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裏出現的使者的後輩
,眼神散漫,聽着對方的話,卻在聽到一聲若有似無的聲音時擡起頭。
她沒看錯吧?地上是有一個東西?剛才有沒有來着?
Sunny後來便一直盯着地上看,直到挂斷電話。
“恩倬,恩倬啊。”
“老……老板,我在。”池恩倬坐在角落裏,面前放着一本雜志,她聽到Sunny的呼喚舉手示意,表示她雖然現在已經最大程度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卻還是在這裏的。
“你看,地上是不是有一個黑色的……好像是手機?”
可不是手機麽。
池恩倬看得清清楚楚,使者與惡鬼1V1,惡鬼似乎對他說了什麽難以忍受的話,恩倬注意到使者捂住耳朵,表情很痛苦。
這兩個人他哪個她都惹不起,更別說上去勸架了。
如果是鬼的話裝作看不見無視就好了,可是地獄使者她連露面的膽子都沒有。
她和鬼怪一樣,都是上了“黑名單”的人,不同的是,鬼怪是誰都管不了老子我愛咋咋地,而池恩倬是,忍不起我還躲不起麽。
池恩倬一直躲在炸雞店的邊角處,悄悄觀察使者。
她看到他打電話,不知對方說了什麽,使者好像連拿手機的力氣都失去了,黑色的手機脫手,啪嗒落在地上。
使者沒有走,但是也沒有去撿手機,他就朝着Sunny的方向站着,似乎還在反應着什麽事情,他的眼神仿佛越過了老板,投向虛無的遠方。
今天的地獄使者感覺有些不對,他上次來的時候身上那種傲氣勁兒是一眼就能看得出的,今天雖然他的臉還是白的像鬼,唇還是豔得像玫瑰,但是眼睛裏面卻浸着地獄使者不該有的迷惘。
“哦……那可能是有人不小心掉的。”恩倬随口說道。
Advertisement
Sunny說,“你在看書是嗎,我出去看看。”
呀,那可是地獄使者啊,有再好看的皮囊也是地獄使者,恩倬為了老板的安危,放下一切顧慮,沖到門口中間。“還是我去吧。”
結果,當她跑過來攔住Sunny的時候,使者不見了。
Sunny撿起手機,發現還在通話中,來電人顯示“鬼怪”。
“阿使?”一個男聲傳了出來。
Sunny更加奇怪了,這裏本來沒有人,就算是有人丢了電話也不應該是通話中,難道她講電話太投入,以至于沒有發現這裏剛才有人經過嗎。
她把手機放在耳邊。
“你好?”
對方驚訝道,“你是誰?阿使呢?”
“阿使是什麽,寵物的名字嗎。”
男人似乎有些不耐,問道,“你身邊有人嗎。”
“有。”
“讓他接電話。”
Sunny于是把電話遞給恩倬,“讓你接電話。”她對着恩倬擠下眼睛,示意“此人可以戲弄。”
恩倬為難地撓撓頭,接過電話。
“你好……”
“阿使?”
“不是,阿加西……我是……池恩倬。”鬼怪的聲音太好認,而且恩倬早已經猜到了使者通話的對象是誰。
于是,一天之內,池恩倬與鬼怪第二次見面了。
不過這次加上了Sunny。
恩倬看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知道她與鬼怪必然再見,但對Sunny與鬼怪來說,他們都對能再次見面感到驚訝。
上次他們相見,是鬼怪為了尋找地獄使者,這次……依然是。
“什麽唇紅齒白的男人,我看到的只有空氣。”Sunny反感鬼怪的态度,故意對着他幹。
鬼怪對Sunny無可奈何,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池恩倬身上。
恩倬避開鬼怪的視線,摸摸眉毛。
幹啥啊這是,要我當着老板姐姐的面說出地獄使者的事麽,鬼怪大人您也體諒一下我啊。
可是面對鬼怪緊逼的目光,池恩倬還是硬着頭皮說,“老板,我渴了,您能幫我倒杯水嗎。”
Sunny:“哈?”
池恩倬的笑聲不自然地破碎,“哎……嘿嘿,不想倒就算了。”
鬼怪添柴,補了一句,“倒水去吧。”
Sunny搖頭,“飲水機在那邊,自己倒。”
“今天的炸雞我都要了。”
“耶?好,我倒水。”Sunny笑逐顏開,扭着腰去倒水了。
池恩倬,“……”
老板從來不會跟錢過不去,好習慣。
可是Sunny走到一半突然大叫一聲,“啊!”
鬼怪蹙眉,“幹什麽大呼小叫的。”
Sunny指着鬼怪,“你……就是……”她又指着恩倬,“他就是你說的鬼怪?”
Sunny一開始只認為恩倬是出于禮貌才叫他大叔,她還在想對着一個陌生人為什麽要自報家門。
就連看到來電人的姓名,Sunny也以為只是綽號。
恩倬的笑容要僵在臉上了。
倒是鬼怪一派氣定神閑,“我已經這麽有名了嗎,恩倬?”
恩倬的臉快笑抽筋了。
“哎呀好煩,使者把電話丢掉之後就消失了啊。”恩倬幹脆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什麽使者?”
“謝謝。”鬼怪有些失望。
“寵物……”恩倬捂住臉回答Sunny的問題。
使者的反常不只恩倬這個只見過他兩面的人看了出來,與他朝夕相處的鬼怪更是能察覺到,從他的每一個用詞,每一句話的語氣。
鬼怪表面上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實則心思周密、性格謹慎。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戰場上贏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
況且,使者這家夥根本不難看透,他的喜怒哀樂全在臉上,藏不住。
鬼怪拿着使者的手機在街上抓魂魄問他的下落,卻一無所獲,最後,鬼怪又去了一趟茶室,裏面空無一人。
找不見使者,鬼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本來微弱的恐懼感慢慢變大,哦,他用了“恐懼感”這個他字典裏本來沒有的詞彙。
是存在了九百三十九年,剛剛出現的詞。
本來碰個巧就能遇見的人,現在找了大半個城市,卻尋不到他蹤影。
如果有一天,他就這麽消失了……
鬼怪想到這裏,心髒像被一只手用力地捏緊了,傳來無能為力的痛感。
他回到家。
餐廳有人。
鬼怪疲憊的背脊立馬挺直了,叫道,“阿使?”
回應他的是酒瓶子碰擊桌子的聲音。
鬼怪按開開關,問,“怎麽不開燈?”
突然而來的光亮刺激地使者眼睛發酸。
“你回來了。”使者本來是背對着鬼怪,聽到聲音,轉過頭,看着鬼怪抿唇笑。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一個人喝酒,工作不順心?”鬼怪耐心問着,而把最想知道的“你去哪了”壓在心底。
“有一點。”
鬼怪走向廚房,也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燒酒,坐在使者旁邊,“我在炸雞店撿到了你的手機。”
使者誇張地拍拍口袋,“啊,我把手機丢了。哦對,正好走到炸雞店門口,戴着帽子呢,所以不敢撿。”
鬼怪用拇指翹起瓶蓋,瓶蓋在桌子上滾了滾,停住了。
“我很擔心你。”
“嗯。”
“使者……”
“什麽?”
“今天……為什麽問我那個問題?”
——“只有新娘能看到你的劍嗎。”
“就是好奇,看看還有沒有和地獄使者一樣厲害的人。”使者知道鬼怪在看他,所以他盡量把臉偏離。
“我還以為你會吃醋。”鬼怪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直接把王黎能看到劍的事說出來的。
使者笑了,“無聊。”
鬼怪坐得離使者更近了點,伸手環住他的腰。
使者穿了一件黑色的寬松的毛衣,只要鬼怪的手輕輕滑動,就能溜到使者的衣服裏面去。
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
使者沒有拒絕。
“阿使……”鬼怪抓着使者勁瘦的腰身,吻了吻他的臉。
使者雙眼微醺,臉頰也燒了起來。
他注視着鬼怪,雙目如春水蕩漾,鬼怪的心像一葉扁舟,行駛在他的眼眸裏,接着,墜落,融化。
“阿使……我們……”
在鬼怪說完話之前,使者突然傾身,在鬼怪唇上啄了一口。
鬼怪愣了,這是什麽情況?
使者看着呆住的鬼怪笑道,“不是說了嗎,習慣了就好了。”
鬼怪沒想到竟然會被使者搶占先機,他只好奮起直追,攬過使者的肩膀。
使者真想大腦放空,什麽都不去想,只安靜得享受着鬼怪的愛撫,放縱着壓抑許久的欲望。
但是有時候容不得你不想,就像一個失眠症患者,想睡卻總是睡不着,像被深深傷害的人,對過去的事,想忘卻忘不掉。
可惜他沒有安眠藥。
也沒有可以讓鬼怪失憶的藥。
唇齒交纏,兩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使者按住鬼怪的肩膀,又往下按到他胸口,感受着那顆心髒劇烈地跳動。
他摸到了那把突兀的劍,仿佛嗅到了上面的鐵鏽味。
鬼怪正盯着他,迫不及待。
“鬼怪。”
“嗯……”
“我可是犯了重罪的人哪,這樣你也愛嗎。”
“愛。”
使者忍住想哭的沖動。
他一直在受罰,可是此刻明白一切,一想到鬼怪因過去的事而心傷難受他就陷入深深的悔恨和自責中,不能自拔。
鬼怪的苦痛像沼澤般将他吞沒,使者也随着深陷其中,那是他如何掙紮也出不來的地方,是他永遠贖不完的罪!
因為,他就是那片沼澤!
“我們分手吧。”使者突然說。
一切的躁動停止了,就連蠟燭的光芒也安靜了許多。
☆、29
“我們分手吧。”
使者說。
鬼怪聽清了,卻聽不明白。
他如同一個耳聾者一樣,瞧着使者,希望他再說一遍。
他的思維也混亂成漿糊,只記得剛才說了愛。
是說了愛,聽起來有些倉促,卻是掏出了一顆真心。
“你說什麽……?”鬼怪的手還放在使者的肩上,沒有動。
“我說分手。”使者聽話地又講了一遍,語調漠然。
鬼怪在二次暴擊之後,臉上終于有了變化,他的表情變得分裂,嘴角抽了抽,呵呵兩聲,像是在笑,卻勉強至極,以這個表情作為放聲大哭的前奏也說得過去。
“你是在開玩笑嗎。”
使者看着鬼怪,他的手正緊緊握着自己的胳膊置問。
鬼怪可能沒察覺到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氣,使者覺得他已經攥到了他的骨頭。
如果要做的話,他的骨頭會被壓斷掉的吧。
“是開玩笑啊。”使者忽然笑了。
他在提分手的時候面容肅然,畢竟要說分手這麽沉重的事情,但此刻笑起來,鬼怪的天地一瞬回春。
“你……”
“你果然害怕了。”使者勾唇,笑說。
鬼怪聽到這句話簡直要瘋了。
他蹭地站起來,笑得還是極不自然,就是為了發出笑聲而笑,“啊哈哈,啊哈哈哈,阿使,你是為了看我的反應才這麽說的嗎。”
“嗯,是啊。”使者淡定地承認。
“啊,真是,”鬼怪如釋重負地搖着頭,“你贏了。”他別過臉,說得很小聲。
不,他沒贏,他輸了。
鬼怪适才的表情刺痛了他的心髒。
那種惶然失措的眼神他從來沒想過會在鬼怪的眼中見到。
所以,他想收回他說的話。
可是,鬼怪啊……
這是你我必然的結局,命運的齒輪早就開始轉動,不是從遇到樸中元開始,不是從那枚戒指開始,也不是一年前我們相逢開始。
是從我終結了你二十九歲的生命時候開始。
是我錯了。
使者仰頭喝了口酒,把即将落下的淚倒回眼睛裏去。
“可是這種事情你怎麽能說得出來!你要是再這樣我會生氣的,你知道生氣的鬼怪是什麽樣子,對吧。”鬼怪小心地瞅瞅使者。
“你還懷疑我吃醋,我捉弄一下你怎麽了,電視裏不都是這種情節嗎,考驗真心什麽的。”
“可是你這樣我會相信的……”鬼怪嘟嘟嘴,滿臉委屈。
“好了,來抱一下。”使者無奈地朝鬼怪張開懷抱。
鬼怪抓緊時間鑽了進去。
“不過,如果我有一天懲罰結束了,就會去轉世,到時候你怎麽辦。”
“那我就找我的新娘啊。”
使者歪頭。
鬼怪察覺到使者的動作,從他肩上離開,急着解釋道,“幹啥,就不許我開玩笑麽。”
“哦,玩笑啊。”使者輕輕推了鬼怪一下,裝作不開心了,無所謂地說。
“還能怎麽辦,當然是找你了,滿世界找,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是啊,他會找的。
那如果,我永遠消失了你怎麽辦。
哈哈,自己在想什麽,在這個如果之前,鬼怪一定會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時候他還找個毛線,恨不得趕緊忘光才是。
鬼怪聽到使者的笑聲,低沉悅耳似大提琴。
“你怎麽找?”使者問。
“嗯……我想想,看來得給你做個記號,對了,你脖子上的紋身會一直存在嗎。”
“怎麽會……喂,你到底怎麽看到的!”使者這才想起這個問題來。
“李赫,光着身子在我面前走來走去,嗯,就這樣看到的。”
使者憤怒,握緊拳頭在桌上捶了下。
“不用太在意,總會看到的麽。”
“喂!”
鬼怪搖頭晃腦,開始哼着“你很漂亮”這首歌,眼神在房間裏四處游走。
明明剛才都快得手了。
聽到鬼怪心裏話的使者把一腔怒火轉移到鬼怪身上。
“聽到又怎樣!瞪什麽眼睛啊,這麽可愛是想讓我吃掉你嗎!”
使者垂下小狗一樣圓圓的眼睛,低頭,長長地哎了一聲。
鬼怪趁機捏了捏使者白嫩光滑的臉。
倒真像是摸一只小狗。
後來,鬼怪躺在使者房間的沙發上,使者問他,“你妹妹和你長得像嗎。”
“不像,她沒我好看。”
使者轉頭瞪他,這是親哥?
結果鬼怪又加了一句,“卻是高麗王朝最美的女子了。”
使者的眼前浮現出Sunny的臉。
“想必她現在已經擁有了璀璨的人生。”
“嗯,會的,她那麽好。”
她那麽好……
鬼怪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使者就一直這樣看着他。
哪怕房間裏的燈全部關了,根本看不清什麽,但他就是想看着鬼怪的方向。
恩倬這幾天一直會看到地獄使者,他來炸雞店的時候就站在門口,也不進來,目光卻有明确的方向,那就是她的老板Sunny。
恩倬一直假裝她看不見地獄使者,該端盤子端盤子,該擺凳子擺凳子,只是心生疑窦。
鬼怪大叔不會被綠了吧。
是有救命之恩的人,不說一聲是不是不太道義?
可是,使者的氣色也不怎樣,是不是受鬼怪大叔的氣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使者害怕Sunny遇到不測,沒有工作的時候就會來這裏蹲點。
他幾天他過得很累,既要瞞着鬼怪,又要注意Sunny,日常還有工作,而且,還要想辦法應對樸中元。
他晚上常因憂慮而難以成眠,這在以前是從來都沒有的事。
他還擔心鬼怪用隐身術跟着,便借口說他做飯難吃,勸他去報了一個烹饪班。
使者膚色白,一熬夜黑眼圈就特別明顯,夜裏偷着哭的話眼睛還會腫,使者怕鬼怪起疑心,在鬼怪醒來之前,就用手結冰,先冷敷一下眼睛。
他覺得,他整個人的精神在崩潰的邊緣,快撐不下去了。
“黎兒。”
使者聽到這個聲音,身體僵住,只有心尖在顫。
樸中元。
使者閉下眼睛,努力換成兇狠的眼神。
“想好了嗎,給你這麽多天的時間,金善,似乎是無辜的呢。”
“樸中元。”
“臣在。”
“樸中元!”
“嗯?”
“樸中元!惡鬼速應使者之喚!”使者面容因憤怒而變得扭曲,他大聲喊着。
“哈哈哈,黎兒,你也太天真了些,如果這一套對我有用的話,我早就消失了。”樸中元一揮袖,使者便像一片羽毛般飛了出去!
在樸中元眼中,使者始終是那個被他來利用的孩子,根本不足一提,而他真正當做對手的,是那個和他存在了一樣長時間的金侁!
惡鬼不是從一開始就是惡鬼,他也是從吸收人的精氣,由魂魄變為惡鬼的。
不為別的,只為複仇!
若不是金侁,整個高麗王朝就是他的!
無數次躲過地獄使者的追殺,現在的樸中元,一身駭人的邪力,他身為惡鬼幫的老大,已經不再把地獄使者放在眼裏了。
只有金侁和他的劍,才是他的弱點。
他這次,仍然要利用王黎,殺了金侁!
而且,要讓金侁被所愛之人殺死。
看來,使者當年許的願望實現了呢。
被惡鬼聽到的願望。
“咳咳。”使者摔在地上,他第一反應就是護住帽子,咳了兩下,才發覺身體的疼痛,擦擦嘴角,竟然有殷紅的血跡。
“黎兒,想明白了就去做,否則……”樸中元陰森笑着,穿進炸雞店的門,轉頭朝使者張嘴笑,那樣子古怪又瘆人。
池恩倬剛端着盤子從廚房出來,遭受到惡鬼視覺沖擊,她倒吸一口冷氣,差點就把盤子摔了。
“自由平等公□□治……”
☆、30
在使者知道自己是王黎之後,便向使者團提起了找回記憶的請求。
他本想再拖拖,拖到真相真正揭開的一刻,再對鬼怪說出所有的事實。
他膽子小,遇到事情第一反應是怎麽逃避,所以每次都要花很多心思勸自己直面現實,他做了地獄使者三百年,總算不那麽畏首畏尾了。
可到了如今,已經是退無可退的時刻,他還是想徹底地墜入深淵,再與鬼怪下一場暴風雨。
使者住進鬼怪的家,沒有享受他給的任何優惠,他不想依賴任何人從而讓自己顯得卑微,所以全部的錢,都給了鬼怪。
鬼怪不差這點錢,使者也只是換個心安。
但現在,他真的所餘不多了。
使者找到後輩,吞吞吐吐地開口借錢。
“沒問題,前輩,要多少。”
“一千。”
後輩爽快地答應了,感念當時使者帶他的舊情,而且,使者是個性格很好的人啊。
很好……欺負。
“我會盡快還的。”
“不用着急的。”
“謝謝你。”
“可是前輩。”
“?”
“你遇到什麽困難了嗎,鬼怪他……”
使者頃刻展顏,否認,“沒有,想買點東西,沒帶夠錢。”
“哦這樣啊。”
使者把衣服都放在鬼怪家,其中包括幾件李赫買的衣服。
李赫是個穿衣追求品位的人,每件衣服都價格不菲,這也是使者窮的另一個原因。
不過後來,使者把錢藏了起來,只在口袋裏給他留了零錢。
現在,他要變成李赫了。
使者進了一家有名的服裝品牌店,完全照着與自己相反風格挑選了一件白色的大衣。
他換下黑色制服,連同帽子一起,裝進袋子裏,帶回茶館。
之後,去往鬼怪的家。
“我們先回家吧,回家再說。”
“那是你家,要回你就回。”
“那現在也是你家。”
使者想起了他們的對話。
這個給他勇氣的馬上會成為他極力甩掉的人。
使者穿的大衣并不薄,他卻覺得渾身發涼,一方面是因為惡鬼的一擊給他的身體造成了損傷,另一方面是緊張,緊張到惡心想吐的地步。
很快的,很快就好了。
使者對自己說。
使者曾經忘記了鬼怪家門的密碼,于是鬼怪将密碼改成了他們倆年齡的總和,“939 300=1239,就是1239,這下記住了嗎。”
“那這樣豈不是明年還要改密碼。”
“改就改呗。”
使者最後一次,按下“1-2-3-9。”
他的手指已經僵硬了。
一進門,使者就聞到一股糊味,還有鬼怪念菜譜的聲音。
“翻炒兩分鐘,來了!”
使者往裏面走,看到鬼怪正在廚房炒菜,圍着動漫人物的圍裙。
“阿使!今天下班早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已經學會了豆芽菜的1000種做法了!”鬼怪對着面前的豆芽菜鬥志昂揚。
“咦,阿使,你買新衣服了嗎,好看,哈哈,有點像我做的菜。”
使者想笑,他看着戴着圍裙忙碌的鬼怪,一顆心居然不是那麽緊張了。
它跳得柔和起來,就像鬼怪每一次的擁抱讓人安心。
使者閉眼,定了定神,開始了他的表演。
“鬼怪。”
“嗯?”
使者勾起譏諷的唇角,“我可不是你的阿使。”
鬼怪聽完這句話,把眼一瞪,摔了鍋鏟。
“李赫!”
“嗯,不錯,是我。”
“怎麽又是你!”
“阿使應付不了的事只好我來了。”
鬼怪氣勢洶洶地走過來,“那有什麽是我解決不了的麽,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自從他與使者親親以後,李赫只出現過一回,就是使者買戒指那一次,如果使者沒有隐瞞其他的話。
“比如……”“李赫”輕佻地笑着,“說分手。”
說分手!
又是說分手!
鬼怪雖然對這個詞很反感,但好歹有了些免疫力,他這次只是臉上的肌肉跳動了下。
“混蛋,使者上次是跟你學的嗎,提分手什麽的。”
李赫籲一口氣,搖頭道,“看來你還不明白,可憐的家夥。”
鬼怪愣了下,底氣稍顯不足,“不……不明白什麽?”
“使者上次是真的想跟你分手。”
“什麽……”鬼怪仿佛聽到了心底滾滾的雷鳴,那是暴雨的前兆。
可是為什麽?使者不會離開他的不是嗎。
“而且,你還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和你談戀愛吧?”
李赫是在說什麽啊,使者和他談戀愛當然是因為喜歡他了。
“你見過地獄使者和別人談過戀愛麽。”
鬼怪從來沒有關心過別的地獄使者,更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他牢牢地盯着李赫,等着他的解釋。
“使者會跟你,顯然有目的的,倒不是這座大房子。”使者停下來,一笑。
鬼怪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赫。
“你忘了我那滴眼淚了嗎,是我告訴使者讓他接近你,我對他說,你的身上,可能藏着他的記憶。”
鬼怪的眼睛愈發睜大。
他的記憶……
“現在,他的記憶終于找到了,你要不要猜猜他是誰?”
鬼怪無法答話,他的心中已經浮現一個想法,那是他無法承受的事實!
“猜到了嗎,地獄使者就是——王黎!”
地獄使者就是王黎!
“呃……”李赫沒有看清鬼怪的動作,他再定睛時,鬼怪的手已經掐上了他的脖子。
鬼怪的雙目燒起火焰,瞬間血絲布滿!
“住嘴!把使者還回來!”
鬼怪下了狠手,“李赫”感到無法喘息,好不容易從口中擠出兩個字,“松手……”
會不會在這裏露餡,真正的李赫不會這麽弱吧。
他會掐死我嗎。
“把使者還回來!”鬼怪的手繼續用力。
“李赫”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比肉體更難過的,是他的心。
他盡力睜眼看着鬼怪,看着他怒火滔天的模樣!
他沒有說一句關于王黎的話,而是讓李赫把使者還回來。
想到此,使者的心痛得快要脹裂!
“把使者還回來!”鬼怪單調地重複着這句話,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
使者在他的眼裏看到了殺意。
使者因為缺氧,眼前一陣陣地發黑,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把手放在鬼怪手上,試圖阻止鬼怪的暴怒。
一滴淚忍了又忍,還是從眼中落了下來!
鬼怪看到了那滴眼淚,心中一驚,神思瞬間清明了不少,這才發覺他快要将李赫殺死了。
他的手慢慢松開。
使者直接滑坐在地,捂着脖子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他拼命吸着空氣,越吸越咳,想吐。
鬼怪木然地看着使者。
這是李赫嗎。
為什麽看着他難受的樣子他的心會這麽痛。
這是王黎嗎。
不可能,肯定是李赫騙他,李赫是個混賬東西,他說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使者捂住嘴咳嗽,手中刺入了粘稠的液體。
他垂首,以頭發遮住自己的手,血。
使者看着手掌中的紅色,一陣心慌。
快好了,就快結束了。
使者咬牙,握緊拳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赫”突然爆發出瘋狂的笑聲。
鬼怪的雙拳握得更緊,指甲已經嵌進肉裏,刺穿皮膚,留下血痕!
可他渾然不覺,只沉浸在“李赫”的話中。
不可能不可能!阿使怎麽會是那個人呢。
——“只有你的新娘能看到你的劍嗎?”
“幹嘛問這個啊,其實還有一個人……我以前沒告訴你。就是……就是那個人,他幹的好事,他當然能看到。”
難道……使者那個時候問的話是因為在确認他的身份嗎……
鬼怪的心底泛起一陣一陣的涼意。
窗外晴好的天氣忽然陰雲密布、電閃雷鳴!
但這都不足以引起鬼怪的注意,他被使者的大笑喚醒!
“瘋子……”鬼怪蹲下,揪起使者的領口,發現使者的嘴的臉色灰白,唇已經失去血色,不複昔日紅豔。
鬼怪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你給我滾!”
“你還想見到王黎嗎?”“李赫”繼續低笑着,“想過為什麽是我來說這些嗎?你覺得王黎有那個膽子來揭你的傷疤?”
鬼怪盯着“李赫”,臉上的怒意漸漸消失了,他沒有心力再與李赫糾纏,身體支撐不住,就勢跪在地上,雙手掩面,肩膀顫抖着。
使者聽到了鬼怪壓抑的哭聲,像是受傷的獸類瀕死的哀嚎,這無聲的哭泣扯痛了使者的心髒!
萬箭穿心,大抵如是。
對誰,都一樣。
“東西……我會趁你不在時候來取。”使者搖搖晃晃地起身,扶牆站穩後,向前走。
不能回頭,使者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能回頭,他再次對自己說。
幸好外面下雨了。
可以遮住自己的眼淚。
也沒什麽好。
因為鬼怪哭了。
再晚一點,是炸雞店要關門的時候,鬼怪接到恩倬的電話。
“阿加西!”
“嗯……”對面是有氣無力的聲音。
“我看到使者在我們門口,好像在哭哎,事實上他已經……”
“那就讓他哭一會吧。”
“啊?”
鬼怪的手垂了下來。
他坐在地上,頹廢地倚着使者的床沿,胸口的疼痛貫穿了他,可他卻對此無能為力。
就像他對自己的命運。
你活着吧。
好,他活着。
你找新娘吧。
好,他找新娘。
你聽話吧。
好,他聽話。
我可以喜歡別人嗎。
沒有回答。
那是可以的意思吧。
我可以和他永遠在一起嗎。
沒有回答。
那是可以的意思吧。
我想我習慣這樣活着了,可以嗎。
沒有回答。
那是可以的意思吧。
誰知道最後被捅刀子,哦,也沒關系,又不是沒被捅過。
鬼怪一動不動地靠着使者的床,将頭擱在床上,面如金紙,神色黯淡,氣息也漸漸微弱下來,整個人完全沒了平日的生氣。
只有眼角未幹的淚水證明他還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使者借李赫之口說分手,只有這樣,他才說得出口。
☆、李赫的秘密
這一周,城市經歷了連綿的雨天。
一周後。
使者發了工資,将錢還給後輩,并且請他喝咖啡。
“前輩,你真的不要緊嗎?”後輩看着明顯清瘦下來的臉龐擔憂地問。
使者擡起頭,“嗯?什麽?”
“沒什麽。”後輩在心裏嘆息一聲。
若是家事的話,還是少插嘴吧。
使者本盯着咖啡杯發呆,忽然聽到一陣激烈的風鈴聲,沒有微風拂過清響兩聲的悅耳,而是急促的、淩亂的響聲,叫得人心慌。
“前輩……”後輩也聽到了這個聲音,這是地獄使者特有的召喚方式。
“來了……”使者走出咖啡館,找到一處隐蔽地,戴上帽子,瞬間移動到了茶館!
他的記憶來了。
茶館。
使者團的兩位上司正端坐在茶桌的一側,使者摘帽,朝他們躬身,上司指指對面,使者便坐在茶桌的另一側。
上司甲:“你遞交的申請和建議我們都看過了,假如上級批準,結果會是怎樣的你都知道吧。”
使者:“知道。”
上司乙:“我們今天來就是來确認下,确認你是否真正願意為維持天地間的陰陽平衡而犧牲自己。”
使者:“心甘情願。”
上司甲:“想明白了嗎。”
使者:“是的。”
甲和乙交換一下目光,點了點頭,甲說,“既然這樣,那就在承諾書上簽字吧。”
使者連內容都沒有看,只是在右下角簽字的時候,有幾個字映入眼簾。
“自此罪罰相抵,魂飛魄散,不可逆轉。”
使者簽好字,把承諾書交給甲。
甲核對完簽字,對乙點點頭。
乙說,“樸中元力量巨大,此計難保萬無一失,聽說你和鬼怪是朋友,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我們的勝算會大很多。”
使者說,“他不會來的。”
乙說,“這樣啊,鬼怪還真是不講情面。”
使者沒回答。
他不會讓鬼怪知道的,所以鬼怪不會來。
“那我們就進行下一個步驟吧,做好準備,過程可能有些痛苦。”
“好。”
一道白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