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瘡痍

方思明:“我發現你自入夜起,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有,也沒有。”

只是一到晚上,很多事就容易一股腦的湧上來,壓得人頭疼。

何況,他又夢見了――

韓昭夜襲華山,方思明身份暴露的那一晚。

“我早知他是萬聖閣的少主。知情不報,乃是共犯,所有責罰我一人承擔,還請掌門高擡貴手,能放過他。”

……

“受了十三道戒鞭還不清醒!那你就跪着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跪多久!”

……

與現下江南初夏予人暖意的風截然不同,華山的風向來凜冽無情,所過之處,萬物不長。像被砺石漱洗過得利刃割刺在身,所有感官都被吹凍至麻木。

大雪紛飛,遮天迷地。日升月落,暮去朝來。

不記得自己跪了多久,鮮血順着脊背的曲線滴濺在地,如墨描宣紙,在皚皚白雪上瞬間暈染開來,似于枝頭俏麗盛開的紅梅。

霜華染白了發,細碎的冰晶凝上輕顫的眼睫,再後來,連血也被凍住。一切都被鋪天蓋地的白色所掩埋,不留半分痕跡。

餘毒未清,衣着單薄地在雪地裏跪了三天三夜。再醒來,已落得一身殘疾。

但凡習武之人,都最是看重一身本領,更何況天資卓絕的沈逍遙。一身根骨慘遭折煞是何等的打擊,可想而知。

入門以來,沈逍遙一直是被師尊長輩青睐有加的得意門生,憑着過目不忘之能,當初于江湖更成了名動一時的禀才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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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少俠猶如昙花一現,不久便銷聲匿跡,歸于平寂,為後來所起之新秀徹底代替,再沒有人記起。

十三道戒鞭,被大雪掩埋的那三日三夜,六年的棄置與不公,一輩子的腿疾。

從雲端跌進泥沼,一朝墜地。

說來可笑,都不過是他咎由自取而已。

都不過,為了一個方思明而已。

……

待了半晌的好菜上桌,沈逍遙卻是一筷未動,只不斷灌着酒,辛辣的滋味從喉嚨直燒到心底,又灼上眼眶。

方思明只是在旁一言不發地看着,桌上橫七豎八翻倒的酒壇愈擺愈多。

起初還不覺得。最後一滴酒喝光,沈逍遙本想再去拿些來,誰知酒勁上頭,還沒走出兩步,便如蹒跚學步的稚子般差點栽倒在地。

方思明見勢三兩步上前,将人穩穩接住。

“你醉了。”

沈逍遙趴在方思明的懷裏,迷迷糊糊地想:醉了麽?

可為什麽他還能感覺到背上的傷在痛?

六年來,一直在痛。

……

方思明扶着沈逍遙再回到客棧的時候,已過子時。店裏沒什麽人,大廳還剩下一盞燭臺,掌櫃的還挑着燈,在臺前記賬。

見到有人進來,那掌櫃忙迎上前招呼:“二位客官……喲,這是怎麽了?”

“沒事。”方思明解釋,“只是喝醉了酒,麻煩送些熱水上來。”

沈逍遙臂上受傷,本是沾不得水的。可他滾了一身風塵不說,現下還浸了滿身酒氣,實在是不清理不行。

衣帶解下,身上的衣物被悉數扒除。

方思明拿巾帕沾過熱水,小心避開沈逍遙臂上的傷口,替他擦拭身子。

冰涼的指尖帶着巾帕溫熱的濕意,每撫過一寸,都帶起一陣無可避免的顫栗。

沈逍遙覺得自己快被逼瘋了,周身滾燙,像燒紅的烙鐵。尤其是那人的手順到脊背的時候,傷口被悉數撫弄的感覺在被酒精麻痹的混沌中逐漸明晰,讓他幾乎生出一種錯覺――

所有的苦痛都被他憐惜,好像經年不可訴說的感情都得到了回應。

方思明正在疑心是不是自己下手重了,卻見沈逍遙轉過身來,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沈逍遙借力将方思明拉倒在榻上,像捕獵的雄獅,将獵物死死摁在爪下。他粗暴地咬扯開方思明的領扣,上下其手,強制剝下對方的衣物,一件件毫不憐惜地抛出帳外。

“沈逍遙――”幾乎是惡狠狠地一聲叫喊。

他敢這樣折辱他?!

他竟然真的敢這樣折辱他?!

方思明眼中殺意頓起,正欲出手,誰料沈逍遙的态度卻在此時驟軟了下來。

“不行……”

沈逍遙擡手捂上隐隐作痛的額頭,像突然被誰從身後打了一悶棍,腦中恢複了些許清明。

“你不喜歡我……所以不行……”

沈逍遙一面自顧自地說着,一面從方思明身上翻下來,自行滾到床腳,蒙頭蜷縮成一團。

“我累了……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暫時求別問為什麽逍遙不把自己做的事告訴思明

後文我會解釋的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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