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
餘夜昇蹙眉,提了袍子往正廳堂去,隔着一個轉角和一片黑壓壓的芭蕉,正廳堂裏微弱的光,被倚在窗前三三兩兩的人頭遮得只剩一段殘影。
老媽子貓在芭蕉樹背面,頭一個看到他。
餘夜昇用手勢和口型阻止了她漸成的驚喜,乃至即将發出高亢聲音的嘴巴,無聲來到門邊。
屋裏一片狼藉,杯碗勺碟全碎了,葷香酒香潑了一地。
餘夜昇不用看也聞得見,王媽的蹄髈,最舍得下料。
八仙桌兩旁,豹子赤紅了眼,盯住亮翅的小鳥。
阿三還是一張不聲響吓壞生人的面孔,倒是夜莺,進門以來頭一次露出點乖順外的神情。
少年臉上,一雙圓黑的眼睛不懼,毫不客氣地瞪回阿三,仿佛他敢動一動,自己就敢與他搏命。
兩人不知起了什麽膈應,一對仇人,各執一方,互不相讓。
“三哥,侬不來噻啦,玩相公你在行,逮鳥你不會了吧。”看熱鬧的起哄。
阿三啐了一口唾沫釘子,陰着面目:“弄死他,阿哥怪罪。”
“怕什麽,他死了,阿哥再找新人!”
阿三當然不會蠢到聽他們唆擺,但不妨拿話揶一揶他:“橫豎要死,不如躺着死。”他目光既狠毒又輕慢,似看個玩物,将夜莺上下淫了個遍。
衆人哄笑,誰不知道老三褲裆裏那點癖好。
夜莺果然失了伶俐,站那兒不聲響了。
Advertisement
阿三在燭影裏逼近,身形恍惚化作戾獸。
“小赤佬,等着,有阿哥玩膩的那天,保管叫你躺着受死。”總歸是個玩物,日子不會太遠。
燭光又是一陣搖曳,那圓眼細眉的少年不知何時起的頭,眸子變了形狀。
不似人,不似鳥兒,似饑腸辘辘的惡鬼,要吃人。
地上的勺柄斷成兩截,陶瓷的釉色頹了,露出生澀的尖銳,像鷹的喙。
老三察覺到夜莺眼中的意味,時刻與死亡讨生活的人,對危險的敏銳幾是本能的,他不動聲色地退了半步,腳下活泛,一轉眼又揉身奔将夜莺照面,虎掌直取纖細的脖頸,命懸一線。
原以為鳥兒會驚,可那雙黑亮亮的眼睛裏哪兒尋得見恐懼,只噙留一抹豔麗的笑。
誰都沒有看清,那柄斷勺是怎麽到的夜莺手上,待到所有人有反應,老三已經捂着胸口跪倒。
送佛送到西,夜莺一個撲身,斷勺抵在老三的脖子上,往下,紮出一滴寶石色的血石榴。
“夠了!”餘夜昇一聲喝,一場好戲唱罷。
夜莺還在亢奮中,一雙眼生是無辜地看清來人,褪了惡與豔,又恢複成任人宰割的玩物。
不顧一屋子懾怯的人喚他大哥,餘夜昇抓小雞般拎起少年,大步拖往後堂。
地是濕的,背脊被拖過瓯臾的磚地,弄髒了一身新衣。
泥濘讓夜莺又回到那個狼狽不堪的墜樓的夜裏。
餘夜昇将髒兮兮的人棄于地上。
“才出去半天,就沒有王法了。”
夜莺伏低不動,只一雙眼無暇旁顧地盯着眼面前方寸的地,怔怔。
“我是誰的鳥,誰是我的王法。”
“哼。”話說得動聽,但眼神不誠,餘夜昇翹腳,用鞋面挑起夜莺的下颚,令他仰頭。
這個角度,少年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都逃不脫餘夜昇的法眼:“有怨氣說出來,敢同老三動手,我許你說。”
“我沒有。”一雙唇咬了白,白了又紅,即要破了,夜莺口是心非,光亮映人的眼珠,偏只閃爍,望着餘夜昇。
那般明淨,那般剔透,倒好像是他餘夜昇不解風情。
“嘴硬。”餘夜昇勾勾手指,小鳥就飛過來,停在指稍。
夜莺如吸了大煙的娼子,目光迷離:“昇爺……”他一遍遍喚他,渴望他。
餘夜昇面上不表,但眼神深沉:“才洗幹淨的,就弄髒了。”
夜莺二話不說,除盡身上衣衫。
餘夜昇不迎不拒,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怎麽要,知道吧。”
夜莺往那袍下抛去一稍目光,吞了吞口水,随後就手腳齊并得鑽入餘夜昇斯文人的長袍下,悉悉索索解開他的褲子。
卷着半截玲珑的舌芯,夜莺小心伺候餘夜昇的寶貝,他舔上頭每一道筋脈。像嘗糖稀,又似吮螺絲,用柔軟的唇皮含,用滑膩的舌頭嗦。
餘夜昇覺得舒坦,也會隔着長袍,輕拍他的腦殼。一下,是舒服了,拍兩下,是要他快點,拍得重了狠了,便是快要到了。
唔……
火辣火辣的,夜莺喉嚨一縮,一股熱流奔進嗓子眼。
餘夜昇洩了。
夜莺趴到地上咳,太嗆,又腥又辣。
早先在曹昌其那兒沒有盡興,餘夜昇洩過一發,第二次擡頭,尺寸更龐然。
毫無預兆的,他提槍刺入少年的身體,作數要弄死他。
他如虎将騎烈駒,彪悍無敵,夜莺被他撞的雙腿顫抖如篩,濕潤的眼睛,眼梢眼尾,一片胭脂春色。
餘夜昇忍不住要摸個真假:“是不是忘了怎麽叫?”
“啊,昇爺!!!”濕亮津液自口中滑落,夜莺發出瀕死顫鳴。
夜莺的條條樁樁都令餘夜昇受用,他像初涉歡愛的雛子一樣扯嗓呻叫,又如谙熟淫巧的娼婦一樣扭腰擺臀,年輕的少年在他的身下聳動颠蕩,順從的,狠命的,滋補了他,一場性`事從深夜行到天泛魚肚白。
卯時雞鳴,餘夜昇揪着一截白頸,将人拽起來,往屋外提。
這不是歡愛後應有的待遇,可夜莺累得一點掙脫的餘力都沒有。
他被餘夜昇拖着,赤身裸`體的帶到阿三住的廂房。
門一推,白花花的人被扔進房中。
阿三想來是一夜沒睡,夜莺的叫聲太大,想不聽見都難。
“老三,這個人,歸你了。”餘夜昇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耗盡最後的氣力,夜莺笑着,張嘴,撚動嘴皮,念了兩個誰也沒聽見的字。
然後便抖了抖濕淋淋的睫毛,認命般阖上眼。
05.蒲柳
少年绮齡妙顏。
未長開的肌理骨骼,玉山橫砌在地。
是真的累了,夜莺卧在地上動也不動,死一般靜。
又複一聲雄雞嘹亮,日光春潮般淌進屋裏。
阿三看呆了。
說來也許沒人信,他一個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也是見過這番明媚景象的。
是莊嚴肅穆的聖三一大教堂高聳的彩色玻璃窗上,聖潔美貌的少年,背後長着大鵝一樣的翅膀,聽老六講,那些少年是洋和尚口中信奉的神,他們虔誠地管他叫做,天使。
可阿三心中沒有神佛,天使的屁股上又流淚似的往外滲男人的髒東西,全是餘夜昇造孽的餘證,像灘稀薄的水銀,蜿蜿蜒蜒凝到地上,滴答,滴滴答。
口幹舌燥,心別別跳。
講不清楚什麽道理,手在黑褲子上搓了又搓,阿三摸上夜莺比女人還要精致的腳踝,輕輕,往兩邊一掰。
股肉微張,一道白濁津津而下。
緊箍兒套在脖上,咒一樣,見肉生根。
阿三下了真力道,捏得夜莺的兩條小腿白如覆霜,總算換來一點反應:“嗚……”
“小赤佬,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伐?”能好好講的話,阿三偏要惡聲惡氣,仿佛這樣,他顫抖的手就是因為使勁,他血紅的眼睛就是為了等待施虐,一切不應該,都成了應該。
白嫩嫩的大腿,不知廉恥地敞着,夜莺叫了一夜,聲音已不似人:“那就快一點罷……”
虛情假意的接納,阿三覺得自己被輕看:“嚯,急什麽,趕着去投胎?”
“是啊。”倏地,那雙眼開了,“你當積德,下手重一點,一次弄死我,到了陰曹地府,我不怪你。”像歡場上風情萬種的婊`子,夜莺賣弄自己輕賤的肉身。
可他笑得太超脫,看淡生死。
一瞬間阿三明白過來,他被瞧不起了。
是恨,又恨猶不及,扯下褲頭,露出結實的屁股,阿三跪着,托腰把人抱到膝蓋上,雙腿向兩邊打開,是個奇淫的姿勢,蓄勢待發。
遲遲不見動靜,夜莺虛睜眼,發現阿三也在看他。
旦見他豁然張嘴,浮出個怪異陰笑:“操死你個婊`子!”
餘夜昇走得幹脆,一夜風流固然快活無邊,倒也不至于情蠱癡種。
就像餘夜昇說過的那樣,他的身邊,不留來路不正的東西。
口袋裏的鈔票可以不清不楚,但收進房裏的小玩意兒定規要知根知底,身世清白。
鸨母頭前來回話,道這小子是她某日麻将桌上輸光銅钿,從同肆會館後面小巷的臭皮爛葉堆裏,白撿來的兒子。
拾到的時候,人都發馊了,本該厭棄的走開,緣何回眸一眼,便沒走成。
往後無論遇到哪個,鸨母總要夜莺擡起頭,炫耀他那雙懵懂無知,卻充滿七情六欲的眼睛,以此證明自己的慧眼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