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玉仔仔細細的望着梵格手裏的“梭子”,好奇的伸手想碰,但是半途又縮了回去,迎上梵格疑惑的眼神,她吶吶道:“總覺得它很兇。”

“一個石頭還有兇不兇的。”梵格想到方才女鬼的反應,重新把那東西裝進了背包內,并不知道那“石頭”在被放進去之後不滿的抖了一下,随口問李玉:“你還有幾天過頭七?”

“五天。”李玉看出來了他的想法,嘿嘿一笑:“你想跟我一起走啊?”

梵格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求生的欲望還是迫使他用力的點了一下頭,微紅着臉道:“我覺得陰司大概是搞錯了,所以才沒有給我那個……通行證。”

“我也覺得是。”李玉點頭說:“你看上去不像會碰瓷兒的。”

“……”

梵格跟李玉約好了五天之後這裏再見,二人互相道別,李玉在走出去幾步之後突然又返了回來,提醒梵格道:“你小心點啊。“

本來不怎麽害怕的梵格聽了這話臉色頓時一僵,認真的道:“謝謝,我會的。”

李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拍了拍梵格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梵格很慫的擡腿想跟上,最終又默默的收回了腳,畢竟跟着人家女孩子算什麽事兒。他确定了回家的方向之後,開始疾行而去。

他從死後到現在都還沒有見過母親裘真,但是屍體肯定前兩天便運回去了,包裏面的東西也不知道裘真有沒有看到,她雖然信任梵震,但是涉及梵格的生命安全問題,她一向不會手軟。

其實梵震當年也是喜歡過梵格的,即使他的到來搶走了裘真對他的大部分寵愛,但從某種角度來說也固定了他的地位。

只是梵家的爺爺奶奶,卻始終在勸梵震和裘真再要一個孩子,一個健康的孩子。

梵震一開始也跟父母争執過,但是随着梵格的身體越來越糟糕,他終于還是同意了父母的想法。不過他當年想害死梵格卻不是因為這個,至少不只是因為這個,以梵格的猜測,大概還有裘真因為梵格提出跟他離婚的原因,試想本來媽媽一樣将自己照顧的事無巨細的女人突然開始将重心轉移到了一個病秧子身上,他心理自然會産生不平衡杆。

雖然梵格是他兒子,但是因為他的身體狀況,裘真基本沒讓他動手照顧過他,這導致二人之間除了血緣關系之外幾乎毫無父子情分。

梵格希望母親能夠盡早的識破父親的真面目,并且果斷的跟他離婚,因為梵震能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手,就有可能對自己的妻子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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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母親的生命安全,梵格頓時心急火燎。

空中突然略過一道光,梵格的眼睛一閃,砰的一下跟誰撞到了一起,兩個鬼頓時向兩個方向彈開。

梵格揉着頭站穩了身子之後,發現那是一個拄着拐杖的老年鬼,他哎哎喲喲的從地上爬起來,揉着自己的老腰呲牙咧嘴。

“對不起。”梵格忙道歉,對方擺了擺手,道:“年輕鬼啊,飄的時候小心點兒,不然把老人家撞出來個好歹,你可賠不起醫藥費。”

“哎。”梵格乖乖點頭受教,眼角瞥到了他腰間的陰司通行證,心裏又是一陣難受。

老鬼本想直接離開,卻又突然盯住了梵格的臉,梵格莫名其妙,對方直接道:“你沒通行證吧?”

“沒……”

“這麽不珍惜生命,是不知道死了之後會攤上事兒吧?”

“……”确實是沒想到居然會被女鬼追殺。

老頭子眼神暗了暗,笑眯眯的道:“這樣吧,我三天後過頭七,可以當你幾天保镖,你看怎麽樣?”

這簡直就是瞌睡來了送枕頭!梵格頓時來了精神,問:“您需要我給幫您做什麽?”

“我老頭子是無兒無女,死了也沒人給送紙錢,你這麽年輕,爸媽應該會給你燒不少錢,到時候分我一點兒,坐車去陰司的時候我好買個軟卧躺躺,沒問題吧?”

梵格立馬答應,“沒問題!”

老鬼笑眯眯的點了點頭,道:“那成,咱們一塊兒走,你擱前頭帶路。”

梵格這回總算不用畏首畏尾,立馬先一步飛在了前面,為防沉默太過尴尬,還體貼的找起了話題:“您是怎麽死的呀?”

“天橋底下餓死的。”

梵格十分同情,認真的說:“您這種熱心人,真是老天不開眼。”

老鬼感慨:“這世上可沒老天,只有陰陽兩界,活着是為了種因,死了是為了結果。”

梵格對此頗為感興趣:“您也是剛死,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我也不是第一次輪回了,做鬼比做人的時間還長,死了之後總能想起來點兒前身的事兒。”

“每個人都有前身嗎?”

“陰司魂池每隔千年會往陽間送一批真正的嬰兒魂,看你應該就是第一世吧?”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對前身确實沒什麽印象。”

“其實像一些長魂鬼,知道陰司規則的,如果在陽間做了壞事,拿到通行證去陰司也是受死,想逃罪的一般就選擇隐匿在陽間了。”

“陰司不會派人來抓他們嗎?”

“會有專門的執法者,不過你見哪個逃犯怕過警察的?”

梵格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頓時又是一笑,老鬼卻突然拉住了他,“我想去我死的地方再看一眼,你不介意吧?”

梵格看了看天色,覺得自己時間還算充裕,便道:“那我先陪您過去。”

老鬼呵呵一笑,握住了梵格的手腕,道:“你其實看着不像新鬼。”

“怎麽說?”梵格感覺他握得有些緊,但看老人家毫無所覺,他又有求于人,便按下未提。

“你身上陰氣很濃郁,據我所知,放眼陰陽兩界,也就只有一個與兩界同一時間誕生的長君有這般濃郁的陰氣了,不過他做過很多次人,陰氣沒你來的純淨。”

“這還有說法?”

“自然有說法。”老鬼繼續道:“想增長道行的厲鬼一般選擇吃長魂鬼,長魂鬼是指那些做過很多年鬼的,不過那種鬼一般都做過很多次人,陰氣重但夾雜着陽氣,味道不好;對口味有要求的就選擇你這種新魂鬼,只做過一世人,還沒什麽人氣兒,陰氣純淨,味道好。”

“……”

“而像你這種陰氣又濃郁,又沒什麽人氣兒的魂鬼自兩界誕生以來都未曾見過,若是給厲鬼看到了,必然不會放過。”

梵格:“……”

老鬼看到他神情僵硬,好奇道:“不過一般新魂鬼的胎都投的不錯,命也不會太坎坷,你怎麽會自殺呢?”

梵格不得不郁悶的強調:“我沒自殺,我的死不是被害就是意外。”

“那你的通行證呢?”

“……可能你們陰司郵差員請假了。”

老鬼道:“陰司郵差員都是萬年老鬼,敬業精神都經過時間驗證,不會出現這種意外情況。”

梵格不太高興:“那難不成我還真是自殺的?”

老鬼笑了:“不管你是不是自殺,但是你被陰司放棄了是事實。”

“放棄是什麽意思?”

“說明你只能在陽間做個孤魂野鬼了。”

“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要去吃別的鬼,或者……”老鬼陰森森的湊近梵格道:“被別的鬼吃掉。”

梵格頭皮一炸,猛地想甩開老鬼的手,卻被他緊抓着不放,老鬼又恢複了慈祥的模樣:“別怕,我們很快就到了。”

梵格看向四周,發現他們不知不覺之間來到了一片墓地,這哪裏像是老鬼死的地方?這分明就是他死後的家啊!

聯想到兩鬼之間先前的談話,梵格大氣兒都不敢喘了:“……那個,爺爺,我覺得我還是不進去了,我還得回去看我媽呢,我要不回去告訴她我的死因,她估計也要被害。”

老鬼好脾氣的道:“來都來了,自然要進去坐一坐,否則我這主人家面子上多過不去。”

過去了我就挂了啊!!

梵格怒極,做人的時候各種擔心随時會挂也就算了,怎麽死了之後也要怕這怕那?!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了!?

“你想吃我是吧?”梵格的語氣也不由得陰森了起來,老鬼眼看着家門近在眼前,也不怕他再跑,一口承認:“我要是把你吃了,就再也不用怕陰兵追殺了。”

“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麽人嗎?”

“什麽?”

“我生前最恨的就是那種明明身體健康卻各種作天作地做父母、和有手有腳不務正業及以拐賣人口為生的人,現在我死了,也有了最痛恨的鬼——”梵格單手抓起單肩包狠狠朝老鬼抽了過去:“就是你這種有通行證還瞎JB在陽間招搖撞騙的老惡鬼!你這種鬼跟人販子有什麽兩樣?!我今天就要懲惡揚善當回陰兵執回法!!”

老鬼被他包裏面的“石頭”砸的嗷嗷慘叫,掉頭想跑,可那包裏的東西卻每一次都砸的他疼痛不已,渾身無力。

等到梵格氣喘籲籲的跌坐在地上的時候,老鬼已經被追打的奄奄一息,梵格擡腳蹬了他一下,發現他的臉已經被砸的變形,口中正在不停的嘟囔着什麽,可惜聲音太啞聽不清楚。

梵格想到當時自己倉惶一砸之下女鬼的反應,又看了看此刻哼哼唧唧的老鬼,再次将那塊石頭拿了出來,贊賞的感嘆道:“你這麽厲害啊?”

“石頭”一閃一閃發着光,仿佛在炫耀和邀功。

梵格的眼睛轉向老鬼身上的通行證,心想這東西給這老鬼還不如給自己,他下輩子是還要做人的,總不能一直留在陽間等着被別的鬼吃。伸手剛要拿過來,一股陰風猛地卷過,梵格的身體瞬間被風掃向一旁,石頭也落在了不遠處。

“原來是這東西在搞鬼。”女鬼去而複返,漆黑的眼珠子轉動起來只有死氣沉沉:“這次你可跑不掉了。”

老鬼吃魂估計是第一次,但這女鬼很顯然不是,“石頭”被她掀風卷的更遠,她像不久前一樣,一步步朝梵格逼近。

梵格心髒狂跳,眼睛時不時看一眼那塊石頭,心中又憤怒又恐慌又無奈。

他沒有勇氣撲上去跟女鬼一博,而兩人之間的實力相差本就十分懸殊。

這一次女鬼估計怕再被人打斷,沒有再廢話連篇,也沒提留他一魂一魄的事兒,直接就把他提了起來——

“如意!”

一聲低喝,被掀落在不遠處的石頭陡然飛身而起,在女鬼未及反應之前,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腰背處。

女鬼的腰仿佛斷了一樣向後彎去,眼眶睜大,未及反應,又一聲低喝:“收!”

藍光乍起,女鬼又是一陣慘叫,身體迅疾地被藍光包裹着收縮成一團,最終化為一個點成為了如意的一部分。

一切恢複平靜。

梵格的目光跟着如意梭行走的軌跡看去,目光與一個黑衣男人面無表情的臉不期而會。

梵格:“……謝謝。”

男人猛地避開他的視線轉過身去,語氣十分冷漠:“客氣。”

如意跳到他肩膀對着梵格,梵格多少也意識到這男人估計就是這石頭的主人了,他心頭很難過,想自己做鬼也那麽倒黴,難得撿個護身符還是別人的。悶悶的走過去想再次去拿老鬼身上的牌子,男人身後卻好像長了眼睛一樣:“他的你用不了。”

梵格只好收回手,問:“陰兵什麽時候來把他帶走?不然他估計還要害別的鬼。”

男人答:“很快。”

“很快。”

梵格看了一會兒他的背影,皺眉問:“你也是鬼嗎?”

“……”

梵格覺得這人像人又像鬼的,心裏拿不定主意,擔心他也想吃自己,便當機立斷道:“謝謝大恩,我還要回家看我媽,先就此別過了。”

男人一聽,忙轉了過來,問:“你覺得人好還是鬼好?”

“當然是人。”梵格随口答,他做了三天的鬼,感覺自己無法接受這個把同類當美食的世界觀設定。

“我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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