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裏出現的使者的後輩
是他的王啊。
總是讓他放心不下。
明明最想說你不必強撐,可是去只能說一個人扛也挺好的。
他不知道還有誰能看出使者內心的脆弱,他也無人可托付。
怎麽辦呢,阿使。
“睡一會吧,該累了。”鬼怪對使者說。
“嗯……”使者閉上眼睛。
眼睛流的淚太多,閉上眼都會疼。
可是他沒有睡覺,他的手抓着鬼怪的衣服,想忍住不停落下的淚水。
使者換上他的制服,鬼怪為他系上扣子,戴上帽子。
“走吧。”
“侁哥……”使者叫得悲切切,萬分不舍。
金侁笑了,眸子裏亮晶晶的,他別一下頭,鎮定下之後,對使者說,“別這樣了,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現在很好,總比我們分手要好。”
使者也笑着,說起過去的事,“我記得那時你笑我膽子小,卻還給我講鬼故事。”
“是啊,因為你驚吓的樣子很可愛,我……看了十分想抱住你。”鬼怪坦承。
“嗯,這樣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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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和鬼怪的話毫無邏輯性,但是好像這樣說着,他們的時間就會增加一分一秒。
天臺。
樸中元已經帶着他的惡鬼幫站在那裏等着他們。
鬼怪的劍拔出,他并不會馬上消失,而這卻是他最脆弱的時候,樸中元會趁這個機會殺了他。
為了防止出現什麽情況,樸中元将整個惡鬼幫都帶來了。
幾十只惡鬼都披頭散發,面容猙獰,身體正在夜色中發着悠悠的綠光。
“金将軍。”樸中元冷笑着,叫道。
“佞臣。”金侁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幾乎要把牙咬碎。
“逆賊……哈哈哈哈,是你,對吧,黎兒?”
使者聽到這個稱呼,覺得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
“樸中元,我會殺了你!”
“就你們?拿什麽殺我?”
“這把劍!”金侁怒吼。
“哈哈哈,拔出劍,你也就沒命了。”
樸中元一揮手,惡鬼幫便沖着兩人沖去。
“樸中元!”
“樸中元!”
“樸中元!”
空中突然傳來幾聲厲喝,樸中元望向四周,見到十幾個黑衣黑帽的地獄使者,突然出現在天臺上。
是使者團。
樸中元不僅不害怕,反而覺得很有趣,大笑起來,“就憑你們嗎?”
使者團與惡鬼幫戰成一片。
“黎兒!”金侁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拔劍吧,侁哥。”使者沒有解釋。
金侁本來面色凝重,他看着使者,忽然變得放松下來,“來。”
使者握住了金侁的劍柄,本來虛無只有藍色火焰的劍在這一刻變成了實體,使者雙手用力,劍動了!
金侁的身子前傾,口中噴出鮮血,濺在使者的手和臉上。
胸口随着劍的移動而滴下血,落在地上,斑斑點點。
他疼得渾身都在發抖,最後跪倒在地上。
樸中元見到了鬼怪的模樣,奸笑不已,他的陰謀就要得逞了!
使者的臉上滴下鬼怪的血,他看到鬼怪痛的樣子,更是如萬蟻噬心,但他的手沒停!
而鬼怪撐着一口氣,雙目似火,他緊緊得盯着使者。
沒有來生的他,只有這最後的時間。
突然,使者眸中帶淚、嘴角卻含笑,他開口道,“侁哥,神說你不會死,卻沒說你是會痛的……”
什麽?
那把劍就快要從金侁體內抽出!
金侁忽然想伸手去抹使者臉上的血跡。
使者完全抽出了劍,他笑了笑,說道,“我愛你。”
接着一個轉身,只留給金侁一個越走越遠的背影。
這個畫面是那麽熟悉,九百年前,也是這樣,金侁徹底失去了他。
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想沖上去阻止這一切,卻被兩個地獄使者按住了。
“放——噗——”
又是一口血。
“王黎!”一聲凄厲的喊叫劃破夜空,但很快便湮沒在了夜色裏。
王黎在把劍刺入樸中元心髒的那一刻,轉過頭來,看了金侁一眼。
一眼萬年。
王黎沖他微笑。
與惡鬼同歸于盡,就是他與總部提的建議。
可是沒有金侁的劍,他做不到這一切。
神在這次站在他這一邊,所以……
他可以,替他了。
侁哥:
如果你能聽到的話。
對不起。
前世做了太多的錯事,我沒有做好一個王,也沒有學會做好一個愛你的人,最後連自己也放棄,肯定令你失望了。
身為地獄使者,我一直都在品嘗我的懲罰,等着繼續而來的懲罰,卻不想等到了你,更想不到,你是我最大最重的懲罰。
幸好,這一生,我不再是君,你不再是臣,我終于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為前世的自己贖罪了。
你曾說過,“這次聽我的,以後都聽你的”,沒想到吧,這句話我聽到了。
我當時想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像塊口香糖,纏着人不放。
後來我找到了記憶才知道,神聽到了我隐藏的願望。
——我希望你永遠忘記我。
——我希望你先愛上我。
所以,我的将軍,這次就聽我的,原諒我還是如此地任性自私。
再見了,将軍。
金侁看到王黎的笑容,釋然又悲傷。
血和淚布滿了金侁的身體。
他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全部的聽覺、視覺都被王黎一并帶走了。
剩下的所有力氣,都用來說他曾跪在殿前說的話。
王黎沒有聽到的那四個字。
“臣,從無二心……”
☆、尾聲
德華覺得,他的叔叔自從可愛叔叔離開後,整個人驟然展現出了他的實際年齡,真正變成了一個九百多歲的老人。
他沒有白發蒼蒼,也沒有滿臉褶子,但他就是老了,他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對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趣,連眼珠子都是不轉的,終日目光呆滞,像個卧病不起、久不見光而脫離了社會的異類。除了必要的洗漱外,他不再有多餘的活動。
他似乎要在使者的床上過一輩子。
哦,不對,他要在使者的床上過……剩下的數不盡的日子。
一個月前,德華接到金侁的電話,但是聲音卻不是他的,那個聲音有禮貌地問,“您好,請問您是孫子嗎?”
去你媽的孫子。
德華一聽不是金侁,就放肆道,“我是你大爺。”
“哦,大爺先生,您好。”
德華:“……”
來電人語氣焦灼道,“請問你認識鬼怪嗎,他現在正在人類的醫院,好像快要不行了……”
“你什麽人哪?”德華一聽就是騙子,肯定是叔叔的手機掉了被人撿到,成了詐騙工具,他質問道。
“我是,我不能說……鬼怪心跳呼吸全都沒有了,您要不要過來看下,我們處理這件事情不太方便。”
德華這才覺得不太對勁,來電人剛才叫的是鬼怪,鬼怪的手機掉了也不至于暴露身份吧,越來越像真的了,越來越讓人心驚肉跳了。
“哪家醫院?”德華的聲音開始不穩。
“xx醫院。”
“我馬上到。”
一個着黑衣、手裏拿着黑帽的人正坐在急診室門口等着柳德華,這身打扮他再熟悉不過,在看到這一身行頭時,德華就必須扶着牆走了。
他注意到,這個地獄使者的眼睛紅通通的,似乎剛剛哭過。
後輩地獄使者站起來說,“對不起,剛才醫生說,鬼怪已經……沒救了。”
德華的腿一軟,他撐着長椅,咧了下嘴角,“開什麽玩笑,鬼怪長生不老,這是常識!”
地獄使者低頭,不吭聲。
“可愛叔叔呢,我那位叔叔呢?他在哪?”
地獄使者吸了吸鼻子,“他……為了殺死惡鬼……”
德華的身子一歪,屁股與長椅擦過,朝着地面墜去。
他喃喃道,“不可能……”
應該去替鬼怪收屍的吧。
可是德華無法從地上站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醫生沖着他們大叫道,“那個叫阿怪的病人又活了!”
一股神力貫入德華體內,他沖到急診室,然後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鬼怪在哭。
他手捂在眼睛上,不在乎形象地坦着胸,咧着嘴,嗚嗚地哭嚎,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急診室的人都看傻了。
德華也看傻了。
鬼怪不可能哭,這也是常識。
他想起曾經讀的一本書,上面寫着,“人是會傷心死的。”
所以,鬼怪,其實那時已經死了。
柳會長的身體每況愈下,照顧鬼怪就變成了德華的事情。
他也開始學着給鬼怪收拾家。
但這個大房子空蕩蕩的,鬼怪仿佛不存在,實在沒有什麽可收拾的。
鬼怪除了在使者房間待着,偶爾也會站在陽臺上發呆,站在廚房裏發呆,坐在陽光房裏呵呵傻笑,或者看着手機哭。
直到有一天。
鬼怪沖到的德華家,他正準備打開一部動作電影,被鬼怪從電腦前提溜起來。
“柳德華,本子呢?”
德華扯了扯被揪起來的衣領,問,“什麽本子?”
“使者的!”
德華一頭霧水,他又沒收拾可愛叔叔的房間,“啊?”
“那本黑色的!”
黑色的……好像是有那麽回事。
“在我這。你放在口袋裏,我把衣服送到幹洗店,就把它拿出來了。”
鬼怪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那是使者寫給李赫的東西。
其實更像是自言自語。
鬼怪=雲南白藥?
鬼怪差點親到我。
鬼怪學會了隐身術。
知道了鬼怪的故事……他是将軍。
鬼怪為我變了一屋子的花。
鬼怪流淚了。
要和鬼怪分手了……因為,我是王黎。
侁哥,對不起。
最後一頁,紙上有幾滴已經幹了的水漬。
鬼怪雙臂抱緊使者的筆記在胸前,他那天終于穿的像個正常的鬼怪,他說,“德華,我要走了。”
“叔叔,你要去哪?”
“去哪都行,只要不是這裏。”
鬼怪後來去了很遙遠的地方,他不再用任意門,怎麽慢怎麽來。
時間麽,無所謂,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鬼怪走了有半年了。
忽然有一天,德華接到他的電話,“德華啊,我要回來了。”
“哈?”
“使者也快回來了。”
“哈?”可愛叔叔不是……舍生取義了麽。
等等……難道……使者沒死?
那您天天整的跟要斷氣似的是要幹啥。
“明天見。”
“額,好。”
兩位叔叔要回來,德華也開心,抓緊時間于是去把鬼怪的宅子打掃了。
可是第二天,德華并沒有見到鬼怪,也沒見到使者。
只是再次接到鬼怪電話,鬼怪說,“德華,他把我忘了。”
失憶了?多麽悲涼的故事,德華努力感受着鬼怪的失落,準備好組織語言安慰叔叔。
但是沒想到,鬼怪說完這句之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德華,我可以重新追他了!”
而此時正站在窗前擦杯子的使者,生氣于那個男人剛才說的話。
剛才那人是鬼怪吧。
他沒看錯啊,是和資料上長得一模一樣,而且能透過牆看進來。
可是又不太一樣。
資料上的鬼怪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他剛才說自己的帽子土,倒是這樣的。
可令使者不懂的是,鬼怪說完這句話,一行眼淚從鬼怪眼角落了下來。
嗯?
使者為了維護使者團資料的真實性和合理性,想到了一個最合理的理由。
大概是……沙子進了眼睛。
☆、40
“先生,您的咖啡。”
“哦,謝謝。”
使者沖着服務生微笑,轉瞬又恢複了冷清的神色。
他剛才怎麽就答應鬼怪要和他喝一杯咖啡的,這種人,不是應該老死不相往來才對麽。
雖然他現在在沖自己笑着。
但是這種笑不像是對陌生人的禮貌性的笑,他都笑得露出了八顆牙齒,嘴角要咧到耳朵根,一看就不懷好意,而且鬼怪老是盯着他看,一擡頭就對上眼,讓人很不舒服。
那眼神……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多心,怎麽看着色眯眯的呢。
使者低頭咬着吸管喝咖啡,不擡頭了。
鬼怪說有事相求,他倒是也不催,于是使者呼哧呼哧把一杯咖啡全都喝光了。
鬼怪聽到了使者吸到最後傳來的呲呲聲。
糟了,喝光了。
使者的嘴唇叼着吸管,頭還是低着,只好把眼皮使勁往上翻,想看看鬼怪是不是還在盯着他看。
鬼怪笑得更厲害了。
他說,“要不要再來一杯?”
使者沒有辦法,他清了清嗓,直了直腰杆,正襟危坐,問道,“你說有事相求,是什麽事?”
鬼怪也止住笑,回答道,“我有一個外甥,整日沉迷游戲,不思進取,可不可以把他關于游戲的記憶删除?他可是家族的繼承人啊,不能就這麽毀了。”
“抱歉,不能。”使者想都沒想,違反紀律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不能啊。”鬼怪點着頭重複道。
這什麽反應?
使者還以為他會威逼利誘着讓他去把外甥的記憶删除了。
“我可以記一下你的手機號嗎?”鬼怪期待地看着使者。
咦,詢問的語氣,而不是“你手機號多少,”鬼怪何時變得彬彬有禮了?
“我們沒有手機……”
使者話沒說完,就看到鬼怪從身側拿了一個盒子,然後他把盒子打開,裏面是一部黑色的智能手機,使者好歹是個電視劇愛好者,廣告可沒少看,手機的logo他是認識的,而且,似乎是最新款。
使者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鬼怪。
你這整的是哪出?
鬼怪解釋道,“我最近正在研究地獄部的法規制度,以免以後給你們惹麻煩,有些問題不太懂,所以想找個人咨詢,別誤會,我家正在你的管轄區域,所以找你是最方便的。”
鬼怪将手機推到使者面前,“在通訊技術迅猛發展的現代,手機已經成了必備的工具,這可以保證我在想“胡作非為”的時候可以随時向你确認是否符合你們的規矩。為了鬼怪和地獄使者的和諧相處,請你收下這部手機。”
請?
使者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鬼怪又想起了一件事,說道,“啊對了,你的號碼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所以不用擔心接到騷擾電話,我的電話也已經存進去了,話費也存了許多。”
鬼怪說完了,一副等你誇我的表情。
使者輕輕側頭,眉頭輕蹙。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哪裏哪裏,我非奸也非盜,就是單純地想‘改邪歸正’。”
“真的嗎?”
要是鬼怪不再插手人類的命運,這倒是大好事一件。
“嗯。”鬼怪重重地點頭,有着浪子回頭的決心。
“那先這樣,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鬼怪站了起來,拿起桌子上的墨鏡戴上,又沖使者笑了笑。
現在已經是夏天,鬼怪穿了一件橘色的短袖,左手手腕戴了一塊腕表,他的皮膚并不白,卻是相當健康的小麥膚色,他笑起來的時候,墨鏡都擋不住他眼角沖出來的陽光,露出的牙齒潔白整齊,完全可以代言牙刷和牙膏廣告了。
使者莫名的心中一動。
“好。”他的眼睛從鬼怪身上拿下來,盯着咖啡說道。
鬼怪想說,“等下一起吃飯好麽。”
但是欲速則不達,他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
鬼怪的左手戴着腕表,使者看着自己的左手,“為什麽是手鏈?”
他也不想知道了,給他治療的三神醫生說,他的記憶在與惡鬼幫打鬥的時候徹底丢掉了。
地獄使者會有什麽好的記憶,丢了就丢了吧。
因為為地獄部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使者得到了一筆獎金,租下了一個環境還不錯的房子。
使者把手機拿回來之後,就将它放在一邊,專心工作。
“where are you
我一定會找到你
我一定會認出你
無論你身在何處
無論容貌改變與否……”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吓得使者筆都掉了。
“鬼怪”兩個字在屏幕上跳躍。
他熟練地滑到接聽鍵。
“你好。”
“阿……使者。你在工作嗎?”
使者奇怪鬼怪怎麽知道他在工作,但也沒多想,“嗯。”
“我有個問題。”
“說吧。”
“你明天有空嗎?”
“不用明天,我現在就可以。”使者看了看他今晚準備要寫好的五頁報告,這樣說道。
“這就是我的問題,你,明天有空嗎?我想請你喝咖啡。”
使者心跳忽然加速,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沒空。”
“那後天呢?”
使者想了下,答道,“後天可以。”
“好的,我去找你。回見。”
使者看着黑掉的手機屏幕愣神。
什麽情況?有什麽話不能現在說?自己為什麽要答應他跟他出去?還有那隐隐的期待是怎麽回事?
啊要瘋了。
寫報告吧。
工作使我快樂。
使者如約和鬼怪喝咖啡。
如同上次一樣,他還是低着頭自顧自地喝,但和上次不同的是,上次是打心底不想和鬼怪說話。這次是不知道說什麽,怕尴尬,怕給他留下笨笨的印象。
。。等下,為什麽要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鬼怪這次沒有樂得像個神經病一樣合不攏嘴,他沉默了不少,最後兩人才說了點地獄部的法規問題,鬼怪的問題很專業,可見是真的做過研究,比如什麽罪名該進哪一層地獄這種他們地獄使者常常會混淆的問題,鬼怪居然全記住了。
幸好使者業務精,鬼怪的問題都難不倒他。
不過,有必要聊得這麽專業麽。
再後來,兩人由喝咖啡聊專業變成了看電影聊狗血劇。
使者不知道原來鬼怪也是個電視迷,而且他要補的劇他都看過,最重要的是,他是所有視頻網站的VIP會員。
但是使者并不想就這麽蹭會員,于是兩人喝咖啡的錢就使者拿,鬼怪也沒說什麽,好像這是一種默契的協議。
使者給他們的關系下了一個明确的定義,“劇友”。
算是朋友的一種,但又不是那麽親密,只是偶爾閑下來的時候會想一塊聚聚,聊聊最新的劇情。
可是,每當使者想念鬼怪時,他的手鏈上就會長出粉色的小花。
“where are you ……”熟悉的手機鈴聲。
是鬼怪。
使者沒有立刻接起,好像他多重視這麽一號人物,他抿了抿唇,等到鈴聲響了一段時間,才接聽。
“你好。”穩重的、身為“劇友”該有的語氣。
“你好……我們這裏是xx酒吧,手機的主人在這裏喝醉了,您能不能……”
“啊?哦可以,位置是?”
服務生報了位置。
他看了看趴在吧臺上的男人,拍拍他的肩膀。
鬼怪醉眼朦胧地擡起頭。
“先生,我已經給标注為‘寶貝’的人打電話了。”
鬼怪的眉毛一挑,目光根本沒有聚焦,他問,“你打了?”
“是的,那位……先生……馬上就來了。”服務生也沒有想到是位先生。
男人的通訊錄裏只有三個號碼,“柳會長、孫子、寶貝。”
柳會長一看就是大人物,而這個男人怕是柳會長的下屬什麽的,總不能讓會長來接。
孫子一看就是他讨厭的人,弄不好是仇家,來了還不得趁他喝醉了報仇啊,更不能打給他。
只有“寶貝”看着順眼,不用想,這肯定是情人了,不過,接電話的是個男人,服務生也有些詫異。
“好,謝謝你。”男人傻笑起來,笑完又一頭栽到了。
。。。。。。
使者抱臂瞪着鬼怪。
好漂亮的男人啊。
服務生看得有點呆了。
他聽到“寶貝”籲了口氣,然後趴在男人耳邊,叫道,“喂!阿怪!”
總不能在人類面前直接稱呼鬼怪吧。
服務生以為已經睡沉的男人竟然擡起頭來,看向來人,看清之後,嘿嘿得笑,“阿使,你來了。”
阿使?
有這麽親近嗎?
“回家吧,你家在哪?”
鬼怪搖搖頭,一臉醉相,兩邊臉紅紅的,他撅嘴,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沒有家。”
使者知道鬼怪是徹底醉了。
但是他沒想到鬼怪醉的那麽厲害。
鬼怪突然一把抱住使者的腰,說道,“阿使,我好想你……”
至于麽,我們不是昨天才見面,一起看了電影麽。
服務生驚呆。
使者無奈,他掰着鬼怪的胳膊,卻無法掰開,他只好先對服務生道,“抱歉,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沒關系……”正好可以看戲。
使者後退了一步,本想着讓坐在椅子上的鬼怪收手,但沒想到,鬼怪現在的大腦根本沒有這種意識,他直接随着使者的步伐從椅子上滑了下來,然後抱着使者腰的手也往下滑了滑,喂,這個位置。。
鬼怪的雙膝幾乎要着地了,使者有點無語,“走了,我送你回家。”
“阿使,你不要我了嗎?”鬼怪仰起頭,眼睛裏的是……
卧槽,鬼怪這是幹嘛!
這劇情好熟悉!似乎在哪部劇裏看過!
一個什麽事都沒做的男人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女人扯住痛哭,理由是她懷了他的孩子……
鬼怪這是……
故意要讓別人誤會嗎!
使者連忙朝看戲看得過瘾的服務生解釋,“呵呵,我們不熟……”
服務生亦笑:呵呵,對,你們不熟,你只是他存在電話本裏的寶貝而已。
最後,在服務生的幫助下,使者将鬼怪扶在肩頭,兩人打了輛車,回到了……使者的家。
有人醉酒睡覺,有人醉酒發瘋,這兩種都可以把他關在一間屋子裏不管,但是偏偏鬼怪是屬于那種喋喋不休且要求不斷的人。
“阿使,你陪陪我。”
“阿使,我頭疼。”
“阿使,胃也疼了……”
使者郁悶地握緊了拳頭,卻不能将它打在鬼怪身上。
因為鬼怪沒撒謊,他是真的不舒服,胃裏燒得難受。
他蜷在使者的床上,一遍一遍地叫使者,“阿使,你別走……很痛的。”
大夏天的,鬼怪倒也不嫌熱,将他的薄被摟成一團,按在胃上。
善良的使者當然沒走,他一會給鬼怪試試額頭,一會給他倒水,一會還要被要求手拉手傳遞力量。
後半夜,鬼怪終于睡了過去,使者想把他握住的手拽出來,才一動,鬼怪又猛地睜開眼,像是受驚了一樣,“阿使,你去哪。”
使者不知怎麽,居然覺得有點難過,他咳了一聲,“哪也沒去,快睡吧。”
第二天。
鬼怪看着頂着兩個大黑眼圈的使者,關心地問,“使者,你熬夜了?”
使者聽着鬼怪的話欲哭無淚,“你昨晚折騰到三點,我還睡什麽?”
鬼怪記得他醉了酒,也記得服務生打了使者的電話,但之後的事他就一律不記得了。
他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我……我折騰你了?”
使者瞪他,“你喝醉了,說了一晚上的話。”
“哦,原來是這樣。”鬼怪安心,不是那個折騰就好,現在還不是時候,會把使者吓跑的。
“上班了,你出去買點早餐吧。”
“我送你啊。”
“昨晚打車回來的。”
“我可以用任……還可以打車回去啊。”鬼怪摸摸頭。
“不用了,哦,你昨晚怎麽喝那麽多?”
“因為,開心。”
“嗯?”能讓千年鬼怪開心的事是什麽?有新歡了?所以自己只是把他接回來的所謂忠實的“朋友”喽?使者胡亂猜測。
“使者,晚上有時間嗎,我想和你一起……”
使者因為剛才的想法感到煩心,突然語氣冰冷,“我有事。”
劇友的關系是什麽鬼啊。
把人這麽撩着吊着算什麽啊。
喝醉酒了倒想起自己來了。
越想越氣。
“啊……”鬼怪一下子就能感覺出來使者的态度轉變。
所以……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阿使……”
“別阿使阿使的叫,叫那麽親熱幹什麽,我和你不過是喝咖啡看電影的關系,換個人一樣可以做這些事!你以後別來找我了,我最近很忙。”
為了能和鬼怪出去看個電影,他回來加班到淩晨容易嗎。
使者出門就有點後悔,就是因為那麽簡單的關系,他根本沒有資格沖鬼怪發脾氣啊。
算了吧,已經這樣了。
讨厭,手腕又開花了。
使者一生氣,扯着那根手鏈,想掙斷它,可是沒想到,這手鏈很結實,使者根本掙不斷,而且,這是什麽手鏈,為什麽沒有解開的地方!
使者站在路邊,拿手掌抹了下眼睛。
連手鏈都欺負他!
“笨蛋。”
鬼怪的聲音。
他在這裏嗎?
使者連看都沒看,趕緊從眼睛上拿下手,快步向前,結果,卻被一個人攔住了。
“要我把墨鏡借給你嗎?”
“閃開。”
“不閃怎樣?”
使者于是繞過鬼怪。
“阿使!”
使者沒有回頭。
“是你。”
使者停住腳步。
“我開心的理由,是你,不可以換人。”
使者轉過身子,不知所以地看着鬼怪。
“笨蛋。”
鬼怪沖了上去,抱住了使者,飛快地親了親使者的臉。
使者後知後覺地摸了摸鬼怪親過的地方,“喂!”
“喂……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