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回合,宋桃之就敗了
意也會插幾句嘴,宋桃之也不是真讨厭他,也會與他叨唠幾句。張玉紅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偶爾也唧唧喳喳兩句,但大部分時間還是跑出去瘋了。
劉文娟時不時便要和趙意讨論幾句學習,自然是常在眼前晃了。
趙意的同桌徐曉霞同學,是最看不上調皮搗蛋不愛學習的學生,對宋桃之基本是不理不睬,但對元冬陽卻友好的很,會常拿了書本向他請教。
元冬陽并不冷淡,每次都很平靜地替小姑娘解答疑問,看的宋桃之滿腦子疑惑,似乎元冬陽對她就十分的不友好,絕對不是錯覺。
他經常看她的眼神就很兇,絕對是有仇那種兇惡。
因為打過他屁股一巴掌?
似乎在這之前就是這個樣子了。宋桃之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她現在唯一想的便是怎麽從元冬陽嘴裏掏出元廣信的消息來。
他們的談話又陷入怪圈。
元冬陽要真話,可是他憑什麽斷定她在說謊?
宋桃之問出疑問。
元冬陽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宋桃之不自在起來,“你看什麽?”
“眼睛。”
宋桃之眨巴眼睛。
“小孩子的眼睛是最幹淨的,騙不了人,宋桃之你長了一雙不會撒謊的眼睛,知道嗎?”
宋桃之捂住眼睛,“我就是對你們家的事好奇,問問而已,你幹嘛這樣斤斤計較?我都把我祖宗八代的事跟你說了,你憑什麽不交換呀?而且,書也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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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祖宗八代都不感興趣。”
“你以為我對你感興趣。”宋桃之用書把眼睛擋着。
元冬陽扯了扯嘴角,想笑又忍住了。知道她是想問元廣信,可是在沒搞懂她想幹什麽之前,他絕不會讓她得逞的。
元冬陽越來越覺得逗她挺有趣的,“如果你把你七歲還在尿床的事跟我說說,說不定我也跟你說說我家的情況。”
“胡說,我六歲就不尿床了。”
宋桃之笑了,小樣兒,這樣的語言游戲能難住她?真當她白癡呢!不過逗小朋友笑一笑倒也沒關系。
趙意撲哧笑了,徐曉霞舉着本書肩膀抖啊抖。
元冬陽看看宋桃之帶笑的眼睛,索然無味,自己也越發無聊了,年紀變小了,也真是變幼稚了。
元冬陽舉起書。
宋桃之晃他肩膀,“哎,咱再聊聊呗!”
“聊一包煙的?”
“無聊啊,你,就記得煙。”宋桃之拿書砸了他腦門一下。
元冬陽立起眼睛,宋桃之挑眉,“怎麽想打架,你能打贏我嗎?”
元冬陽洩氣,好像真不一定能打贏,男孩女孩在發育上還是有差異的,同年齡的孩子,女孩在青春期前明顯比男孩子更早一步,更高更壯,加上宋桃之就像一只小牛犢子似的,渾身散發着我很有活力的朝氣,論打架在班裏也算一個女漢子。
元冬陽悶悶不樂,麻痹,這都什麽事,年齡變小了,居然被小女子欺負。
宋桃之洋洋得意。
不過得意沒持續兩節課。
張玉紅可惡的大嗓門,她很大聲地問:“宋桃之,你六歲還尿床?”
全體小朋友都向宋桃之投來偉岸的目光。
宋桃之——
玩笑開大了。
劉文娟笑得尤其燦爛,徐曉霞板着臉,裝得事不關己,這孩子也是個內秀了,說這話時就這麽四個人聽見了,元冬陽和趙意絕不會有長舌婦的潛質,也只有她了。裝的無辜就行了?小朋友的世界真是簡單。
在任何年代,都不缺流言,也不缺長舌婦。
到了下午,宋桃之發現上廁所被別的班級小朋友指點,不用偷聽,便能清晰地聽見清脆童稚的孩子們在讨論“六歲還尿床的羞恥性”,出名了。
宋桃之苦臉,二小不算個大學校,一個年級就兩個班,一個班二十幾個人,兩三百個人,想都認全了也不是很容易,就算宋桃之活潑外向,也不過認識了一二三年級的人,高年級的不愛跟她們玩,自然也談不上交情。但現在好了,宋桃之不認識人家,人家都認識她了。
宋桃之垂頭喪氣。
放學時,餘老師再次重申了請家長的話。宋桃之想撞牆的心思都有。
臉皮不厚,不混江湖。
既然已經這樣,宋桃之也沒什麽好顧忌的,腆着臉笑得比花還燦爛,聽人家讨論她,她有機會還會插句嘴,“被我媽打慘了。”
小朋友們更樂了。捂着嘴,咯咯地笑,那叫一個燦爛如花。
其實,用自己的不開心換點小朋友純真的笑,還是挺值得的。
無憂無慮的童年,能找回的也就她一個了,該珍惜。
放學路上,趙意十分憂慮,“同學們都笑話你,怎麽辦?我不跟徐曉霞說話了,以後她問我作業,我都不理她。”
“女孩子都愛傳小話,你一個男孩子跟人家比什麽?算了。”
趙意垂下眼眸,“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我要餘老師給我換同桌,要不,宋桃之你跟我坐一起吧!”
宋桃之把頭搖得撥浪鼓般,別介,雖然你很可口,總像一顆水蜜桃般,讓人眼饞,可是本姑娘還是敬謝不敏。
宋桃之:“我上課愛做小動作,別耽誤你學習。我還等你上課好好聽講,做好作業給我抄呢!”
“你現在學習很好啊,不用抄我作業。”趙意小臉有點失落,“餘老師提問就沒難倒過你,很多問題我都要想好久,而且你還幫我看出作業寫錯了。”
學霸被打擊了。
宋桃之有點小心疼,揉了揉趙意的頭,“別胡思亂想,我那是取巧,當不得真,你才是真本事學的。用心學,要始終保持年紀第一,可不能像我這樣馬大哈似的。趙意,加油。”
小小的趙意被鼓舞了,點頭,“宋桃之,我會加油的。将來要上大學,掙大錢,然後——”
“然後怎麽?”
趙意紅了臉,躲開宋桃之的目光。
宋桃之哈哈笑起來,“然後蓋房子娶個漂亮媳婦,生一堆小崽子?”
“宋桃之,你怎麽這麽、這麽……”趙意說不出口,跺腳。
“咳,你們這些男孩子,從小到大不都被家裏人這樣教的麽?這話不是趙奶奶常挂嘴上的,我不過借用一下。”
趙意無話,好像真的是這樣,他們男孩子從小到大都被奶奶嬸子嫂子們調戲,開裆褲時就逗他們的小丁丁說,“小丁丁要飛了或要被貓叼走了”,“娶個漂亮媳婦”之類,爺爺叔叔哥哥們會說,“小丁丁是幹什麽的呀”,“長個大丁丁娶媳婦”之類……
可是,還是哪裏不對?
趙意想啊想,終于想起來,宋桃之是女孩子啊,女孩子怎麽能說這種話,身邊沒有任何女孩會這樣大膽。
作者有話要說:
☆、虛驚一場
宋桃之拉了趙意一起回家,“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媽要打我,一定幫我攔着。”
趙意點頭,“宋桃之,你不該逃課的。就算上課開小差也沒關系,可是逃課就太嚴重了,胡姨肯定會很生氣的。”
“知道了,趙婆婆。”宋桃之不耐煩。
“宋桃之。”趙意站定,板着臉看着宋桃之。
宋桃之吓一跳,“你幹嘛?”
“你到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沒有?”
宋桃之看趙意的眼睛,似乎在冒小火苗?這是生氣的表現啊,宋桃之腆着臉拉趙意胳膊,“知道了,知道啦,別板着臉,板臉不好看了,你看臉都皺一起了,成個小老頭了。”
“那你以後還逃課不?”
“……不逃了。”宋桃之怕趙意一氣之下不跟她回家,立馬認錯。
“說定了?”趙意伸出小手指,“我們拉鈎。”
宋桃之只好伸出手指。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然後再蓋個章。
趙意滿意了,“我爸說做人不能耍小聰明,要腳踏實地,我們才上二年級,要學習的東西多着呢!逃課不是好學生。”
“知道了。”宋桃之真想掏耳朵,趙意這個三好學生,從小到大都這樣,管着宋桃之這個那個,不知道他有多煩啊?
後來,大約知道自己讨人煩,所以不煩她了吧?
“趙意,你說我該怎麽跟我媽說?”宋桃之站在馬路邊,仰頭看着自己的家門口,腿肚子發軟,胡曉群是真揍啊!揍起人來就不是親媽了。
“要不,我幫你說吧?”
“誰說都要挨揍,躲過初一躲不了十五,就這樣回家吧!”宋桃之一咬牙,邁開小腿沖上土坡路,趙意跟着跑上來。
宋桃之說的正義凜然,進了院子又慫了,躲趙意身後,磨磨蹭蹭不肯走,“趙意,說好了,你又攔着我媽,別讓她揍我,我要挨揍了,一輩子不原諒你。”
“知道。”趙意伸出手拉住宋桃之的手,“別怕,我在呢!”
宋桃之愕然,這話怎麽這麽熟悉?
“喲,這不是我們家的宋逃逃回來了嗎?”胡曉群出現在廊階上,抱着手臂笑盈盈看着宋桃之,那笑容十分的和藹可親。
但宋桃之腿軟了,那哪裏是笑,分明是砍頭前的斷頭菜。宋桃之太了解她媽了,她這絕對是從哪裏得到消息了,或許碰見餘老師?“宋逃逃”都出來了。
她手心出汗,趙意捏了捏她的掌心,上前一步,“胡姨,你好。”
胡群笑眯眯地,“趙意啊,我剛才路上碰見你爸,說是叫你今天早點回家,你奶奶來了。”
“奶奶來啦?”趙意露出欣喜笑容,腳步動了下,回頭看了眼面色灰白的宋桃之,“胡姨,今天作業有點多,桃之有許多不會的,我們一起寫完作業,我再回家。”
“那行,你們去寫作業,我做飯。”胡曉群十分的好說話。
宋桃之帶趙意回到她的房間,宋桃之扔了書包,在屋子裏團團的轉,“怎麽辦,怎麽辦,你一走,她肯定揍我。”
趙意憂慮地看着宋桃之,“……我媽媽就從來沒打過我。”
“秦姨脾氣那麽好,怎麽可能打你?我媽要是有秦姨一半溫柔就好了。”宋桃之脫口而出,“你少搗亂,趕緊給我想點主意。”
“好好承認錯誤,寫篇檢讨呗!”趙意埋頭寫字。
宋桃之推他:“就這馊主意?跟趙伯伯還行,跟我媽行不通。”
“不試試,怎麽知道?”
趙意寫好了,把本子遞給宋桃之看,“唔,檢讨。”
宋桃之一瞧,還真像她那剛爬起來的字,這家夥文字的天賦真強,很認真誠懇的檢讨,宋桃之看着臉紅,她每次犯錯都是想着怎麽逃避責任,少挨幾棍子,就沒想過主動認錯、求饒。
難怪趙意就沒挨過打,到底誰情商低了?
宋桃之将檢讨撕下,“謝謝你啦,趙意,我這就找我媽道歉去。”
宋桃之鼓起勇氣,把檢讨藏在身後,蹑手蹑腳地走到廚房,胡曉群在炒菜,廚房油煙缭繞的。
宋桃之一屁股坐到竈臺火門的小凳子上,“媽,我給你燒火。”這年頭還沒誰家奢侈到用煤氣竈,爐子常年燒着,用的都是煤球,做飯還是靠柴火。
“不稀罕。”
“媽——”宋桃之拖長調子,扭到胡曉群身後,把臉貼她背上,“媽,我昨天做了件錯事,我錯了,你一定要原諒我,不能打我。”
“你能做什麽錯事?嗯?”胡曉群拖長了調子,揮動着鍋鏟子,宋桃之閉上眼睛,生怕鏟子落自己身上。
鏟子最終落到鍋裏,哧啦的炒菜聲,回響在宋桃之的耳邊,就像在嘲笑她,或者是幸災樂禍。
宋桃之咬牙,把檢讨遞給胡曉群,“我昨天裝病逃課,跟元冬陽一起逛烈士陵園了。”
胡曉群放下鍋鏟子,奪過檢讨,“學乖了啊,我還以為你要憋到趙意走了再說呢!這是什麽,檢讨?”胡曉群看了一遍,“不是趙意寫的?”
宋桃之使勁搖頭,“我寫的,媽,你千萬別生氣。我錯了。”
“那你說說,都幹什麽去了?”
宋桃之估摸胡曉群似乎沒那麽生氣,“反正就是跟着元冬陽一起呗,他說帶我去烈士陵園玩,我就去了。沒想到,他裝鬼吓我,吓死我了,昨晚做了一夜的噩夢。”宋桃之心有餘悸,這話是真的,她昨晚夢見了韓燕,那個愛裝鬼吓人的大學室友。
“元冬陽就是元縣長的兒子?”
宋桃之點頭。
胡曉群舉着鍋鏟子,臉色陰晴不定,最後說:“看在你勇于承認錯誤的份上,就饒你一次,下不為例。”
宋桃之錯愕,就這樣完了?
胡曉群笑罵,“發什麽呆,火都沒了,不是給我燒火嗎?”
“啊,是是。”宋桃之坐下扔了把柴棍進竈膛裏,回味過來,感情沒挨打,是因為跟縣長兒子一起了?
宋桃之有點郁悶。
胡曉群卻問起元冬陽的情況,宋桃之胡亂答了幾句,從廚房溜出去,鑽進房間,趙意正眼巴巴地等着她,見她回來,興奮地說:“我說的吧,勇于承認錯誤,父母肯定會原諒你的。”
宋桃之胡亂答應了一聲,坐書桌前抱着兩頰,生悶氣。
那時,跟趙意生氣,回娘家,媽媽總是讓她忍。她發現趙意跟別的女人調情,想跟趙意把話說開,媽媽不讓,讓她裝沒看見。後來,趙意鬧的越來越大,生怕她看不見他跟別的女人一起,她知道他在等她反抗,可是她還是聽媽媽的話,忍——
那時候,怎麽就沒發現,媽媽這般勢力?是因為趙家有錢有勢嗎?所以,她必須忍讓?
也許,她不忍,跟趙意大鬧一場,把想說的話都說了,他們會不會冰釋前謙,不至于鬧到兩相相疑的地步?
算了,想這麽多有什麽用?
“宋桃之,你怎麽不高興了?你媽媽不是沒打你嗎?”
“我還想她打我一頓呢!”
“你這人怎麽回事呀,沒挨打還不高興了?真是,搞不懂你。”趙意背了書包,“我奶奶來了,那我回家了啊!”
“滾吧!”宋桃之揮手,“帶了好吃的,記得給我留點。”
“知道。”趙意笑,“作業我給你劃好了,記得寫,別總惹老師生氣。”
宋桃之從書包掏出那本上冊《笑傲江湖》,元冬陽看完了,看書速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快。宋桃之無聊,也翻開了看,漸漸入迷,把煩惱抛到腦後,直到胡曉群喊她吃飯。
還好,胡曉群沒再提元冬陽的話,不然宋桃之又要糾結了。
宋長文聽說了事情經過,倒是很嚴肅地批評了宋桃之一頓,罰宋桃之寫兩篇大字,宋桃之哭臉,萬惡的毛筆字,都是趙意惹的禍。
趙意正吃着香噴噴的雞蛋挂面,突然打了幾個噴嚏,不由向宋家方向張望,或許是宋桃之罵他了吧?好好的,又得罪她了?
胡曉群說:“這次的打記着,如果期末考試不能考前三名,看我怎麽收拾你。”
要是從前,宋桃之肯定是害怕的,但現在她可不怕,裝着惶恐,一再保證自己會努力學習,心裏卻樂開了花。
吃完飯,宋桃之苦着臉寫大字。
宋長文端着茶杯進來,指點她怎麽運筆,怎麽行筆,總算是把兩篇寫完了,宋長文滿意地點頭,“怪聰明的啊,看這字寫的,已經有了風骨。腦子怎麽就不好使呢?”
“爸,你怎麽說你女兒呢?”宋桃之不高興了。
“自己笨,還不讓我說?人家元冬陽怎麽就知道跑醫院要張病假條,你怎麽就不知道?”
“我不是被鬼吓得神志不清了麽。”宋桃之嘴硬,堅決不能承認情商比一個八歲的孩子還低。
“鬼,你什麽時候開始怕鬼了?”宋長文搖頭,“以前每天晚上不是到處野,荒郊野外,山林水溝的,也沒見你怕過鬼。”
“哎呀,也不是一直怕啊,你要是去墳場,突然出現一聲凄厲的鬼叫,能不吓了一跳?”宋桃之憤怒,都是元冬陽那小子,做什麽不好,在陵園裝鬼叫,人吓人真能吓死人的。
“總之呢,桃之,我很不喜歡你這個态度,腦子不夠靈活就是不靈活,不要總找借口。”宋長文語重心長地教育女兒。
宋桃之低頭,“爸爸,我知道了,以後多向元冬陽學點。”那小子,真是猴精的,天生的壞坯子。
“大家庭出來的就是不一樣,懂得東西就多,成熟的早。”宋長文又安慰女兒,“也沒必要學他,你做好自己就好了。我只是告訴你,做事情要想清楚後果,把後果兜住了,你怎麽做都成。元冬陽也不是比你聰明,但我敢肯定,他一早就想好了該怎麽逃課。”
我也知道啊!不過一時激動忘記了而已。宋桃之到底沒再講嘴。乖巧地點頭,再點頭。
宋長文滿意了,給女兒送來洗腳水,父女倆一起泡腳。
宋桃之:“爸,你說,餘老師為什麽這麽不喜歡我?”
宋長文模糊地應了一聲,神色有些不自然,宋桃之差點踩翻洗腳盆,“爸,餘老師不會是你舊情人吧?”
宋長文一把捂住宋桃之的嘴,“臭丫頭,說什麽呢!你小聲點。”他探頭向廚房看,聽廚房沒什麽動靜,才作勢要揍宋桃之。
宋桃之偷笑。
宋長文有點讪讪的,他給宋桃之擦了腳,自己也擦腳穿上鞋,“別跟你媽亂說啊!”
“那你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不然我就問奶奶去,說不定就傳到我媽耳朵裏了。”
“其實也沒什麽,我們那會兒不是在同一個地方上學麽,我上的衛校,她上的師範,寒暑假一起來回,偶爾在學校也見個面聊聊天什麽的。真的什麽都沒有,我們挺那個、那個的。”
“純潔的?”宋桃之戲谑地看着宋長文,直到宋長文臉都紅了,端了洗腳水慌張地出門,差點踩了自己的腳,宋桃之哈哈笑起來。
任何年代,任何地方都不缺愛情。
只是,年輕美好的愛情,大多數是憧憬,最終的伴侶可能是另外一個人。你們都很幸福,各自祝福;或者你們都無法忘懷,還在彼此牽挂。
宋桃之猜測宋長文對餘老師可能是沒有餘情的,但就因為這個,餘老師才更難以釋懷。每個人對待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大表哥
宋桃之又給元冬陽帶了一本《笑傲江湖》。
宋桃之問元冬陽,“你最喜歡金庸哪一部書?”
“《笑傲江湖》。”元冬陽迅速回答。
“我也……”宋桃之迅速住口,差點又暴露了。
元冬陽看了她一眼,似乎有點深意,似乎什麽都沒有。
宋桃之問:“你不打算跟我說點什麽嗎?”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你還沒想好?”
“你這小孩,怎麽這樣呢,說好交換的呢?書不是給你了嗎?”
“好吧,那你想知道什麽?”
宋桃之的循循善誘早已經失效,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小姑什麽時候會來?”
“你為什麽對我小姑這麽感興趣?”元冬陽望着宋桃之的眼睛,“不許撒謊,我會看出來的。”
“我——”宋桃之真說不出口。
“想不出理由,就別想知道。”
元冬陽低頭看書。
宋桃之看着他的側臉,糾結,到底說呢還是不說呢?該怎麽說呢?
“你放學等我。”
元冬陽翻書,好看的指尖落在黑色的字裏行間,眼眸上下微動,黑色的濃密的睫毛遮住眼簾,書香人靜,宋桃之看着發呆,這孩子怎麽總有種讓人看不透的感覺?
趙意說:“宋桃之,下雪了。”
宋桃之向外看去,窗外,西風卷着雪花撲面而來,大片的白色的雪花從半空落下,像一朵朵小花,開滿了天空,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落在瓦屋頂上,落在國旗杆上,落在孩子們的脖子裏、臉上,落在人們的心中。玲珑剔透,純潔無暇,玉一樣純,雲一樣白,飄飄灑灑,紛紛揚揚,旋轉、飄落,來時纖塵不染,落下時點塵不驚。
真是美麗極了。
宋桃之跳起來,跑出教室,加入瘋開心的小朋友中間,舉起雙手,攤開掌心,讓那蝴蝶般蹁跹的白色小精靈落在掌心,冰涼的、濕潤的,雪花融為雪水,沁涼深入心間,卻帶了一絲甜意。
下雪的日子,真好。多少年都沒見下過這麽大的雪了。
這個時代的雪比後世的厚實細密多了,往後的歲月越來越難見到大雪了。
元冬陽看着窗外的女孩,紅撲撲的臉,亮晶晶的眼睛,比雪花更像一個精靈,瘋跑着,笑跳着,銀鈴的笑聲極富穿透力,她的笑聲感染了這天,感染了那雪花,在飄揚的白色世界裏,只剩下她輕快的身影。
真是個快樂女孩,如果一直這般快樂,那該多好。
元冬陽在宋桃之的書頁上寫了一行字。
趙意跟着宋桃之,從校園這頭跑到那頭,兩人滿頭的雪花,上課鈴聲響起,大家才戀戀不舍地跑回教室,趙意把宋桃之身上的雪花拍幹淨了,才拍掉自己身上的雪,高興地說:“宋桃之,明天我們堆雪人。”
“嗯。”宋桃之點頭,“我要堆三個,一家人。”
“我堆兩個,你一個,我一個。”
“行,我們還可以打雪仗。”
下雪的快樂讓宋桃之忘記了元廣信的事,沒再追着元冬陽問這問那,元冬陽樂得清靜。宋桃之,下課便興奮地與小朋友談論着下雪該怎麽玩,一邊說話一邊早跑外頭玩雪去了,上課時,不時地偷看外頭,看着雪越來越大,笑容也越來越燦爛。
雪花半個下午便把世界全鋪白了,整個世界變成一片世外桃源,雪茫茫一片大地真幹淨。
宋桃之一放學,便背了書包,拉着趙意跑了。
兩人找了塊平坦的地方,趙意仰倒,在地上印出個影子,宋桃之把趙意拉起來,兩人一起看印在雪地上的人像,宋桃之怪趙意起身歪了屁股,影子的屁股太大,趙意凍得通紅的小臉似乎更紅了,濕漉漉的眼睛,雪花般能融了人心。
宋桃之用腳踩在潔白的雪地上,畫出一串孤寂的腳印,指着腳印對趙意說,“看,漂亮吧?”
趙意在旁邊再踩了一行,“兩個人一起。”
宋桃之拉了趙意,“天黑了,回家吧,明天雪停了,堆雪人。”
明天是周日,正是可以瘋玩的時候。
宋桃之在路口與趙意分手,趙意吩咐,“直接回家,別在路上玩,天黑路滑,別摔了。”
宋桃之對趙意揮手,跑了。
推開門,便聽見廳裏有爽朗的笑聲,有客人?
宋桃之推開客廳大門,便見客廳中升起了炭盆,屋裏暖烘烘的,炭盆邊坐着宋長文和一個年輕男人。
“呀,大表哥,是你呀!”宋桃之很快認出了劉保和,他是大姨媽的長子,胡曉群娘家姐弟幾個中下一代年紀最大的,是個很英俊的青年,高個子,白皮膚,長眉,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鼻子挺直。
在後世中,這也是臨市的一個風雲人物,初中畢業,開始作為合同工在外打工,給人當建築工人,後來自己當了包工頭,帶着一群農民兄弟奮戰到省城,到北京,從建築滲入到房地産,成立了自己的地産公司,成為臨市最大的地産商,排上名號的富商。
但他更傳奇的卻是,一直單身。
年輕時他打工時談過一個姑娘,後來那姑娘為了救他,被砸死在工地。後來,他便未再跟女人談婚論嫁。
這會兒,劉保和剛把自己的建築隊帶到省城做工。劉保和保養得宜,多少年面相都沒什麽變化,宋桃之一眼就認了出來,只是這會兒更年輕,更稚嫩一些。
劉保和很寵愛宋桃之,她是這一輩中最小的一個,受到的關愛自然就多。
宋桃之跟趙意結婚時,房子、車子都是大表哥送的,老家規矩新娘從娘家上婚車時腳不能沾地,要由兄弟抱進車裏,宋桃之便是大表哥以哥哥的身份把她從娘家背上婚車的。
宋桃之依偎到劉保和身邊,“大表哥,你不是去省城了嗎?怎麽回來了?”
“天冷了,工地沒法開工,大夥兒可不都回家過年了?”劉保和指了桌子上,“給你帶了禮物。有從香港過來的洋娃娃,還有連環畫和書,還有錄音機和現在最流行的磁帶。”
宋桃之一躍而起,“太好了,又有禮物喽!”她撲向桌子上的禮物,又跑回來,抱着劉保和的胳膊說:“謝謝你,大表哥。”
如果沒記錯,大表哥現在還沒對象,那個女孩是這個春節人家介紹認識的。
這年頭,錄音機和磁帶可是稀罕物件,宋桃之擺弄起來,劉保和站起來說:“我幫你弄。”
宋桃之擺手,“不用,我會玩這個。”她熟練地把電插上,開開關,打開卡帶殼,把磁帶放進去,“這是亞運會的歌?”宋桃之翻,“還有臺灣歌曲,大表哥,你太厲害了。”雖然對這些老歌不是很感興趣,但是當懷舊歌曲聽,還是很不錯的。
特別是聽磁帶的年代,更是久遠到快扔到記憶堆裏了。
宋長文說:“保和,你別總花這麽多錢,買這些東西得多少錢啊!”
“不值什麽,我們掙錢不就是為了花的,哄大家高興了,多少錢算什麽事?再說,這些也不貴。”
宋桃之暗贊,大表哥起點就是高,這思想境界。
“什麽不貴,我還不知道價錢?”宋長文不幹,“桃之,你玩一會兒,等明天表哥回去,讓他帶回去,平時自己幹活閑了聽點歌,比擱我們家有用。”
“不用了,小姨父,你是文化人,平時聽聽歌什麽的,是個消遣,我們懂什麽呀?”
“這話說的我不愛聽。”宋長文板臉,“保和,你在外也該多讀點書。”
“是是,我正想着這事呢,姨父,我想自學高中課程……”
宋桃之把歌聲調低,亞洲雄風實在太震撼,她抱了芭比娃娃和書回房間,把娃娃扔一邊,喜滋滋地翻書,有最新的《今古傳奇》,宋桃之心癢難耐,埋頭看了起來。
“桃之,出來,我們堆雪人啊!”
劉保和站在院子裏喊宋桃之,宋桃之扔下書,一躍而起,“好嘞!”
宋桃之拿鐵鍬,劉保和用手,兩個人在院子裏堆起雪人,胡曉群從廚房探出頭,“保和,你也跟着桃之胡鬧,這麽大人還跟個孩子似的,人家給你介紹對象,你總不滿意,到底要挑個什麽樣的?”
劉保和笑了,“小姨,我好着呢,你們別操心我。我總要找一個合心合意的才結婚。”
宋桃之問:“個子高,皮膚白,漂亮?”
劉保和的女友便是這個标準,記得小時候大人們總念叨他的婚事,說他太挑剔,非要找個個子高漂亮的,不符合這個兩個條件的,連見都不見。
劉保和對宋桃之眨眼,壓低聲音說:“像桃之這麽漂亮的,我就娶了。”
宋桃之哈哈笑起來,“那表哥,等我長大了嫁給你。”
劉保和抓了把雪塞進宋桃之的脖子裏,“這麽個小丫頭就惦記嫁人,不害臊。小姨,趕緊給桃之介紹個婆家。”
胡曉群在廚房裏回答,“瘋丫頭,誰要啊?給人當童養媳,人家都嫌只會吃飯不會幹活。”
宋桃之尖叫,滿院子跑,團了雪球扔劉保和,劉保和躲得快,一個雪球飛到剛出客廳的宋長文臉上。
劉保和笑得彎腰。
作者有話要說: 改幾個字
☆、意外
這一夜,宋家因為劉保和的到來而平添了幾分熱烈,宋桃之與劉保和說說笑笑,很是開心,劉保和在外多年,見識過的,經歷的,甚至思想意識,都是老家的人都不能相比,聽他講些外面的事,讓宋桃之有跟同代人交流的樂趣。
第二天一早,趙意就來找宋桃之,趴在她的床邊,搖晃宋桃之,“宋桃之起來了,太陽出來了,再不堆雪人,雪都化了。”
昨夜的雪人并未完成,到了吃飯時間,胡曉群才不管大人小孩的胡鬧,把他們全趕上了飯桌,院子裏現在還堆着一堆雪,放着鏟子、木棍。
宋桃之閉着眼睛,任由趙意搖晃,“趙意,吵人清夢,是犯罪行為啊!”
哀嚎。
趙意小朋友做什麽都認真,說好堆雪人,那就必須要完成的。宋桃之在趙意熱切的目光中起床。
宋桃之趕他,“我一個女孩子起床,你趕緊出去。”
趙意給了她一個脊背,坐到書桌前,掏出宋桃之的書,“我看會兒書。”
宋桃之也并不真在意,才這麽小,冬天衣服穿的多,忌諱什麽呀!不過好冷啊,冬天起床真是個千古難題,溫暖的被窩與冰冷的衣服對比,選擇傾向可想而知。
宋桃之不情願地穿衣起床。
趙意小朋友認真地背書,突然問:“宋桃之,你書上怎麽寫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字。”
宋桃之跑到桌邊,“元冬陽寫的。”潔癖不肯糟蹋自己的書,就糟蹋別人的書了。
趙意:“看不懂。”趙意指了一行字,“小姑明天上午到臨縣,你小姑不是出差去省城進藥材了嗎?”
“啊?”宋桃之反應過來,搶過書一看,這行字是新寫的,以前沒有,那是——
宋桃之扔了書,叫着跑出門,趙意撿起書,追了出去,“宋桃之,你怎麽了啊?”
宋桃之跑到大門廳,才想起來,她激動有什麽用?現在能幹什麽,怎麽幹?
省城到臨縣,每天兩班車,中午十二點一趟,下午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