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直到向日葵全部盛開,程連悟的畫才接近尾聲。盡管,畫作本身差強人意,不過重點是,那是為我專門而畫的,這就足夠了。

我說不上來相愛具體的樣子,但非要說的話,就是那些彌足珍貴的時刻:就像我在游船上搜尋他的身影;就像除夕之夜他看着我燃放煙花;就像在廣州的酒店裏他為我唱歌;連同這些每一天都有向日葵陪伴的光輝日子——加上我們一起走過的那些普通的瞬間,以及過去的夏天裏所有無所事事的時刻,還有一起下廚的尋常,交叉着那些相随去鍛煉的清晨時分,還有分開的時候不間斷的想念……

細想起來,都是一些很容易流逝的普通時間,只是當時我不懂得,回頭再看才發現尋常日子裏都是溫馨。所以,我忽然希望時間的流逝可以放慢腳步。

“連悟哥,那幅畫送給好嗎?”

“怎麽不要點別的?”

“我好像沒有別的什麽想要。”

“本來就是給你畫的。”

“我什麽事情都沒能為你做。”

這時候我們在田園中散步,黃昏的天空布滿緋雲,向西飛的鳥兒不知道是不是正在趕回家。

“秋秋,你在我身邊就夠了。”程連悟看着我的眼睛,“真該謝謝珊竹。”

“你這麽說,好像我很沒用。”

“有沒就有用,我說的算。”

“這樣啊,不過我可不光是因為那樣才到你身邊來。”

“我知道。”

這一刻,“我知道”這三個字真的勝過所有的蜜語甜言,因為,那意味着自己的心意不僅被對方理解、接受,而且還被對方珍惜、回應。

“你為什麽想謝謝珊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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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你才總能到我身邊。”

“哪有啊?”

“你小的時候,我從美國回來的時候,還有去年的中秋節、十一——再後來,就是我總想看到你在我身邊了。”

“連悟哥,你今天好感性。”

“人都有感性的一面。”

“這樣啊!難怪連悟哥唱歌會那麽好聽,還能夠畫畫。”

他忽然停下腳步,少有地露出不解。

“其實,唱歌啦、畫畫啦在我看來是一種情感輸出和表達,感性的人唱歌往往更好聽是因為歌聲中的情感表達更豐富,畫畫也一樣。”

“之前你說的是我聲音好聽。”

“聲音好聽是加分項。”

“秋秋,知道你什麽地方最迷人嗎?”

“我有什麽地方不迷人嗎?”

“哈哈哈……”程連悟在我的後腦勺推了一把,“就是又自信又感性、又随性又任性,還很獨立,對自己想要什麽總是很明确,這一點很好。”

“好失望啊,我還以為你是被我的外表吸引。”

“比起你的外表,你對食物的熱愛更可愛。”

“連悟哥,說點我喜歡聽的好嗎?”

“以後也繼續寫詩吧,一直寫下去。”

“這個只能勉強及格。”

“及格?你連悟哥一向很優秀。”

“那現在,你能展示你的優秀、讓我開心起來嗎?”

“和我在一起還不夠開心?”

我無言以對,只顧低下頭笑着。許久,我問道:“連悟哥,你也開心嗎?”

“嗯,就想這樣天天跟你在一起。”

“不行啊,要這樣的話,你的億萬酒店産業可怎麽辦喔?”

“億萬産業也不及你。”

“很不習慣連悟哥這樣甜言蜜語。”

“但你笑了。”

“還不是因為你忽然很浮誇。”

“哥一直都實事求是。”

“好吧。”……

返回廈門,程珊竹他們也回來了,帶着重磅消息。

在巴黎,李源閩向她求婚了,而她自然是很愉快地答應。她說,能在巴黎被求婚真的是太好、太好了!太完美、太完美了!

難怪,從歐洲回來之後,每一天她都神采奕奕、笑容燦爛,緊接着,他們的婚禮也提上了日程,也許是因為心情過于愉快,她甚至在大家面前說了讓我緊張得冷汗直流的話——

“哥,你們準備得怎麽樣,要不,我們四個同一天結婚吧?!”

當時,我們在她母親家裏用餐,在座的不光只有他們一家三口,還有李源閩及其父母,以及程家的幾個親戚。

“回頭我先問一下秋秋。”還好,程連悟化解了這個尬題。

但這種時候,楊阿姨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我們,或者是我——

“阿秋,這還有什麽好想的呢?趁現在答應吧!”

躲得過程珊竹,躲不過他們的媽媽。

“阿姨,連悟哥并不是在向我求婚喔。”在危險面前,我向來不會拐彎抹角。

“那要不然你也可以向我兒子求婚,我估計他已經等了很久。”楊阿姨根本沒有饒過我的意思,也不顧及程連悟的顏面。

大家每個人都停下筷子看向我。

“這樣的機會,我想留給連悟哥。”這一回合我依舊能夠從容地抵擋回去。

“照你們兩個人的速度,我已經快失去耐心了。”楊阿姨這樣一說,大家的目光又回到我身上。

“媽,再說下去大家該沒法吃飯了。”

程連悟這樣說,我感覺到他并沒有試圖幫我,難道說他真的希望我向他求婚嗎?思及此,我看了看他。

“阿秋,我覺得你可以耶。”程珊竹唯恐天下不亂。

“既然楊阿姨和珊竹都很看好我,那回頭我準備起來吧。”最終我不得不以退為進,為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我說,“今天的主角是珊竹和李源閩,我們還是繼續讨論他們的婚事吧。”

程珊竹放出來的火終于熄滅。

這次晚餐過後,程連悟并無所行動。

我想,我們應該還沒有到那一步,盡管,在阿孟姐結婚的時候程連悟曾說過他計劃在三十歲之前結婚,盡管,翻過這一年,他就要步入三十歲,但是,就像我在餐桌旁所說的那樣,求婚那種事情,我想留給程連悟,盡管,那是當着大家的面說的,可那也是我的真心話。

而且,我并不着急,結婚這種事情,我只想順其自然。

于是,在程珊竹熱火朝天地準備結婚的事宜時,我依舊開開心心地享受和程連悟的戀愛時光。她的婚禮定在元旦,大約還有四個月時間,時間綽綽有餘。

在這一年,和我往來最頻繁的人要麽已經結婚,要麽正準備結婚,每當這樣想的時候,我會有一點點期待程連悟能告訴我他的想法,可是,每一天,從清晨的鍛煉開始,到臨睡前的互道晚安,他根本沒有一點點想要結婚的意思,甚至連試探我意願的問題都沒有。

對此我的胡思亂想只持續了幾天,不久我就将這件事情淡忘了。

而且,中秋節過後,程連悟又忙了起來,我的新責編潘姐也三番五次地催我,請我在十二月之前将在寫的長篇敘事詩的初稿交出來,于是,時間恍然而過,轉眼秋天就快要結束。

快要接近十二月份,我将完成的初稿交給了潘姐,猛然地從創作的緊張忙碌中清閑下來,我才忽然想起距離楊臨雅阿姨的催婚事件已經過去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中,我和程連悟之間只發生了兩件印象比較深的事情——

中秋節那天晚上,我們再次登上世貿大廈,看落日,看月亮,看廈門的夜景;十一長假期間,我們又去了一次鼓浪嶼,不過這一次我們是乘游艇過去,我不知道那游艇程連悟是從哪裏弄來的,在我驚訝于他能駕駛游艇的時候,他居然告訴我他想克服恐高症,想要以後帶我去玩滑翔傘和乘坐熱氣球。

這兩件事,登塔是程連悟自告奮勇,而去鼓浪嶼則是我要求。

每次回頭才猛然察覺時間流逝之快,不知不覺,一年光陰悄然而過。

眼看着進入十二月,關于伴娘的事情,我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于是在程珊竹向我詢問度蜜月是去塞班島還是去斐濟更好的時候,我直接問她:“關于讓我當你的伴娘,你到底要什麽時候才正式通知我?”

“哇阿秋——我到底什麽時候跟你說過要讓你當我的伴娘啊?!”她露出受到十分驚吓的表情。

“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人比我更有資格當你的伴娘嗎?!”我不客氣地對她發出靈魂的拷問。

“我承認,這個世界上确實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當我的伴娘!”程珊竹露出為難的表情,“可是阿秋,我真的不敢選你呀!”

“為什麽不敢?如果你沒有萬分充分的理由,我絕對不會答應、一定會跟你糾纏到底!”阿孟姐的婚禮已經過去半年多,現在只要想起她沒有讓我當她的伴娘,我依舊會耿耿于懷。

“阿秋啊,我不僅有萬分充分的理由,甚至還有億分充分的理由。”

“快講出來讓我聽先,充不充分你以為你說了算嗎?”

“第一題,婚禮的頭號主角是誰?”

“當然是新娘。”

“二,如果有人,哪怕是無意的,在婚禮中比新娘更奪目的話要怎麽辦?”

我知道了,她在給我設套,我才不會那麽輕易上當,“在婚禮之中絕對不會有比新娘更奪目的女人。”

“哦,要是別人還好說,至于你,我想我可沒辦法保證,所以,阿秋我能夠容忍你參加我的婚禮已經是大發慈悲了呀。”

“這一條不算,不充分。”

“阿秋你放過我好嗎?每次和你出去大家的目光都在你身上這些年我已經都忍下來了,可是如果在婚禮上再發生那樣的事情,對我來說也太殘忍了吧?你怎麽——”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诶,你扪心自問,我到底有沒有言過其實?”

“當然有啊。”我已經不想再繼續争取了,“不過,看樣子你已經有了人選,不論我再說什麽都是于事無補。”好氣喔,關鍵時刻她們都秒變塑料姐妹。

“阿秋,要怪就怪你長得過分美麗呀!”

“少來,要怪我只會怪你自私,只想在婚禮上獨自美麗!”

“哈哈哈……我們不要再互相誇贊了吧!作為補償,我們蜜月旅行的時候帶上你和我哥好嗎?”

就這樣,我最好的兩個女性朋友,她們全寧願選擇家裏的妹妹做伴娘,也不願意在她們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讓我站在距離她們最近的地方。

怕只怕,我會為此耿耿于懷到自己滿頭白發的那一天。

更氣的是程連悟居然安慰我說:“珊竹并沒有誇張,她結婚的時候,如果你站在新娘旁邊,誰還會去看她?”

“哇,連悟哥,珊竹真的是你的親妹妹嗎?”

“她不選你當伴娘,做得很好。”

看來,關于伴娘的所有話題都與我的八字相克,“連悟哥,明年你就要三十歲了哦?”

“我比較喜歡直言直語,我們明人不說暗話。”

“誰在說暗話?”我看着他眨巴眼睛。

程連悟輕輕地推開我的腦袋,“少裝可愛。”

“我需要裝嗎?根本就是天生可愛好不好。”

“調皮。”一小個脖拐擊過來。

程珊竹和李源閩的婚禮在廈門和福州兩地連着舉行,異地婚禮果然折騰。

廈門的這一場是在12月31日。因為無緣伴娘,我分到的都是一些簡單的任務,而且婚禮的重頭戲是在隔天的元旦,所以,年末的這一天,我差不多就像參加一場宴席那般輕松,分配到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可有可無的任務。

程珊竹訂了好幾套婚紗,其實她能夠駕馭的風格并不太多,微胖的她并不适合繁複、肩帶細的款式,不過她根本不聽勸說,說每種風格都想嘗試,結果她在婚禮中的着裝不是很穩定,時好時壞,好在,她的化妝師相當出色,加上她的皮膚很白,而且,婚禮中沒有不美的新娘,于是,如同所有的豪門婚禮一樣,她和李源閩結婚的場面又隆重又奢華,每一個參加婚宴的人都收到了大額紅包。

忙完了廈門的這一場,大家一起将新人送回他們的新房,這一天先告一段落。

離開程珊竹家的時候已經快到十二點鐘,帶着參加完最好朋友的婚禮之後所特有的開心與悵然交織的餘韻,我看了看走在身旁的程連悟,忽然,內心彌出一種淡淡的、溫柔的孤單。

“連悟哥,快到新的一年了。”這時候,我們走到一盞路燈下,深夜的風帶着涼意。

他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們一起去。”

“哪裏啊?”

“斐濟。”

“會不會打擾珊竹他們度蜜月。”

“當然不會。”

“那去吧,讓我們從冬飛到夏。”

程連悟笑,燈光下,冷風中,他的笑容怪溫暖。

“走,回家。”他向我伸出手。

自然而然地将手交給他,心頭的孤單好像散去了一大半,就算身邊的朋友們都結了婚,不過,我有程連悟送我回家,這樣就足夠安慰了。

被他牽着,想起《約定》的旋律,忽然,我好想和他沿路一起走半裏長街。

但最終,我沒将心裏所想說出來,程連悟帶着我朝車庫走去。

這一次的跨年我們是在路上度過的,其實在哪裏跨年已經不是特別重要了,因為自己喜歡的和喜歡自己的人就近在身旁。

車子很快就開到我家附近,好不容易,程連悟才找到一個停車位。

停好車,解開安全帶的時候,我發現他在靜靜地看着我。

我停下來,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其實這時候我心裏也有難以啓齒的話,在這個深夜,我實在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回家。

“秋秋——”程連悟沉沉的、重重的聲音讓我眩暈。

“連悟哥——”看着他黑暗中的眼睛,我忽然說不出話來。

“那個——”

“那個——”

“秋秋先說。”

“連悟哥先說。”

“我堅持。”

我偷偷地做了個深呼吸,好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些,“去我家好嗎?”

“這就是我想說的。”程連悟說完,也許,他笑了,光線太暗,我不是很确定,“秋秋,是我想的那樣吧?”

“沒錯,就是連悟哥所想的那——”

我還沒說完就被他長手拉過去,“啊,就當做是給自己的新年禮物吧!”慌亂中,我這樣想着,然後閉上雙眼,放縱地響應到他的深吻中。

後來,回到家,一切水到渠成,雖然是第一次,但因為是一個美好的時間,又是在自己的房間裏,因為彼此都期待已久,這一切彌補初次的不适和害羞之類的遺憾已經綽綽有餘……

“果然和之前想的一樣美好。”事後,程連悟說,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種滿足的嘆息。

“連悟哥之前是怎麽想的?”我依偎在他懷裏。

“這種事,只可做不可說。”

“是喔,只可做不可說。”

“果然沒能等到結婚。”

“連悟哥,今晚就很好。”

……

程珊竹和李源閩在福州的婚禮結束,見過男方的長輩和重要親戚,回到廈門之後他們便開始準備蜜月旅行,程珊竹聽說我和程連悟也去的時候開心到跳起來,啊啊啊地叫着旋轉跳着,就像一個小孩。

出發的那一天是一月十號,臨行前,楊阿姨将我們送到門口,她單單對程連悟說:“必要的時候,就要使用強硬的手段知道嗎小子?一直悶不出聲怎麽行!”

雖然不是很确切,但是她說完之後向我看過來,我隐隐地覺得她是在催程連悟向我求婚,因此,旅途還沒開始,我已經有了會被求婚的心理準備。

“媽,你真愛操心!”

“你倒是像你妹妹一樣,別讓我操心啊!”

“我們走了。”

“媽,下個月見。”程珊竹和李源閩齊聲說,然後又一齊揮揮手,接着開開心心地一齊上了車。

“阿姨,再見喔。”我站在程連悟的身旁說道。

“你知道我剛才說的是什麽,反正,這一次,我只想聽到我想聽的消息!”她對我說完,微微嘟着嘴,不開心地将臉扭到一旁。

“媽,要是你不放心,幹脆你來幫我做得了。”程連悟看起來有點生氣。

“我懶得說你,趕緊去吧。”楊阿姨瞪了程連悟一眼,“好好照顧阿秋和你妹妹知道了嗎?”

“珊竹有李源閩,關我什麽事!”說着,程連悟拉住我,轉身前我又說了一句阿姨再見。

先到香港,再轉斐濟,路途盡管漫長,好在一路都很順利。

到達目的地之後,我們先在主島待了兩天,然後便開始到外島游玩。

出發前令我期待事情過了将近一個星期都沒有發生,程珊竹每天都要跟我确認一遍她哥求婚了沒,我變得煩躁起來,十分嚴厲地對她說:“我不準你再問,有消息我會告訴你!”

“阿秋,你惱羞成怒——”程珊竹還沒說完,偏偏他哥聽到了,強行插了一句,“什麽事讓秋秋惱羞成怒?”

“不要你管!”我賭氣,拉着程珊竹朝沙灘的另一頭走去。

“不行,你不要再把我拉到陽光下,我不想再曬下去。”程珊竹掙脫我的手,朝躺在傘下的李源閩走去了。

程連悟追過來,他向後傾斜,微微地向我俯視,“怎麽了?”

“怎麽了你心裏沒數嗎?”

“沒有。”

“現在,你最好離我遠一點,負能量爆棚,分分鐘會爆炸的。”

“好。”

有時候我真的是要被他氣死,看着他跑向海裏、早已經曬成小麥色的背影,我沒忍住在沙地上踢了一腳,“哄我一下你會少塊肉啊!”

“秋秋,明天我們去浮潛。”程連悟下海前忽然轉身大聲說。

“要去你自己去,明天我沒心情!”

一月份是斐濟的雨季,我祈禱着隔天最好雨下不停,那樣浮潛的計劃就會泡湯,但是第二天早晨一推開窗,我才發現這應該是我們到這兒之後天氣最美好的一天了,天前所未有地藍,不遠處的大海美到虛幻若夢,推向岸邊的浪花潔白如雪。

早餐過後,架不住他們三個人的盛情,于是我只好整裝出發,再者,我也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歡潛水,斑斓美麗的海水世界我實在無力抗拒。

乘船出海,很快就到了浮潛的地方,做好防曬,害怕在海水中體力不支的我和程珊竹都穿上救生衣,然後從袋子裏拿出潛水鏡準備下船。

程連悟和李源閩在一旁嘀咕,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每一次站在海中央的船頭,被海風吹着,被太陽曬着,整個人總會變得無比、無比地輕盈,完全沒有了城市之中的沉重感,心頭每每不由自主地浮出“所有的煩惱全都是自找”的虛空感。

“走啦,發什麽呆呢?”程珊竹拉着我。

“喔,奇怪,今天你怎麽不粘李源閩來粘我?”

“距離産生美,這幾天有點膩他啊。”程珊竹笑,我們的肌膚已經不同程度地被曬傷。

“走吧,我也膩連悟哥。”說着,我朝程連悟看了看,他明明見到我在看他,卻還将視線挪開。生氣。

“今天讓我們男女分開各自飛!”程珊竹說完,撲向海水裏。

我也迫不及待地下了水。我們每個人都各自有一個教練跟着,因此,雖然盛傳海中有鯊魚,我們也不是特別擔心。

可以潛水的地方非常多,這些天我們總是換地方到處玩。

今天到的這個地方,海水不是很深,環境保護得非常棒,海水本身碧清無比,能見度很深,加上天氣十分晴朗,在陽光的照射下,海底的珊瑚斑斑斓斓,各種絢麗的熱帶魚快樂地穿梭,尤其灑落手中的魚食時,好多美麗的小魚就會蜂擁過來……

不論潛水多少次,我依舊會為海底世界的豐富多彩驚嘆不已,在美麗的珊瑚和多彩的熱帶魚面前,煩惱根本沒有可趁之機,我很快就忘記了程連悟。

不知道游了多久,感到有點累,于是我朝高一些的珊瑚石游過去,想站立休息一會兒。滑動雙手,很快我就找到了一塊高高的珊瑚,才站定,剛剛摘下潛水鏡就看到不遠處浮出水面向我招手的程珊竹,不久前才說過膩煩,現在她和李源閩已經又粘在了一起。

以及,程連悟游到我的教練身邊,聽不清他對他說了什麽,只是朝後指了指,他并沒有穿救生衣,也沒有潛水衣,他游泳的技術很好,而且他會水中閉氣,所以也不用咬吸管。

之前幾天,程連悟教我在水中吐氣,但我一直沒能學會,室內游泳池我可以潛到水下,但是在廣闊的大海中,因為水總是湧動着,我莫名地有些緊張,不敢輕易地潛到深水裏。

接着,程連悟奮力地擺動有力的雙臂向我游過來,不确定他的右手中還拿着什麽。看着他在起伏的海水中游動,我想起以前我們見面的時候,他靜靜地等着我走向他的模樣,原來,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向自己靠近,胸腔中會不可遏制地湧起陣陣溫柔。

現在,他的頭和身子都沒在淺藍色的海水中,只露出小麥色的肩頭。

看着他離我越來越近,而且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樣子,我吓得大叫:“連悟哥,停!”

他置若罔聞,硬生生地撞倒我身上之後才停下,他一邊試圖站立,一邊伸出右手抱住我。

還好我們都穿了游泳鞋,這樣站在鋒利的珊瑚石上就不用擔心雙腳會被割傷。

“終于捉到你。”程連悟并沒有戴潛水鏡,他一邊用左手抹去臉上的海水一邊說。

“你要捉我幹什麽?”

我掙脫他的手臂,隔着救生衣抱在一起有點難受。我手裏還拽着一點點面包,于是我撕碎,扔到程連悟飽滿的胸.肌上,面包滑落到水裏,好多魚兒瞬間圍到我們中間搶食,一些莽撞的魚兒甚至撞倒我身上。

“捉你做一些、就做一些美好的事情。你看,藍天美,大海美——”

我看他有點嘴拙舌笨的,疑惑着他到底在幹什麽,“在茫茫大海裏,除了潛水看魚和看珊瑚我們還能幹什麽?”

程連悟不答,他向後退了一步,結果一腳踩空,瞬間滑進深水中。

沒入水中之前,他下意識地向我伸出左手,我也下意識地伸手忙去拉他,結果兩個人一起滑進深水裏,好在我穿着救生衣,這衣服在潛水的時候雖然很礙事,不過卻可以當游泳圈用。

兩個人抱在一起在水中撲騰着。

“連悟哥,吓我一跳。”

“秋秋,嫁給我!”程連悟閉着眼睛,他的聲音特別大、特別響亮,我又被吓了一跳。

“诶?”

“秋秋,嫁給我。”他睜開了雙眼,比起第一次,現在,他的聲音變得好溫柔,語氣變得很堅定。

等了那麽久,我實在沒想到程連悟會選擇在大海中向我求婚,真是——

可。在藍天下,在碧海裏,在熱帶魚中間被求婚,夠出乎意料的了。

我們纏纏扯扯地擺動雙腿,終于又站到珊瑚上面。

“連悟哥,你給我正式一點。”我終于回過神,能夠确定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在大海裏,跪不下去!”也許他以為我要拒絕他,所以神色變得有點急。

“秋秋——”

“你不該讓我等這麽久。”

程連悟高興得将他一直緊緊拽在右手中的塑料片扔到海水裏,然後雙手捧住我的臉親個不停,混亂中,我只聽到不遠處,程珊竹他們在哇喔哇喔叫着。

“等一等,那個是什麽?”程連悟停下之後,我指着漂開的塑料片。

“不用管,都是珊竹的馊主意。”

“什麽馊主意?”我一側身,向飄蕩的塑料片游過去。

抓住第一片,上面寫着“秋秋,嫁給我好嗎?” 這些字應該是用漆噴的。然後我又游向另一片,拿起來一看,上面寫着“答案A:YES”,居然有選項?我迫不及待地翻到另一面,原來,答案B也是YES,我沒忍住,在大海中哈哈哈大笑起來,程連悟太心機了。

這時,程連悟游過來抓住我,再游回珊瑚上,他說,“都是他們兩個的馊主意,說在海裏求婚最浪漫,害我戒指掉到大海裏。”

“這個問題也是他們的主意啊?”我舉着卡片問。

“當然不是。”

“連悟哥,讓我嫁給你好嗎?”比起他的慌亂,我的求婚要冷靜得多。

“雙倍好!”他一激動,又将我抱住。

我不是很确定,現在,他的眼眶裏湧動的是海水,還是淚。

他這麽說完,我将手裏的塑料片和潛水鏡甩開,捧住他的臉,親了一下。“戒指丢了也沒關系,我只要連悟哥!”

“我早說制造浪漫和驚喜不适合我,偏偏珊竹說求婚一定要難忘一些——”

“今天的事情,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秋秋,你的答案是?”

“兩個YES.”

程連悟失控地仰頭大叫,好久他才冷靜下來。“秋秋,走,撈戒指去。”

“等一等。”

我連忙伸手,将浮在不遠處的塑料片和潛水鏡拿起來。

我們游過去的時候,潛水教練已經幫忙将戒指撈起來,他主動将戒指盒還給了程連悟。

一群人,有的道恭喜,有的說Congratulations.

上了船,站在船頭,程連悟幫我将戒指戴上。“穩了。”他托着我的手說,太陽照耀着我們,那鑽戒在我的食指上閃耀着璀璨的光芒。

“哥,阿秋——”一旁的程珊竹啊的一聲,“哦,以後要叫嫂子了呀!”

“沒錯。”程連悟大叫着,抓着我的手舉到空中。

現在,我光只會傻傻地、幸福地笑了。

這一場近乎混亂又不乏驚喜的求婚過後,雖然遠在斐濟,但當晚我還是通過網絡和母親分享了自己的喜悅,也将這個消息告訴了父親。

接下來,在斐濟的每一天都是無比、無比地愉快,我開始時不時地幻想着我們的婚禮、我們婚後的生活,以及,有可能的話,我們的孩子到底會更像誰……

旅行結束的那一天,我們離開之前,島上下了一場雨。

登機的時候,走在我前面的程連悟忽然停住腳步,我沒留神,撞到了他的腰上。

“秋秋,快看!”

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天空中挂着兩道明麗的彩虹,啊,在這一趟旅途的盡頭,我們居然還能夠看到這麽美好而罕見的風景,斐濟真是無比夢幻、無比幸福的地方。

程連悟握着我舉高的手,用力地捏了捏又松開,仿佛在告訴我此刻他有多麽快樂。

我擡頭望向他的時候,他正好俯視着對我露出笑,于是,我也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又松開,此刻,他有多快樂,我也有多快樂!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完結啦

謝謝各位小天使一路陪伴喔

特別感謝投雷的小天使和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麽麽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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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破冰》文案:

有事問某乎:男神是拒絕婚姻、不近男女的類型,現在借住到我家,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情感咨詢師:謝邀。大概率努力無用,但也許溫柔可破。祝好運咳咳咳!

人美心善設計師VS放飛自我二世子

重逢篇:

在咖啡館偶遇,她淡淡地開口:“秦由簡,好久不見!”

流離失所的他當機立斷,“好久不見!……能讓我到你家借住一段時間嗎?”

“??”戴月光見對方一直盯着自己,覺得拒絕他有點難以啓齒,“你家不也是在廈門嗎?”

秦由簡:“我現在沒家了。”

表白篇:

曾拒絕戴月光、覺得戀愛麻煩的秦由簡問:“現在你還喜歡我嗎?”

不喜歡暧昧、不想再被拒絕,她回答:“不喜歡了。”

“那就重新喜歡。”

“先不了吧,除非——你能讓我再次動心。” ……

交往篇:

戴月光:現在戀愛不麻煩了?

秦由簡:也麻煩,但——我臉好看、長得高、身材棒、腦子好、還有錢,不用可惜。

戴月光:……(得到了自己偷樂就好)

有緣再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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