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當你擁有一顆赤誠之心時,應當保管好它,不讓它暴露在別人眼裏,所有美好的寶物都會受到觊觎,如果你随随便便将它暴露在外,那它必将受到心懷惡意之人的傷害,直至它足夠冷硬和堅固,才能在觊觎中存活下來
安嘉瑞低低的咳嗽了幾聲,都天祿忍不住擡眼看他,目光中帶着幾分關心。
他自己止住了咳嗽,尤帶笑意道:“小王子,你要記住,喜歡一個人呢,就是将你最柔軟的地方遞到他手中,之後嘗盡痛苦與歡樂。”他停頓了下,看着都天祿露出的那一剎那痛苦的眼神,道:“我們之間不止有國仇大義,還有你給予我的侮辱……”他細細品味了下安嘉瑞氣急而亡的心情:“如果換做是你,将軍會如何自處?“
都天祿低垂着眼簾,聞言冷笑了一聲:“弱者才會假如,強者接受現實并且改變現實。”
安嘉瑞贊許的點了點頭:“那将軍一定是理解我了?”
都天祿起身披上外套,氣勢如虎般走到他身前,端詳片刻,低頭在他唇上兇狠的咬了一下:“明天我帶你去見大兄,等大兄見完你,我們就結契!”他露出一個笑容,不見半點溫情,只餘勢在必得。
安嘉瑞用指腹輕輕摸了下嘴唇,沒見血,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等安嘉瑞消失在他目光中,他才仿佛乏力般靠着柱子,輕輕閉上眼,如同孤狼獨自舔舐着自己的傷口。
站在門外的巫被一臉冷漠拂袖而去的安嘉瑞的氣勢所攝,又探頭看了眼靠着柱子一臉被傷透了心的都天祿,有些納悶他倆到底誰才是一言不合就抽人鞭子的将軍?怎麽裏面那個比抽了一頓還要難受似的。
次日。
安嘉瑞一早就被落塔叫醒了,一通洗漱穿衣之後,披上了白色的披風,披風下擺還是用金絲紋了一只展翅欲飛的金雕,帶着一種低調的張揚。
等落塔把藥恭謹的遞給他,門突然被推開了,都天祿穿着一身勁裝,勾勒出細腰翹臀,安嘉瑞餘光那麽一瞟,差點沒被藥給嗆到,等都天祿幫他順好氣,他才放下碗,目光不偏不倚的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諷刺道:“将軍今日穿着倒十分好看。”應該說非常帥氣了,之前真沒看出他屁/股這麽翹。
都天祿只當不聞,低頭嗅了嗅他頸邊的味道,安嘉瑞皺着眉頭欲往邊上躲開,被都天祿反手摟住,動彈不得,他輕嗅片刻才欣然道:“嘉瑞的體香也十分好聞。”
安嘉瑞用胳膊肘推開他,皺着眉頭聞了聞自己的味道,什麽都沒聞到。
他爽朗的笑出聲,看了眼落塔道:“都收拾好了?那我們出發吧,早去……”他停頓了下一字一頓道:“好早點定下契禮的日子。”
等左拐右繞的走了一長串路,安嘉瑞才反應過來,都天祿的府上占地十分廣闊,當然這可能也是彰顯他實力的一種方式。草原上的邏輯十分簡單粗暴,我家地多人多牛羊多,我家就越強。以至于到了現在,地位越高的草原貴族就傾向于獲得越多的土地和牲畜,來彰顯他們的實力。
出了大門,門前停了一輛高大潔白的馬車,身後是一批批駿馬,整齊劃一,看上去十分有沖擊力。
落塔先行到馬車前,彎腰半跪在車前,都天祿已經爬上了旁邊的一匹棕黑色的大馬,駿馬配英雄,煞是英俊。
安嘉瑞停下了腳步,落塔有些疑惑的擡頭看他:“先生?”
他沖落塔擺擺手,抓住門轅,一躍上了馬車,進了車廂,都天祿在背後目睹了他的一系列舉動,包括後來不夠好看的上車方式,他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對身後的侍衛道:“嘉瑞總是那麽善良,他有一顆柔軟的心……”
“他爬的好醜啊。”邊勇捷沒聽見前方都天祿在說什麽,他自顧自的騎着馬在後面跟人小聲道。當然以他的音量,寂靜的門口,所有人都聽見了。
都天祿拿着鞭子的手微微顫抖:“邊勇捷!你來幹嘛?”
邊勇捷在後面還楞了下,才屁颠屁颠的騎着馬跑上前:“聽說殿下要帶那個文人去見大汗,我來湊個熱鬧啊。到時候大汗要打您的時候,還能替您擋鞭子呢。”
都天祿真的是用畢生涵養才克制住了自己抽出那一鞭的沖動:“你給我閉嘴!”
馬車沒走多遠就停了下來,将安嘉瑞從震的發麻的車架裏解放了出來,他僵硬着身體被落塔扶下車,看到眼前粗犷大氣的宮殿,也沒什麽心思去細看,他全身酥麻,只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都天祿從落塔手中接過他,随手摟進懷裏低聲道:“身體難受?要先去見大巫嗎?”
邊勇捷在身後翻了個白眼。
安嘉瑞震的難受,也懶的掙紮,舒舒服服的靠在他懷裏,聞言只是搖了搖頭。
脖子被他的發絲輕輕摩擦,都天祿心神一蕩,手下微微用力,直接将他抱了起來,小心的用披風蓋住他的身體,大步流星的朝議事廳走去。
侍衛連忙跟上,來來往往的仆從躬身彎腰,沒有一個向都天祿懷裏的人投去視線。
議事廳。
牧奪多本來正側頭和絡清說些什麽,餘光看見都天祿這個造型,手當時就往椅子邊上摸了過去,摸了半天,什麽都沒摸到,他忍不住轉頭看去,我鞭子呢?放桌上那麽粗一根鞭子呢?
絡清壓根沒看他,笑着讓仆從上茶,連連招呼都天祿:“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先叫巫過來看看?”
都天祿将安嘉瑞輕放到椅子上,半蹲在他面前,關切的看着他:“你臉色很差,還是叫大巫過來看看吧?”
安嘉瑞靠着椅背,閉着眼睛緩解被震的惡心的感覺,聞言,蒼白着臉,撩起眼皮瞥了一眼都天祿:“我休息片刻就好。”
安嘉瑞這漫不經心的一瞥,流光溢彩,似高高在上的神仙被打入了凡塵,從昨天開始一直在都天祿心底嘶吼吶喊無法得到滿足的野獸如同得到了最大的慰藉,安靜了下來,讓他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好,你喝口水潤潤嗓子。”
他微笑着将手邊的茶杯遞到安嘉瑞幹燥的唇邊,目光在他蒼白的唇上不斷流連,他曾親吻過這裏,無比的柔軟和香甜,能讓他勃發的怒氣瞬間平靜下來。
安嘉瑞輕抿了一口茶水,垂下眼,将他的表情盡收眼底。自從昨天跟都天祿攤牌之後,安嘉瑞敏銳的察覺到了都天祿對他的變化,他好似放棄了兩情相悅,而直奔着變态一去不複返了。
多容易被踐踏的真心啊,稍一受挫,就立刻朝着極端發展。
“咳咳”找了半天沒找到他的鞭子,牧奪多只好放棄了,咳嗽兩聲讓都天祿收斂些,起碼不要像個妻管嚴似的,蹲在別人面前搖尾巴,太丢人了。
都天祿收回眼神,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沒好氣的道:“我的契弟,安嘉瑞。大兄,你看完了嗎?”
絡清緩和氣氛道:“确實是很俊的一個小夥子啊。對吧,大汗!“
牧奪多從鼻子裏發出了一個氣音:“就這麽個小白臉?”
邊勇捷在都天祿身後站立,聞言一臉贊同,恨不得跟大汗一起交流下看法。
都天祿沒有生氣,自顧自的道:“我覺得這個月中是個好日子,适合結契,要不我們就月中結契吧?“說是這麽說,他根本沒有征詢安嘉瑞的意思,而是眼巴巴的看着牧奪多。
牧奪多翻了個白眼:“你想的倒美。“
絡清在一旁打圓場:“大巫來了嗎?讓大巫占蔔下。”
有個侍從在一旁輕聲道:“大巫還在路上,馬上就到。”
牧奪多又從鼻腔裏發出了一個氣音:“我還沒說同不同意呢!”
門口發出一聲輕響,一個套着白色大褂,白胡子一大把垂在胸口,一眼看去飄飄然若神仙,如果手上再搭上一把杆子挂上一塊白帆,上面寫上四個大字“鐵口直斷”,立馬可以本色出演江湖騙子的老頭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近乎是飄着進來的,身體紋絲不動,慢慢飄到了議事廳中央,先彎腰行了一禮,才慢吞吞的道:“大汗,何事召我?”
絡清親切的道:“大巫,天祿要與此人結契,你占蔔下他是否是良配。”
大巫飄着朝向了他們,渾濁的雙眼盯着看了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從胸口掏出了一個龜甲,一個沒拿穩,當場給摔了。
他也不着急撿起來,就看着龜甲咕嚕嚕的在地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安嘉瑞面前。
他又飄到了安嘉瑞前面,眼瞅着咯吱咯吱的要彎腰去撿,安嘉瑞轉頭看了眼都天祿,都天祿正一臉關切的看着大巫,好似對他的占蔔十分看重。
眼看着大巫這顫顫巍巍伸手去夠龜甲的費力勁,安嘉瑞忍不住伸手幫他撿了起來,遞給大巫。
大巫楞了下,先轉頭看了眼牧奪多,才接過龜甲,盯着上面的花紋發呆,至于幫他撿起龜甲的安嘉瑞他看都沒看一眼。
這一看就是好幾分鐘,好似龜甲裏有什麽神秘天書般,叫大巫看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