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重生之一心一意

作者:新小說

文案

憤怒,居然被人被撞死!

宋桃之回到小學二年級。好像也不錯,做學神,開金手指,美男養成……

踢飛渣男,養成初戀。什麽,渣男不渣,初戀都是騙人的?

究竟為什麽重生?

宋桃之聽見最荒謬的愛情告白是“撞死你,是為了和你一起重生。”

更荒謬的是,她居然有點心動,可是她不是該手剁兇手麽?

內容标簽:花季雨季 青梅竹馬 重生 時代奇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宋桃之 ┃ 配角:趙意,元冬陽,陸晨心 ┃ 其它:兩人同時重生

☆、重生

“桃之,太陽曬屁股了,趕緊起床。”媽媽胡曉群的聲音透着一股年輕的清透明快,宋桃之疑惑,媽媽好像變年輕了?

胡曉群推開房門,探進半個腦袋,“再不起床就遲到了。”

宋桃之一驚而起,不是眼花吧?媽媽不僅聲音年輕了,連臉蛋都還帶着青春的氣息,少婦圓潤的臉頰,胡家女人遺傳的臉頰紅暈,光潔的皮膚上嫣紅正好,如一朵怒放的桃花。

宋桃之疑惑,低頭看自己,胸呢?剛做的美甲呢?宋桃之攤開雙手,兩只白胖的幼童小手呈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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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桃之一骨碌爬起來,床也變了,不是席夢思,而是老式的木架子床,厚厚的蚊帳籠罩着四維,床前方向用蚊帳鈎子挂着,紅色的蚊帳鈎子,脫了些漆,如果沒記錯,這應該是媽媽當年的陪嫁。

房子,也不是已經住了十幾年的兩層小樓,而是石灰牆有些發暗的磚瓦房,白亮亮的窗戶正對着窗,花紋毛玻璃擋住了視線,看不到院子的情況。

宋桃之确定,她這是重生了。

她跑到客廳,爬到木質沙發上,翻開挂在牆上的日歷,199X年10月26,星期五,重陽節。

如果沒記錯,她被撞飛的那天也是重陽節。

真年輕,她才上二年級。

宋桃之出了房門,見爸爸端着飯碗站在院子裏的葡萄架下,一邊吃粥就着鹹菜,一邊望着葉子開始發黃的葡萄架,“桃之,快過來,那裏還有個葡萄。”

宋桃之跳下高高的廊階,快樂的如一只南歸的小燕子,抱住爸爸的腰,在父親的懷裏仰着頭,“哪裏哪裏?”

宋長文給她腦門磕了一筷頭子,落下時卻輕的很,“懶女子,起來就饞吃的。我給你摘。”宋長文伸手夠上葡萄架,摘下一顆小小的黑紫色的葡萄,遞給宋桃之。

宋桃之眼圈紅了,父親好高大啊,又有了這種溫暖的感覺,靠在父親的懷裏,我便是世界的霸王,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宋桃之把葡萄扔進嘴裏,嚼碎,酸酸澀澀的,細品下還有點甜味。

生活的味道。

宋桃之使勁眨巴眼睛,沒讓眼淚掉出來。

宋長文拍了拍小女兒的後腦勺,“快去洗臉吃飯,我送你上學。”

宋桃之“嗯”了一聲,跑步着進了廚房。

媽媽胡曉群已經替她盛好了飯,濃濃的白色大米粥上放着一小堆冬瓜,宋桃之端起碗,跑回院子,墊着腳,把冬瓜放了兩片到宋長文碗裏,笑嘻嘻地說:“小文子,賞你的。”

宋長文去省裏進修時,看過電影《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回家後講給家人聽,還帶回來幾張劉曉慶的畫報,胡曉群是劉曉慶鐵杆粉絲,有事沒事總要宋長文講幾遍這兩部電影,宋長文每次都講得聲情并茂,引得胡曉群母女恨不能也去一趟省城,親眼看一場在電影院放的電影。

縣裏據說也要建電影院了。這是後話。

宋桃之聽多了“小李子”之類的話,覺得好玩,便開玩笑叫爸爸“小文子”,宋長文也不生氣,跟着淘氣地喊女兒“小之子”,但聽着像“小侄子”,宋桃之指責他是要将她送人的意思,宋長文便改成“小桃子”。

“嗻,謝太後賞,小文子不愛吃冬瓜,還是留着太後您吃。”宋長文又把冬瓜放回宋桃之碗裏,呼嚕兩口扒幹淨了飯,“小桃子啊,趕緊吃,爸爸可不能遲到,今天是你趙伯伯升處長,我得早點去給他捧場。”

宋桃之挑着碗裏的粥和菜,答應了一聲。

這些童年記憶幾乎都消失在生活深處,若不是再重活一遍,她怎麽會記得父母從小就這般疼她?每天的飯菜,最好的都會留給她,吃白粥的早晨,媽媽無論哪個季節都會給她整點青菜,而她和爸爸永遠都是吃粥就着鹹菜。因為他們說“小桃子是長身體的時候,我們是到了長皺紋的年紀,不需要補了”。

趙伯伯要升職了?

宋桃之胡亂地扒拉了粥,這才洗臉刷牙梳頭。

胡曉群連連搖頭,“你這懶丫頭,每次都吃完飯才洗臉刷牙。”

宋桃之将白色的牙膏沫子吐出老遠,丢了牙缸子在廚房,蹦着回房間找梳子梳頭去了。

宋長文推着自行車站大門廳裏催,“小桃子,快點。”

本想梳一條小辮子的,聽爸爸催的急,只好随意紮了條馬尾,今天是趙伯伯升職的日子,這可是個重要日子。

趙伯伯好像就是這個時候升職快起來的,兩年從科員升到正處,然後調任到新成立的藥檢所當了所長,很快成為市裏某藥廠改制與香港某公司合夥成立的瑞豐制藥公司第一任總經理,于是開始一生傳奇的商人生涯,瑞豐制藥公司從一個縣級瀕臨倒閉的小公司成為醫藥界龍頭老大的上市企業。

趙伯伯叫趙坤雲,是趙意的爸爸。

趙坤雲從瑞豐制藥公司董事長位置退休後,趙意當上了瑞豐制藥公司的總經理。

她和趙意一起長大,讀書,畢業,結婚。一切似乎順風順水,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開始争吵。

每次吵架後,媽媽都勸她隐忍,爸爸嘆息“家世已經不般配了,我們也無法給你助力”。

有錢有權真好,吵架都是優勢方。

宋桃之瞬間想通,有了機會,絕不可以讓歷史重演,為什麽要有趙家壓倒性的家世優勢?即使終歸要做怨偶,她絕不做被欺負的那個。

趙坤雲的經歷并不傳奇,也不是不可複制,只是時代下的機緣巧合。

按資歷和真實本事,宋長文比趙坤雲更勝一籌,只不過宋長文性格偏善,這讓他錯失了許多良機。

趙坤雲出身農村,千辛萬苦考入衛生學校,畢業後分配到縣裏衛生局。宋長文與趙坤雲是衛校同學,但他出身醫藥世家,宋家是全縣遠近聞名的老中醫,爺爺兩年前去世,在世時家裏求醫的人絡繹不絕,奶奶家現在還擺了一堆的錦旗、感謝信呢!若不是上山采藥摔成重傷去世,爺爺現在已經被省裏中醫院請去當老專家了。

宋桃之有些心急火燎。

這次衛生局有一個升職名額,本內定是宋長文的,名單都要上報了,不巧趙坤雲的老婆突然去世,留下趙意父子,宋長文深慮過後,沒跟任何人商量,跟局長舉薦了趙坤雲。他自覺家庭條件、自身資質都比趙坤雲好,如果這次他頂了名額,趙坤雲再升職就難了,但趙坤雲先升了,憑他的優勢再升職也不難。

但就一次機緣,讓他與趙坤雲的差距越來越遠,到宋桃之和趙意長大成人,兩家的差距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趙坤雲是全國聞名的企業家,全國最大醫藥股份公司的第一股東,人大代表,而宋長文最高也不過升到成為縣級市的臨市衛生局的副局長。

為了換人升職這事,胡曉群跟宋長文狠狠吵了一架,但已經于事無補。

宋桃之記起這段經過,也為自己重生晚了而後悔。

無論如何都要阻止趙坤雲。

她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讓家庭被時代甩掉,不讓趙意有在她面前顯擺的資本;讓初戀暗戀的對象陸晨心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只求一起活在同一片星空,偶爾知道對方生活的很好,就夠了。

而趙意,不應該在她的生活規劃當中。

作者有話要說:

☆、上學

總會有機會的。

宋桃之繃着小臉,一路想着心事。

在下家門口那天陡坡土路時都忘記了在後面幫爸爸拉着自行車。

宋長文把自行車蹬得飛快,宋桃之耳邊呼呼的風聲,她把臉貼在爸爸厚實溫暖的背上,默默地想,爸爸的才華不應該被埋沒。

宋長文是個很有才華的人,他愛讀書、善書法,寫過詩詞,唱過大戲,下鄉當過赤腳醫生,進城當過文藝青年,精通中醫,認識大量藥材,會修自行車、收音機等各種電器,會種植、嫁接,自己培育藥材,甚至會獸醫,他善良、樂觀、聰敏。缺點或許就是文人氣有點重。

但我會幫他的。宋桃之想。

在這個貧乏的年代,臨縣的人們的精神和物質都很簡單,大家的起點都差不多,很少人有宋長文的眼界和修養。經過刻意的引導和環境熏陶,他肯定也可以成為超越趙坤雲那般的人物。宋長文的聰敏是遠近聞名的,如果刻意,什麽不能學會?

記憶中的趙伯伯是個沉默寡言,謹慎穩重的人,并不是長袖善舞的政客,即使以後功成名就,他依然更多像一個埋頭苦幹的學者,而不是一個企業家、政治家,很多人都說,若不是趙坤雲再婚娶了元縣長的妹妹,他也不會有以後的成就。

“我們家小桃子今天吃了鋸嘴的葫蘆,這麽安靜?”

宋桃之的家在高大的西大山腳下,海拔有點高,東牆幾丈外便是高高的土坡,坡下是新修的柏油路。在修路拆遷的可拆不可拆之間,宋長文很喜歡這個家,紅磚黑瓦的房子,是他和胡曉群婚後一起蓋起來的,住了七八年,處處都留着一家三口的記憶。于是,宋家便選擇了不搬家,路修好後,這一片沒搬走的幾乎人家便成了懸在山腳下的高架房。

宋長文帶着宋桃之的小舅連幹了三天,從大門口修了一條十幾米的略陡峭的土坡路。宋桃之很喜歡這條路,她可以張着手臂從門口飛奔而下,那種飛翔的感覺超棒。

每天,宋桃之都會坐着爸爸的自行車後座到西山路連着電臺路交叉口的二小上學,宋桃之最喜歡的事,就是幫爸爸扯着自行車下門口的坡路。

今天因為想心事太入神而忘記了拉車,宋長文本還沒注意。

等上了車,自行車是下行方向,路還有點坡,不用蹬,車子就跑的飛快,每次宋桃之都特興奮,會張開雙臂喊“飛喽,飛喽……”

小女兒嬌嫩歡快的聲音總能感染宋長文,他會越發賣力地蹬起腳蹬,讓車子飛的更快。

車子都已經過了下坡路,速度慢了下來,宋桃之居然還沒吭聲,宋長文便覺得不對勁了。

“不會背書,被老師罵了?”

“忘記寫作業?”

“與同學打架了?”

“……尿床了?”

宋桃之聽聞爸爸越問離譜,忍不住把頭在爸爸背上使勁揉了幾下,拖長了調子喊了聲“爸爸”,宋爸爸哈哈笑起來,這才是女兒正常的狀态嘛!

很快便到了二小門口,有父母送來的孩子,有自己走着過來的,門口熱鬧的很。學校門口的小賣部不知從哪裏搞到一箱橘子,擺着賣,但買的人不多,這年頭水果金貴,即使給孩子吃也省着點,一般都是買回家了,單獨給孩子吃,這會兒買了帶學校,還不知道被多少小崽子搶的分了。

宋長文覺得女兒情緒有點不高,便起了哄她的心思,“爸給你買倆橘子,上課偷着含一瓣,上課時間比較容易打發,能提神,學的也快。”他将自行車支好,大步走向水果攤。

宋桃之看着父親的背影,中等的個子,矯健的身姿,寬厚的背,依舊烏黑的發,一切都昭示着這還是個很年輕的男人。

記憶裏的父親是個肥胖的,每頓不能少酒,偶爾賭點博,沉默寡言的老頭,現在這般看父親,感覺完全不一樣了。歲月的刀還未在他身上刻畫出痕跡,未能将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殺成一個糟老頭,留給他的未來還很寬。

宋桃之捏緊拳頭,對自己說“加油”。

宋長文買了兩個圓鼓鼓、金燦燦的橘子,塞進宋桃之的書包,用手拍了拍,“別讓小兔崽子們偷吃了。”推了自行車,“我走了啊,晚上不回家吃飯,趙伯伯說好了請大家吃飯慶賀。”

宋桃之拽住爸爸的袖子,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着他說:“爸爸,我也想下館子,我想吃肉。”

宋長文哪裏經得住女兒這樣軟語央求,再說家裏是好久沒割肉吃了,他一想,“反正你趙伯伯肯定要帶着趙意的,你跟他一處玩兒,只別淘氣。”

“爸爸,你太好了,我愛你。”宋桃之是好話随口就來。

宋長文笑眯眯的很是受用,摸了摸女兒的頭發,“那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放學爸來接你。”他跨上自行車,又吩咐,“橘子給趙意一個,你們一人一個。”

“好嘞!”宋桃之給爸爸招手,“爸爸再見。”

給趙意一個?宋桃之眯起眼睛。

小時候的趙意還是挺可愛的,長眉細眼,膚色白皙,有種小白兔的感覺,男生就愛欺負這種小男生,但女孩兒就特別喜歡。

說實話,宋桃之還是挺喜歡小時候的趙意的,長得漂亮,性格溫柔,學習好,不像別的男生般猴子似的,到處惹是生非,什麽扯女生辮子,擦黑女孩子橡皮,折斷鉛筆,貼小動物,藏了作業本等等,他從來沒幹過,所以從小到大他都是女生的寵兒。

正想着趙意,趙意便來了,他自個兒走來上學的,小小是男生,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襯衫、西褲,那是她媽媽手縫的,趙意特別愛惜,很久沒見他穿過了。因走得急,他臉頰有些潮紅,更顯得臉色粉嫩、粉嫩的,濕漉漉的眼睛小鹿兒般一轉,真是可愛的讓人想捏一把臉蛋。

宋桃之猶豫,看着小男孩純潔的眼神,到底沒忍住,掏出一個橘子,“唔,給。”真分裂啊,一輩子不想再往來的人就在面前,可怎麽就下不了手呢?

宋桃之想給自己一個耳刮子。

“我爸爸讓給你的。”宋桃之的口氣很不好,特別的不好,她有點生氣。

趙意的小臉更紅了,他低了頭,捏着衣角,低聲說:“我不要。”

宋桃之覺得自己要爆發了,她粗魯地把橘子塞進趙意的手裏,扭身就走。

趙意小跑兩步,跟上她的腳步,走進校園。

宋桃之突然轉身,趙意差點撞到她的鼻子,“你幹嘛跟着我?”

趙意委屈地眨巴眼睛,指了前面,“我們一個班。”

宋桃之跺腳,恨恨地跑了,恨不能快點長大,這樣就能看清他真實的可惡的嘴臉的,現在這個樣子,真下不了手啊!

走進教室,宋桃之茫然了,她居然要上學,從小學二年級開始上,不過好像也不錯,可以做學神了。

但現在,重要的是,她坐在哪裏?她轉着眼珠子,正想着是不是該問問身後的趙意,一個穿着紅色線衣的女孩對她招手,“宋桃之,快來。”

女孩有雙濃黑的眉,挺直的鼻子,給人很英俊的感覺,少點女孩子線條的柔和,這是……

宋桃之快速看了一眼桌面,桌子上放着一本語文書,歪歪扭扭寫着“張玉紅”,宋桃之問:“張玉紅,什麽事呀?”她放下書包,應該沒錯了,她跟張玉紅同桌。

張玉紅得意洋洋地從書包裏掏出一把紅白色的細繩子,“我媽媽給我扯的新橡皮筋,怎麽樣,好看吧?”

宋桃之哭笑不得,小米般點頭,“真厲害,你媽媽這麽舍得花錢,這麽大把,好像挺長的吧?”

“那當然,比劉文娟那個還長一米呢!現在我的橡皮筋才是班裏最長的,一會兒下課,我們一起跳。”

好懷念,和小朋友一起跳橡皮筋的日子。

宋桃之微笑起來。

宋桃之的彈跳力很好,在班裏甚至西山下整片住宅區裏都是有名的,她能跳到最高級,就是将手伸直的最高高度,那得用側翻筋鬥的方式跳過去,就算是靠助跑單腿起跳,宋桃之也能跳到小朋友頭頂的位置。而且宋桃之精通各種橡皮筋的玩法,單人的、多人的,沒有難倒她的。

所以小朋友都愛找宋桃之跳皮筋,以贏她為目标。

期待着跳皮筋,語文課都沒那麽難熬了,童聲童語回蕩在教室,跟着老師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一遍又一遍,童稚的聲音認真而清亮。

初秋的窗外茶花開得熱鬧,楓葉開始添了黃色,各色的鳥兒也不大愛叫了,小貂鼠們忙着藏果實,調皮地在樹梢間竄來竄去,秋風調皮地玩着樹葉,将它們掀得嘩嘩響。

作者有話要說:

☆、青梅竹馬

“宋桃之。上來默寫。”

老師的一聲暴喝打斷了宋桃之的臆想。

宋桃之走到講臺,拿起一枝粉筆,回頭看了眼同學們,楊松對她吐了吐舌頭,趙意給了她一個擔憂的眼神。

什麽跟什麽嘛!宋桃之無語,幹嘛要注意他呢?一個小破孩。再說,為什麽能看懂他的眼神?這麽小,就知道眉目傳情?呸呸,絕不跟他傳情。

宋桃之故意寫錯了一個字,把字也盡量往扭曲了寫,果然沒人懷疑什麽,她的成績中等,默寫也在三個人中保持了個中等成績,老師也不好過于批評她,握着書在她眼前晃了晃,“以後上課再走神,罰你抄一百遍書。”

宋桃之慫了。服了。

讓她抄書,還不如讓她站校園中間的國旗杆下。

宋桃之默默地看着書本,從頭到尾,從尾到頭,沒有一個字看不懂,連看幾遍,背都背出來了,小時候覺得天書般的東西,在現在看來真是簡單到無語,就連小時候最畏懼的背書,她現在都能靠理解,看兩遍記全了,默想了一遍,居然一個字不差。

不開小差,太難了。

身後似乎有毛茸茸的小狗在嗅她,宋桃之後知後覺地回頭,身後的小男生壓低聲音說:“別回頭,把手伸桌子下。”

宋桃之努力往後靠,把短短的小胳膊放到桌子上,空中抓呀抓,抓住一只軟綿綿的小指節,摸摸,再摸摸,摸到冰涼的、軟綿的,宋桃之使勁一捏,破了,淌了一手的汁水,對方手一抖,抽回了手。

宋桃之也抽回手,橙色的橘子汁慢慢順着手指往手心流淌,宋桃之把手伸到嘴邊,伸出舌頭舔了舔,還挺甜的。

她覺得自己有點變态了。

小小男生遞了張紙條,“橘子我給你留着下課吃。”還有兩字寫着英文,宋桃之拼了半日,才反應過來,這是拼音。

下課,趙意的小手伸了前來,白嫩的圓潤的掌心上放着幾瓣橘子,白的、紅的,交相輝映,很有一種美感,“我剝了白筋,你吃吧!”

“這是給你的,我不要。”宋桃之狠下心,拒絕了。

“我這裏還有。”另一只手也伸出來,放着半個包着皮的橘子,“你不是嫌白筋不好剝麽,我都剝好了。”

“不吃給我吧!”一只黑乎乎的小手快速出現,搶走了半個橘子,趙意發愣,剝好了白筋的橘子瓣也被搶走。趙意跌坐到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得意地站在講臺上吃橘子的楊松。

宋桃之怒火中燒,MD,趙意欺負我就算了,你這個小崽子也來欺負我,敢從我嘴裏搶食?

宋桃之跑到講臺,抓起粉筆盒,照楊松腦門就那麽一下子。

頓時,白的,紅的,粉的,黃的,在楊松的小臉上開了染匠鋪,全班同學都震驚了,一致向宋桃之投去偉岸的目光——

楊松嘴裏還含着半片橘子,站在那裏好半天,張開嘴,“哇”地哭了,橘子汁順着他肥厚的嘴唇滴下,将白色的上衣染了一片。

哭了——

宋桃之風中淩亂。尼瑪,忘了這都是七八歲的孩子。

皮筋當然是沒得跳了。

宋桃之如願以償地站到了國旗杆下。

趙意那小子,趴着玻璃,很是投來幾道擔憂或者什麽的目光,宋桃之盡量忽略。

好歹是不用叫家長,宋桃之自我安慰。

中午回家吃飯,宋桃之是狼吞虎咽,站了一上午,累倒不累,但實在餓得慌。而且她還發現,旗杆下比教室有意思多了,風景特好啊!

學校便是西山下,院牆遠處便是巍峨的西大山,今天有點陰,霧蒙蒙的天不見太陽,西大山起了霧,半山都在雲霧缭繞中,雲濤雪浪,聚散奔突,變幻無窮,青山淹沒在雲谷中,時隐時現,真如仙境。中午時,太陽出來了,陽光把雲層鑲上金邊,雲蒸霞蔚的,更是漂亮。不一會兒,雲開霧散,西大山露出真面目,巍峨雄峻。

宋桃之閉上眼睛,仿佛能聽見山澗溪流輕響,飛鳥低鳴,雲松濤濤。

被老師叫進教室,她還是挺遺憾的。

看來周末,得上山上玩一玩,這些年最懷念的便是這些山,這些水。有了大把的時間,總要把所有缺憾都彌補。

趙意的家也住在西山下,在宋桃之家南邊,更靠近學校,他們家就在上山的路邊,正在兩山之間,還有條溪水,水從山間蜿蜒而下,是附近居民洗衣、洗菜的主要用水來源,家裏雖然有自來水,但大家可舍不得浪費了用。所以,趙意家那邊宋桃之幾乎每天都是要走一兩趟的。

每天早起或中午胡曉群都要去洗衣服,山澗清涼,入秋了她便中午去。

宋桃之實在睡不着午覺,便跟着媽媽從屋後繞着去溪水邊,美其名曰幫忙洗衣服。

出門時,宋桃之帶了把傘,抗在肩上。

胡曉群笑她,“還愛美來了,夏天那大日頭,讓你戴個帽子都戴不住,入秋太陽沒那麽烈了,你倒遮起來了。”

宋桃之嘿嘿笑。

她小時候是真皮,不算太黑,但硬是把自己曬成小麥色,在小舅家裏過暑假,跟着表哥,頂着大日頭房前屋後、滿山的跑,臉上都曬脫了皮。以至于長大後,怎麽養肌膚都不夠白皙水嫩。

女人,保養自己還是要從小時候做起。

到了溪水邊,媽媽開始洗衣服,宋桃之挽起袖子要幫忙,胡曉群拿槌子欲打她,“不去睡午覺盡跟我這兒搗亂,沒事去找趙意玩去。”

宋桃之磨磨蹭蹭不肯走,胡曉群笑罵:“變着法兒跟着我來,不就是想找趙意玩兒,那點小心思還在我面前擺,快去快去,不去就回家睡覺,睡完滾去上學。”

宋桃之被她英明大義的媽媽逼着向趙意家走去。

難道,從小她真的有這麽粘着趙意嗎?

這感情不能這麽培養,絕對不行。

宋桃之走了兩步,扭頭向家跑去,“媽,我回家睡覺了。”

胡曉群奇怪,“今天轉性子了,不去搗鼓趙意,回家睡午覺了?”

宋桃之邊走邊想,以後還是睡午覺吧,這美容覺必須從小時候開始,皮膚也不是一天兩天能養好的。

宋桃之美、美地睡了個午覺,中午爸爸在單位食堂吃飯,不在家,媽媽洗完衣服去酒廠上班了。宋桃之按滅了鬧鈴,在床上賴了一會兒,帶着滿腦門子起床氣去上學了。

慢吞吞地走在西山路上,城裏就不見幾輛汽車,自行車也不多,也就零星幾個行人,連學生都不見幾個,想來都已經到校了。

走到趙意家住的巷子口,宋桃之忍不住看了一眼,再看一眼,沒眼花,從電線杆後鑽出個穿着筆挺襯衫的小男生,站在那裏,略帶羞澀地笑着,他遲疑了片刻,跑了過來。

“宋桃之,你怎麽才出來,要遲到了。”

趙意拉住宋桃之的手腕,“我等你好久了。”

宋桃之被蜜蜂蟄了般甩開他的手,後退了兩步,慌張地說:“別動我。”

趙意不解地眨巴他漂亮的眼睛,黑黑的瞳仁水汪汪地,流轉間,我見猶憐,宋桃之撇開眼睛,狠心再狠心。

趙意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遮住受傷的眼。

宋桃之跑起來,趙意先是觀望着,眼看宋桃之跑下小路,也加快腳步,跑了起來。他追着宋桃之,“宋桃之,你跑慢點,等會兒我,時間還夠,不會遲到的。”

差點忘記了,從小到大,在爸爸不送她上學的日子,趙意都會等在那個路口,小時候他愛躲在電線杆後,長大後他便靠在電線杠上,有時候手裏拿本書看,有時候什麽都不幹,仰着頭看着天空,或者垂下眸子靜靜地注視着某個地方。

她曾經問過他在看什麽。

他會笑着說:“看螞蟻搬家。”

宋桃之陪着他蹲在路邊看螞蟻,沒一會兒,宋桃之便不耐煩了,拉了他去玩其他的東西,跳皮筋、玻璃球、滾鐵環、踢瓦塊、貼畫、捉迷藏、拍四角……那些褪色記憶裏,總脫不了趙意的影子。

宋桃之有些心酸,青梅竹馬。

青梅已老,竹馬死去。

長大的世界怎麽這般殘酷。

現在,卻是青梅未枯,竹馬未老,年華正好。

宋桃之把剩下一個橘子扔給了趙意。

趙意用他白嫩精瘦的手指一點點細心地剝落了白筋,一瓣瓣掰開遞給宋桃之。

宋桃之吃得心安理得。

或許,這就是報應,曾經我也是你手心的寶,曾經我便是你世界的唯一。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有了分歧,把年華釀成了醋,怎麽都不是當年的滋味。

年華易逝,人心已老。

最美的年華有你陪伴,歡樂的童年與你一起走過。

張玉紅說:“趙意,你太自私了,怎麽吃獨食?”劈手搶過一瓣橘子。

趙意看向宋桃之,劉文娟輕輕地說:“我也想吃。”

趙意再看宋桃之。

宋桃之扭頭過裝沒看見,趙意默默地把橘子塞進了書包。

劉文娟委屈地噘嘴,恨恨地跑出教室,“宋桃之,以後不跟你玩了。”

宋桃之燦然一笑,就算美男自己不要,也不能再養成暧昧的習慣,絕不能縱容他随便對女生好的習慣。好像以前的她,就是這樣爛好人,對誰都好,看誰都是好人,可事實上,經歷越多,受到的傷害越多。

她不想做重複的自己。

“滴滴燕子滴滴滴,馬蘭花開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清脆歡快的童音回蕩在山腳,久久不去。

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帶着特有的甜蜜氣息,穿過漫長的歲月通道,撲面而來,潮水般洶湧,年幼無助被卷入黑海,留下悲傷的氣息,流淌在心間。

作者有話要說:

☆、攪局

晚上的飯局在衛生局的食堂召開,給大廚師傅添點兒錢,多做兩個菜,叫上同事,一起吃一頓,喝點酒。

今晚的酒早早便擺在桌子中間,說是局長從省城帶回來的宋河,一般人家可買不起,大扁葫蘆肚子玻璃瓶,紅色的标簽,瓶頸還系着紅絲帶,看着就高檔大氣,比平日喝的散酒不知道強了多少。

趙意趴在桌子上使勁瞧,一臉想摸又不敢摸的樣子,宋桃之鄙視又鄙視,嘿,小樣兒的,沒見過世面吧?但瞧見趙意那稚嫩天真的面孔,宋桃之又洩氣了,對一個孩子她怎麽能這麽陰暗呢?

宋桃之趴到趙意身邊,“想摸就摸摸呗,又摸不壞。”

趙意搖頭,“爸爸說不讓動,要摔壞了,可喝不成了,這酒貴着呢!”

宋桃之豪邁地爬上椅子,夠了酒瓶,抱住往趙意面前推,“你就摸一下,又不是冰做的,摸摸就化了。”

劉局長帶着趙坤雲等進來,聽見宋桃之的話,笑着說:“小桃子說的是,一瓶酒又不是什麽好東西,這麽金貴幹什麽?”

趙坤雲呵呵地笑,手下卻把趙意拉一邊了,宋長文對宋桃之打眼色,宋桃之笑盈盈地跳下椅子,靠到劉局長身邊跟他說話:“劉爺爺,你的頭發怎麽變黑了?”

這次提升的意義重大,辦公室的正處已經退休,副處長就是個過渡,本意就是劉局長選拔接班人的提拔,他本意屬宋長文,他與宋爺爺是老相識,家裏也常來常往的,但奈何宋長文高風亮節讓了賢。劉局長其實不是很滿意,他本意是退之前把宋長文提拔接班,不知道下次提幹還能不能趕上宋長文,按說現在宋長文跟趙坤雲也一個級別,是中醫管理處的副處長,但在辦公室和中醫管理處意義就不一樣了。

“咦,真的黑了?”劉局長摸着頭發,“就你小猴子會說話,這白了的頭發還能黑了回來?”

“就是黑了,肯定是喝了我爺爺給你泡的藥酒,所以頭發才黑的。我爺爺可比您大,還一頭黑發呢!”

劉局長心中一動,好像還真是這麽個樣子,宋明理六十多的人,一頭黑發就跟年輕人一樣。前兩年還真從宋家拿了藥酒喝,但宋明理去世後,他也就沒再去要了。

宋桃之觀察入微,知道劉局長動了心思,“劉爺爺,那酒我們家還有呢!我爸爸也會泡,回頭他給您送點,保您不到一年頭發就全黑了。”

“那我就先謝謝你喽!”劉局長高興地眯起眼睛,問宋長文:“長文啊,你還真把老宋哥這手學會了?”

宋長文嘿嘿笑了兩聲,“剛學着泡,才入味,還沒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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