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慢慢張開,以表示這位觀衆的驚異。
他是個對人對事都比較遲鈍的人,遇到再不可思議的事情也不像鬼怪那樣咋咋呼呼,但是再遲鈍的人,也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你吃錯藥了吧。”使者不知道該露出一個怎樣的表情,所以他努力展露的笑容是吃了糖又喝了醋再加上一塊苦瓜的那種難以形容的笑,“呵呵呵呵……”
“我很健康,不需要吃藥!”
“哦……”使者有些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我也不會無聊到要租房子給地獄使者!”鬼怪圍裙都沒解,就瞬移到使者面前,使者急切地退後一步。
“你要幹什麽……”
鬼怪于是忍住了想欺身而上的沖動,但是沒有間斷自己的話,他凝視着使者的眼睛,說道,“我根本不喜歡別人到我家來,也不喜歡廢柴的地獄使者團,我不喜歡吃飯也不喜歡做飯,不喜歡狗血劇也不喜歡精神病人……”
使者聽到這裏睜大的眼睛無辜地眨了一下,再睜開時比剛才更大。
“可是……可是我喜歡你!”
“我把房子租給你是有企圖的,這麽顯而易見的事,你真的不是假裝不知道嗎?”
“我去問你的後輩你喜歡什麽,就是為了讨好你,我去買了很多酸奶,可是你好久都沒露面!”
“對你發脾氣我也不想那樣,誰叫你老是不聽話,看你傷心我心裏也很難受啊!”
“昨天的事我……我就是不想讓你看見,這兒疼起來我出手就沒輕沒重……我本來想道歉的李赫那家夥又霸占了你的身體,昨天晚上你還對我鬧別扭!”說到這裏,鬼怪低下頭,委屈地撅起嘴,好像被揍的是他一樣。
他等了一秒鐘,使者沒反應。
兩秒鐘,使者還是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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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鐘過後,鬼怪實在忍不了這種煎熬,只好以狂吼來掩蓋自己的尴尬,“啊幹嘛要逼本大人說這麽害羞的話!而且還沒良心的不給回答!不知道倫家愛面子嗎!”鬼怪掀起圍裙,擋住臉,嬌羞地奔向了自己的房間。
在奔跑的過程中,一把椅子被帶倒了,鬼怪理都沒理,沖進房間,跳上床,把臉埋在被子裏。
沒有回答~~~ ~~~
告白失敗了TAT。
使者在鬼怪離去後,擡手,食指輕劃過眼角,拭去了眼角的淚。
他不敢有反應,他甚至想把頭別開,或者幹脆不聽鬼怪的話,逃走好了,怎麽又能在他面前落淚呢。
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李赫所為,第二次勉強可以歸于自己的壓力,那麽這第三次呢。
使者找不到原因。
胸口有些酸脹,像充滿了什麽似的要裂開。
大概是全球變暖,連他這塊冰也要一同融化掉。
是水吧,那盛滿胸口的東西。
太滿了,以至于,要從眼睛裏流出一部分。
一根食指根本不夠,使者用手掌抹了抹眼睛,掌心的果然是水。
到底是為什麽呢。
使者想不明白,他望着鬼怪的房間站了一會兒,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鬼怪屬于那種越挫越勇、永不言敗的類型,他趴了一會,想到一件比他丢面子還要要緊的事,于是火急火燎又趕往使者的房間,門半掩着,他來不及敲,只想确認使者到底還在不在,他一把推開門,看到使者坐在書桌邊,拿了只筆正在寫什麽,聽到聲音,使者轉過頭。
鬼怪舒一口氣,“我還以為你又走了。”
“正要走。”使者把本子合上,說。他看着鬼怪仍有些泛紅的臉,看來剛才真的是拼了,使者暗暗咬唇,忍住笑意。
鬼怪笑一下,“早知道我就不一時沖動全盤托出了,喂,一點機會都不給嗎。”
“我想過了,你喜歡我,我住在這裏會很危險。”使者右手放在桌上,按着一本黑色的筆記本,他注視着鬼怪,态度認真地說,就像在談一件公事。
他現在已經把襯衣整理好了,并且穿上了鬼怪為他準備的拖鞋。
鬼怪琢磨了一下使者的話,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點模棱兩可呀,這個意思是……使者并不排斥他的喜歡!
“不會的!”鬼怪激動地沖上去,差點撲到使者身上,使者敏捷地身子後仰,成功地躲了過去。
鬼怪連忙把手縮回身前。
“你确定?”使者看着鬼怪的表現,毫不客氣地求證。
“當然确定!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強扭的瓜不甜?”鬼怪開始了胡說八道。
“哦,原來你想吃甜的。”使者微微點頭,沉聲道。
鬼怪瞪大眼:“……”
使者你是選手嗎?
使者你原來是選手!
“不是,我沒有戀愛經驗。”使者內心話回應,面無波瀾。
鬼怪驚恐地把拳頭塞進口裏:“!!!!!”
“酸奶在哪?”使者一臉淡定地問道。
“酸……酸奶都被我喝了……”
“啊,原來你是要自己喝啊。”使者眯起眼,挑一挑眉,抱起雙臂,看着鬼怪。
“不……不是!”鬼怪想到了什麽,接着說,“你等我一會兒!啊對了,你今天上班嗎。”
“晚一點會上班。”
“好,別走,等我!”鬼怪又飛奔出去。
使者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淺淺笑了,就像一個大人看到自己小孩能給他買酸奶而露出的欣慰的笑。
“德華,讓你買的手機買了嗎?還有,來的時候記得帶一箱酸奶!哈哈哈,是啊,他在這啊!”使者聽見鬼怪在外面打電話。
他低下頭,翻開那本黑色的筆記本。
最新一項的內容是。
“鬼怪,表白,成功。”
☆、房東&租客
德華輸入密碼,打開門,左右手分別提着一盒酸奶,進門便叫道,“小可愛姐姐!”
鬼怪和使者正在收拾行李,鬼怪幫着他整理案卷,把衣服挂起來,又從自己房間拿來幾本奇幻小說,擺在使者床後面的窗臺上。
“小可愛姐姐?你家還有別人嗎?”使者站在桌前往收納櫃上擺放文件,聽到來人的稱呼,邊收拾邊問鬼怪。
但是鬼怪都沒空聽他的話,使者就看到一個黑影沖了出去,然後鬼怪的聲音就在外面響了起來,“柳德華!”
是鬼怪的朋友嗎?使者也跟着走出去。
“叔叔,我的小可愛姐姐在……”
哪裏……
柳德華話沒問完,目光越過鬼怪,看到他身後的人,那個唇形就定格在發“在”的音節上,他的機械般地轉身,咧着嘴巴,幹笑着問鬼怪,“叔叔,呵呵,這是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不會看嗎,這是你的可愛叔叔!”鬼怪隆重地介紹。
德華向兩邊嘴角咧着的嘴巴變成圓形,手裏的兩盒酸奶脫手,同時着地。
只有使者不明所以地側着頭看鬼怪,“可愛叔叔是什麽?”
好在富三代德華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很快就接受了他的可愛叔叔,使者卻一時半會接受無能,糾結地瞪着鬼怪。
鬼怪望天。
德華自來熟,知道了叔叔愛慕的對象是眼前這位大帥哥之後,就把他當做自家人一樣,使者坐在沙發上,他就緊挨着坐在一邊。
“你別招惹他啊,他可不好惹。”鬼怪拌着咖啡給德華打預防針。
“叔叔你一點口風都不透,我還以為是個女孩子呢。對了,叔叔,你的新娘不找了嗎?”
“什麽新娘!”鬼怪猛地敲了一下咖啡杯,打斷德華。
“還有什麽新娘,就是你上上周的周六去女校找的能拯救你的人啊。”
上上個周六……
使者對了一下日期,正是他遇見惡鬼又遇見鬼怪的那天。
“你那次是打算找新娘的?”使者揪着眉頭問。
“什麽啊,別聽他瞎說,我那天心情不好,出去散心的。”鬼怪的小勺在咖啡杯裏飛快地旋轉,跟他的思維一樣。
“所以你的新娘不找了嗎?”德華瞪着天真的眼睛,再次抛出問題。
使者同樣看向鬼怪,等着他的回答。
“那是個傳說而已,哪有什麽新娘。”
“可是你都找了九百年啊。”德華繼續說。
鬼怪覺得自己被德華幾句話折騰的都出汗了。
豬!隊!友!
“you, shut up!”鬼怪吸了口氣,用小勺指了指德華,德華的嘴型這次停留在了“啊”字上。
他被鬼怪施法冰凍住了。
“切,心虛了吧。”使者瞥了鬼怪一眼。
“如果找到新娘的話,我就會消失,我想跟你在一起,還會找新娘嗎。”
“你會消失嗎?”使者擡起頭,微微驚恐地看向鬼怪。
是擔憂吧,那個表情。
鬼怪胸口一暖,笑了笑,“不會啦,就算真的有,我也不會讓她拔劍的。”
“拔劍?”
“嗯,鬼怪的新娘能看到我胸口的劍,所以那天你看到劍我才會比較着急。”
使者還想說什麽,鬼怪對德華的法術這時失效了。
“叔叔,你又耍我!”
鬼怪裝作沒聽見,對着德華哼笑了下,舉起咖啡喝了一口。
“可愛叔叔,你是做什麽的?律師?檢察官?經理?”
“地獄使者。”地獄使者見德華知道鬼怪的身份,便沒多想,如此真實地回答到。
德華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于是懷疑了下自己的理解力,後來明白過來之後,動作幅度極大地點頭,“啊,原來是演員。”他轉頭問鬼怪,“叔叔,有想過給可愛叔叔安排劇本嗎?”
正因為沒睡覺而打瞌睡喝咖啡的鬼怪聽到這裏把嘴裏的咖啡噴了出來。
德華看到鬼怪的反應,想到鬼怪的身份,再次機械般的轉回頭,看着使者,“難道你真的是……”
話沒說完,直接嘎一聲抽了過去。
“說了叫你別惹他了。”鬼怪見怪不怪地搖搖頭,之後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使者臉上。
“看什麽。”使者問。
“真的……很可愛啊。”鬼怪仔細端詳使者過後,下結論道。
使者的嘴巴軟嘟嘟,紅嫩嫩,鼻梁又直又挺,頭發卷卷的,睫毛長長的,還有那深刻的雙眼皮,令眼睛顯得大大的。
像是畫裏的人,線條優美,上色也到位。
使者想板起臉,無奈卻繃不住,只能笑道,“這稱呼也太膩歪了吧。”
鬼怪看着使者的笑,一顆心像被落在了棉花糖裏,“阿使,你一笑,我……”
那首歌是這麽唱的,‘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嗯?”
鬼怪別開頭,很小聲地說,“angel。”
他們的家又大又安靜,鬼怪的話再小聲使者也能聽到,他聽到後,低下頭,微微一笑。
“可愛叔叔!”德華在這時“活”了過來。
“你還好吧?”使者從鬼怪的話裏飛快回神,關心地問。
“還好還好。”德華鄭重地說,“剛才我想了想,你這麽可愛,我們一定可以和平相處的。”
使者:你剛才都快翻白眼了其實那是在思考?
“那麽,”德華起身,直接不回頭地站到門口,“我先告辭了,叔叔,可愛叔叔。”臨走,留下一個妥帖的微笑。
鬼怪無奈地朝他擺擺手。
“你侄子?”
“嗯,是我最親近的人,之一。”
“哦。”
“嗯。”
一起收拾的時候、有德華在的時候兩人的相處都挺正常,現在,一切都安靜下來,兩人的對話居然變成了單一的“嗯”、“哦”。
“我要上班了。”使者說。
“好的。”鬼怪說。
“晚上見。”
“需要我和你一起嗎。”
使者差不多也摸清了鬼怪的套路,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但還是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好。”
鬼怪說好的時候,決定修習一下隐身術,這樣跟在他身邊,使者就不會發現了。
當使者穿好制服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鬼怪就在客廳等着他。
“反正我在家也沒事幹……”
“不要跟來。”
可以愛,但不能有依賴,使者的态度很堅決。
“那好,早點回來。”鬼怪依依不舍地囑咐。
“我只是租了你的房子。”使者對鬼怪也是對自己說。
鬼怪微怔,但使者說得也沒錯,他現在僅僅是個租客而已。
好的,慢慢來……
“再見,租客先生。”
“再見,房東先生。”
使者在出門前,戴上了他的黑色帽子,并且習慣性地用手把它向下壓緊一些。
他一身黑色,更加襯得他身形纖瘦,雙手細長白皙。
使者的身影在門口化成黑霧,轉眼不見了。
鬼怪多想和他一起穿門啊,可那樣的話,使者又會不開心了。
鬼怪此時恨不得有透視眼,能看到阿使走到哪了。
早知道就不浪費時間看女團了,學習這些追夫技能多好,也不至于現在抓瞎!
鬼怪痛定思痛,急忙跑到書房,去找隐身術秘籍去了。
使者沿着街道向前走,孤零零的身影一往無前。
“鬼怪,表白,成功。”
這是使者敢在筆記本上記錄的話。
只是告訴李赫他在什麽時間節點做了什麽。
使者不敢寫的話,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事。
“忘不了他。
連開會的時候都在想他。
他的形象總是反反複複出現在我的面前,嬉笑怒罵、放肆桀骜。
他的聲音總是回響在我的耳朵裏,有炸毛時的大吼還有極少時候的輕言細語。
雖然他總對我說讨厭的話。
可是渴望他的溫度。
也想擁抱他。”
這就是喜歡吧。
☆、就是這樣而已
“惡鬼幫”是近期在城市裏橫行的惡鬼組織,他們大多夜間出來活動,靠吸食人的陽氣增加存在的年限和邪力。
使者團嚴打惡鬼幫之後,近些日子,他們安靜了許多。
只是上級在會議上反複強調對惡鬼幫切不可掉以輕心,他們仍将繼續追查這個幫派的頭目身份,勢必要鏟除這個破壞陰陽平衡的犯罪團夥。
“使者團”的其他的地獄使者對上級的話只是聽聽就算了,這樣的話他們不知道聽過多少次,每一次也只是聽聽。
對付一般的惡鬼他們是沒問題的,但是真要是有什麽惡鬼幫的頭目,那可是惡鬼究極體級別的鬼,誰能對付他?
以灰飛煙滅、不能轉世為代價去對付惡鬼嗎?
沒有哪個地獄使者認為他們前世犯下了如此重大的罪過,即使受過地獄的懲罰還不能抵消。
只有一位地獄使者仔細地聽着上級長官的話。
“找到惡鬼頭目,并且鏟除他。”
使者沒有在工作筆記上記這句話,因為在大約二百九十多年前,他就記過一遍了。
這可以算作他攢錢之外的另一個目标。
反正以前的事也記不起來,只能把精力放在能抓的住的事情上。
能抓的住的事情——
使者現在有點不确定這個短語的定義是什麽了。
“前輩?”有人叫他。
“嗨。”使者微笑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