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剛養好身子不久的沈翀再次卧床養傷了,侯府一大家子都圍在世子妃的床頭擔憂地看着她,唯獨又缺了她的丈夫。

沈翀發覺自己的心裏竟然如此平靜,仿佛事情就該這樣一般。

長公主沉下臉對着自己身邊的羅公公道:“世子爺呢?快去找!”

沈翀開口道:“不必了母親,世子爺必然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傷又不重,不必打擾他。”

大夫人看着床榻上病恹恹的沈翀,忍了再忍,還是将心底的話說了出來:“我看,要不請高僧道士來給世子妃瞧瞧吧!這進了門後,身上的傷就沒斷過,是不是沖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公主殿下回頭,冷冷地瞧了一眼自己的大嫂。

大夫人捂住了嘴,只當自己沒有說過話。

“有什麽出名的高僧道士麽?”就在大家都準備開口責備大夫人亂說話之時,他們聽見公主殿下說了這樣一句話。

衆人面面相觑,他們還真不知道。

這時,薛宜家站了出來,開口道:“公主殿下,我倒是知道一個道行很高的老道士,最會給人算運勢看命相。”

公主殿下看了看薛宜家,神情和緩道:“叫什麽?”

“蔔一卦。”

薛宜家話出口後,又有點後悔了,若是公主殿下派人調查這個蔔一卦,發覺這人根本沒她說得這樣本事,會不會遷怒于她啊?

但是出乎薛宜家的意料,公主殿下并沒有多盤問蔔一卦的底細,只是說道:“羅成,跟着大少夫人去請這個蔔道長。”

羅成雖然是個太監,但他是個與正常男人看起來沒有太多差別的漢子。不過饒是如此,公公的身份也讓府裏大多數人對他望而卻步。

薛宜家帶着自己的丫鬟雨墨在前面走,羅成公公一聲不響地在後面跟着,成功使得主仆倆都毛骨悚然。

“大少夫人要坐馬車麽?”羅成開口問道。

薛宜家被吓得一激靈,下意識開口拒絕道:“不,不必了!多謝公公一番好意,我走着便是。”

羅公公也不勉強,沉默着跟在薛宜家身後。

就在這時,顯懷了的白亭芝散着步就走到了薛宜家的面前。

“喲,我還以為是府裏哪個管事媽媽呢!合着竟是大嫂,你這是要去哪裏啊?”二少夫人執拗地挺着肚子,因為她心裏清楚,這樣最能給薛宜家不痛快。

薛宜家果然面色一暗,不過她随即打起精神來,笑着道:“唉,這四處颠簸之苦,弟妹現在自然是不必體會的,比如去宮宴啦,去狩獵啦,都跟弟妹你無關。現在我去替公主殿下辦事,自然比不得弟妹在府中閑逛來得悠閑。”

羅成公公适時開口道:“大少夫人,公主殿下還等着呢!”

白亭芝這才注意到,薛宜家身後還跟着個羅公公,立刻就蒼白了臉色,她也有點怕這個太監。

出了府的薛宜家倒忘了對羅公公的恐懼,心裏都變成了對白亭芝這個老對頭的憤恨!

“不就是懷了個孩子麽,顯擺了小半年,莫非她生完這一胎就再也生不了了,所以才一個勁兒地炫耀?”薛宜家怒道。

主子受着氣,下人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雨墨這陣子就是一直生活在白亭芝下人的奚落裏,因此她想也不想地就幫着自己主子出氣道:“二少夫人懷了身子也不知道安分一些,先前又是想法子去宮宴,現在又四處閑逛氣主子,也不怕沖撞了什麽!”

薛宜家一愣,心中突然有了算計。

幾個人就快走到蔔一卦的攤子時,薛宜家突然對着羅成道:“羅公公,這位蔔道長性格有些奇怪,不喜見生人。不如這樣,先由我去同他打好招呼如何?”

羅成公公看了一眼薛宜家,微微一笑道:“那便有勞大少夫人了。”

蔔一卦正在攤子前發愁,他已經連着好幾日一分銀子都沒有賺到了,照這樣下去,他怕是會活活餓死啊!

正在他想着要不要改行謀出路的時候,一個穿着打扮十分貴氣的女子出現在了他的攤子前。蔔一卦擡頭一看,竟是自己以前鄰居家的女兒,現在的慶陽侯府大少夫人薛宜家。

“宜家?”蔔一卦一臉驚喜地站起身,“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

“大膽!”雨墨怒斥了一聲,“怎麽跟大少夫人說話呢?”

薛宜家蹙着眉看眼前的男子,薛家原本只是平民之家,直到薛老爺開始經商才慢慢富貴起來,後來薛宜家嫁入了侯府,薛家更是水漲船高,昔日的鄰裏倒是都不太搭理了。

蔔一卦被這丫鬟吼得眼神一暗,唯唯諾諾地叫了一聲:“大少夫人。”

薛宜家收起自己的嫌棄,溫婉地笑道:“你最近還好嗎?”

蔔一卦嘆了一口氣道:“還能如何?最近都沒人來找我算卦,我快連飯都吃不起咯!”

薛宜家又笑了笑道:“那麽現在有一筆大財擺在你面前,你要不要賺?”

蔔一卦一愣:“什麽大財?”

薛宜家微微一笑,向着蔔一卦靠近了一點,低聲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蔔一卦先是一臉木然地聽着,但越聽他的瞳孔放得越大,等到薛宜家說完,蔔一卦已然站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這,這可使不得啊!”

薛宜家看着眼前的人,臉上的嫌棄又浮現了出來,她不耐煩地說道:“有我在,你有什麽可怕的?”說着,從自己的衣袖裏掏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裏面裝着滿滿一袋子銀兩。

薛宜家将錢袋拍在了蔔一卦的攤子桌上,跪在地上的人只聽得非常大地一聲動靜,便猜得到裏面必定有很多錢。

“這是定金,待得事成以後,我再給一袋子。”薛宜家財大氣粗地說道。

蔔一卦擡起頭,望向了錢袋。理智告訴他,他不能按照薛宜家說得那樣做,可是這陣子沒錢的窘迫根本讓他張不開嘴說拒絕。

薛宜家也不催他,好整以暇地等在那裏,仿佛确認蔔一卦一定會同意。

半晌,蔔一卦從地上爬起,飛快地将錢袋拿起塞進自己的衣襟裏,堅定地點了點頭道:“一言為定!”

薛宜家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瞧着蔔一卦說道:“我還有話要叮囑你,我已經在公主面前說了你是得道的高人,這得道高人的風範你可得給我裝好了。”

蔔一卦點了點頭:“你且放心,有些事情我最是擅長。”

羅成公公任由大少夫人自己去找道長後,自己則在一邊的茶館落了座,随意地點了一壺茶喝了起來。

待得這壺茶添過了兩次水,薛宜家主仆才出現在羅成的視線內。

羅公公又是高深莫測地一笑,才結了賬走出去道:“大少夫人。”

跟在薛宜家身後幾步的蔔一卦看向了這個說話的中年男人,雖然他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蔔一卦還是明顯地感覺出這人不同尋常的陰冷氣質。

薛宜家對羅成道:“羅公公,這便是我說的那位道長,他的道號為九木。”

羅成朝着蔔一卦一拱手:“九木道長安好。”

蔔一卦想回禮,但想起薛宜家所囑咐的高人風範,便生生把這股子沖動忍住了,只對着羅成公公點了點頭。

薛宜家心中竊喜,不想這個蔔一卦換上一身衣裳裝模作樣起來還真有點意思!

幾個人步履匆匆地回到侯府,公主殿下已然等得不耐煩了。

“參見公主……”幾個人都要行禮。

孝儀長公主擺了擺手道:“算了,這位便是那位有名的道長?”

蔔一卦矜持地道:“貧道九木。”

長公主沒聽過什麽九木道長,不過她也沒起疑。在公主殿下想來,自己平日裏也不信道,不關心道觀道士,那麽沒聽說什麽有名的道士也是正常。

“想必你也知道此行的目的了,那便不要多話,速速作法!”

蔔一卦心說自己得虧不是個專業的道士,若是真正出名的道長,聽了長公主作法之類的話,不得暴跳如雷才怪!

在羅成公公的協助下,蔔一卦開始擺了神壇,要了些桃花木和狗血,先是在入門的照壁處裝模作樣了一番,然後便提出要去世子妃所在的院子作法驅邪。

公主殿下點了點頭,允了蔔一卦提出來的要求。

沈翀剛穿戴整齊坐在了窗前的小桌邊,一擡頭就能看見一臉凝重的蔔一卦。世子妃的眉頭一皺,她怎麽看這個人這麽眼熟呢?

不過沈翀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還是神壇狗血那一套,然後蔔一卦手持着桃花劍劈天一指,大喝一聲:“找到了!”

本來都要看困了的侯府衆人被一聲吓得一激靈,都紛紛看向了蔔一卦,想聽聽這個道長能說出個什麽子午卯酉。

蔔一卦目光如炬地掃過在場每個人,大聲道:“這邪祟就在,這院子的西面!”

話音剛落,二夫人的臉色一變,她對着蔔一卦怒斥道:“哪來的妖道胡說八道?”

蔔一卦沒搭理二夫人,對着公主殿下道:“這邪祟倒也不算厲害,只能做些小怪,不過若是置之不理,那府中人必将小病小災不斷!”

大夫人一聽,不止是沈翀還要牽連到府中人,有點害怕了,連忙開口道:“哎呀道長,那有沒有什麽破解之法?”

蔔一卦又裝模作樣地算上一陣兒後,回答道:“要破解也不難,只需将這院子西面空上半年即可!”

二房正是在三房的西面,二夫人一聽,要将西面空出來,這不就等于說要她們二房搬出來嗎?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有何證據能證明邪祟就在西面?依我看,你定是個胡說八道的妖道!”

蔔一卦還沒開口,大夫人先說話了:“二弟妹,得道高人的事怎麽給你證據?不就是要你們二房搬出來嗎?為了侯府的和平,你們就是去別院住上一陣子又如何?”

二夫人一聽這話就怒了,高聲道:“你這是什麽話?怎麽不是你們大房搬出去呢?”

大夫人就直叫屈:“哎呀,這邪祟又不在大房,若是在,我肯定為了侯府搬出去!”

二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這許氏分明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啊!

兩位夫人正在争吵之時,長公主揉着自己的頭開口道:“都給本宮住口!”

大夫人和二夫人不敢說話了,只是憤憤不平地瞪着對方。

“道長,除了要将西面騰空之外,就沒有別的化解之法了嗎?”

想起薛宜家的囑咐,蔔一卦堅定地搖了搖頭。

長公主閉了閉眼,才開口道:“好了,本宮知道了,羅成,送送這位道長!”

蔔一卦走後,二夫人一下子跪在了長公主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公主殿下,我嫁入侯府二十多年,就沒有在外面住過,您可千萬不要聽信那妖道妖言惑衆啊!”

大夫人就不屑地開口:“二弟妹這話說得,你沒回過娘家住麽?”

二夫人很不得活撕了大夫人。

長公主冷着一張臉聽兩個妯娌鬥嘴,直到羅成公公回來才将兩位夫人勸出了三房的院子。

見大夫人和二夫人都走了,沈翀才走出來道:“母親,兒媳覺得為道士之言讓二伯母她們出府居住不太妥當。”

長公主也在猶豫着,就在這時,羅成公公說道:“公主殿下,世子妃,這事怕是有點蹊跷!”

作者有話要說:  二房:???懷疑被害!

薛宜家:???公公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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