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撒嬌
趁着相擁的空隙,順勢摸走沈逍遙負在身後的橫笛之後,方思明頭也不回地就往院外走,一邊問道:“你從哪學會吹笛子的?”
沈逍遙跟在他身後:“以前在華山,風師兄教我的。”
風無涯?
方思明驀地想起了那位由于雙腿殘疾,常年不能下地的師兄,很是奇怪:“怎麽突然想起跟他學笛子了?”
“笛音能安神。”沈逍遙快步上前,将人捉進懷裏,“還可以……靜心。”
靜心?安神?
說得好聽,也不瞧瞧自己拿着這管笛子站在暗香不破峰頂上幹了什麽好事。
不過方思明倒也好奇,沈逍遙究竟是怎麽做到僅憑這一只玉笛,就降了五大名派之一的暗香。
此次暗香伏誅,其中詳細,方思明并不清楚,但也略有耳聞。江湖傳言,沈逍遙是用笛聲控制暗香弟子,讓其自相殘殺。
這種手段方思明自己也曾用過,可需要提前以迷藥輔佐,才方便事成。只是暗香武功身法渺無影蹤,最善偷襲暗刺,又在用毒方面頗有造詣,想對其用藥,怕是行不通。
那麽,眼前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沈逍遙挑眉:“想知道?”
“……嗯。”
“撒嬌。”沈逍遙說,“跟我撒嬌,就告訴你。”
方思明靜默一陣:“你這是在強人所難。”
他生來就不知撒嬌是個什麽把式。從小到大,令他記憶深晰的人,除了朱文圭,便只有當初那對要将他賣掉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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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早接觸到的情緒有兩種,其一是來自生母對自己的恐懼與驚惶,其二便是生父的嫌惡與厭棄,沒什麽快樂的記憶。
後來,在朱文圭的身邊,他總算得到了一些虛幻得如同塵埃一般一拂即逝的溫暖。
小的時候,朱文圭還會戴着慈父的面具,守在他的床榻邊,為他編織一場場美麗的夢。可不過多久,他喜怒無常的義父又會親手将夢境砸得粉碎,毫不吝惜地叫他看清楚什麽是血淋淋的現實。
即便頭頂有瓦遮風避雨,但心中早就歷經千般,潰不成型。
你見過被抛棄的貓貓狗狗,還會毫無顧忌地奔向誰嗎?
他從來都沒有撒過嬌,過去是因為沒有人,如今是因為不需要。
早就在成長中被忘卻的東西,現在再想叫他回過頭撿起來,比起第一次下手殺人,實在是難太多了。
像是知曉方思明的心思,沈逍遙笑道:“不會?那我教你好了。”只見他湊上前,用鼻尖點了點方思明的鼻翼,之後又歪過頭,拿下巴去蹭方思明的臉。
方思明渾身僵直得站在原地,喉嚨緊得發幹。如坐針氈地等沈逍遙膩完,終了,那人竟好死不死,軟乎乎地道了一句:“思明兄,跟我撒個嬌好不好?”
低揚的尾音如同一只貓爪子,在方思明心上撓似的抓勾了一把,癢得不行。他忍無可忍地攥住眼前人的衣領,找準位置,想也不想地狠狠地親了上去。
猝不及防地被人闖進了唇齒,沈逍遙身體不受控制地後退兩步,便被方思明強勢地壓倒在了身後的專供人稍坐小憩的大理石案上。
背後傳來得鈍痛讓沈逍遙頭腦一陣發懵,身上人在沖他氣勢洶洶地吻咬,沈逍遙暗自發笑,隐約覺得自己撩出了事。
舌根被吮得發麻,沈逍遙也不覺得難受。反倒迷迷糊糊的在想:乖乖,之前是誰說他做不來這種事的?
沈逍遙惬意地眯起眼睛,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方思明的後腦,毫無自覺地放任方思明壓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
嘴裏嘗到點點腥鹹的味道,方思明才猛地驚醒過來自己一時鬼迷心竅做了什麽事,于是迅速從沈逍遙身上爬了起來。
他剛剛……?
沈逍遙坐直了身,一頭發本就披散着,經過剛剛那一遭,變得有些淩亂。黑色的衣襟被方思明最初的那一下扯得有些松垮,隐約能看見精致白皙的鎖骨。
沈逍遙舔了舔自己唇上被咬破的那一角,笑道:“這不是挺會撒嬌的嘛?”
不想看見他春風得意的臉,方思明:“……閉嘴。”
這人怎麽從小到大都這麽欠揍?
“好了,不逗你了。”沈逍遙從石桌上跳下來,簡單整理了一下儀容,拿起擱置在旁的笛子,“你不是想知道麽?過來,我告訴你。”
方思明聽話地走到他身邊。
沈逍遙五指撫着笛身,問他:“你還記不記得引夢術?”
方思明:“引夢術?”
“對。”沈逍遙點頭,“引夢之術,內功心法,佐以笛音。”
至于為什麽是暗香。
暗香門規宗旨“以殺止殺,以血還血”。入暗香者,大多都有這樣那樣的原因,不信這世間善惡到頭終有報,才會選擇自提匕首,手染血腥。
這原因,便是其中各自的心魔。
這種心魔又不同于滄海一派,滄海避世海外,獨立三千,門中弟子幾乎都不曾見過許多世事紛擾,傳聞他們的心魔,多半是島上藥物所致。
暗香不一樣。
踏過凡塵的人,都懂情之一字,堪比洪水猛獸。是人都避不過愛恨情仇,比那些來歷不明的藥要令人恐懼得多。
尤其是當記憶中最不堪回首的往事被重新揭開、發現不論怎麽逃都躲不掉的時候――不瘋魔才是真叫人奇怪。
聽完之後,方思明這才發現。沈逍遙這個人,不但城府匪淺,一旦狠決起來,想必也不會比他仁慈。
後來種種證實,沈逍遙的心性,摘卻臉上那副常年笑意不改的面具,的确比方思明想象得要殘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