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多好的眼睛啊,還沒落到塵埃裏,就沾染了紅塵氣。

是雙天生的,婊`子的眼睛。

餘夜昇笑了,小院裏的石楠方開花,淡淡腥檀,室裏室外,分不清楚。

手在折騰一夜的皺床褥上摩挲,仿佛還貼在少年扭動如柳絲的身子上溫存,多好的玩意兒啊,可惜落到老三手裏,他有點回味那離經叛道的曼妙滋味。

不應該呢,餘夜昇在心裏惋惜,你不該這麽快就亮出爪子,讓我沒了多留你幾日的理由。

念誰誰靈,想誰準。

餘夜昇方才放開污穢斑斑的軟緞,下一刻,門就被人踹開。

阿三的黑褲挂在腿裆,搖搖欲墜。

“阿哥!”

他喊,懷裏垂死的美人,不是夜莺,又是誰。

06.朱砂

那是一種與死亡不相襯的美麗,因蒼白卸去所有修飾,反而真實。

像塞落滿嘴新鮮的楊梅,嚼不開,又來不及咽下,只得往外找出路,夜莺的唇上,挂着涔涔紅漿。

餘夜昇三步踱過來,掰他的嘴。

裏頭黏膩腥滑,血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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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滾下來,弄髒餘夜昇的手,他斂眉,方羅帕一時無從找起,想來是昨夜倒錯,不知丢到哪裏。

“張嘴!”滿手血腥,餘夜昇暴虐地撬夜莺的牙。

一截斷掉的調羹柄血淋淋的掉出來,餘夜昇心驚,他藏了這樣鋒利的東西,竟然用來對付自己。

“阿三!”餘夜昇連叫了好幾聲,才把阿三的魂從夜莺身上拽回來,“去叫車!”餘夜昇突然不高興阿三看夜莺的眼神,不是厭恨,遠比厭恨更焦灼,說不清是什麽。

連帶他也一起恨上懷裏奄奄一息的夜莺,為他輕而易舉地讓自家兄弟淪為蠢貨,為他臨到瀕死還要帶着一副美麗的皮相,到他面前晃一晃,留下點印象。

幹脆弄死他罷,餘夜昇想,成全他,毀了他,一了百了,一筆勾銷。

“哥……阿哥……”夜莺張嘴,含糊不清叫了一聲。

餘夜昇懵了,一只透着死氣的手,冰涼涼攀到他的面上,夜莺用看前世情人的眼光,濕潤的,倔強的,長久把他凝望:“阿哥……”他艱澀嗚咽,“疼……我疼……”

人人喊他阿哥,餘夜昇卻在夜莺單調的重複中聽出愛恨癡纏。

“知道疼,為什麽還做傻事?”

夜莺不答,尤似彌留之際,戀戀不舍:“阿哥,我冷,你抱抱我,抱抱我……”

“哥,我要死了,我的枕頭底下封了十二塊銀元,幹淨的,你去取來吧。”

“哥,埋我的時候,不要草席,草席有蟲,咬人,疼……”

“哥,我不想走,我走了,你怎麽辦?誰來陪你……”

一聲“阿哥”,剪刀一般剖開一肚壞心腸,黑心又搏動。

這會兒他倒不鄙夷污髒腥臭了,由得夜莺将血做胭脂,染紅他一身青白的長袍:“你不會死的。”他好似活閻王,能斷生死,“我不叫你死,你就不會死。”

人是餘夜昇親自抱到車上的,阿三過來接手,他沒讓。出門,直奔山東路麥家圈最好的西醫醫院。到底沒死成,養足半個月,又是莺聲婉轉的一只伶俐小鳥。

夜莺能說話後,餘夜昇來看過兩次,一句沒提當日的事,只當他真的死過一回,重獲新生。

出院那天,恰逢文明先生段岚峯過世一月,他是知名人,演員,新影帝,演過《小玩意》和《亂世驚鴻》,滿街的瑤臺玉鳳和壽客,都是癡心人對他的惦念。

一隊穿青藍布衣黑長裙的少女捧着花經過,走得看不見影了,夜莺還在扒窗張望。

“你也喜歡段岚峯?”餘夜昇問他。

像是被喜歡兩個字驚了,夜莺低下頭:“知道,有客賞過兩張大光明的戲票,演的《楊春雪》,可惜是晚上……”一個晝伏夜出吃腿子飯的,哪有閑時光。

他露出難過的表情,嘴唇抿成一道縫,餘夜昇瞧見不喜歡,便要拿話刺他:“以後都不用可惜了,他死了……”

夜莺放在膝蓋頭上的手,縮成一小團:“聽說他是被別人亂刀砍死的?”

餘夜昇抓他的手,冰涼,顫抖:“怕了?”

“昇爺不怕?”

“你們那條街上,怎麽稱呼我的。”殺人魔王餘夜昇,手裏過的人命還少麽。

夜莺猛的擡頭,面頰上薄紅,看着像怕,又膽大包天:“昇爺相信因果輪回,天理昭昭嗎?”

他這副虎視眈眈的模樣倒是少見,餘夜昇覺得新鮮,偏過頭看他:“騙騙你們膽小的,要真有,我早該死了千千萬萬次了。”

夜莺提手來攔餘夜昇的嘴,不叫他說完,睫毛下黑釉一般的眼睛渾渾帶了露氣,水光滟潋:“別說那字。”

軟糯糯的指尖摁在唇峰上,一絲絲癢,沁骨頭的酥。

真情也罷,假意也好,餘夜昇揪下他的手,似吻非吻地擱在唇邊摩挲:“就算真的有,該我的命,千刀萬剮,我也等着。”

夜莺抽不回手,只得把頭扭開。

車子開過蘭心大戲院,《亂世驚鴻》的電影早已下映,海報仍高挂戲院上。

已故影帝段岚峯端正英俊的笑容,歷久彌新,宛若永生。

07.恩愛

照例十五,紅燈高升。

破天荒,餘夜昇沒有來花街。

帳幔裏伸出一只纖弱的白胳膊,玉蘭般嬌嫩的手指把床簾子絞出暧昧的褶皺,須臾,被男人筋骨分明的大手捉獲,拖回帳中。

緞面的錦被上,淺淺留下手臂掠過的痕跡,似一池被撩撥的月光。

夜莺一絲`不挂,躺在餘夜昇的身下,咯咯咯笑。

“癢……”他笑着扭腰,躲餘夜昇心懷不軌的手,可腿還牢牢挂在餘夜昇的後腰,任他發洩似的拱自己的身子。

“叫你犯騷!”狠狠一下,夜莺便笑不出了,面上扭曲着,細腰拱成一彎浮橋,向後揚長脖頸。

餘夜昇像被精怪迷惑心神,低頭去叼他嫣紅的乳暈:“你這副騷樣,接過多少客?”

夜莺身子一抖,突然僵硬,目光呆滞又有些哀怨,是被傷了心,又不懂辯解的傻模樣:“你是我頭一個客。”他可憐地說。

哪怕明知道他博同情,餘夜昇的心也被熨帖了。男人總是這樣,喜歡風情萬種,喜歡不谙世事,喜歡貞潔烈女,更愛風騷小娘,最好是話本裏守得一身清白,只甘願為伊衣帶漸寬終不悔才好。

可他偏要他說:“瞎講,你跳樓那晚身上剝得精光,和別人在房間裏做什麽?”

“唔……”夜莺伸了手來勾他手臂,纏住了,就把臉埋在餘夜昇臂彎,輕聲嘶氣,“是媽媽……啊……媽媽……要我和……啊……別……”

真是和別人有過,餘夜昇突然摳進夜莺濕軟的後`穴,攪動指頭作惡:“說,要你怎麽樣?”

“要我……我……陪一個胖子,說他……啊……他願意花50塊銀元,睡我一晚上……”

一塊銀元可以請上兩客西餐,逛二十次公園,在百樂門舞廳的彈簧地板上摟一個漂亮的舞小姐跳一夜狐步華爾茲,卻拿來換一個男人一晚上,何其大方。

餘夜昇心裏不痛快,停在夜莺身體深處,動作慢下來:“那我睡了你這麽久,一個銅板都沒花,豈不是白嫖?”

夜莺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伸手環抱餘夜昇的肩膀,貓似的舔他汗濕的鬓角:“你不是……”他像與情郎表白,同愛人訴衷腸,“同你,是我心甘情願……”

餘夜昇腦袋裏嗡嗡炸開,炭火在腹中燒:“小妖精……”黏噠噠的指頭拔出來,他又兇猛地攻進去,每一下都搗得極深極重,“沒嘗過男人,就學會這些勾`引男人的本事?”

夜莺不說話,摟他摟得越乎緊,仿佛餘夜昇是他溺水前抓住的一根稻草:“啊……昇爺……昇爺……”高高低低的,餘夜昇覺得自己也快被他磨人的情喘逼瘋。

餘夜昇将一身力氣都用在夜莺身上,夜莺被他颠得整個人都開始哆嗦,面孔漲得血紅,像是初次承歡,痛苦又快活的娘子。

“叫哥……”從不吻別人,餘夜昇摟着夜莺,沒命地親,“叫啊……”

夜莺應是快承受不住了,紅豔豔的檀口,魚一樣的張開,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迷亂至極的無聲,豔得好像一場定格的浮世春`夢。

餘夜昇低吼,放縱地出了。

事後,夜莺陪他躺了一會兒,披了一身單薄的罩衫下床,取來暖瓶倒熱水,乖巧地伺候他擦洗。餘夜昇眯眼,看他輕柔的手勢,低順的眉眼,真有幾分像他新納的姨太。

于是他也學了男人家的體貼:“改天讓老六上街,扯兩匹好點的布料,給你裁幾身新衣裳。”

夜莺擡頭,先愣了愣,然後又甜甜笑了笑:“嗳。”

天真聽話的情人,總是令男人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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