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以前,程珊竹總是秉持着戀愛中所有的不開心都是男人犯錯的荒謬原則,這一次我讓她踐行她以往的原則,幫我咒罵程連悟的時候她卻啞然,而且還是在确定他犯渾的情況下。
“我可以聽你罵他,但是你讓我罵我哥,好像不太好呀。”她露出為難的神色。
“所以,你覺得連悟哥可以這樣做嗎?”
“阿秋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有錯的那個人是青禾姐,是她在故意搗亂不是嗎?”
“明知道對方在搗亂,還要去響應也有罪。”
“是啊是啊,真不知道我哥是怎麽想的。不過,你能不能先等他的解釋,好像那邊事态很嚴重的樣子。”
我感到一陣疲憊,過去的這半年多時間裏,我被牽扯得實在太多,而且,如果程連悟學不會拒絕姜青禾、一直對她心懷愧疚的的話,我和他的感情就會一直留有雷區,以後我不想再為姜青禾諸如此類的胡鬧買單。
“珊竹,也許你的願望要落空了。”我低下頭,說這句話的時候,心真的狠狠地又刺痛了一下。
程珊竹伸過手拉住我,“你的手好涼。阿秋,不要在傷心的時候做決定好嗎?我哥都跟你說了會給你解釋的,我相信他和青禾姐已經斷得很清楚。”
“店裏的空調開得太低了。”我抽回自己的手,“已經沒有什麽好解釋,我真的不想再這樣被卷在他們中間,受到的傷害就不說了,是疲憊,沒完沒了的事情讓我疲憊,一疲憊我就想退縮。”
“阿秋,不要啊!你和我哥真的很适合,你們要珍惜彼此才是,不要像我和李源閩那樣鬧,根本沒必要的。”
“我倒寧願我可以鬧,就是鬧不起來才悲哀,大約是剛才連悟哥離我而去打破了我的底線,這樣的事情,我只允許發生一次,我也只能承受一次。”
本來我以為,不論有多麽傷心,我總是能夠吃得下,沒想到,我還真是能吃得下,我果然從來都不是那種心情不好就食不下咽的類型,食物不論何時對我來說都是安慰,反而是程珊竹,她基本沒吃。
“謝謝你,珊竹,還好你過來了,不然一個人吃這麽精致、豐盛的晚餐還蠻傷感的。”離開的時候,我說。
“應該的啦,以前每一次都是你陪在我身邊聽我吐苦水。”程珊竹勉強地笑,“阿秋,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抱着我痛哭,你的傷心才會緩解嗎?而且,你甚至都沒有說一句我哥的不是,真的讓我很不安。”
難道她已經感受到我的決定了嗎?明明我什麽都沒說。也許吧,表情或多或少地透露出了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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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什麽苦水,連悟哥要怎麽做,其實我也管不了啊。”
程珊竹兩手抓住我,正色說:“愛情不是這樣的,阿秋!戀愛中,所有的情緒都要讓對方知道,交往中不能只分享喜悅和快樂,包括悲傷、憤怒、失望和害怕在內的一切都要讓對方知道,因為這一切全部展露出來才是完整的自己,經歷過這些才能稱作一段完整的關系,不論發生什麽都沒想過分開,才是堅定的感情啊。”
我被程珊竹的認真吓到了,而且,我竟然沒法反駁她,這是飽含着她戀愛經驗的話,一定是她經歷過之後總結出來的。
“嗯,我知道了。”我掙紮着,她的力道有點重。“你先放開我。”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哥,不要輕易提分手!”
我沉默。
“你答應我,阿秋!”
“我不知道。”
“如果你離開,我哥他、我哥他——”程珊竹急得快要哭了,“我哥他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戀愛了,他其實是一個感情脆弱的人。”
“珊竹,難道你以為我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嗎?”
“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害怕你會輕易放棄。”
“剛才,我已經在極力抓住連悟哥,近乎哀求地挽留他,不過他仍然将我推開,到另外一個女人身邊去了。”
“答應我,等他的解釋好嗎?”
“珊竹,我想回家。”
“你這個膽小鬼,怎麽可以每次一出事就要躲回自己家裏!要是我的話就會找過去跟姜青禾較量。”
“你知道的,越刺激青禾姐,她越狂亂,以前我正面和她剛是因為不了解情形,而現在我再也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越來越覺得累,現在我真的只想躲起來,“你想想,要是李源閩這樣,你會怎麽做?”
“我大約會把他打死先,一幹二淨。”程珊竹自說自笑。
“置身于外的時候,就想當然地以為自己可以勇敢,可是,感情中有些事情就算勇敢也沒用,對吧?現在我只想回家去。”
程珊竹知道我的倔強,也沒太執著送我。離開之前,我不露痕跡地向周圍看了看,真是太不争氣了,我居然盼望着能夠看到程連悟返回的身影,也好,看清事實之後反而能夠更加死心地走進夜色。
回到家,我靜靜地傻坐着發呆,到了十點多的時候,程連悟打來電話,摁斷;他再打,我再摁斷……
“我在你門外,秋秋,你開門好嗎?”我不知道他是怎麽進小區,又是如何上樓來的,而且,他也沒按門鈴。
接着,他連續不斷地給我發這條消息,全部都是一模一樣的,沒有意義的複制粘貼。
最後,我将手機關了。
此時此刻,我寧願陷入不安、寧願獨自胡思亂想,也不想開門見他。
我知道,沒有原則地原諒意味着你接受對方的這種行為,毫無疑問,下次遇到同樣的事情時你将還會被如此對待。所以哪怕明知彼此現在都痛苦,我寧可一起痛苦。
而且,才時隔兩三個小時他就能趕回來,姜青禾又能發生什麽非要他過去不可的事情呢?那明擺着只是她的圈套而已。
繼續想下去也只是徒增疲憊,我放了熱水,泡了一個澡,迷迷糊糊地,我居然在浴缸裏睡着了。
每一次,經歷傷心的事情之後我總會變得特別疲憊,繼而犯困。
從已經變冷的水中爬起,我沖幹淨身體,擦幹之後忽然想起程連悟所謂的“今晚進行下一步”,一陣無力感襲來,我甚至沒辦法再繼續拿住吹風機。
穿着輕薄的睡衣回到房間,我猶豫了下并沒有開手機,今晚注定是無眠之夜。
和程珊竹一起在餐廳的時候,我确實動了分手的念頭,但是回想起不久前和她說過的話,我不得不承認那确實是我心碎時候的過激想法。
所以,我真的要聽程連悟解釋嗎?現在,他到底還在不在門外呢?管他的,此時此刻,我還是不想原諒他,他推開我、離我而去的樣子現在還在令我心痛。
我憤憤地打開筆記本,今晚,就重溫《東京愛情故事》吧,去看揪心的愛情故事,我才能夠将程連悟從我的腦海裏趕走。
先是聽到梨香陽光般的聲音,接着看到她明媚到憂傷的笑容,不久,熟悉的旋律響起來,我瞬間就淚目了,我不知道這眼淚到底是為莉香接下來的命運而哭還是為被程連悟丢下遲來的淚水,抑或是兼而有之吧。
每一次看這部電視劇,我都覺得莉香愛得過于用力、過于純粹所以才難免讓對方想逃,看着她一次次毫無保留地綻放笑容,我甚至忘記了自己的悲傷,在心裏對着屏幕中的她說請你不要再那樣燦爛地笑下去了,不然你會把自己的能量耗盡——
藉着這部愛情電視劇,我的悲傷得到了宣洩,可是,一旦暫停下來,心緒從電視劇情中抽離,程連悟的音容又自動回到我的腦海。
我看看時間,夜已過半。他回去了嗎?我一驚,開始看電視劇之後我就将他或許還在門外的事忘了。
懷着愧疚,又有一點點愚蠢的期待心情,我走到門背後,從貓眼看出去,門外黑黑的,于是我在地板上用力地踏了一腳,再望出去的時候,程連悟已經站在燈光下。
“秋秋,你開門好嗎?樓道裏很熱,開門聽我解釋。”
算一算時間,他已經等了将近六個小時。
“你回去吧,現在我不想見到你。”我轉身背靠着門說。
“不回去,我要見你。”
“有什麽話,過幾天再說吧。”
“我現在就要說。”
“那随你,我要去睡覺了。”
“秋秋,我喜歡你!”程連悟突如其來地高聲說。
門背後的我被吓了一大跳,他在搞什麽?他的聲音不單單能夠穿透門板,估計,鄰裏的牆壁也毫無抵抗力。
“秋秋,我喜歡你!”
他繼續大聲地說着,這樣下去一定會吵得鄰裏皆知。
“連悟哥,不要胡鬧好嗎?你這樣跟無賴有什麽區別!”
“秋秋,我喜歡你!我喜歡、我——”
如他所願,我一把将門拉開,他一下子變得張口結舌。
程連悟可憐巴巴地看着我,一會兒他又開口:“秋秋,你的眼睛怎麽腫成這樣?”簡直在明知故問。
“你想進來嗎?”
程連悟喜出望外,連忙點頭一大步走近我。
“把你剛才說的話,當着我的面,用和剛才一樣大的音量再說一遍。”
“秋秋,這不是為難我嗎?”
“三、二——”我一邊退回門背後,一邊作出準備關門的動作。
“秋秋,我愛你!”
我本來賭當面他一定說不出口,沒想到,他卻超出了我的預期,雖然說聲音不大,但他是看着我的眼睛說的,語氣非常認真,認真到甚至讓我産生愧疚感,我不該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
這種時候,我沒有辦法回應他,雖然我知道我也愛他。
打開門本來是想勸他先回去,現在我忽然被自己弄得進退不得。
怔怔地與他對望了幾秒鐘,默默地側身将他讓進屋,我關上門,夜晚又恢複了寧靜。
“現在我解釋?”程連悟的神情中有點不知所措。
“以後再說吧。”我低下頭。
“昨天的最後一件——”
呵,男人!翻臉像翻書。
他成功把我心頭僅有的一點點美好破壞了。
“昨天已經過去了。”我本來想在關上門之後跟他大吵一架,可我根本就不是那種能鬧得起來的類型。“連悟哥,你去洗個澡然後睡覺吧。”
程連悟一臉惶然,看樣子,他還陷在丢下我的愧疚中,那神色之中大約還有一點懊悔吧。
我家雖然是三室,但最小的那個房間一直以來都用做書房,并沒有床。
在程連悟去洗澡的時間裏,我收拾了自己的床鋪。
當他圍着浴巾出來的時候,我一愣,該死,我怎麽可以在這種時候發花癡?!
而且他居然無辜地撓着自己胸.肌,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你睡我的房間。”匆匆說完,我拿起床頭櫃上的筆記本電腦和手機逃一般地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母親離開之後,我一直有打掃她的房間,雖然我是一個戒備心重的人,不過最終我并沒有反鎖。
躺到床上,雖然心結還沒有徹底解開,但因為程連悟已經回到了我的身邊,現在,他就躺在距我很近的房間裏,懷着有什麽問題都等到睡醒之後再說的心情,我的心漸漸地平複下來,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第二天,很早的時候,大約是六點半,程連悟就來敲我的房門,不論在哪裏,他果然就像一個鬧鐘一樣。
不理,他繼續敲;把自己蒙進被子裏,他依然在敲。
“秋秋,你再不起來我就要進去了。”
火大地跳下床,跑過去我一把将門打開:“總裁先生,今天,我虞常秋不跑步!不跑步!!”說完啪地門又關上。
“那你睡吧,我去煮早餐。”
我剛準備上床,一想到他煮好早餐一定還會折回來叫我,于是又折回去打開門,“現在,你要麽繼續睡覺,要麽離開我家!”我态度之強硬,前所未有。
“我——”
“沒有第三種選擇!”
“秋秋你今天——”
才睡了兩個多小時,現在我連眼睛都睜不開,更別提聽他說話,于是,我一把拉住他進了自己的房間,在他想再開口的時候用手堵住他的嘴巴,然後将他推倒在床上,自己也跟着爬上去。
“噓,不準說話,睡覺!”我整張臉埋在枕頭裏,右手還捂着他的嘴巴。
“你現在很危險,知道嗎?”程連悟将我的手從他的嘴巴上拿開,然後輕輕握着沒放開。
“連悟哥,不準說話,你要是再吵,我就把你踢下床。”
程連悟挪過來抱住我,他身子近乎滾燙。
可我真的太困,很快就沉沉入睡。
醒過來已經是中午,身邊空空的,程連悟回家了嗎?我半伏在床上愣了一會兒,爬起來,剛剛打開門,忽然見到小象跑了過來,“我回了一趟家。”他的聲音從客廳裏傳過來。
“那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你的鑰匙不是放在門後的櫃子上?”
我沒再理他,匆匆到衛生間洗漱,一照鏡子才發現眼睛果真腫得有點厲害。
後來,程連悟向我解釋,原來昨晚姜青禾在電話中威脅他要是不立刻去見她,她就放棄去美國,見面之後,她也沒說什麽特別的事情,就是讓程連悟帶她去以前他們常常去的餐廳吃了一頓飯。
“青禾從始至終都很平靜,當然除了叫我立刻過去之外。”
“喔,說不定她是在跟自己了斷吧。”
“什麽意思?”
“連悟哥,你好傻,青禾姐她——比起我表哥,她還是更喜歡你吧。”
“大約吧,以前,她從廈門追到美國,又從美國追回廈門,我看她那麽癡情,所以就答應跟她交往了,不過那時候我很忙,沒有多少時間跟她在一起。”
“原來,她和我表哥都是癡情種子。”
“秋秋,直到遇見你,我才明白了為什麽青禾能夠為我做那麽多。”
“這樣啊?青禾姐以後——”
“他們今天出發,短期之內應該不會回廈門了。”
“這樣啊。”
“還有,以前分開的時候,她曾要求要參加彼此的婚禮,不過昨晚她說,她不會再參加我們的婚禮——”
“哇,連悟哥,我們什麽時候說過要結婚?”
“不是我說的,是她說的,她的原話是——”他似乎覺得越描越黑,于是停了下來。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這件事情,去年中秋節的時候,程珊竹跟我說起姜青禾的時候曾經提過的。
“秋秋,如果我要結婚的話,一定是跟你結婚。”
“結婚啊,我要好好想一想。”
“嗯,你慢慢想吧。”程連悟說着,将我攬入胸懷。
小象見狀,蹭到我們的膝蓋上求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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