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第二天,我們又不厭其煩地在車站前集合,但是跟昨天不同的是人員略有變更。三個sos團以外的新面孔站在我面前。他們就是春日口中的小喽啰。

“喂,阿虛,跟你說得不一樣耶。”

谷口抗議似地說道。

“美麗的朝比奈在哪裏?你說她會來接我們,所以我們才來的,現在根本沒看到人。”

沒錯,到了約定的時間,朝比奈依然連個人影都沒有,一定是躲在家裏的房間想翹班吧。因為昨天和前天她都吃足了苦頭。

“我可是為了讓眼睛吃冰淇淋才來的。現在是怎樣?到目前為止我只看到涼宮爆怒的臉,這根本是詐欺的行為嘛。”

少啰嗦!看看長門也不錯呀!

“話又說回來,長門同學那身打扮倒挺适合她的。”

國木田悠哉地說道,他是繼谷口之後成為喽啰二號的人選。昨天晚上我在洗澡的時候春日打了電話來。我從妹妹手中接過話筒,一邊洗頭一邊聽她說。

“就是那個笨蛋谷口跟另一個……我想不起名字了,就是你的朋友啊,明天把他們兩人帶來。我要用他們當喽啰。”

說完她就挂電話了。你好歹也打聲招呼吧!而且請求別人的時候不該用命令的語氣,而是哀求的口氣吧!就像朝比奈一樣。

我不知道谷口和國木田假日有什麽計畫,洗完澡後就撥了他們的手機,這兩個閑着沒事幹的配角很幹脆地就答應了。你們平常休假日到底都在幹什麽?

大概是覺得兩個男生成不了氣候吧?春日又準備了另一名臨時演員。這個臨時演員仿彿鞠躬似地彎下腰來,還窺探着寬邊帽壓到眼睛的長門。她垂着長長的頭發,對着我盈盈地笑着。

“阿虛,實玖琉怎麽了?”

元氣十足說着話的女生叫鶴屋,是朝比奈的同班同學。按照朝比奈的說法,她是”在這個時代才認識的朋友”,所以我想她應該不會有什麽奇怪的來歷才對。她是六月份春日說要參加業餘棒球大賽時,朝比奈帶來當幫手的平凡高二女學生。對了,當時谷口和國木田也參加了。連我的妹妹也軋了一腳。

鶴屋很大方地露出她健康而潔白的牙齒說道:

“對了,我們要做什麽?她說要是我有空的話就過來,所以我就來了。別在涼宮同學手臂上的臂章要怎麽說?那個手提攝影機要做什麽?有希那身打扮是幹什麽用的?”

她接二連三提出一堆問題。正當我張開嘴巴要回答她時,鶴屋已經移到古泉面前了。

“哇,一樹!你今天還是很帥耶!”

好忙碌的人。

在精神方面不遑多讓的春日,在一大早就以震耳欲聾的音量和行動電話吵架。

“你說什麽!你可是主角耶!這部電影的成功與否你就占了三成的原因啊!有七成得靠我的才能啦。那無所謂!你說什麽?肚子痛?胡說!這種藉口只有小學生能用!我限你三十秒之內立刻給我過來!”

看來朝比奈突然患了自閉症了。一想到今天也要受到那種待遇,引發精神性腹痛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她是個膽小的人。

“真是的!”

春日憤怒地挂斷行動電話之後,露出馬上要叱責不懂得餐桌禮儀的小孩子的管家一般兇惡的眼神。

“這個人需要受一點懲罰!”

別這麽說。朝比奈跟你不一樣,人家只想安靜地過日子。至少想利用不用上學的星期假日好好休息一下,連我也這樣想。

春日當然不會讓女主角這樣任性行事。這個沒有付人家演出費還對主角做嚴格要求的女導演說:

“我去把她帶來,那個包包借我一下。”

春日一把搶來放了家服的包包,就直接沖往計程車招呼站,然後咚咚咚地敲着停在那邊的計程車車窗,讓司機開了車門,再一個箭步飛竄進車內,随即呼嘯而去。

說到這裏我才想到,我連朝比奈住在哪兒都不知道呢。雖然之前曾經到長門家拜訪過幾次

“我很能理解朝比奈的心情。”

不知什麽時候,古泉來到我旁邊說道。

鶴屋對着我班上那對活寶說“啊好久不見了!”,同時不停地行着禮。古泉面帶微笑看着這個景象說:“我覺得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變成真正的變身女主角了。再怎麽說,連雷射光線都出現了,實在太誇張了。”

“你告訴我還有什麽事情不誇張的?”

“說的也是。如果要從嘴裏吐出火焰的話,訓練起來也是很容易的……”

朝比奈又不是怪獸,也不是藝人,更不是什麽邪惡的摔角選手。要是那可愛的嘴唇被火燙傷的話怎麽辦?誰能負起這個責任啊?你總不會率先想負起這個責任吧?

“不,要說會讓我産生責任感的事,那就是袖手旁觀以至于讓《神人》失控的時候。還好,還沒有演變成那種事态……啊,是有一次吧?那個時候還真是謝謝你了。拜你之賜,災情并沒有擴大。”

大約半年前左右,拜春日之賜差一點就瀕臨毀滅的世界,因為我粉身碎骨般的努力和精神上的極度消耗,好不容易才勉強保住了人類的命脈。我覺得就算各國元首都送給我一張感謝函也不為過,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大使館館員前來拜訪我。唉,話又說回來,就算他們來了也只會增添我的困擾,所以我也不強求。上一次我得到的回報頂多就是淚眼婆娑的朝比奈緊緊地抱住我而已,不過仔細想想,對我來說那已經足夠了。古泉向我道謝并不能讓我感到一絲二毫的喜悅。

“關于那個實玖琉……”

別直接稱呼她的名字,這會讓我很不高興。

“對不起,目前應該可以避免朝比奈再發射出什麽奇怪的光線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只因為春日沒有準備彩色隐形眼鏡就可以這麽樂觀嗎?

“不。這個因素已經排除掉了,我請長門同學助了一臂之力。”

我把視線望向那個凝視着車站的商店,動也不動的女孩子,然後又把視線移回古泉身上。

“別這麽緊張啦,只是去除了她的雷射發射功能而已。我也不是很清楚。長門同學跟其他的TFEI終端機不同,什麽都不肯說。我只是請她把朝比奈的危險值降到零而己。”

“TFEI是什麽東東?”

“是我們擅自取的簡稱,你不用知道。不過我覺得,長門同學在“他們”當中是最綻放異彩的一個。我也想過,她除了單純的溝通介面作用之外,是不是還負責某種任務?”

他的意思是說,那個沉默愛讀書的女孩子除了觀察春日之外,另外還有任務?朝倉涼子的消失仍然讓人感到惋惜,雖然我個人并不覺得可惜啦。

等了二十分鐘左右,載着春日的計程車回來了,同車的還有穿着女服務生制服的朝比奈。跟昨天一樣,她仍然一臉黯沈。春日跟司機要了收據,她可能是想報公帳吧。

谷口和國木田望着她們喃喃地說了些什麽。

“有一天晚上,我從便利商店回家的路上和一輛計程車擦身而過。”

“哦?”

“結果我看到計程車的“空車”燈好像變成了“愛車”。”

“你一定吓一跳吧?”

“但是我還來不及确認,計程車就開走了。當時我才發現,我目前欠缺的不就是愛嗎?”

“會不會就真的寫着“愛車”啊?那一定是個人車行的計程車。”

我不得不佩服進行這段對話的兩個活寶,更無可奈何地産生人才怎麽會短缺到這種地步的感覺。如果谷口和國木田是鎳合金的話,那麽鶴屋就是塑膠了。他們之間的差異就有如火箭炮火花和阿波羅11號一樣。

“呀,實玖琉搭計程車來啰!咦?你是誰啊?”

鶴屋的音調也很高,不過只是輕量的中高音,跟春日那不正常的自然高音堪稱一線之隔吧?鶴屋應該還屬于正常世界的範圍。

“哇!好性感喔!實玖琉在哪家店打工啊?應該得滿十八歲才行吧?咦?你不是才十七歲嗎?啊,對哦,反正我們又不是客人,沒關系。”

哭腫眼睛的朝比奈兩只眼睛都呈現自然的色澤,看來彩色隐形眼鏡是缺貨了。

春日将嬌小的女服務生一把拉了出來。

“說什麽生病?我才不準你用這種藉口呢!我們要繼續拍攝!接下來就是實玖琉的精彩畫面。一切都是為了sos團!不論在哪個時代,自我犧牲的精神都可以喚起觀衆的感動!”

那你去犧牲吧!

“在這個世界裏,女主角只有一個人。說實話,我也想成為這個人,但是這一次我特別禮讓給你,至少在校慶結束之前!”

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人會認同你當女主角的。

鶴屋啪啪啪地拍着朝比奈的肩膀,讓她不由自主地咳了起來。

“這是什麽裝扮啊?賽車女郎嗎?你扮演什麽角色啊?啊,對了。校慶的炒面攤就穿這個吧!一定會有一大堆客人上門的!”

我真的很能理解朝比奈企圖隐居的心情。眼看着就要遭到連續性的猛烈攻擊,當然沒有人想要站到投手板上去當投手。

朝比奈緩緩地拾起頭來,帶着殉教者的求救眼神看着我,随即又移了開去。她慢慢地嘆了一口輕微的氣,不過還是強擠出一絲堅強的微弱笑容,大步走地到我面前來。

“抱歉我來遲了。”

我望着低垂在眼前的朝比奈的頭頂說:

“不會,我無所謂。”

“午餐由我請客……”

“哪裏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

“昨天真是抱歉,我好像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射了光學兵器……”

“哪裏哪裏,反正我也沒受傷……”

我偷窺了一下四周的狀況。長門拿着裝點着星星的指揮棒茫然地站着,朝比奈看着我,把平常就已經非常細小而微弱的聲音壓得更低。

“我被咬了。”

她摩擦着左手腕。

“被什麽咬?”

“被長門同學。聽說好像是注射納米機械之類的……不過,眼睛好像再也射不出什麽東西來了,真是太好了。”

拜此之賜,我不用擔心被切成圓片了……嗎?話又說回來,我很難想像長門咬住朝比奈的景象。到底是注射了什麽?

“就是昨天晚上,她跟古泉一起到我家來……”

負責看管行李的古泉正在跟春日說話。昨晚我也想跟去,這時候才應該把我叫去的!去造訪朝比奈鐵定比被騙到閉鎖空間要愉快得多。

“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呀?”

鶴屋把她那纖細柔軟的手臂環上朝比奈的脖子。

“實久留真是可愛啊!真想把你養在家裏當寵物!阿虛,你們相處得好嗎?”

真是的。

谷口和國木田那對活寶正半張着嘴欣賞朝比奈,別亂看喔!萬一她少掉了一塊肉怎麽辦?正當我這麽想時,春日扯開喉嚨大叫。

“決定場所了!”

什麽場所?

“拍攝外景的場所。”

是這樣嗎?我常常忘記我們拍的是電影。也不知道為什麽,真的很想忘記。同時我也莫名地覺得這裏是偶像藝人的低成本DVD制作現場。

“古泉家附近好像有一座大池子,今天我們就姑且從那邊的拍攝工作開始吧!”

二話不說,春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手寫的“攝影隊一行人”的塑膠旗幟往前走。

我把仍然用失禮的眼神看着朝比奈的谷口和國木田叫過來,并親切地把包包和袋子和他們一起分享。

大約走了三十分鐘左右,一行人就來到了池畔。地點大約在山丘中間,幾乎是在住宅區的正中央。說是池子,倒還算挺寬的一個池子,大得好像一到冬天就會有候鳥前來栖息一樣。據古泉所說,鴨子或雁群應該也快來了。池子四周豎着鐵制的欄杆,言明禁止入內。這本來就是一種常識吧?或許也是個人的教養問題。最近連小學生也不會把這種地方當成游戲場所的。除了一些腦袋真的有問題的人。

“搞什麽?快點爬過去啊!”

我忘了這家夥正是一個腦袋有問題的人。春日導演把腳搭到欄杆上招着手。朝比奈壓着短短的裙子,臉上的表情變得好絕望,一旁的鶴屋則咯咯咯地笑着。

“咦?來這裏幹什麽?哇!實玖琉要游泳嗎?”

朝比奈用力地搖搖頭,以仿彿看着血池的眼神看着綠色的水面,嘆了口氣。

“這種高高的栅欄要想爬過去好像是高了點哦?你不覺得嗎?”

古泉說話的對象不是我,是長門。跟那家夥進行日常會話是白費工夫的。因為她不是簡短地回答YES或NO,要不就是開始一連串讓人無法理解的自言自語。

長門雖然仍舊保持沈默,卻做出了稀奇的反應。她将手指頭搭在鐵杆的欄杆上,倏地往旁邊一拉。不知為何,原本應該很堅固的鐵柱,竟然瞬間像放在大太陽底下的牛奶糖一樣彎曲了,還以彎曲的狀态直接凝固成型。

她還是靈巧一如往常。我見狀驚慌失措地把視線轉向其他人,看看他們的反應,或許我是操心過頭了。

“咦?變得好破舊喔。”

國木田裝出一臉什麽都懂的表情說道。

“我到底要做什麽?難道要我演河童嗎?”

嘴裏叨念着的谷口将身體穿過開了空隙的栅欄,來到池邊。

“這一帶離我家很近耶?以前才沒有這些栅欄,我還經常掉進池子裏呢。”

鶴屋跟在他後頭。被她牽着手的朝比奈也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向春日等着的池邊。

好個沒什麽腦袋的配角三人組啊,真是再好不過了。

古泉對着我跟長門露出了微笑,就将身體滑進栅欄內側,而化身為黑色魔法師的長門也像幽靈一樣經過我面前。

沒辦法了。趕快拍完趕快閃人吧!趁還沒有人發現公共物品遭到破壞之前。

朝比奈跟長門再度對立,看來又是戰鬥畫面。我真懷疑春日到底有沒有真正思考過故事內容?到底什麽時候才輪到古泉上場?今天仍然穿着制服的古泉,依然站在我後面擔任拿反光板的角色。

春日将導演椅擺在泥濘的地面上,在素描簿上潦草地寫着一些可能是臺詞的文字。

“這場戲要拍實玖琉漸漸被逼到絕境的時候,而她的藍眼光束已經被封住了。”

春日停下手中的感測筆,一臉很得意的樣子。

“嗯,感覺真不錯。那邊那個人,你拿着這個站着。”

就這樣,谷口成了一個拿大字報的角色。上場演戲的兩個人,看着帶着不悅表情的谷口手中的大字報。

“我不會因為這種事就退縮的!邪、邪惡的外星人有希、你趕快快快地離開地球……!那個……對不起。”

在不由自主猛道歉的朝比奈念完了臺詞之後,長門有希這個邪惡的外星魔法師說:

“……是嗎?”

她毫不以為意地點點頭,然後按照春日的指示宣讀着臺詞。

“你才最好從這個時代裏消失。他是我們的,他有那種價值。雖然他還沒有發現自己擁有的力量,那是非常寶貴的力量。我們要運用那個力量來侵略地球。”

長門配合着春日像指揮者一樣揮動着的擴音器,用星星天線指着朝比奈的睑。

“我、我、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就算賭上我的性命也一樣。”

“既然如此,那就納命來吧!”

“卡!”春日大叫一聲站了起來,跑到兩人中間。

“你們得營造出那種氣氛啊!對對,就是那種感覺,可是請你不要即興演出哦。還有實玖琉,你過來一下。”

導演和女主角抛下了我們,把臉轉了過去。我放下攝影機,不解地搔着脖子。她們在商量什麽啊?

鶴屋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這是什麽電影啊?最重要的是這算電影嗎?哇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會覺得好笑的除了你之外大概只有春日了。

谷口和國木田臉上帶着”我們是被叫來幹什麽的?”的表情茫茫然地站在那邊,而長門則獨自站在一旁,滿臉事不關己的樣子,至于古泉則以很自然的動作擺出望着池子盡頭的姿勢。

我拿出快要錄完的帶子,拆掉新DV盒的封印。我覺得這只是在增加沒用的垃圾。

鶴屋興味盎然地看着我手上的東西。

“哦,最近拍的東西就是這個嗎?裏面拍滿了實玖琉不值一提的影像嗎?待會兒能讓我看看嗎?我覺得應該會很好笑。”

沒什麽好笑的。以前以免女郎的打扮發送傳單只花了一天的時間,不過這部可笑的電影很可能會持續到校慶前一天呢。翹班搞不好會發展成翹課,到時候頭大的可是我耶,因為這麽一來我就喝不到美味的茶了。長門泡的茶一點味道都沒有,春日泡的茶則出于物理性的原因而顯得苦澀難喝。姑且不說古泉,如果要我自己泡茶的話,我寧願暍自來水就算了。

“讓各位久等了!”

嗯,确實是久等了,你們也該回來了。因為我實在不想再踐踏池子附近的自然景觀了。

“真正的高潮就要上場了,大家仔細瞧吧!”

春日把朝比奈用力一推。就算你不叫我瞧,我每天也會睜大了眼睛直瞧的!你看,跟往常一樣美麗可愛又養眼的朝比奈……

“啊?”

她一邊眼睛的顏色變了,而且這一次換成了右眼。銀色的眼睛充滿歉意似地在我跟地面之間來回游移。

“那麽,實玖琉,用你神奇實玖琉之眼R發射出不可思議的東西,什麽都好,做猛烈的攻擊!”

我來不及阻止。就算來得及,我可能也會變成不倒翁切片了,話又說回來,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下了可怕命令的春日,還有驚愕地眨着眼的朝比奈,還有──。

将朝比奈推倒在池邊的長門,她那全身漆黑的身影都出現得太過突然了。

昨天的景象再度重現,好像看着倒帶播放的帶子一樣,長門展現了她最擅長的瞬間移動。

瞬間,只有帽子還在她原來站立的位置,接着就飄然飛落而下。本來戴着帽子的實體只花了眨一次眼的時間(大概是零點二秒左右吧)就移動了數公尺之遠,還壓上了朝比奈,伸手挖向她的太陽穴──。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開始在濕地上掀起一場摔角大賽的兩個女演員。

“長、長、長門同……,啊!”

面無表情的長門沒有理會朝比奈的慘叫聲,甩動着她那有點短的頭發跨坐在朝比奈身上。

“等一下!”春日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有希!你可是魔法師耶!在我的設定裏你并不擅長肉搏戰!在這種地方表演泥巴摔角─”

可是春日話還沒說完就閉嘴了,考慮了三秒鐘之後又說:

“啊,算了,這樣也好,應該可以成為賣點吧?阿虛!好也給我拍下來!這是有希難能可貴的點子!”

這不是什麽點子吧?是她出于反射的動作,是想解決隐形眼鏡的防衛措施。朝比奈應該了解這一點,但是她仍然因為過度恐懼而發出細微的尖叫聲,兩腿不停地顫動着。我真低級耶,現在可不是直勾勾地看着這種養眼畫面的時候。

就在這時候,喀的一聲響起,除了那兩個女演員之外,其他人都回頭看着後方。

出聲處原來足當時春日一越而過,和我們穿過空隙走過來的池子栅欄。原本被長門拉開的空隙開了個大洞,被切割成V字型的栅欄倒向道路那一邊去了,就好像被人們無法看到的雷射給射中一樣。

我把視線移回現場,看到長門像個貧血的吸血鬼一樣猛咬着朝比奈的手腕。

“一時疏忽。”

出人意外地,長門好像反省自己似地說道:

“本來的設定是雷射雖然會擴散但是不會傷及人類,這一次卻是超震動性分子切斷器──”

她大氣也不喘一下,就一口氣把話說完了。古泉一邊将從地上撿起來的帽子遞給她一邊說:

“那是像單纖維(注:指連續的,長度為其直徑數倍;或數十倍長之纖維,直徑在0.5μm~1.0μm之間。并不狹義指布料纖維,只要是在此定義下的都是單纖維,如肌肉纖維、玻璃纖維等)一樣的東西吧?不過那種單分子刀既看不到也沒有質量,對吧?”

接過帽子的長門直爽地将帽子放到頭上。

“我感受到微量的質量,約十乘四十一分一克的程度。”

“比中微子更小嗎?”

長門什麽都沒說,只看着朝比奈的眼睛。女服務生的右眼還是銀色的。

“請問……”

朝比奈一邊揉着被咬的手腕一邊戰戰兢兢地說:

“剛剛你在我手上注進了什麽東西嗎……?”

尖端帽的前端往前移動了五公厘左右。在我看來,那是長門感到困惑的表現方式。或許她正在苦惱着該怎麽說明吧?果然長門說道:

“次元振動周期經過相位轉換後,便可在物體表面産生足以置換成重力波的力場。”

她彷彿很勉強地解說着意義不明的事情。我可以理解她可能是把透明殺人光線化解掉了。但是我無法理解的是除了我之外的兩個人好像都聽得懂她在說什麽東西。古泉說“原來如此,對了,重力就是波動嗎?”他竟然又問了毫無關連的事情。長門或許也覺得這是兩碼子事吧?

因為她沒有回答。

古泉以彷彿成為他注冊商标似的動作聳了聳肩。

“不過這确實是疏忽,應該也是我的責任吧?我一直以為從眼睛射出來的頂多只有雷射光束而已。難道真的如涼宮同學所說,什麽都可以,只要是不可思議的東西?涼宮同學的思考邏輯是別人無法追得上的,真是不簡單。”

何止無法追得上?她根本就是把所有人類都抛到腦後,而且還遠遠地差了三圈之多,甚至我的後腦杓都可以感受到她又從後面追上來了,但是猛地一看,又讓人誤以為跟她跑在同一個圈圈裏,産生好像是在逛晝廊的錯覺,這是她最擅長的地方。不僅如此,這種感覺只有被迫跟她在同一個環形跑道上奔跑的人才能理解,而且春日的速度之所以那麽快,也是因為她根本不管那是不是s形跑道,或者立體交叉道路,只是一味地往前直沖。再加上只有她安裝壓縮引擎,所以她可以永遠不停地跑下去。她自行創造即使人們想追随也無法跟上腳步的規則,而且她本人也完全沒有這是場假比賽的意識。她是一個超越掌控範疇的壞家夥。

“總之還好啦。”古泉說。”栅欄一事就當成是地方自治機構沒有盡到維修公共物品的責任,這樣大家應該可以接受,沒有造成什麽嚴重的傷害是最重要的。”

我瞄了藏在帽子底下那張白皙的臉蛋一眼。剛剛看到長門的手掌上裂開了一道像抓起鐮刀時劃開的傷口。真想讓那個讓人頭痛的家夥看看,雖然那個傷口現在已經彷彿不曾存在似地痊愈了。

我望着在不遠處形成的第二個集團。春日和配角三人組看着手提攝影機裏面的影像。接着發出尖叫聲……不對,好像只有鶴屋在叫。

“怎麽辦啦?我覺得再這樣拍下去恐怕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

“但是也沒辦法半途中止啊,要是我們拒絕拍攝的話,涼宮同學會怎麽樣?”

“可能會失控到暴跳如雷。”

“我想也是。就算當事人沒有暴跳如雷,也可以确定她會讓《神人》在那個閉鎖的空間裏暴跳如雷。”

別讓我想起這件可怕的事情。我不想再到那個地方去,也不想再做那種事。

“或許涼宮同學對現在這種狀況感到很滿意呢,這是她運用想像力拍攝屬于自己的電影的行為。因為她的一舉一動就像神一樣。你也知道的,她對于這個現實世界不能照她的想法運作是非常焦躁的。雖然現實中的她并不是這樣,但是因為她完全沒有發現到這個事實,所以就結論而言是一樣的。不過在電影中,故事是按照她的想法在進行,所以任何設定都是可能的。涼宮同學利用電影為媒介,企圖再架構一個世界。”

果然是徹底的自我中心派。除非擁有相當的金錢和權力,否則要事事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是不可能的,不然去當個政治家好了。

在我換了好幾種愁眉苦臉的表情當中,古泉總是帶着一成不變的笑容繼續說話。

“涼宮同學當然沒有這種自覺吧?從頭到尾她都在創造一個電影內的虛拟世界。這是她傾注于電影的熱情。我想是因為她太過熱衷,結果在無意識當中對現實世界造成了影響。”

不論怎麽丢,都只丢出負分的骰子。繼續拍下去,只會讓春日的妄想無止境的脫序,可是讓她打消念頭壞了她的興致也不行,所以只能兩權相害取其輕。

“如果非得擲骰子的話,我選擇繼續走下去。”

說說你的根據吧!

“因為我對圍堵《神人》的行為已經厭煩了……這是開玩笑的。對不起。嗯,總之是這樣。與其讓世界整個重新設定過,不如允許些許的變化還比較能開展出生存之道。”

你是說允許朝比奈變成女超人之類的現實嗎?

“和《神人》相較之下,這次的現實變化算是小規模的。就如長門同學為我們所做的防禦修正一樣,所以應該沒問題了吧?你不覺得,和世界從零開始的情況相較之下,想辦法解決單一性的異常現象會比較簡單嗎?”

不管怎麽想都有問題。如果從背後襲擊春日,讓她昏死到校慶結束,你們認為如何?

“那太可怕了。如果你能負起全部的責任的話,我不會阻止你。”

“對我的肩膀來說,世界太過沉重了。”

我一邊回答一邊看着朝比奈,她正用手指頭把幹了的泥巴從女服務生的制服上剝下來。看來她似乎已經放棄了,但是察覺到我的視線時,她又驚慌失措地說:

“啊,如果顧慮到我,我沒事,我會想辦法熬過去的……”

真是惹人憐愛啊,雖然臉色不是很好。我相信她也不想每次一發生什麽事情就要被長門咬一次吧?雖然齒痕不消多時就會消失,但是不舒服畢竟就是不舒服。因為以長門現在的裝束而言,如果讓她拿着一把長長的鐮刀的話,就變成了塔羅牌的第十三張牌主題──死神,要不就是年齡不詳的太空吸血鬼。不管是哪一個,都鐵定會把人送到另外一個世界去。

就算朝比奈看起來不是被吸引而是被牽扯進去的,可是說穿了,以一個未來人而言,朝比奈也未免太沒有危機意識了。也或許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把真正的想法傳達給我吧,因為他們的世界好像充滿了禁令。

算了,反正到時她總會告訴我的吧?真希望到時候的狀況是我們兩個人獨自處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裏。

終于輪到谷口和國木田,還有鶴屋上場的時候了。

春日向他們三人宣布了他們在電影中扮演的角色。于是這三個人扮演路人的事實于焉底定。他們的角色就是“被邪惡的有希外星人操控,有如奴隸般的人類”。

“也就是說,”春日帶着讓人很不舒服的笑容做說明。”實玖琉是正義的一方,所以不會對普通人出手,而有希則掌握了她這個弱點。她以催眠魔法操控普通人。實玖琉因為無法對攻擊她的普通人下手,因此被打得落花流水。”

我心裏想着,你到底還要已經不成人形的實玖琉做到什麽地步啊?這時春日又說:

“一開始就把實玖琉打到池子裏去。”

“啊?”

發出驚愕叫聲的只有朝比奈,鶴屋則咯咯咯地笑着。谷口和國木田互看了一眼,然後又看着朝比奈,一臉困惑。

“喂喂。”

半帶着笑意說話的是谷口。

“打進這個水池?天氣或許還很溫暖,但是現在可是秋天耶!至于水質,就算說得再怎麽含蓄也不算幹淨啊。”

“涼、涼、涼宮同學,至少也找個溫水游泳池什麽的……”

朝比奈也帶着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死命地提出抗議。連國木田都偏向朝比奈這邊了。

“就是嘛!要是這是個無底的沼澤的話怎麽辦?掉下去就不會再浮上來丫耶。你瞧,還有很多黑鲈(Black Bass)呢。”

別說一些會讓朝比奈昏倒的話嘛。而且事實也一再諸明,越是抵抗,春日就越堅持己見。

春日果然表現的很春日。

“住口!你聽着!面對真實是多少需要一點犧牲的。我曾想用尼斯湖的大水怪拍這個場景呢!但是我們沒有那種時間,也沒有經費。在有限的時間之內做到最好是人類的使命。既然如此,就只有用這個池子來拍攝了。”

這什麽狗屁道理啊?難道無論如何你的前提都是要讓朝比奈受水刑嗎?你這個女人,難道就不能用別的畫面代替嗎?

當我正在考慮要不要也加入阻上的行列時,有人從背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古泉那家夥帶着淺淺的笑容默默地對我搖搖頭。我明白。我明白萬一沒“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