴裏吐出來的時候,鬼怪覺得這一切太過突然,一直盼着的那一天終于要到來,鬼怪居然不知道該如何接受。
已經放棄希望的心,并沒有因為這個字而點燃應有的興奮感,更多是不知所措。
在把使者抱起來的時候,鬼怪開始接受他要離去的事實,讓一切塵埃落定,不容更改,沒有留戀,沒有後悔。
在看到那種掉落的中介名片時,鬼怪已經開始籌劃該如何讓使者拔了他的劍。
而最後得知使者并不是那個能拔劍的人,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對于這個神轉折,鬼怪狂笑不已。
但出乎意料的是,失落并沒有鬼怪想象地持續很久。
鬼怪剛才制定計劃的時候,想了下如果他和使者住在一起會怎樣,彼此的臉皮都會越來越厚嗎。
有了好奇,就有了期待,縱然鬼怪內心拒絕承認,他會期待和一個八字不合的使者住在一起。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