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高考前的最後一個月,吳老師給了一份冕市大學保送生申請表格,填了這張表,就意味着林既就算不參加高考,也可以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

“你是我們年級讨論一致通過的保送人選。”吳老師微笑道,“把這個表填好,我交上去之後,你就等通知書吧。”

“謝謝老師。”林既難掩激動,雖然他可以去上比冕大更好的大學,但對他而言冕大是最好的選擇。

林既花一節課時間認真地填完表,交上去之後,心裏感覺塵埃落定。

他忍不住往相十方那裏看,自從他對相十方的心思被謝照風戳破後,他就主動退回到原來的位置,相十方對此什麽也沒表示,畢竟他給予林既的本就仁盡義至了,沒理由也沒必要管他到底。

大概,他對雍市最後一絲絲遺憾,來自于相十方。

不過這并不能動搖他。

這天回到家,林既把保送的事告訴路倩然了,路倩然也非常開心,看着林既滿滿都是自豪。

“以後你回家也方便。”路倩然說,“冕大好像在那知韻路吧?好像要轉幾趟公交地鐵……”

這似乎也不太方便,路倩然皺着眉頭陷入了路線思考。

“媽,你就別操心了。”林既幫她按着肩膀,“以後我至少每周回來一次,聽說大學的課少,沒準我每天都能回來呢。”

“每天都回來就太麻煩了,還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路倩然說,“可小既,你以前不是說想去雍市上大學嗎?”

林既沉默了片刻,這個想法是因為相十方,高二他們還是學習小組的時候,談起過上大學的事。相十方提及到他們家的公司的本部原來是在雍市,因為一些原因才遷移到冕市,但他遲早會回去,大學也大概率去那裏。

所以林既在生活天旋地轉之前,一直把雍大當作目标。

“雍市太難考了,我的成績上冕大正好。”林既輕松道。

“你做的是你心裏想做的就好。”路倩然說,“去複習吧,我也要做刺繡了。還差三分之一,你上大學的時候肯定能完成,你的生活費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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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媽媽。”林既乖巧地說,他回到房間,給會所經理打了個電話。

“李哥,我想增加我的工作時間……對,無休,直到高考。”

周末,楊澤義破天荒沒出去約會也沒和女朋友煲電話粥,反倒一直盯着相十方,他自以為視線隐秘含蓄,實際上早就被相十方察覺。

這顯然是有事相求的前奏,相十方并不想理他,所以吃完早餐就回房。等他再出來時,是兩個小時之後了,但開門走出去,差點踢了楊澤義一腳。

楊澤義跳起來,腿都蹲麻了,但還是一臉殷切笑容說:“哥,你出來了?要去哪兒啊?”

“……去琴行拿回我的琴。”相十方說,他每年都會保養兩次他的小提琴。

“哦!哦!”楊澤義非常用力點頭,好像這對他而言也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相十方繞過他往樓梯走。

楊澤義立馬亦步亦趨跟上去,巴巴地望着他哥,“你就讓我跟着你吧,你的琴多貴啊,我在路上能護着!而且而且!我們還可以一起出去吃個飯,我們好久沒出去吃了吧?”

相十方被他煩得沒辦法,一個粗曠的漢子嘤嘤撒嬌的沖擊不僅是耳朵受難,心裏也覺得別扭,所以相十方只好默許他跟上。

一路上楊澤義還真跟保镖一樣,昂首挺胸的,誰靠近一點兒就兇惡地瞪過去,唬人的效果滿分。

到了琴行,相十方自然不可能拿了琴就走,他需要檢查,拉奏,并且浏覽一遍老板給他介紹的新貨。

一趟下來,快一個小時才結束。

稀罕的是楊澤義一句怨言都沒有,就坐在一邊摁手機,每當相十方看過來他就果斷放下手機,表現出自己很樂在其中的态度。

絕對有問題。

相十方心知肚明,但不點破。

出了琴行,楊澤義又盛情邀請相十方去餐廳吃飯,那熱絡的模樣,如果相十方要是說累,他二話不說就獻出自己的後背。

去餐廳吃了飯,楊澤義依然沒把心事說出來,但那是不是忐忑看着相十方的眼神,就證明不會是什麽好事。

飯吃完後,楊澤義又貼心地為相十方提琴盒,簡直是要從頭服務到腳。

他大概還等着相十方來問,畢竟他哥的智商他還是清楚的,要是這麽久了還沒看出他有目的,這就不是相十方了。

可相十方比他想象中的更沉得住氣,甚至連探究的眼神都沒有,楊澤義表面笑嘻嘻,心裏要急哭了。

吃飯的時候下了場雨,外面還算涼爽,所以他們并沒有坐車,而是走一段路消食。

楊澤義跟在相十方身後,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最後憋出一句:“哥,你覺得我今天的表現怎麽樣?”

相十方不鹹不淡道:“還行。”

“就……就還行?”楊澤義瞪大眼,他對他老娘都沒那麽貼心!

“嗯。”相十方随意應着,他走着,腳步突然一頓。

楊澤義還在叨叨為自己怨不平:“今天的早餐是我親自給你做的,還有你那洗好的鞋,鞋帶也是我幫你穿的,我還陪你去琴行……”

相十方拉住了楊澤義的胳膊,目光閃着寒芒,盯着前面向他們走來的人。

他們走的這條路是個小徑,兩側是灌木和樹木,車輛不能通行,大概有五十米才能走出去回到街道。這是故意做成山林風格的小路,也是個捷徑,只要走出去,就能看到他們的小區。

但此時,他們被前後包抄了。

前面有三個,後面有五個,都是男生,高大的比楊澤義還高半個頭,最矮的也是到相十方的耳畔,他們神情不善,一看就是找茬的。

“那麽窄一條路,一群人擠進來做罐頭啊?”楊澤義也不是善茬,倒先嚷嚷起來。

“不知道把你們兩個小少爺做成罐頭,味道會怎麽樣。”為首的說着,從身後一抽,抽出了一根鋼管,在手心威脅的敲着。

接着,又有幾人也作出同樣的動作,有半數人都帶着鋼管,顯然是有備而來。

楊澤義把相十方護在身後,說:“你們什麽意思?光天化日想打架啊?”

“你們誰是相十方?”那人問。

相十方眼眸一沉,這些人是受人指使的,而會派混混來整他的,也只有程姣心了。

“我是,怎麽了?”楊澤義挺身而出道。

“你?”他們嘲諷地笑起來,“你以為我們沒看過照片啊?後面那位,要當縮頭烏龜多久?”

相十方不被他們的話語所刺激,甚至對他們的陣仗都無動于衷,他冷靜開口:“程姣心給你們多少錢?”

“你說什麽,我們不知道!”

“我靠程姣心那個賤人!”楊澤義咬牙切齒。

相十方依然運籌帷幄的模樣,“她給你們的錢,我翻倍給,行嗎?”

他這話讓那些人爆發出響亮的笑聲,有人罵“慫X”,楊澤義當即就罵回去,兇煞不已。

“哥你放開我!我揍不死他們!”楊澤義說。

那些人才注意到,相十方一直扣着那個暴脾氣的手腕,也正因為是這樣他才沖不過來。

“不好意思相大少爺。”為首的人陰陽怪氣道,“我們的雇主早就預料你會這麽說,就先給了保障,你翻倍,那她就再加。你大可以繼續翻,反正最後占便宜的都是我們。”

他們故意将鋼管一下一下敲着地,那梆硬的聲音在這個環境下能給人造成不小的壓力。

楊澤義咽了口口水,他雖然打架,但從來沒參與過這麽顯著的以少對多,對方還帶着武器,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被敲對地方了就不止是流血了。

他心裏有點兒犯杵,可他的傲不允許他低頭,于是他對相十方低聲說:“哥,等會兒我沖過去撞開他們,你就跑。”

“別沖動,他們找的不是你,你到一邊去。”相十方說得這樣雲淡風輕,“拿好我的琴。”

“哥!”楊澤義錯愕地看着他。

“商量好了吧?要加多少倍啊?”

相十方松開了楊澤義,走上前,“程姣心沒告訴你我是什麽背景吧?或者說,她也以為我可以随便動?”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相十方冷靜得像一個機器,“你們一毛錢都拿不到。”

話音未落,相十方動了。誰也沒想到會是他先出手,又快又準又有力,一下擒拿住最近那人的手腕,再一扭,就聽一聲骨頭錯位的聲音,鋼管就到了相十方手中。

接着他一棍打中另一人的腹部,又躲過了旁邊那人的攻擊,在回身打在那人的腰少,短短不到十秒,他就放倒了三人。

“澤義,走。”相十方說。

楊澤義下意識聽從,提着琴盒跑出了包抄範圍。

但相十方并沒跟上,剩下的人哇哇叫着沖上來,在這窄小且略陡峭的小徑上,就算相十方在靈巧也會挨上幾記。

楊澤義的血性被激了出來,他把琴盒一扔,又沖了回去。

這場鬥争及其混亂,首先地勢狹窄,無法放開了打,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地勢,那些沒有經過訓練的二流子,很容易就打到自己人。其次,有許多人手裏有鋼管,挨一下特疼。但拿着鋼管的相十方更可怕,他顯然清楚打哪裏能讓人失去行動力,再加上楊澤義氣勢洶洶的沖過來護着他,他基本沒被碰到。

最終的結果是,相十方手中的鋼管“照顧”了對方的每一個人,生生把他們打跑了。

“有種別跑!剛才誰那麽牛X哄哄的?給我站住!”楊澤義上頭了,還想追過去。

“行了,他們挨的夠他們躺幾天的了。”相十方拉住他說。

楊澤義“嗷”的一下疼得叫喚。

“怎麽了?”相十方皺眉,“骨裂?”

“沒有沒有,手臂被掄了一下,腫了吧?”楊澤義邊抽氣邊說,他轉過來面向相十方。

相十方才看到他的臉,嘴巴破了,腦門也腫了,臉頰上也一塊青一塊紫,不比那些人好到哪去。

“回去上藥。”相十方說。

“哥,我頭好暈。”楊澤義像根面條一樣,靠在相十方身上。

相十方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明顯是想踢開但礙于情面。

“哥,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楊澤義氣若游絲。

“那就去醫院,你要站就站好,要坐就坐下。”

楊澤義偏要保持着不倫不類的姿勢,繼續說:“哥,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幫我完成一個遺願。”

“行。”相十方伸出手指抵着楊澤義的肩,然後往後退。

楊澤義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好歹也是表弟,剛才還拼命保護了他。相十方嘆了口氣,駕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謝謝哥。”楊澤義心中大石落下,語氣也歡快了起來,“你可不能反悔。”

“什麽遺願。”相十方随口問。

“就是,有個保送冕大的名額,你能給我弄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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