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周未回家住,但過年依然很無聊。
蔣孝期缺席自不必說,裴欽居然也給某知名自虐大導勾搭進了苗疆的十萬大山要拍什麽奇幻大片。
周未随便在網上搜了搜圖片就覺得那裏環境的确相當奇幻,即便遇不着破次元空間之門也大概率會遇上什麽巫師蠱女食人部落,還好裴钏派了支迷你醫療護衛隊跟随,也是怕這傻哔交代在那兒。
更加驚悚的是,連宥萊這個二貨都開始跟着老豆大伯學做生意了,微信頭像換成蔣生國際的擎天柱,飄紅四個大字“築夢家園”,紮得人心頭滴血。
唯一值得開心的事情是老頭子解凍了他的信用卡,還照例發了個巨蛋紅包。
周未給虐習慣了,突然這麽溫情他頗有些不适,忙不疊跑到弟弟房間散財:“還你錢哈,本息付訖!好借好還,再借不難——”
周耒盯着手機上一串長到離奇的數字,蹙眉:“你中雙色球頭獎了?我不記得向你放過高利'貸。”
他眼神隐晦地暗了一下,如果周未不是中獎了,那祖父發的紅包明顯偏心太多,這跟他要求姬卿做到的一視同仁完全跑在兩條軌道上。
周未沒覺出氣氛異樣,随手拆拼周耒床頭書架上的一只高達,卸掉的胳膊翻來覆去裝不回去:“好容易成年了,一輩子就這一回,親哥疼你,去選輛車吧!要不要我教你開車?”
“不要!”周耒有些氣惱地一把奪過斷手斷腳的機體玩偶,想想又說,“等考完吧,現在沒心情。”
可能是臨近考期情緒緊張,他最近的幾次考試都發揮不太理想,名次不升反降,在排行榜上眼看就要跟逆流而上的周未遭逢到一起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
周耒掀門趕人:“家教應該到門口了。”
“卧槽!就說我過年吃積食了頭暈惡心,”周未爬起來滾回房間,“睡一會兒就好,誰都別來吵我。”
有蔣小叔這種問啥會啥、講啥懂啥的高顏值學霸義務輔導員在,誰還願意聽那些老頭子嘚啵嘚啵念經,真能把他念睡過去。
身後,周耒陰鸷的目光不加掩飾地落到他背上,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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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他十年如一日地拼命努力最終還是要跟這樣一個吊兒郎當不學無術的廢物站在同樣的高度?憑什麽同為周家人,爺爺總是偏愛周未,就因為他沒媽所以值得可憐和同情嗎?那自己呢,自己的母愛這麽多年又給他分去了不知多少!
周耒覺得自己從頭到腳被不甘和嫉妒的洪流狠命沖刷着,洗去了年少時美好單純的兄弟情,甚至将他的血肉也一絲絲刮去,露出那個面目全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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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未在家養了幾天蘑菇,遇到被提溜着出門拜年就裝病逃避,眼看年假盡了也只受累去了趟隔壁裴家。
初六,蔣家請客,不知出于什麽屋和烏鴉的詭秘心理,周未沒再躲,乖乖收拾妥當跟着去了。
這回是蔣柏常召集的聚會,非正式,來的都是沾親帶故的世家。
世家圈裏也有自己的潛規則,逢年過節常有人做東約會,諸如新年、中秋這種比較重大的節日自然也是實力地位最強的家族霸占。
周未走近蔣家那座白金漢宮似的大別墅時內心不斷吐槽,蔣家自白儒老先生之後三代都沒再出過專業建築師,這審美歪得辣眼睛,他轉頭瞥見草坪正中1:50等比縮小的蔣生國際擎天柱,總覺得上面少了個金光閃閃帶翅膀的勝利女神。
蔣小叔你任重道遠啊,今後蔣家的逼格要靠你拉升了!好比森林公園那個廁所就設計得非常不錯——
周未側頭對戴着耳機刷聽力的周耒低聲說:“我一來這兒就有種需要買觀光票的沖動,加上老頭子我們說不定可以享受三十八鎊的家庭套票!”
周耒一臉茫然地看着他哥,還在腦內翻譯剛剛聽到的句子,倒是老周總耳朵尖聽見了他的屁話,拎着文明棍在他肩膀上狠敲一下。
“爺爺你這個挺有範兒的!要是不揍人就更好了,好好拎着敲斷了怪可惜的。”
周未斜着身子揉肩膀,心說老頭子最近是不是吃錯了什麽藥,再就是碰到心儀的老太太了,總感覺譜兒越擺越大,傲嬌得不得了,走路溜溜兒的還非要拎根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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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哥,過了個年你們還認識吧?沒錯他又胖了三圈!這讓儲藏脂肪等待接受美帝摧殘的我內心十分平衡……說我們是佩奇喬治的那位先生,麻煩您滾遠一點!”
蔣宥圓在家庭群裏開直播:“他身上穿的,就是國民第一男裝品牌ZOLO的春夏新款,主打色暖男橙,充滿人文關懷的xxxxxl碼給您高定一般的享受……對不起我沒有結巴!算了還是去看看帥哥洗個眼睛……”
蔣孝期也是無意中點進直播的,看見宥圓主播在那邊賣力地偷拍以及向非受衆群體插播自家廣告就順帶着看了一會兒,反正等鍋開的時候閑着沒事。
鏡頭一轉,宥圓偷偷将視角甩給了周未,可能怕對方發現不敢靠得太近,悄聲說:“天顏美男子,我從分得清男女廁所那天起就再也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小哥哥勒!噓,靠近一點……”
蔣孝期倚在流理臺上,眼睛挪不開了,随着晃動的鏡頭距離周未越來越近。
周未正挨着蔣宥年屈膝坐在沙發上,微微垂着頭捏一支水彩筆将畫簿抵在膝頭仔細畫着什麽,邊畫還邊轉頭跟宥年說着話,簡短的幾個字聽不真切。
他穿了一雙檸黃色的五指襪,腳背上有一只貓頭,每個趾頭上都印了一只貓爪,勾動腳趾的時候好像小貓在跑跳撒嬌。
蔣孝期莫名覺得這有種小七蹬jiojio的既視感,惹人想伸手過去将那些淘氣的貓爪一把捉住捏進掌心。
宥年安靜地坐在周未身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畫畫,偶爾崇拜地看周未一眼,再緩緩将視線移回畫簿。
周未右手握着彩筆在塗畫,蔣孝期看見他筋骨纖明的手背上在靠近虎口的位置貼了一張創口貼,很像剛接受過靜脈滴注的創口保護。
周未但凡有點發燒都很難自愈,要靠使用抗生素才能恢複,他不在的這些天周未病了嗎?
蔣孝期心口一緊,不由得湊近了手機屏幕細看他的臉色和神情。
周未眼睛彎彎的,不知畫到什麽有趣的東西,忽然抑制不住大笑起來,仰着頭,兩腳輕快地交替拍着沙發。
宥年像是給他這種反應驚愣了,又覺得十分好奇,謹慎地坐在一邊看着他笑,不知是被他情緒感染還是尴尬吐槽地抽了下嘴角。
就在這時,蔣宥萊偷偷舉着雷神錘繞到沙發背後,用充氣錘頭咚地在周未頭頂敲了一下立即蹲身隐蔽。
周未沒跳起來反擊,可能是怕吓到宥年,只擡手抓了抓頭頂的軟發,擰眉咕哝了一句什麽。
宥萊死孩子乘他不備跳起來又是一錘。
有完沒完?!蔣孝期很想揍人了。
他切出視頻撥了周未的電話,想想又将直播畫面切了回來,音畫同步。
“喂?”視頻裏,周未站起身踮腳踩鞋趔趄着往窗邊蹦過去,他的招呼沒帶稱呼,應該是不想外人知道是蔣孝期打來的電話。
蔣孝期打電話回蔣家找一個外人,聽起來很奇怪。
“手怎麽了?”蔣孝期直接問。
周未怔愣一下,視線向周圍掃了半圈,看見宥圓做賊心虛地假裝玩手機頓時明白大半,還配合地沖她這邊笑了一下:“給貓抓了。”
“你能耐呢?随便給人欺負?”蔣孝期又拿出他那套“不能吃虧打回去”的渣爹教育理論,語調上卻松了口氣。
周未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抿唇笑起來,其實是他剛來的時候趕上宥年發脾氣,誘哄他時不小心給指甲抓出一道血痕,蔣夫人過意不去非要他貼一下傷口。
蔣孝期護着他、給他撐腰,他還是非常開心的。
“我慫呗,你又不在。”周未忍不住抱怨,挺想他小叔的。
視頻裏宥圓壓低聲音解說:“天啦嚕,大家猜猜這是誰打來的電話,為什麽我在小未哥的臉上看到了愛情的顏色?!”
周未離得遠,聽不到up主在哔哔什麽腐殘腦洞,但蔣孝期聽得一清二楚,一時間哽住了,跟着劇烈嗆咳起來。
“怎麽了?沒事吧?”
蔣孝期咳得說不出話,周未只聽見蔣桢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我的天!怪不得咳成這樣,你這是在米粥BBQ嗎?糊這麽大味道沒聞出來是該看耳鼻喉科還是神經科……”
周未倚着窗子笑到渾身發抖快要站不穩。宥年等不來他,跑到他身邊戳着,不斷複讀:“哥哥,畫畫,畫,哥哥……”
“呵呵呵哈,我不打擾你叫外賣了。”周未忍不住還在笑,胳膊挂在宥年肩膀上,宥年緊張地撐着他一動不敢動。
“所以,我猜對了嗎?笑成這樣誰受得了!”宥圓故意含羞帶恨地用了哭腔,“抱歉今天只能直播到這裏了,我需要大吃一頓壓壓驚,另外十包辣條抽獎競猜電話那邊的神秘人……”
蔣孝期挂了電話幫忙蔣桢搶救砂鍋粥,在心裏為自己十包辣條的神秘感點了個蠟。
蔣桢用抹布小心擦去竈臺邊的水漬,對兒子說:“還有兩個多星期才開學呢吧?你訂兩張後天飛丹旸的機票,帶我過去複查一下怎麽樣?”
蔣孝期刷鍋的手頓時一滞,沉聲壓着緊張問:“您覺得哪裏不舒服,藥都按時吃了嗎?”
“不舒服的人可不是我,”蔣桢慧黠地擠了下眼睛,“度日如年吧,我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了解得很。早點回去陪陪你的小女朋友,好容易遇到這麽上心的,整天忙功課忙着照顧我被人家給甩了就不好了。正好單位新年過後活兒也不多,我請兩周假和你一塊兒,這樣你就跳進河裏救女友救親媽兩不耽誤,完美!”
蔣孝期垂着眼睫,用力搓鍋底的糊漬,被親媽調侃了半天終究沒有反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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