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裏出現的使者的後輩

個模糊的影子,他是什麽樣的表情,使者沒有捕捉到。

偶然遇見的戒指竟與偶然遇見的女子有關聯,而且他就是這一人一物的連接點,使者越想越覺得太巧。

“這個多少錢?”

“十塊。”

“嗯?”使者疑心自己聽錯。

“這是裏面做工最精致的,所以要十塊。”

“假的?”使者問。

這下換做老人疑問,“在地攤能買到真翡翠嗎?”

使者心想也是,一定是自己不懂行,判斷錯誤。他于是掏出十塊錢,買下了戒指。

他之所以要買,除了剛才那段碰巧獲得的記憶,他還覺得,這枚戒指……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或許……

使者從天橋向下望,女子已經不見了。

但這一眼看去,倒是讓他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哪。

使者左右瞅瞅。

這個方向……李赫是要回鬼怪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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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這才想起昨晚自己和鬼怪啵啵的事情。

他的記憶停留在鬼怪探過身子,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鏡頭上。

後來怎樣了?李赫被鬼怪親了嗎。

不過,昨天,李赫可以說是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了。

鬼怪會生氣嗎。

使者腦補出一個鼻孔冒火的鬼怪。

(⊙o⊙)…

鬼怪鼻孔沒有冒火,他的臉上在冒火,被揍的左臉一點都沒消腫。

當然是他故意保留罪證的。

他看看表,八點了,使者還沒回來,手機關機。

李赫這個混蛋!

“嘎達——”門響了。

鬼怪聽到,連忙在床上躺好,豎起耳朵仔細聽着接下來的動靜。

他卧室的門一直開着,以便于使者一眼就能看進來。

果然,腳步聲近了。

“鬼怪?”使者看了看在床的一邊側躺着的人,叫道。

“幹什麽。”鬼怪沒好氣地回應。

“你怎麽了?胸口又痛了嗎?”

鬼怪這下确定是使者回來了,他從床上彈起來,哭唧唧地叫道,“阿使~~~~~~~”

“嗯……你的臉……是李赫?”使者邊笑邊問。

鬼怪的拉耷着嘴角,胡亂抖着身子道,“你還笑?還不是因為你。”

“我控制不了麽,額,你這是在撒嬌嗎。”

鬼怪停下,看着使者,一臉不樂意。

“你過來。”鬼怪坐在床沿,招呼使者。

“什麽?”

“你先過來麽。”

使者勾勾嘴角,無奈地走近。

鬼怪伸出手臂,冷着臉,快速說道,“要抱。”

使者聽罷撲哧一聲笑了,他忽然想看鬼怪吃癟,于是緩緩搖着頭道,“不——要——”

鬼怪沒想到會被拒,他委屈地垮着臉,開始搬出新賬舊賬控訴,“你昨晚其實沒說假話吧,你是真的不喜歡我,這一切都是我的誤會,你只是想租我的房子,我們之間一直都是單純的房東和租客的關系!”

使者愣了下,這又是哪一出?怎麽比他這個精神病患者戲還多呢。

“我的命也太苦了,愛上一個不愛我的人先不說,和這個人都同居了還是追不上,就算以後追上了,天天看着也不能親近,因為會挨揍,受傷了也不給抱。我已經辛辛苦苦活了九百多年,談個戀愛居然這麽難,我看我還是化成風化成雨離開好了。”鬼怪講到痛處,露出一副要哭的樣子,之後他翻個身,趴在床上,把頭埋進枕頭裏,嗚嗷起來。

使者感受到了人格轉換之外的另一種頭疼。

“喂。”使者拍拍鬼怪的肩膀。

“別動本大人。”鬼怪扭着身子抗拒。

“哦,那我走了。”

“喂,你這人!”鬼怪又急速翻身,扯住使者的手。

鬼怪就像一個執拗的小孩子,揪着自己最喜歡的人,不讓他離開,他的手在用力,下颌線也緊緊繃着,眼睛盯着使者,似乎真的怕他走掉。

使者被鬼怪眼中固執的熱情燙了下,他別開視線。

“阿使……”鬼怪盯着使者,喃喃喚道。

使者真容易害羞啊,多看一眼臉頰又開始變成粉色了,他那桃形的唇嬌嫩欲滴,在鬼怪的眼中不斷放大。

使者穿着一件淺色的毛茸茸的毛衣,頭發蓬松着,整個人像只毛茸茸的小動物,眼睛亮晶晶的。

鬼怪的房間不像使者走得是簡約風,而是和整個房子一樣,帶有複古風格,此時陽光穿過頂部的拱形窗灑了進來,灑在使者身上,和他如水的眼眸交相輝映,把他的唇染得更加鮮潤誘人。

鬼怪一時間難以自持,他本是趴着,忽然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使者唇上親了一口。

只輕輕地觸碰到了一下。

可是充分感受到了……

使者的唇好軟好軟……在觸碰到的時候,鬼怪的心也頃刻間軟下去,像一杯速溶咖啡,融化在了溫熱的水中。

鬼怪看向使者,目光含春。

要酥掉了要飛到雲巅之上了要幸福地昏過去了。

使者被鬼怪突襲,一下子傻掉了,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再睜開時,只剩看着鬼怪發懵。

還是鬼怪先開口,他口齒利落地說了這麽一句,“阿使,我現在就可以确定,親你是會上瘾的……”

使者這才有了反應,他用手指觸碰了下嘴唇,仍不敢相信他剛才被偷親了。

接着使者掙開鬼怪的手逃了出去。

他慌不擇路,膝蓋哐地撞到了門框上,卻并沒有停下來。

鬼怪看着都覺得疼,看來又到他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鬼怪沒有立即追出去。

他也摸了摸自己的唇,回味了下剛才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真的好好親TAT

不行了,還想親啊。

啊啊啊啊怎麽辦!

鬼怪壓抑着自己的興奮在床上打起滾來。

☆、22

鬼怪一出門,就看到使者抓着自己的皮衣和帽子準備往外跑。

“阿使?”

使者腳步一緩,卻并沒有停,他背對着鬼怪說了句,“我要上班了,”就急匆匆跑遠了。

“我送你啊。”

“不用。”使者根本沒有穿制服,扣上帽子就化成黑煙消失了。

鬼怪看着毛衣和禮帽這奇怪的混搭,樂不可支。

在使者走了好長時間後,鬼怪的嘴還沒有合攏,就這麽一直傻笑着。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快樂了,久到……他真的以為那是上一世的事。

兩個少年和一個少女,在花園裏玩捉迷藏。

“侁哥,你可別讓着我們,你藏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

“可別說大話,等會瞧。”

“哥哥,你在哪裏啊。黎哥哥,你找到他了嗎?”

“我看到了。”

“在哪在哪?”少女挽着少年的胳膊,左看右看。

少年笑着指指天,“在樹上。”

他比兩個孩子都大,和他們在一起玩總覺得像是哄孩子,但是金侁不得不承認,那是他生命中最無憂無慮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他們玩累了就躺在樹底下,透過樹葉的縫隙看着天空。

連泥土都是芬芳的。

“黎兒。”

“嗯?”

“別動。”

“怎麽了?”

“你身上有條蟲子。”

“啊!”少年彈跳起來。

“哈哈哈哈,黎哥哥怕蟲子。”少女大笑。

金侁也跟着少女笑,少年看着金侁手裏的蟋蟀微微發窘,但轉眼也與兩兄妹笑成一團,漂亮的杏眼眯起來。

後來金侁成為鬼怪,很奇異的,那一刻他沒有感覺到痛苦,整個人很安詳,他看着湛藍的天空,就像回到了他們一起嬉笑打鬧的時候,他嗅到了泥土的味道,聽到了他們三人的笑聲。

大概人在将死或者重生之時,眼前浮現的總是最想回到的時光。

金侁仰面,感到淚水劃過臉頰,那是他此生最後的一滴眼淚。

在那之後,金侁極少地去回憶過去。

那些爛了的他不要了的回憶。

而此刻,那些畫面又重新在他腦海閃動。

金侁沒有将它們驅趕,也許幸福的時刻,都是相似的吧。

他忽然就想直接就躺在地上,然後幻化出一片青青草地,還有善兒和她喜歡的花,還有……他的阿使。

使者在茶室匆忙換好衣服。

惡鬼幫收斂後,他的工作稍微輕松,今天只有一個亡魂需要引渡。

他不排斥工作,也從不抱怨為什麽自己成為了地獄使者。

做錯了就要罰,他從開始就接受這一點。

只是,這懲罰确實太重了,見證別人的死亡是很痛心的一件事,他們這一行,不會有任何的職業自豪感。

使者穿好衣服,戴上帽子的時候,就想到了鬼怪。

他帶着死亡的印記活了這麽久,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就只能別無選擇的活着,他一定比自己更痛。

使者想到鬼怪,就想到了那個吻。

他抿着自己的唇,感覺耳朵又開始燒了。

使者定定神,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當看着亡魂走向天梯,使者舒了一口氣。

每一個人到他這裏都會忍不住對他傾訴,他們只是想在喝茶前讓記憶留下。

使者極少拒絕他們的請求,他已經得到了太多人的記憶,卻唯獨沒有自己的。

他将茶盞放在巨大的博古架上,收拾一番後,下班。

一出茶室就有人叫他。

“阿使!”

使者循聲望去,是鬼怪沒錯了。

他正站在那輛白色的SUV前,戴着一副拉風的黑超,咧嘴笑着,朝自己招手。

即使露在外面的手和臉都是可以感受的涼,但是地上的影子黑得分明,這說明陽光很好。

天氣這麽好,肯定是和這位春風得意的家夥有關。

過不過去呢。

使者眼睛轉了轉,糾結了一下。

在糾結的過程中,鬼怪已經走了過來,在他面前停住,問他,“下一站去哪,我載你。”

“我下班了。”

鬼怪喜道,“今天這麽早麽?”

“嗯……”使者故意躲着鬼怪的目光。

“那,我……我們回家吧。”

“哦。”

使者跟着鬼怪走到車邊,問,“怎麽今天開車,不用任意門了嗎。”

“就是想和人類一樣談戀愛啊,送你上班,接你下班,剛才你跑得太快,要不就能坐上專車了。”

兩人都知道原因,使者聽到後,覺得應該給一個合理的解釋,來挽救下自己的面子,“第一次,需要适應。”

鬼怪聽後,盯了使者兩秒,才笑道,“你連賣萌都是一本正經的。”

使者煩惱道,“哎,以後習慣了就好了。”

鬼怪眼睛一亮,“嗯?嗯。”

然後,鬼怪就側身為使者系安全帶。

使者說,“我自己來。”

但是鬼怪還是給使者扣上了。

使者的手按在車座上,身子後傾,盡量隔着一點都不自覺往他身上蹭的鬼怪遠一點。

結果,鬼怪又在回身的時候,再次在他臉上留下了吻痕。

“躲什麽,是誰說習慣了就好了。”

使者的臉倏地紅了,“……”

車經過超市的時候,鬼怪說,“家裏好像沒東西吃了。”

使者一直看着窗外,嘴上接道,“那就買啊。”

“好。”鬼怪瞥了使者一眼,笑了下,掉個頭,進了超市停車場。

兩個人買了啤酒、酸奶、蔬菜、肉還有使者喜歡的各種零食。

當鬼怪牽着使者的手穿進家門,就看到一個人坐在門口的木凳上,喝着酸奶。

使者看到德華,急着擺脫鬼怪,鬼怪卻不依,牽着不放松。

德華的目光由兩人的手移到兩人的臉再回到手上,他問,“叔叔們,開始了嗎?”

“開始什麽?”

德華牽起嘴角冷笑,“虐狗,呵呵。”

鬼怪擠了擠眼,挑了挑眉,“yes。”

使者無奈卻順從地笑笑。

中飯之後,鬼怪以“你可愛叔叔要睡覺”想把德華趕走。

不過德華卻以“我可以睡你房間讓你們睡在一起”為理由獲準留下。

所以當鬼怪抱着一個枕頭出現在使者房間的時候,正在看筆記本的使者:“?”

“德華要在這休息,我沒有地方睡覺了。”

“你不是都不睡午覺嗎?”

“從今天開始,我要和你一樣,生活變得有規律起來。”

“那裏。”使者指着窗邊的沙發。

鬼怪搖頭道,“不行,那裏太硬了,睡着不舒服。”

使者單手撐着頭,看着鬼怪,“那我去茶室好了。”

“……我還是睡沙發吧。”

鬼怪躺下,側身看着使者,“你不睡嗎?”

“一會。”

“醒了叫我啊。”

“知道了。”

使者重新翻開他與李赫的筆記本。

“李赫,一個月前你見到鬼怪為什麽流淚?”

這個問題,李赫竟然給了答案。

“×”

紅色的“叉”。

使者像是發現自己做錯了一道最簡答的題目,得到了老師的否定。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回答,當年他問李赫,有記憶嗎?李赫的回答也是這樣。

這是什麽意思呢?李赫在否認自己做的事情嗎……

使者只能想到這一種可能。

這時,均勻的呼吸聲從身後傳來。

鬼怪竟然面朝着他,睡着了。

使者把筆記本放到抽屜裏,然後走到鬼怪面前,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看着他。

鬼怪的臉已經消腫了,這本來對他而言就是小事一樁。

使者擡起手,朝鬼怪的臉伸去,但就在快要觸摸到他的時候,使者想了想,又将手放下了。

他到鬼怪房間,德華正在聊手機,“呀,可愛叔叔。”

“被子蓋嗎?”

德華猜到他要幹什麽,笑道,“不不。”

“我拿走了。”

“好好。”

使者小心翼翼地給鬼怪蓋上被子,然後鑽進自己的被窩。

他看着鬼怪,唇線不自覺彎成笑容的形狀。

使者緩緩閉上眼。

希望以後的每一天都如同此刻寧靜。

希望每一件小事都讓他變成甜的。

可是,使者不知道該對誰許下願望。

☆、将軍

使者午睡時間是一個小時,到點就會自動醒來。

他是維持着看着沙發上的鬼怪的姿勢睡着的,醒來的時候還是老老實實地這樣側躺着。

咦,鬼怪呢?

說醒了叫他,人去哪了。

使者翻個身,卻感覺到了強烈的視線。

鬼怪不知什麽時候爬上了他的床,躺在床的另一側,看着自己。

“睫毛真長。”這是鬼怪的第一句話。

使者配合着眨眨眼,眨完了也找不到話來回應。

其實他大可以說“你為什麽滾到我床上來了,”但是使者根本忽視了這個問題。

最近總是這樣被各種誇,使者都無言以對,那個忽風忽雨的鬼怪大概和李赫一樣,是他的第二人格。

使者吸了長長的一口氣,然後板着臉正經道,“別一直誇我,我會驕傲。”

“嗯,你值得為自己驕傲。”鬼怪以不亞于使者的正經臉說道。

使者這時嘆了長長的一口氣。

“幾點了?”

“兩點半。”

使者準備起身整理下卷宗,鬼怪伸手攔住他。

“怎麽?”

“陪我躺一會吧。”

使者已經坐了起來,這時他感覺到鬼怪的手勁沒有平時那麽用力,想到了什麽,立時轉過頭看他。

果然,剛才沒有注意到,鬼怪的臉色已經沒有了去接他時的容光煥發,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慘淡的臉,唇色都微微發白。

使者擔心地問,“胸口又痛了嗎?”

鬼怪去拉使者的手無力地落在床上,他看着使者雙目中的擔憂,略感欣慰道,“是啊,是不是很心疼我?”

使者看着那把劍,藍色的火焰正以侵略地攻勢沖向鬼怪的胸口,似要将他燃燒。

使者看着鬼怪憔悴的樣子,心中十分難受,鬼怪說得對,他是心疼,知道他找新娘是為了徹底地離開而心疼,看到他獨自忍着無法解脫的痛苦而心疼。

鬼怪看到使者的眉頭鎖着,臉上的神情又焦急又難過,覺得好像吓到他了,鬼怪努力擠出一個笑道,“沒事,死不了。”

使者聽到這句話,對着鬼怪搖搖頭,他閉了閉眼,忽然落淚,淚珠直直地落到了鬼怪的手上,像是一滴灼人的燭淚,燒着了鬼怪的手。

這可把鬼怪吓了一跳,“李赫?”

“不是。”使者的鼻子有些酸,他低下頭。

鬼怪聽到回答,登時坐了起來,抱住使者,“真的沒事的,別擔心,我就是想讓你陪陪我。”

使者被鬼怪擁住,半晌沒有說話。

鬼怪聽到他吸了下鼻子。

鬼怪的手握住使者的肩膀,笑道,“你以前就這麽愛哭嗎,嗯,小哭包?”

使者別過臉,不看他,似乎對這個稱呼不滿意,也或許是因為在鬼怪面前哭了很多次還是不好意思,他沒好氣道,“你要是不疼了就出去。”

鬼怪笑了笑,伸手抹掉了使者眼角的淚痕,使者想躲,卻沒成功。

“阿使,昨晚我說要告訴你我的故事,你想聽嗎。”

使者這才正眼看了看鬼怪,卻又扭過頭說,“不想。”

鬼怪又笑了。

他先躺下,然後拉使者也跟他一起,使者象征性地甩了甩身子,最後還是躺在鬼怪旁邊。

“我以前可是大将軍,*要是在那時,你連跟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使者翻了翻眼睛,道,“*你又不知道我是什麽人。”

“你難不成還能是皇上?”

“那可說不準。”

鬼怪一怔,才哼笑了下,沉聲道,“但願不要。”

使者聽出鬼怪語氣中的悲怆,想到了他最初看到鬼怪的劍時的推斷。

——這一劍是鬼怪的死因。

正面刺穿,當着他的面。

要不是他當時沒有抵抗力,要不就是他放棄抵抗。

使者恍然明了,能殺死他的除了敵人,就只剩下了他的王。

“難道……”他轉頭看着鬼怪,眼神中充滿震驚。

“想到了嗎,如果我真的死得其所,現在恐怕已經過了走了好幾個輪回了,或許引渡我的就是你。”

使者從鬼怪肯定的話裏感受到了深深的悲傷,他的心底亦是一片凄涼,他問,“為什麽……”

鬼怪也轉過頭,兩人的視線交彙,他看進使者的眼裏,回答道,“王命。”

鬼怪的話音落地,使者忽然感到胸口傳來猛烈的鈍痛,他捂住胸口,睜大眼睛,身子驟然縮緊,頭向鬼怪靠近了幾分。

鬼怪看着使者突然的症狀,跪在床上,撫着他的背,驚慌道,“阿使,阿使,你怎麽了?別害怕,我在這。”

他邊安慰使者邊觀察着他的反應。

使者弓着身子,用手揪起胸前的衣服,緩解着疼痛。

就是這樣吧,這般如石錘掄起狠狠砸向胸口的痛覺,就是鬼怪所承受的吧。

“我沒事……”使者感覺好了許多,他慢慢擡頭,說,“不是李赫。”

“怎麽回事?”鬼怪一見使者不舒服,都忘了自己痛症發作的事實,只緊緊盯着使者,眼神關切。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心靈感應?”使者說出可以讓鬼怪寬心的話。

“不行,這種心靈感應不可以。”

使者一笑,道,“你的王也會變成地獄使者吧。”

“他?”鬼怪凄然一笑,随後冷哼一聲,“他應該變成了惡鬼,說不定就是惡鬼幫的頭目,已經被你們清除了。”

使者被鬼怪話語中的冷意所攝,聯想到他以往的經歷和現在所受之苦,想必鬼怪對他的王已恨入心髓,這千年的恨意令人心驚,卻是順理成章。

使者順着他道,“也有可能。”

鬼怪繼續說,“我的罪名是謀逆。”

鬼怪并不願提到往事,心上的傷雖然已經結了痂,但每次提到時都會重新流血,但他想讓使者知道真相,讓他在使者心中是一個明明白白的人。

使者看着鬼怪堅毅的臉龐,想象他在戰場上馳騁的身姿,他情不自禁地握住鬼怪的手,現在可以确定,鬼怪手上的繭子是常年持劍所致。

使者覺得鬼怪手的溫度和自己幾乎無差了。

“其實……可以不用告訴我這些。”使者不忍再讓他說。

鬼怪苦笑了下,道,“早知這樣,當初倒不如真的反了。”鬼怪說到這裏,覺得喉嚨幹澀無比,連眼睛都跟着發澀。

整個金家,因為他的“罪名”而覆滅。

還有他最疼愛的善兒。

只因那個人的一念之差!

“沒關系的,不要說了。”使者主動抱住鬼怪。

這時,劍柄劇烈地震動了下,鬼怪痛得皺起眉頭。

他依偎在使者的懷裏,閉着眼,靜享着使者的貼心照料。

使者像安慰一個生病的小孩子一樣,輕撫着鬼怪的背,“你說出來我也沒有記憶還你。”

“嗯。”

“你上次跟我說,劍消失了你也會消失,是真的嗎?”

“是。”

“永遠的?”

“對。”

兩個人躺在床上,互相望着彼此,鬼怪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使者的手。

使者說,“這次沒有陰天……”

“嗯,因為我猜你喜歡晴天。”鬼怪想到那個因為下雨而摔跤的使者,勾起唇角,他側身,伸手愛憐地刮了刮使者的臉頰。

在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奇跡發生了,使者的天花板變成了一片星空,房間裏到處開滿了花。

“變個魔術給你看。”鬼怪說。

使者看着變成花房的房間,為這壯觀奇特的景象而驚愕不已。

桃花梨花牡丹水仙百合……

它們像是在插花聖手的擺弄下,呈現出了最美的搭配方式。

使者感到關了窗戶的房間起了微風,那些花兒正随着風搖曳。

不僅是地上、櫃子上、窗臺上,就連他們的床上,也盛放着鮮豔的花。

清淺的花香彌漫在整個房間裏。

使者從被子裏摸出了花瓣,這是他非常熟悉的花,是李赫刺在他脖子上的印記。

“芍藥是我妹妹最喜歡的花。”

“我後頸的花?”使者對這緣分感到很神奇,不過好像哪裏不對,“你……你是怎麽看到的?”

鬼怪笑,何止是脖子,你都被我看光了。

但他沒回答,他把臉湊了上去,飛快地在使者額頭輕輕一吻。

使者的心一酥,他認命地閉上眼睛。

“叔叔,可愛叔叔!今晚誰做……飯……”某只總被忽略因此想證明自己存在感的熊孩子在此時闖了進來。

鬼怪被打斷節奏,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你!這次連門都不敲了!”鬼怪從床上蹦起來,提着拳頭就朝德華沖了過去。

“啊啊啊啊騷瑞啊叔叔們,我看到你卧室的花不見了就知道你們醒了,并不知道你們在……在啊啊啊啊我錯了!”

鬼怪氣勢洶洶地趕走德華,把門關了上。

使者坐了起來,看着鬼怪驅趕德華,樂呵呵地笑。

“将軍,你的名字是?”

“金侁。”

“金侁……”使者念了一遍,随後溫柔擡眸,道,“*很酷。”

作者有話要說: 在劇中,使者與鬼怪有相似的地方,所以他們才能怼起來,各種鬥法,在開始學手機的時候也很有默契的準備去“應用商店”。這篇文減少了使者與鬼怪的相似性,而更大程度了保留了使者見到Sunny的呆萌感,因為使者喜歡的人是鬼怪(^o^)/~

至于他們的相似之處,在文中用李赫的形象展現出來了,不知道大家有木有get到。

他們在真相來臨前說了愛,這是最大的甜點。

☆、寧靜之下

時間平靜地走着。

鬼使的生活果然變得有規律起來。

鬼怪不必偷偷地跟着使者,而是光明正大地待在他旁邊,不過應使者的要求,他只能在旁邊看着他工作。

所以在這個城市的長椅上、咖啡館裏、酒吧、天橋上,時常會有一個面容俊朗、舉止如貴族一般儒雅的男人的蹤跡,他總是一個人,在一處停留後也不和別人交談,只是朝着一個方向瞧着,偶爾會露出頑皮的笑,或是對着空氣喊一句話。

他的氣質開始變得柔和,對神不再抱怨,對人類和其他地獄使者的态度也和藹許多。

鬼怪不會承認自己之前有多暴躁,能清楚地感受到鬼怪認識使者前後變化驚人的人,是一個叫做德華的沒太有眼力見的孩子,這些日子,能外出游玩的天數明顯增多了。

“叔叔們。”

正在準備晚餐的鬼怪和使者極有默契的同時擡頭。

“咔嚓——”

“你做什麽?”鬼怪問。

“哇,叔叔,你反應很快麽,居然對着鏡頭在笑,還問我在做什麽。我可愛叔叔真是名副其實的可愛呀,厲害了,唇色都不用上色的。”

“哎,發給我啊。”鬼怪要求,這是他和使者的第一張合照。

“沒問題。”

“拍照做什麽?”使者邊往豆腐上撒調料邊問。

“以你們的事跡勵志,年前找到女朋友。”德華回答。

……

晚上時,使者刷完碗,戴上眼鏡開始寫案卷。

鬼怪當初獲準進入使者房間跟他一起工作第一次見他戴眼鏡時,還關心地問,“你眼睛怎麽了?”

結果使者說,“沒什麽,就是戴着眼鏡會顯得有學問一點。”

鬼怪聽到答案愣了愣,接着滾到床上大笑起來。

使者納悶道,“不是嗎?”

鬼怪好不容易停下笑聲,“有沒有學問另說,我現在只确定一件事,你戴上眼鏡之後……”

“嗯?”

“更。欲。了。”

使者扶額。

“需要我做什麽嗎?”鬼怪站在使者身後問。

“你幫我對對這份材料,稍等,我找一下。”

使者的手伸向收納櫃,鬼怪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看去,卻發現一層空的櫃子裏放着一枚戒指。

鬼怪拿過看了看,霎時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哦,那是上次李赫看中的戒指,不過他拿着戒指的時候我出來了,就把它買了下來。”

使者截取了那天的部分內容講給鬼怪聽。

鬼怪問,“李赫看中的?”

“嗯……怎麽了嗎?”使者覺得鬼怪的神情不太尋常,不像是第一次見到這枚戒指該有的樣子。

鬼怪再次仔細地端詳着玉戒,那純淨的碧綠色和镂空精致的櫻花圖案,金善曾向他細細描繪,鬼怪随後确定無疑道,“這枚戒指……是善兒的!”

善兒是金侁的妹妹,使者是知道的,也知道她是那個人的王妃。

那個人——金侁不曾或者說是不願提起他的名字。

“怎麽可能?這個才十塊錢,皇宮中的東西不會這麽……”

“不是,阿使,這個是真的!”鬼怪着急道,“你是在哪買的?”

“天橋。”使者乖乖答道,但同時,他的心裏也已經變得不寧靜,戒指的主人,他已經通過手的觸碰而知道了是誰!

Sunny!

“我去看看。”鬼怪說着就要往外走。

“她只是個普通的老婆婆。”

“善兒可能轉世成任何一個人。”

“可是那裏晚上不會有人的!”使者在鬼怪身後勸道。

因為要遵守地獄的紀律,使者不能把他看到的內容告訴別人,所以對于鬼怪,他只能勸說。

但看到鬼怪找尋妹妹的焦急不安樣子,使者的內心也經受着煎熬。

鬼怪停下腳步。

“也是,就算找到賣主,我也沒辦法确定那是不是善兒。”

“其實……”使者小聲說,他快要忍不住要告訴鬼怪真相了,但那天遇見sunny的李赫莫名其妙的流淚以及剛才金侁和sunny可能的關系讓使者的心底徹底亂了。

這些事件巧合得蹊跷,以前使者沒覺得如何,但此刻想想,他好像深陷在一個巨大的漩渦中。

他發現,這枚櫻花戒指,将李赫、sunny、金侁聯系在了一起,準确地說,是将他和金侁兄妹聯系在了一起。

使者頓時覺得有些惶恐,一種他說不出來,卻實實在在能感受到的如同大山壓頂般的驚慌!

一種窒息感在室內蔓延。

“其實什麽?”鬼怪漫不經心地問。

“我……我困了。”使者撒謊。

“不寫案卷了嗎?”鬼怪也因為有心事而沒聽出使者的謊言。

“不寫了。那天我去的時候很早,你也睡吧,明天早點去。”

“好,那就……晚安。”

“晚安。”

鬼怪走出了房間,使者這才按住突然疼痛的胸口。

啊——

他不能發出一點聲音,不能讓鬼怪發現絲毫異樣。

可是太痛了,不僅如此,連頭也開始咕咚,那是太陽穴哐當哐當地在跳,像一輛火車再腦袋裏呼嘯而過。

哐當——哐當——

“哥哥……別傷心……”使者悲傷地看着房門,對着走遠的鬼怪如此說道!

眼淚,再次毫無預兆得滑落。

接着,“他”揪着胸口,把臉趴在桌子上,一瞬黑暗襲來。

鬼怪把戒指拿了出來。

他躺在床上,将戒指拿在眼前。

點點滴滴的回憶像天空落下的雨,滴答滴答地墜落,沒有回頭時。

少女穿一身白衣,明媚動人,言笑晏晏,“哥哥,你看,這是黎哥哥給我的戒指,不過,其實我最愛的花是芍藥啊,他應該知道的。”

“不準說這樣的話。”金侁勸誡道。

少女撇撇嘴,不樂意道,“哥哥,就你規矩多。”

遵循再多的規矩,也抵不過一道聖旨。

再赤誠的心,也抵不過他們之間的山水千萬重。

鬼怪把玉戒在手中握緊,就像要捏碎萦繞不去的陰霾。

今夜,又下雨了。

使者的筆記本上多了兩句話。

“李赫,你認得櫻花戒指嗎?”

“你為什麽要紋芍藥在身上?”

使者的心思依然很亂。

他把被子拉到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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