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⑤章
鹿今丢掉垃圾,擡腳朝小區出口走,傅钰騎車跟着,車把掌不穩,車身來回扭,故意別鹿今,讓他踩進花壇。
“會不會騎?”鹿今斜了他一眼。
傅钰眼珠子一轉,咧着嘴:“不會,你教我呗。”
鹿今沒搭理他,走出花壇,磕了磕鞋上的土,然後走起來。
“哎,教我呗,今兒。”傅钰沒完沒了地喊,鹿今耳邊嗡嗡的,突然停下來對他說:“你下來。”
傅钰動作很快,交給他:“上吧,用我托你嗎?座位有點高。”
鹿今說:“一邊兒去。”
傅钰挑了下眉退到一邊,鹿今接過車擡腿跨過去,屁股夠上座,感覺好像确實有點高。剛駁了他的面子,不能被看出來,他蹬着腳蹬子騎起來。
車像蛇一樣扭起來,瞬間跑遠了。
“哎哎慢點兒。”傅钰看到他蹿了出去,馬上反應跟上去,期期艾艾地叫喚着:“你那手放松,別死攥着,就不會扭了。”
鹿今騎到門口停下,打算雙腳點地下來,發現有些困難,所以微微傾斜一邊,一只腳撐着地才下來。
傅钰看到了,撲哧笑出來,盯着他的眼,戲谑道:“你的腳碰不到地呢。”
鹿今臉皮兒薄,不禁說,最讨厭拿身高說話,眯着眼瞪他:“閉嘴。”
傅钰笑,“哈哈哈……”
走進超市,鹿今直奔生活用品貨,抓了幾袋鹽就起身,走到第二排貨架時,看到傅钰懷裏一堆吃的。
鹿今問:“你沒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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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钰慵懶道:“吃了,沒飽,我在長個兒。”
說完還故意挺直身板,然後低下視線,得意地看着他。
鹿今轉身走到收銀臺,一邊掏錢一邊說:“你不該長個兒,應該長長腦子。”
傅钰:“……”
超市老板笑而不語,聽着他倆鬥嘴,圖個趣兒。
剛踏出門,傅钰手一勾,摟過他的脖子,“你這張嘴呀……”
鹿今老實回答:“我說的是真的。”
得,又肯定一遍。
傅钰嘆氣,有的時候,這家夥老實過頭,他不要面子啊。
回到小區,傅钰雙腳踩地停下車,想起出去前發生的笑話,唇角控制不住地上翹,于是回頭問道:“周末補課嗎?鹿老師。”
鹿老師?
鹿今眼皮一沉,打了一個哈欠,說:“今天就休息吧。”
“成。”傅钰回應的幹脆,“不過,你要做什麽?”
“看書。”
“……”
傅钰嘴角抽搐,“你能不能活得有趣點。”
鹿今擡眸,“你能不能活得平凡點。”
這一次,打平。
周末,傅钰在鹿今那補了一天,被盯着把作業完成了,看得出他有一點兒進步,鹿今覺得自己沒白忙乎,表情略帶欣慰地點點頭。
傅钰打小就沒這麽認真做過作業,經常連玩帶鬧,寫十分鐘玩一個小時。哪像現在一坐就是倆仨小時,屁股都坐木了。
還有他那些書啊本啊,用老沙的話說,比你臉都幹淨。可是拿他沒辦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随便他了。
至于為什麽沒有開除,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學校有人。校長姓跟他媽一個姓,傅钰的親舅舅。校長對他這個侄子那是相當寵愛,甚至比自己親生孩子還嬌縱,所以他的長發從初一留到初三,至今還安穩地長在頭上。
即便如此,老沙還是三天兩頭兒說他頭發,傅钰耳膜快磨出厚厚的繭子,聽完後依舊我行我素。任何需要注意儀容儀表的場合,他從未參加過,不是躲在教室就是藏在廁所。還有一次他躲到校長室,躺在沙發上睡着了,老沙找了他一下午,看到他從校長室出來,那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事後讓他寫檢讨,結果糊弄寫了一百來字,校長不僅沒說還把他誇了,說什麽字寫的不錯。
重點是字?
經由其他老師無意間的提醒,老沙終于弄清這裏面的事,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校長和學生,是舅舅和外甥。至于那個同姓的傅主任,和傅钰壓根沒關系,是他妄自揣測給誤會了。
接下來該怎麽做他懂了。
每周一檢查,初三一班門口準時出現的幾個對話。
“傅钰,你那一頭亂毛還不剪!”
“傅钰,你身上校服呢!”
“傅钰,你滾進去!升旗的時候別出來,寫檢查!三千字!”
所以周一的升國旗儀式,三一班人從沒來沒齊過。
一根筋的老沙就愛死較真,他注意到傅钰和班長好像關系很好,開家長會的時候和鹿今媽媽打聽了一下,得知孩子們的家長是老朋友。
于是他決定從鹿今身上下手,最後一節課臨打鈴前把他叫出來,讓他幫自己勸說傅钰剪頭發。
鹿今以為他要說什麽重要的事,手摸着校服褲子準備掏出小本本,還有筆沒拿出來,聽到他的話立刻停止,然後拿出手,微皺了下眉毛,語氣有些無奈:“老師,您還不放棄。”
“當然啊,一天沒畢業就要按照規定走。”老沙微微挺起腰板,義正言辭地說,“鹿今啊,你是咱班的副班長,要幫老師多分擔啊。”
鹿今面色一淡,有些猶豫地說道:“我可以說,但是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
“沒事,你盡管說,不管用我繼續說。”
“……”何必呢。
雖然心存着異議,但是太老實,他順從地點了頭。
回去後,鹿今将話如實傳達,一字不落,傅钰聽了立刻吹頭發瞪眼。
“嘿呦,老沙頭瘋了吧,還拿你當槍使,真行啊,呵。”
“你剪不剪?一句話。”鹿今不願聽他廢話。
“不剪,兩個字。”傅钰一臉堅定。
鹿今望着他喔了一聲,然後轉身走起來。
走到惠新街,他們碰到了幾個人,為首的是這幾天請病假的師含笑,還有兩個不太熟悉的隔壁班同學。
師含笑看到了他,正處于變聲期的公鴨嗓隔着馬路響起來。
“傅钰!”
“傅钰!!”
一聲一聲,叫爸呢……
傅钰嫌惡地偏過頭,眉峰一湊,對着鹿今小聲嘟囔:“卧槽,這聲音是鴨子吧,真他媽難聽。”
鹿今皺了皺眉,心說你不還一樣。
“喲,鹿班長!”師含笑走過來,先向鹿今打了招呼,然後伸手搭着傅钰肩膀,“這麽巧,打一盤去?”
傅钰聳肩,抖掉他的手,“不去,我得補課。”
“嚯——真的假的?你竟然學習了?花生說我還不信呢。”
“知道了就快滾。”
“卧槽,你丫別跟我裝,一起玩玩去呗!”
“說了不去。”
“你別嘚瑟啊!”師含笑握住車把中間不讓他動,然後回頭對杵在一旁的鹿今說:“鹿班長,你快回家寫作業,不能降低平均分。”
鹿今一時沒明白他的話,眼睛快速眨了眨,很快反應過來。
“鹿今,一起吧?”傅钰心動了,想拉着他一起。
鹿今卻冷淡拒絕,“不了,我先走了。”
靜靜地走遠了。
傅钰有股沖動想追上去,但是手心握緊又松了,調轉車頭,沖師含笑一揚下巴:“走吧,孫子。”
師含笑一愣,反應過來傅钰騎遠了,他大罵着跑着追上去。
“我□□大爺!傅钰!”
早自習的鈴聲響完了,傅钰和師含笑還沒來,倆人肯定通宵了,剛才在樓下等了近十五分鐘,鹿今知道他又睡過頭了。
既然起不起都是遲到,那索性讓他自己醒來,估摸着作業也沒完成。
鹿今拿着語文書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然後跟着大家一起朗讀《出師表》,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朗讀聲溫溫吞吞,一個個快念睡着了,老沙擡臂倚着講桌,用力拍了拍桌子,吓得所有人一激靈,“都給我精神點!大聲點!帶死不拉活兒的。”
尾音剛收,聲音猛地高起來,振聾發聩。第一位可愛的同學也沒收勁,把老沙吼得後退了一步,穩住後罵道:“臭小子,吓我一跳!”
底下一片竊笑。
沒過多久語文老師來了,老沙背着手走到後門,橫跨着門看着外面,等着逮那倆遲到的小子。
七點四十分,樓口終于出現兩個藍色身影,彼此還有說有笑,正是傅钰和師含笑。傅钰其實沒睡醒,被尿憋醒了,後來發現遲到了,不得已起床。
倆人在學校不遠處的路口相遇,師含笑一邊騎車一邊吃包子,看到他把剩下的兩個扔給他,然後讨論起昨天的成績。
“你昨天怎麽回事兒?淨他媽給我掉鏈子,害我被一個人罵了好久……神經病,草他媽的!”
想起昨晚被一個瘋子罵,師含笑的脾氣就上來了,突然從口袋捏出一塊糖,粗魯地用牙咬開,然後丢進嘴裏,糖紙被随手丢到了地上,還踩了兩腳,才解氣。
傅钰回想昨天戰況,前兩局輸了是他的鍋,有點過意不去,實話實話:“兩周沒玩了,手生。”
“呵——我不在這幾天你轉性了?怎麽想當好學生了?老沙又給你灌迷魂湯了?”師含笑好奇,追着他問這問那,像一條癞皮狗在身邊汪汪,吵得他沒心情吃包子。
傅钰怒咬一口,罵他:“滾一邊兒去,娘們唧唧。”
師含笑踹他一腳:“草,把包子還我!”
那一腳不痛不癢,不叫事兒,但是年輕就是認真,傅钰抖了抖塑料袋,包子滑到底,他腳下一蹬,開溜,回頭刺激他:“還個JB!”
“嘿,孫子!”師含笑罵着追上去。
進了教學樓,倆人還在打鬧叽歪着,爬上三層往教室走時,擡頭一看,老沙拉着大臉正看着他們。
兩個人默契地低下頭,低聲罵了一句,然後一臉嚴肅地走過去。
“沙老師。”
“行啊你倆,還一塊來了,行!傅钰,剛學沒兩天就現形了,我就知道你不行。師含笑,一個感冒請了兩周,然後好了就遲到。行,真行!”
“老師……我啥時候說感冒了,是肺炎,差一點就住院了呢。”師含笑皺起粗黑的眉毛,捂着自己的心髒,煞有其事地解釋着。
老沙斜睨着他,嘴緊抿成一條線,從鼻下發出一聲重哼,充滿了不信任。
師含笑用舌頭頂起腮幫子,聳了一下肩膀,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大病初愈,您別讓我跑圈去了。”
哼。
老沙盯了會兒,忽然伸手擰開後門,聲音低沉說:“麻溜滾進去!”
“哎哎,謝老師!”師含笑給臺階就下,雙手推着傅钰準備進,忽然又被揪住後領,“等等,傅钰,把你手裏的垃圾扔了。”
傅钰愣了愣,低頭看。
手裏的垃圾?
作者有話要說: 來個二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