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頭有點痛。

安嘉瑞迷迷糊糊的感覺到周圍有很多人進進出出,我是進醫院了嗎?他努力回想着昨天發生的事情,和狐朋狗友去酒吧喝酒,然後呢?

沒什麽印象了,安嘉瑞揉了揉頭,卻在頭上摸到了什麽硬硬的東西。

周圍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他好像醒了?”“你還好嗎?”“需要喝水嗎?”“去叫将軍了嗎?”“将軍來了!”

一聲高昂的呼喊之後,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

安嘉瑞摸着頭上的硬物,感覺好像是個束發的簪子,但是他沒留長發啊?就在他有些疑惑之時,突然感覺一個火熱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極具侵略性的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然後是一個好聽的低音炮:“醒了為什麽不睜開眼睛?不想看到我?”

安嘉瑞慢慢睜開眼,眼睛受到光照刺激,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床邊突然一重,那個人坐了下來,握住他的手,有些慌張道:“你怎麽哭了?“他的語氣變的強硬起來:”哪裏難受嗎?”

安嘉瑞揉了揉眼睛,沒說話,對方拿着手帕輕輕的幫他擦掉了眼淚:“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你……你放心吧。“

安嘉瑞終于适應了光,睜開了眼睛,入目的首先就是對方關心的雙眸,以及極具異域風情的臉龐。

輪廓深邃而硬挺,劍眉星目,鼻若懸膽,薄唇,不笑時自帶幾分皇家氣度,攝人心魂,不誇張的說,這是安嘉瑞看到過的最具侵略性的臉了,似乎随時随地都在叫對面的人跪下叫爸爸。

“感覺好點了嗎?還有哪裏難受?巫,過來看看。“他握着安嘉瑞的手微微用力,疊聲道。

安嘉瑞這才把目光移向他的身後,發現他在一個帳篷裏,不大的空間裏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他們都穿着緊身的皮襖,頭發束起,盤在帽子裏,帶着些許卑微和不安躬身在一旁。

聽聞将軍的吩咐,三個穿着寬松的禮服,臉上畫了很多奇怪的紋路的老人走上前來,其中兩個開始圍着他手舞足蹈,另一個頭發全白的老人彎腰靠近他。

安嘉瑞聞到了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氣息,他突然感到腦海中一陣翻騰,似乎有什麽東西浮現出來。

“嘉瑞?嘉瑞?……”那個男人急切的呼喊慢慢消散在他耳邊。

一本書在他腦海中緩緩打開,他被迫浏覽了安嘉瑞的一生,也就是被穿越的那個倒黴蛋。不對,現在他變成了這個倒黴蛋。

他出生于書香名門,祖上三代皆是不入朝的名士,以風骨高潔聞名于世。

安嘉瑞少而出名,初長成,以才思敏捷,善于清談而聞名,繼他成年,七步成詩,随口成對,即使在文人衆多的辭國仍是獨樹一幟,所到之處皆受追捧。

自幼成名沒給他帶來什麽苦惱,因為安嘉瑞是個貨真價實的天才,過目能誦,舉一反三。待他稍長成,貌比潘安,風姿綽約,追求者如過江之鲫,他也沒什麽苦惱,因為大家都被他的氣質所攝,不敢有所冒犯。

後來報應來了,他也死了,把爛攤子留給了後來人。

他在大慶城與友人清談,都天祿率袁三軍奇襲大慶城,破城而入,于普若江邊對他一見鐘情,當場示愛擄走了他。

這個世界同性結契亦常見,但是被結契者往往受到輕視,世人看低,議論紛紛,這往往是發生在平民和賤籍或者貴族和賤籍,對于結契者來說,只是多了一個同性的妻妾,但是對于被結契者來說,可能是他們脫離賤籍的唯一方法。

從未有身份高貴的男子主動願意被結契,因為這意味着他斷絕子嗣,冠上他人姓,從此外出低人一頭,再也無法擡起頭來。即使是真心相愛的男子,也往往選擇私下往來,另置他室,不再娶妻。

不知道是被敵國将軍示愛擄走的屈辱太過深刻還是他一口氣沒上來,反正他是眼睛一閉直接走人了,待安嘉瑞醒來,已經被擄到了敵軍。

而這個世界也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沒有秦朝,沒有大漢。

辭國自200多年前結束了亂世統一中原至今,重文抑武,清談之風甚行。幼帝即位,士大夫把持朝政,天子成年而未臨朝,外戚與士大夫的鬥争日益激烈。

而草原的游牧部落乘機興起,自朵達的吉爾黑部落首領袁吉多爾統一草原之後,其子牧奪都稱帝建國號:大金,開始了對辭國的宣戰,一日而下十城,辭國無一合之力。

而都天祿正是其中赫赫有名的一名猛将,率領袁三軍征戰四方。

觀看完前身的記憶,安嘉瑞無話可說,甚至想給他豎個中指,原身倒是什麽都享受到了,現在留他來面對這一攤亂攤子。

他既不能過目能誦,也不能七步成詩,随時都要穿幫名士的人設,居然還要擔心自己的貞操問題?不能因為他倆同名就這麽坑他吧?

安嘉瑞有意識的時候,感覺臉上癢癢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舔他,毛骨悚然之下,吓的他瞬間睜開眼看到了犯罪嫌疑人,一只灰色的……哈士奇?

哈士奇看到他醒來舔的愈發用心,臉上到處都是水漬。

他推開它,擡眼打量了下四周,還是之前那個帳篷,點了蠟燭,十分安靜,幾個侍奉的人看見他醒來也沒有大聲喧嘩。

他側頭看去,果然看見都天祿趴在床邊,似乎睡着了。

他才剛把目光落在都天祿身上,就看見他突然睜開了眼睛,冷漠的看向他,目光一接觸,他就露出了笑容,居然還有兩個小酒窩:“嘉瑞,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有哪裏難受嗎?“

那只灰色的哈士奇趴到他了腿邊,誰是他的主人不言而喻。

安嘉瑞搖了搖頭,張口欲言,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你抓錯人了?我已經不是之前的我了?

注意到他複雜的神色,都天祿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使安嘉瑞正對他的目光:“之前你沒聽清,我現在再跟你說一遍,我心悅你,要與你結契!我也不需要你的回答,反正你已經是我的戰利品了!”說完,他突然貼近了安嘉瑞,在他唇邊吻了一下。

帳篷中低低的響起了幾聲驚恐的抽氣聲。

這與其說是個吻,不如說是輕輕碰了一下,安嘉瑞被他這霸道的發言沖擊的複雜心情突然就變的苦笑不得起來,外表看起來十分野性,居然有種意外的純情?

眼看安嘉瑞似乎被驚吓的呆滞了,都天祿暗下臉色,松開手,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木凳:“巫呢?怎麽還沒過來?”

被木凳翻倒的聲音吓了一跳,那只哈士奇突然站立了起來,精神抖擻的盯着都天祿。

帳篷裏微微有些騷動,一個皮襖比其他人稍好的中年男子掀開帳篷走了出去,沒一會,那三個巫就走了進來,先沖都天祿彎腰行了一禮,才圍到了床邊,又開始熟悉的手舞足蹈。其中正中間的巫靠近他,仔細端詳,然後把起了脈。

看了他們的表演,安嘉瑞突然就對這個世界的醫術産生了質疑,總感覺這裏的病人病了之後,三分看醫生,七分看體質,剩下九十分看運氣……

巫把脈把了很久,一副難以言說的表情。都天祿坐在床邊,目光一直注視着安嘉瑞,在他身上描摹了幾個來回,似乎要把他的每一處都深深的記在心底。

巫斟酌了許久,最後欲語還休的對都天祿道:“将軍,這位……的情況可能不太好。”

都天祿把目光從安嘉瑞身上移開,陰翳的看了他一眼。

巫吓的一口氣禿嚕了出來:“憂慮過重,心結難解,偉大的姆媽跟他忠誠的子民說,如果他在這樣下去,将會藥石無醫,郁郁而亡。”

“胡說八道!”都天祿又踹翻了一個椅子。

安嘉瑞被他這說踹就踹的行為吓了一跳,忍不住皺了皺眉。

巫堅持道:“偉大的姆媽就是這麽說的,将軍,這非藥石可醫,心結難解啊。”

都天祿陰着臉盯着白發蒼蒼的巫半晌,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辛苦你們了,先下去吧。“

眼見着巫三人退下,帳篷裏剩下的人也悄無聲息的跟着退下了。

都天祿摸了摸哈士奇的頭,坐到了床邊,沖安嘉瑞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吓到你了?”不等安嘉瑞回答,他又看着他自言自語道:“下次我不在你面前發火了。你別害怕。”

安嘉瑞總感覺他自己腦補了很多東西,畢竟他到現在一句話都還沒說過,他就自言自語說了很多。

安嘉瑞張了張嘴,試探的問道:“那你會送我回去嗎?”

都天祿握住了他的手,露出一個小酒窩,翻身上了床,把他摟進懷裏,在他耳邊親昵道:“下次不要問這種問題。我會不高興的。”

他幾乎是貼着他的耳朵在說話,熱氣噴在他的耳朵上,安嘉瑞有些不自在,微微掙紮了下,卻被抱的更緊了。

他微微側頭,看見了都天祿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神,充滿了勢在必得。

就像一個從小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的熊孩子,一生之中從來沒有被拒絕過,所有的東西,他不要的,他要的,自有人為他雙手奉上。

安嘉瑞在心裏嗤笑了一聲,那他也該學到有些東西是永遠得不到的了,握得越緊,只會流失的越快,尤其是愛情。

但是話說回來,人家可能只是貪圖安嘉瑞的美貌,想來一發呢?

畢竟安嘉瑞是在記憶中見過自己長的什麽樣的,不說傾國傾城,但是五官每一處都是精雕細琢,桃花眼微微一挑,自有風情所在,再加上安嘉瑞飽讀詩書,風骨所在,又有一番不可欺辱的高潔名士之風。

如果能選擇,真想和自己談戀愛。安嘉瑞在心裏發出遺憾的感嘆。

安嘉瑞在現代的時候長的也不錯,男男女女表白的多,選擇空間也大,可能一眼對上了,就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真愛,然後醒來,感情就淡了。

感情淡了就分手,分手即拉黑。

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很少有人因為失戀鬧到要死要活的,真有死活不想分手的,他好言相勸幾句,大多都會依依不舍的答應下來。

對于某些人來說,在談戀愛的時候占據優勢大概是天生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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