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有緣
晏随心裏有了計較,并沒有再問, 總覺得跟屬下中意同一個姓氏的女子有點怪怪的, 而安翊道不出心儀女子來歷,更是無從講起, 到最後只能從私事轉到公務上。
晏世子剛滅完流寇,平了匪亂, 還要安撫徽城窮苦百姓,以及投奔而來的別地難民, 到處都要使銀子, 可以說是捉襟見肘, 經營了五年的馬場說賣就賣,直讓世人唏噓不已, 心疼這位為國為民慷慨解囊的北境世子,更有大文豪揮筆, 洋洋灑灑作詩一首, 歌頌世子的義舉, 引發了一波以吹捧世子為美的熱潮。
等到馮靖拿到一打贊揚晏随的詩作, 整個尚京也都傳開了,翰林院那幾個掉書呆子按捺不住, 已經呈上折子請求撥款平亂。
“撥款?哪來的錢給他們撥去?”
馮靖丢開折子,扔到火盆裏任其燒成灰燼,看了也分外解氣。
餘謙笑而不語,有也緊着自己先用,這位侯爺把自己珍藏的古董賣掉一小半, 就能湊夠兩三個月的軍饷,可惜侯爺沒有那樣的胸襟,或者說更樂見人少一點,人越少,就越好管理,不安分的清除掉,只留聽話的供他差遣。
“那麽,侯爺的意思是,這軍饷不撥,仍讓他們自籌?”餘謙要問清楚,日後史書上記一筆,全賴馮靖,不關他的事。
馮靖冷了眉眼:“為國分憂乃他們晏家職責所在,沒得條件可講。”
馮靖再發公文,着晏王世子即日開拔,赴東南平寇,提了一句國庫吃緊,潛臺詞無異于,反正我這是沒有的,自己想辦法吧。
幕僚當着晏随的面撕了公文,滿目的怒意:“小人得志,國無寧日。”
晏随面色未有起伏,冷靜看向安翊問:“你待如何?”
安翊答:“東南岸必須保住,不能跟馮靖鬥智而置國難于不顧,馮靖如此行事,德不配位,臣民們看在眼裏,即便我們什麽都不做,也自有文人墨客提筆讨伐。”
不說所有,但有一部分文人肩不能扛,卻有傲骨,口誅筆伐是他們的拿手絕活,馮靖沒有死在對手的刀下,也會倒在他們的筆頭下。
所以晏随看安翊比較順眼,這人很多想法都跟他不謀而合,想不重用都不行。
晏随指敲桌面,良久,下令道:“派五萬精銳先行,由趙錢二位将軍帶隊,整裝完畢,即刻出發。”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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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要發兵,晏随也要收着點,給自己留個底,全部發出去,這邊無人可守,難保小人作祟,趁機滋事。
商議過後,幕僚們退出了屋,晏随提筆給父親寫了封密信,自己不日要遠赴東南平亂,望他派遣精兵良将過來,鎮守東南交界的幾個城,以免後防不穩,奸邪作怪。
寫完信交給暗樁,晏随又命随從備馬,踏着月色,疾馳出了徽城。
魏嬈在雍城也沒閑着,繼水車過後,她又跟着姚氏鼓搗起了連弩車,可以一次發射八只□□,射程也遠,連房屋都能射穿,這種車前朝就有,只是比較笨重,要幾匹馬同時拉動,若能改得輕便點,一兩匹馬就能拉動,作戰能力将大大提升。
朱佑最佩服姚氏,也自嘆不如的一點就在這裏,善于思考,愛動腦,關鍵是還真能動成。
就連工匠都是姚氏精心挑選,光手藝好還不行,要能看懂連驽車的設計圖,哪怕不是很懂,姚氏講個幾句,他們就能聽明白,并且将圖上車子的每個物件都精準做出來,而且還要保證時效,要趕在晏随動身往東南之前做出來,并送到徽城。
這個就有點考驗工匠的能力了,魏嬈也是好幾天沒有正經歇過,天還沒亮就跑到工造司盯着,指導工匠的同時,自己也是能上手就上手,做一些輕便部件還是可以的,直到天邊最後一抹橙紅褪去,天色漸黑,她才伸伸懶腰,打道回府。
馬車停在門口樹下,一股寒風撲面而來,魏嬈裹了裹大氅,拉好風帽,小步快跑着上了車,掩上車簾那一瞬間,卻不知前頭的車馬将拉低的鬥笠往上擡了擡,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揚起了一抹不太明顯的弧度。
不知道魏嬈是犯困了,感覺遲鈍,還是車夫也困了,這一路好像特別慢,也特別平緩,車轱辘擦過地面發出吱呀聲都顯得那麽悅耳,一下又一下,勻速前行着,沒有絲毫颠簸和不适。
魏嬈背靠着軟和的墊背,細密眼睫往下耷着,似纖薄的蟬翼輕顫,趁着這點時間打個盹,解解困乏。
不想這一睡,自己都控制不住,一不小心就睡沉了過去,等到再醒來,眼睛迷瞪迷瞪,下意識拿手背去抹嘴角,還好,什麽都沒有。
她人還在馬車裏,撩開車簾往外看,一輪彎月已經挂上了樹梢,夜幕裏星星點點,看着那麽遠,又仿佛伸手可及。
而且,魏嬈掃了一圈,發現這地方實在陌生,不是回朱府的路,她喚了聲車夫,外面也沒人回應。
等了片刻,魏嬈一手攥緊袖子裏藏着的袖箭,一手緩緩掀開了車簾,一瞬間有點懵。
馬還在這裏,禦馬的人呢。
魏嬈小心翼翼伸長了脖子往外看,前頭有座小破廟,門半掩着,透出絲絲燈光,還有一股香味傳了出來。
這香味莫名地熟悉。
魏嬈深吸一口氣,嗅了又嗅,心跳突然加快。
該不會,
不會吧,
會不會?
連着三問,魏嬈腦海裏的念頭越發清晰,這熟悉的香味就像無形的繩索拉着她前往廟裏探個究竟。
那是出于一種本能的期盼,心跳已經快到不能自已。
魏嬈重新戴上面紗,輕手輕腳爬下了馬車,一只手掩袖子,一只手微提起裙擺,踩着細碎而輕快的腳步往廟門口走去。
門半掩着,裏面有燈光,也有火光,好在魏嬈夠細,虛掩的門縫剛好夠她鑽進去,她就像一尾靈活的魚兒幾下滑了過去,進了屋,神經也繃得更緊了。
廟不大,正中供奉着佛像,灰撲撲的無人打理,香案上擺的幾個供果也是幹巴巴,看着就是擺了好些時日了,香燭更是燒了有大半,滾燙的蠟油滴下來在桌上凝成了一團團。
魏嬈眼珠子一轉,瞥向了兩側,佛像後面還有個小屋子,用陳舊的麻布遮掩着門口,但香味就是從那裏頭傳出來的。
越靠近,她的腳步就放得越輕,到了門口,伸出一只手,無聲無息掀開麻布一角,睜大了眼睛朝裏頭望去。
此刻的她緊張,又激動。
火堆旁那抹玄色背影,微伏着身子,反手用刀柄敲着一大坨燒紅的泥巴塊,鮮美的雞肉也已露出了大半,魏嬈不禁舔了舔唇,忙了一天的她真就有些餓了。
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更是落了地,魏嬈渾身輕松,更是玩心大起,幾步快走到男人背後,帶着笑意詢問。
“這位公子,相逢便是有緣,小女子五髒廟已空,能否賞口飯吃?”
不轉身的公子刻意壓低了嗓音:“賞你口飯,你該如何謝我?”
魏嬈随意一瞥,搬了個小木凳坐到了男人身旁,看着那火光中越發魅惑的側臉,笑盈盈道:“不如以身相許,可好?”
要演是吧,好啊,奉陪。
男人總算把敲泥巴的專注投放了幾分到身旁的女子身上,瞧着她眉眼彎彎的芙蓉面,雙眸熠熠有神,比這火光還要動人萬分。
他心中愛極,彎了唇:“不如現在就許?”
男人滑舌起來,尺度之大,女子怎敵。
魏嬈嬌美的粉面更添了幾分豔色,只是神情委實好不了,漂亮的眼睛斜了那麽一下瞟向男人,兩片紅唇之間逸出三個字。
“想得美。”
話是不留情的,嘴裏也是真饞了,魏嬈控制不住地向英挺男兒靠近,問他什麽時候能弄好,其實可以先把露出來的雞腿撕給她。
換世子爺瞟饞嘴姑娘了:“我都想得美了,還賞你什麽飯吃?”
又沒真的要她如何,連句好話都不說,還要這嘴有什麽用,饞死她算了。
魏嬈撇嘴,懶得搭理傲嬌世子爺,自己動手把雞腿掰下來,不料還沒碰到香噴噴的大肥雞,就被男人輕輕拍開,不痛不癢地警告:“燙傷了手,自己忍着,這裏沒藥給你擦。”
行,您是大爺,你說了算。
魏嬈把手收了回去,用眼神無聲催促男人動作快些,一邊還要找點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越看越餓。
“你怎麽突然就回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要知道他今天回,她就不出門了,在府裏等着他。
晏随慢條斯理切着雞,一塊塊放到洗幹淨的荷葉上,再挑了一塊最勁道的肉給魏嬈,邊做邊說:“你不是說我們之間沒有驚喜。”
魏嬈雖然饞,但依然一小口地吃,就是小嘴動得快,覆了層油的唇越發嫣紅飽滿,吃完後,拿帕子擦了擦手,繼續找晏随要,說出來的話依舊不讨喜。
“這算驚喜嗎?”
不是她膽子大,就變成驚吓了。
晏随送到姑娘嘴邊的肉又收了回去,自己大口吃了起來,魏嬈冷眼看着,想不明白這人回來幹嘛,難不成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氣她。
作者有話要說: 加油,月底完結,這樣耗着太累了,每天打字打得肩膀酸,腦殼也疼,一天賺的錢都不夠買辣條,再開新文的話,不能再死腦細胞了,就簡簡單單談個情說個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