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回合,宋桃之就敗了

,只要不耽誤了學習,我們做老師和家長的也不要過于幹涉。會适得其反。”

宋長文贊同老楊的話,“孩子還小,還是以學習為重。你這位得意門生的為人品行我也看到了。桃之呢,就交給楊老師,就像您說的,不要太過分,就這樣吧!”

兩人迅速達成共識。

宋長文從老楊辦公室出來,已到了放學時間。

宋桃之戴着涼帽等在宋長文的車邊,見到爸爸走過來,遠遠迎過去,抱住宋長文的胳膊,“爸爸,怎麽樣,見到了嗎?”

宋長文:“你問的是我見到了誰?”

宋桃之嘿嘿笑,“當然是我們班主任。”

宋長文開車,宋桃之欲言又止,爸爸這性格越發的莫測了,不再像小時候那般一清二楚,耍威嚴的時候,她也有點發憷。

宋長文:“憋這麽久,你不問,我就說啦!那孩子不錯,聰明、有眼色,做事有條理,用心。”

宋桃之眉開眼笑,“那當然,陸晨心是所有人公認的好同學,得到所有老師和學生的喜歡。”

“但是,你們不合适。”

宋長文下一句話讓宋桃之的笑容戛然而止。

“為什麽呀,爸爸?”

“他太機靈了。”

“爸,機靈不好嗎?”

“不是不好。”宋長文看向女兒,滿臉慈愛,“審時度勢,把握時機,這孩子做得十分不錯。但是,我就是憑感覺,覺得他不真誠。太過機靈,太過求全,反而失了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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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這是什麽謬論啊!不想讓我早戀就直接說,說這些沒用的。”

“算啦,我也沒說什麽,只要你們不耽誤學習就好了。”宋長文搖頭,“趙意那邊,好好解釋一下。如果可以,你可以什麽都不解釋,就當今天這事沒發生過。”

“憑什麽,我第一個就跟他說,我跟別人早戀了。我真的不想跟他有什麽感情糾葛。”

宋長文:“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從小到大都反對跟趙意在一起,就算你是有自己的立場。但在我的立場來說,趙意比那男孩适合你。”

“爸,這事以後再讨論吧!”宋桃之不想跟父親争吵,面對趙意,家裏人的态度都是一致的,趙意是“別人家優秀的孩子”。

宋桃之看着車外的潺潺河水,無聲嘆氣。不得不承認,父親對陸晨心的評價犀利卻中肯。陸晨心心竅太多,不願得罪任何人,求全所有事,反而更傷人心。對于愛他的人,泛愛是痛苦。

中午,陸晨心從老楊辦公室回教室,雖掩飾的很好,卻止不住的激動。他激動時會捏着拳頭。

放學時,宋桃之故意慢慢收拾書本,原本想着他會過來說點什麽,他最終卻什麽都沒問,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宋桃之和宋長文長得還是很像的,除了皮膚像媽媽,五官跟宋長文十分相似,沒有人會認錯他們的父女關系。

陸晨心這般聰慧,不會看不出來,老楊辦公室裏坐的人是誰,但是他卻能憋着什麽都不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這反而失了真誠,太過刻意。

宋桃之最終沒對陸晨心向邬紅梅道歉的事再問什麽。

父女兩人到家,大姨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她與兒子的官司已經打完,最後的結果是宋長文出面,邀請了她家族的幾個主事人,将他們兩口子與兒子分家,他們得了一間小房子,剩下整個院子都給了兒子媳婦。但媳婦說了,那間房只給他們放東西,不準他們回去住。

宋長文便做主答應下來,家裏養着大姨夫婦也不算事。大姨和胡爹對宋長文感激不已,連小舅媽都一再感謝。

宋桃之看出大姨有心事,摟了她問:“大姨,你怎麽啦?”

大姨嘆氣,“是樹葉有事啦!”

宋長文問:“她不是去南方打工了嗎,出什麽事了?”

說的是胡樹葉,小舅的長女,高中複讀了三年也沒考上大學,實在讀不下去,自己不願意讀了,跟村裏人一起去了深圳打工。

宋長文皺眉:“現在南方亂的很,說是很多女孩子不自愛,找什麽幹爹——”他覺察自己說得太露骨,看了眼宋桃之,“到底什麽事,曉群知道嗎?我給小哥打個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二龍戲珠

宋長文打完一圈電話,坐在沙發上嘆氣。

宋桃之問:“爸,沒這麽嚴重吧,不就是個自由戀愛麽,表姐也到了成家的年紀。”宋桃之已經問了大姨,知道出了什麽事。

原來表姐出門打工,一直跟老鄉一起,與一個胡灣的外甥叫馬立傑,按輩分跟小舅胡春曉是一輩,他媽媽是胡春曉的遠房姑姑。胡春曉把胡樹葉交給這位隔了幾輩的親戚,也算是交給自己人照顧,很是放心。

這年代的鄉村人還是很注重傳統觀念,雖然隔了數倍,但親戚就是親戚,長輩就是長輩,絕不敢有人亂了輩分,至于同姓結婚,隔輩分成親,都是震動全村的大事。

小舅家今年發家致富,日子過得滋潤,小舅又當選了村支書,在鄉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平日很是注重身份和名聲。

兩年前,兒子胡樹生與人打架,差點鬧出人命官司,已經讓胡樹生動怒過一回,最後事情解決了,他全家都搬到鎮子裏,守着胡樹生讀書。胡樹生今年在初三複讀,說是日子過得很苦,每日就是讀書、讀書,家裏還給他請了家教,為的就是要養出個讀書人。

過年那會兒見到胡樹生,他是滿臉幽怨,向宋桃之很是訴了一通的苦,但由于那次打架事件鬧得太大,他現在也不敢有異動,只能乖乖聽家裏安排。

而胡樹葉一直是家裏的乖女,得到胡春曉夫婦的關注較小,女兒沒考上大學,出門打工,夫妻倆也不覺得能有什麽事。

但還是出事了。

胡樹葉和馬立傑好上了。

這可是讓胡灣整個村子都震動的事,馬立傑是胡灣的外甥,與胡春曉同輩份,是表兄弟,怎麽能跟他女兒結婚?這可要丢胡灣祖宗八代的臉,幾輩子都沒出過的醜事了。

胡春曉在這件事上受到的壓力和羞辱比胡樹生打架鬧人命還大。

胡曉群已經下鄉,不知道到底出什麽解決方案。

宋長文嚴肅地對宋桃之說:“你懂什麽,胡灣一向是家風嚴謹,謹遵祖訓的老村子,存在幾百年了,一直很注重古禮,這絕不能允許這種輩分錯亂的婚姻。”

“可是,表姐和馬立傑早出五服了,小舅和馬立傑的媽媽也隔了幾代了,早沒什麽血緣關系了。”

“不是你想的這樣。”宋長文教導女兒,“這不是血緣的事,這是一個宗族的傳承和觀念,你小舅灣子最講究這個,他們至今還保留着祠堂,祭祀的傳統一直延續着呢,這樣一個村子怎麽可能會有你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

“爸,你不會也以為自由戀愛還要遵循這種祖宗八代要沒關聯的禮節吧?”

“我們宋家也是大族,我們雖然在城裏幾代,但一直沒脫離祖屋,你爺爺不還埋回老家了麽,每年我們也要出祭祀的錢,我自然也要尊重家族傳統。”

宋桃之:“都什麽年代了啊,爸,你信不,要不幾年,你們這些老觀念都要被打破。就算小舅現在把表姐趕出家門,不認這個女兒,遲早也會認回的。”

“以後的趨勢,可能會這樣,但現在這事可真不好說。你小舅現在能做的,要不把你表姐帶回家,趕緊嫁人,若她不回來,那只能不認她了。”

事實就是如此。

大姨也贊同宋長文的觀點,認為胡樹葉做事太孟浪,這門親事結不得,結了的話胡春曉一家在村裏都擡不起頭來,也許村支書都當不了啦!

宋桃之無聲嘆息,再活一遍也一樣,脫離不了現實,這會兒的家庭、家族觀念就是如此。

宋長文:“桃之,我跟你說,早戀什麽的,我也管不了你,說你也不聽我的,但是這種關系家族聲譽的事你可要給我注意了,我們宋家也是宗族觀念較重的家族,可別出去給我找什麽同姓的,有不能結親的親戚關系的人。”

“爸,我們家祖宗八代跟陸晨心家都沒關系。”

“別跟我瞪眼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就算不想跟趙意好,就不能好好的說,非給自己整個名目出來?”

“爸——”宋桃之震驚地看着爸爸。

“你是我的女兒,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宋長文嘆氣,“平日挺聰明的孩子,到這感□□上怎麽就犯傻呢!你才多大,就開始操心終身事,好好的學生不學習,搞什麽戀愛,讓老師叫家長,你以為我喜歡被老師訓啊?以後做事多動點腦子。”

宋桃之感動了,“爸爸,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李主任那人性子古怪,見誰都沒好臉色,是不是也讓你受委屈了?萬歲陛下,小桃子在這裏給您請罪啦!”宋桃之做了個招財貓的禮儀,把宋長文逗笑了。

宋長文:“受點委屈倒沒什麽,跟他說了幾句前幾天與你們齊校長談的藥園和委培學生的事,他的态度變好多了,是個懂得進退的人。對你們嚴厲,也是對你們負責,哪個學校不得有這麽一個厲害老師,不然你們這群猴學生不翻天了?”

“還真是這樣的,我們初中時的老牛就是剛猛鐵騎,管得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又亂編排老師。”

宋桃之:“這是張玉紅說的,我只是原話轉述。”

宋桃之到了學校,與明玉花說起表姐的事,明玉花說:“我們那裏也在意這個呀,這錯了輩分的怎麽能結親呢?這是要驅逐出家門的。”

“原來都這樣啊!這個傳統遲早要打破。”宋桃之搖頭,“你和陸晨心一個灣子的,你們不同姓,能結親嗎?”

明玉花臉紅低頭,“你胡說什麽呢!”

“我是比方,又沒真說你倆要結婚。”宋桃之輕描淡寫。

明玉花的手捏着筆重重地畫在作業本上,将本子都劃破了,她都沒發覺,她輕聲說:“是不能的,我們那就叫陸明灣,說是以前陸姓家無子,抱了明姓家的外甥,後來便有了兩家姓,但大家都當做是一家人的,連你說的輩分都很清楚。我與陸晨心算是兄妹,怎麽可能說結婚這樣的事。”

宋桃之看着明玉花的側臉,鵝蛋臉,鼻梁很高,眼睛不大,卻很黑,五官标準,不算很精致,但很耐看,難得性格溫柔,溫順如鹿,總讓人油然而生一股憐惜之意。她的身材尤其好,高個、大胸、細腰,若不總低頭勾肩,更自信一點,就更吸引人了。就算如此,青春期的肆意,也讓這個女孩漸漸發散出自己的魅力,再不是剛進學校那會兒的小鹌鹑模樣,漸漸吸引了更多男生的目光。

馮波就向宋桃之打聽過明玉花,說是班裏有男生托付他問的,這種溫柔如水的女孩,在任何年代任何年齡都是很讨人喜歡的。

宋桃之明快,邬紅梅妩媚,明玉花便是溫柔,班裏三個最漂亮的女生各有特色。

宋桃之指着明玉花作業本一處,“這個語法用錯了,翻譯的也生硬。”宋桃之翻開英語書,指給她看一行句子,“用這個結構更符合英語的語言習慣。”

明玉花驚醒過來,慌亂地找英語書,卻将面前的書堆推翻,嘩啦啦一摞高高的數掉下去,砸到前面坐的陳小亮背上。

陳小亮“哎呦”叫了一聲,明玉花慌忙起身,蹲到前面撿書。

陸晨心進教室,看了一眼趴地上的明玉花,“明玉花,你別總這樣慌慌張張的,像什麽樣子?”眉頭輕皺,一閃而過,他對明玉花一向嚴厲有餘,說是像哥哥般關懷,不如說愛恨交加。宋桃之默默地看着這一切。

陳小亮挪開凳子,打算幫助明玉花,說:“班長,你別站着啊,這麽多的書,幫忙呗!”

“你們倆就夠了,我哪裏蹲得下去。”陸晨心坐到明玉花的椅子上,問宋桃之:“板報的事,還是麻煩你,怎麽樣?”

陳小亮在桌子底下用手肘碰明玉花,對她打眼色,明玉花沒懂,陳小亮做了個噤聲,小心地伸手,把宋桃之的運動鞋帶解開,陸晨心的鞋帶本來就散了,兩人的幾乎放在一起,陳小亮小心翼翼地把兩條鞋帶系在了一起,打了個死結。

明玉花捂着嘴,陳小亮對她搖頭,讓她不要做聲。明玉花垂眸,繼續默默撿書。

宋桃之問:“這是你跟劉長林道歉的條件?”

“不是,是我個人想法,我是從班級出發考慮,你字寫得漂亮,語文又好,沒有比你更合适做板報了。”

“那你幹脆讓我當宣傳委員或團支書好了。”

“宋桃之,你別說氣話啊!”陸晨心很為難,“我都替劉長林給你道歉過好幾次啦,你怎麽還生氣呢?同學之間就該團結友愛,鬧點小矛盾應該很快過去的。再說,你一向是通情達理的,怎麽這件事就這般計較呢?”

“我就不通情達理了,你怎麽辦呢,班長?”宋桃之的心情并不很好。

陸晨心:“只是要你答應個名頭,我跟你一起做,什麽都是我來動手,這樣可以嗎?”

“如果我連挂個名頭都不願意呢?”

陸晨心看着宋桃之,為難、失望,“你到底是生劉長林的氣,還是我的氣?”

宋桃之沉默不語。

陸晨心拿了筆,扯過宋桃之的作業本,給她寫字,“別生氣了,你再生氣,我心都要碎了。”

明玉花和陳小亮撿好書,站起來,宋桃之迅速合上作業本。

她看向陸晨心,陸晨心依舊一副我就是公事公辦的樣子,十分坦然。

明玉花說:“宋桃之,你就答應陸晨心吧,我也幫你,我抄錄了許多優秀詩文辭賦的,回頭你看看,應該能挑出一些好文章,我們抄上去就是了。”

陳小亮說:“宋桃之,別答應他,班長就會耍嘴皮子,什麽事都讓我們幹,我看他一個人就能幹好了。或者,讓劉長林和邬紅梅幹,劉長林巴不得有機會多跟邬紅梅在一起。”

明玉花:“你怎麽知道,陸晨心就不想多找機會與宋桃之在一起?”

明玉花這話讓其他三人都震驚了,這真不像這姑娘的風格,能說出這麽彪悍直白的話。

明玉花整理着桌子上的書,垂下眸子,“班長,我要寫作業了。”

陸晨心深深看了一眼明玉花,站了起來。

宋桃之倒笑了,“做板報就做呗,這事就交給我。不過,我認為不能像以前一樣,找些優秀文章做點花樣抄上去,應該發動全班同學投稿,哪一科的內容都可以,只要做得漂亮,內容健康,都可以做到黑板報上。”

陳小亮聞聲也跑過來,拍手說:“這個主意好,我要畫個漫畫。”

陳小亮:“我寫到數學題上去怎麽樣?”

宋桃之:“你要是能證明哥德巴赫猜想的話就可以。”

陳小亮:“那是什麽玩意兒?”

陸晨心:“你們別打岔,讓宋桃之主持,聽她的主意。要上課了,我們下午放學再好好理理思路。”

預備鈴已經打響,數學王老師已經進了教室,在講臺吆喝同學們各回座位。

陸晨心舉步。

用力的結果可想而知,宋桃之腳被扯得翹起,陸晨心一腳絆在凳子上,慣性讓他往前一摔,撲到明玉花的身上,宋桃之随機站起,身子往這邊跟了一步。

王老師:“這是演的二龍戲珠?”

教室裏哄堂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

☆、論學習方法

春日苦短,轉眼入夏。

同學們都已熟稔,青春荷爾蒙的分泌加速,得早戀病的人群漸有擴散的趨勢。那些得了早戀病的同學,也慢慢習慣了這病态的痛和快樂,漸漸明目張膽,也能接受同學們幾句玩笑。

宋桃之和陸晨心所謂的“早戀”,在老楊看似放縱實則很有技巧的幹涉中,無疾而終。就連學生都沒發現這段“戀情”有何稀奇。

男同學會用宋桃之對陸晨心開玩笑,他不反駁也不會應承,但明顯更多地開始接近宋桃之。課間時間,更多地留在教室與宋桃之說話或讨論學習,上球場也常會邀請宋桃之。

面對這明顯的示好,宋桃之退卻了。

她更多地審視着眼前的這個男生,不再是年少的年齡,會天真無知,重生的靈魂經過歲月的洗滌,早不再單純。當年重病纏身的陸晨心突然出現在宋桃之生活中,毫無預兆,若不是明玉花的穿針引線,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交集。

他的病讓她心痛,讓她付出金錢和感情,從而加速與趙意感情的破裂,這其中,宋桃之也漸漸明白自己的錯處。

但這個現在年輕、健康充滿活力的男孩,她依舊無法與當年那個病種依舊微笑的青年重合,她很難理清這其中到底有沒有她所不知道的奇跡。

理不清,就不去管了。

前世的青春生涯,她與陸晨心便是暧昧走過,這一世,她依舊想看一看,看看這個在她生命中占據了很重位置的男生。好在,留給他們的時間不是一輩子,卻還有好多年。很多事,不能因為時間有限,便蒙蔽了雙眼。

陸晨心依舊喜歡給宋桃之遞紙條,大多數時候宋桃之都不回。陸晨心的眼底有明顯的失落,但他依舊微笑、堅持,保持着他一貫的風度,是所有人的好班長。

老楊的頭頂更亮了,經常撫摸着光潔的腦門,一雙小眼睛賊亮賊亮,神出鬼沒在教室裏,見到男女同學打鬧或親密說話,便會敲打敲打。

宋桃之的學習成績一如既往的偏科,總體成績還能保持。

明玉花的學習下滑的厲害,吳紅松學習卻上進了不少。她常跟餘義勇一起,坐在床邊,靜靜地看書。兩個人都是安靜的性子,一起學習,畫面很美。

吳紅松堅持不承認他們在早戀,說到底也是暧昧。

只有張玉紅的愛情張揚起來,張玉紅真心喜歡上建築家,找來國外的建築雜志,一本本搬到教室,與馮波兩人共看,作着做世界頂級建築設計師的夢。

人有夢想,很踏實。

宋桃之也有夢,卻總覺得生活就像一場夢,偶爾會哭醒,夢見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屍體,肢體破碎,血液流了滿地,屍體旁邊還躺着一個臉色扭曲的男人——

天氣暖和,宋桃之經常會一個人鑽進校園對面的山谷,聽清泉吟唱,蟲兒低鳴,觀草長莺飛,雲起雲落。

在寂靜中聆聽最真實的自己,總結自己的前生,回顧今生。宋桃之漸漸有種頓悟,經歷的并不定是真實的,看到的也許只是錯覺。

她與趙意的過去,真是真實嗎?這其中有多少她自己的錯?性格的偏綿軟,遇事的沉默,不争不怒,默默忍受,但她得到的是什麽?

陸晨心真是她認識中的那個人,還是一切只是她自己的想象?

宋桃之不敢想象。

轉眼高一的日子便過去。

暑假考試,宋桃之靠了第一,陸晨心意外地落到第二,成績與宋桃之差了不少。明玉花落到中游,越發明媚的女孩,眼神漸漸暗淡。

這年夏天,明玉花來了學校拿成績,當時就哭了。

宋桃之不知道怎麽安慰這個女孩,本來說好拿完成績一起去黑龍湖劃船的計劃也被擱淺,班裏太多學生情緒不高。

明玉花說:“宋桃之,都是你不好,陸晨心的成績都下降了好多。你對他不好,他心情不好,成績自然下降。”

宋桃之愕然,她還以為明玉花是為自己的成績哭泣,“明玉花,一次考試而已,文理不分科,我的文科成績比陸晨心好,總分比他高也不奇怪。特別是政治,被老趙整得死去活來,成績不高也不行。”

“你理科也并不好。”

“還湊合吧,比大多數人強一些,成績平均,總分就高了。”宋桃之猶豫,“明玉花,你不是擔心自己的成績?”

“我當然擔心的,但是我一個女生,學習成績差點就差吧,大不了高中畢業出去做工,但是陸晨心不一樣的,你不知道,他家裏對他的期望很高,也是全灣人最大的希望,大家都希望他能讀大學,如果考上大學,就是我們灣子裏第一個大學生了。”

“你們灣子很偏僻嗎?”宋桃之一直不敢問陸晨心,怕傷害少年的自尊心,他家庭條件不好,這個她是知道的,所以總會小心避開這個話題。

“不通車的,離通車的省道還有将近二十裏路,灣裏以前也有過高中生,不過成績都一般,沒考上大學,陸晨心成績好,是近年灣裏最有可能成為大學生的人。所以——”明玉花漲紅了臉,她的眼神變得銳利,女孩子的勇氣像鼓滿的風帆,驟然加速,“我一點也不希望陸晨心有任何心理負擔,不想他變成現在這樣,這些所謂的早戀什麽的,本就不該出現在他的生活中的。宋桃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懂了。”宋桃之點頭,終于理解了明玉花對她若有若無的敵意,懷疑落實,宋桃之松了口氣,如果只是這個緣故,她完全沒有感情負擔,以後與陸晨心的交往便會順遂了。她笑起來,“大家都說我追陸晨心,那我以後不追就好了。讓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要為女生分心,對吧?”

明玉花的勇氣如泡沫般飄飛、消散,她又垂下頭,“對不起,宋桃之,我不是故意說的,但這真是陸晨心的真實情況,他真的很需要專心學習。”

“你也用心學習,不要有太大負擔,不是說了,大不了不上大學麽。”宋桃之拍了拍明玉花的肩膀,安慰她,“你的成績也不算太差,在女生中算好的了,不要跟自己過不去。”

“我會努力的。”明玉花咬唇,“我也想上大學。”她黑黑的眸子裏露出堅定的光芒,那其中夾雜的是力量和堅持,每個人都有堅持的理由,雖然不一定會成功。

宋桃之到四班找了楊松一起去同學家玩,張玉紅與馮波約了逛街,早不見影子。

明玉花和餘梅都背了一書包的書,沉甸甸地壓在肩頭,一起往學校外走,宋桃之和吳紅松推着自行車,宋桃之追上她們說:“我們送你們到車站吧!”

餘梅心情也不好,這學期她的學習也在退步,就連一向自傲的化學也沒考好,她們将書扣在自行車後座上,四人慢慢往校外走。

餘梅問:“宋桃之,平時看你也不知道學習的,成績怎麽就這麽好?”

“理解力。”宋桃之是兩世為人,已經過了什麽都不懂的年紀,記憶力可能不足,但理解能力比這幫孩子都高,畢竟是學過的,雖然很多都忘記了,但原理和升華的知識層面在,即使不會背,但是也能寫出幾乎是正确的答案。例如政治,她記憶力很差,但是就靠理解力也能寫個一二三四五六,這也是後來趙坤雨也不再找她麻煩的主要原因,背書是不行,但并不代表考試很差。

“很多知識,不能只靠死記硬背,那種背來的東西,不會變通是不行的。得靠理解力把問題吃透,就算不會被準确答案,也能寫出你所知道的答案。”

幾個女孩都聽得很認真,宋桃之平日話并不多,也很少教大家怎麽學習,畢竟老師們都很費心,也更專業。“如果實在不行,理解力也不夠,那麽就多做題,一遍遍做,一套不行,兩套三套四套,甚至十套試題的做,所有的考試內容不會超出大綱,所有的試卷和試題肯定在大綱內,重點也差不多,以此類推,題做得多了,幾遍都錯,你做十幾遍我不相信下次還會錯。”

“可是,那需要大量的時間,我們根本沒那麽多的時間。”吳紅松嘆息,“每天的學習量已經夠大了,我們都做不過來,像你這樣說的,我們連睡覺時間都用上也不夠。”

餘梅:“你當然沒時間啦,忙着學習,還要忙着戀愛。嘻嘻。”

明玉花:“宋桃之也忙呀!”

宋桃之看了一眼明玉花,女孩避開她的目光,而是推了一把吳紅松說:“說曹操,曹操來了。”

學校大門口站着幾個男生,其中有餘義勇,也有陸晨心。

“不要亂說。”吳紅松臉微紅,但眼睛已忍不住看向幾位男生。

宋桃之:“明玉花,你是跟陸晨心一起坐車回去吧?”

“嗯。”明玉花垂頭,“路上還可以問問他幾道試題。”

“好了,別這麽拼,學習這事也急不來,暑假在家多溫習。”宋桃之很理解她的心态,拼命努力卻得不到的煎熬,她從自己書包裏掏出一本書,“這是本英語語法書,借你回家看。”

明玉花接過,卻咯咯笑了,宋桃之一看,也有點不好意思,“拿錯了,是這本。”那是本言情小說,剛從書店借來的,看着簡介比較輕松,就拿了來。

“這個借我看吧!”餘梅把小說搶走了。

“剛才還感慨成績下降,還看小說,不怕明年考倒數第一啊?”吳紅松終于找到語言。

幾個男生走上前,陳福林不耐煩地說:“明玉花,到底走不走啊,你們女生就是麻煩,拿個成績單還要去宿舍,磨蹭這麽久,幹什麽呀!”

餘義勇:“拿書去了。”他走到吳紅松身邊,低聲說了兩句,吳紅松點頭。

餘梅調侃:“你們倆天天一起嘀咕說話,又說什麽不能讓人聽的了?”

吳紅松:“胡說什麽呀,我們在說正事。”

宋桃之看了看學校對面的房子,“是說租房開超市的事?”

“嗯。”吳紅松點頭,“不過這事還需要我爸媽來談,他問我我家人的時間。宋桃之,你呢,要一起來嗎?”

宋桃之搖頭,“我不參與了,跟以前一樣。你們決定。”

明玉花把書包拿下,陸晨心問:“拿這麽多書幹什麽,能有時間看嗎?”

“總能抽出點時間看,我又不像你,學習好,不用天天看書這麽辛苦。”明玉花的口吻裏難得有幾分情緒。

陸晨心沒接話,而是扭頭問宋桃之:“你這就要回家麽?”

宋桃之:“我等一會兒楊松,他說跟我一起去見老同學。”

“老同學是誰呀,能讓楊松這樣重視的,肯定就是傳說中一中的那個美女。”陳福林對這些小道消息最靈通,立馬想到了。

“是呀,美女叫劉文娟,皮膚很好啊,圓潤白嫩,很有手感的,她身上的肉軟綿綿的,捏起來像棉花一樣。跟你有點像哦!”宋桃之故意逗陳福林,他長得白白胖胖的,臉上肉嘟嘟的,宋桃之常會襲擊地捏他臉蛋,他對此是非常的氣憤,可身高和盤條上實在鬥不過,也無可奈何。

陳福林胖臉立馬垮了,反擊,“嘿嘿,我聽一中同學說,劉文娟跟趙意可好了,整日出雙入對,大家都說他們戀愛呢!”

“是嗎,你這是提醒我要給他們送紅包?”宋桃之往校內看,“不過,別讓楊松聽見,小心他請你吃飯。”楊松脾氣不好,常在學校與人沖突,但又不記仇,過後愛請人吃飯,學校被他請吃飯的同學不在少數。

陳福林果然不敢吭聲了,宋桃之眼睛卻沒放過陸晨心的表情,他的笑容明顯有點勉強,趙意啊,真成了個尴尬話題。

三中的學生幾乎都認識趙意了,因為他常來這邊打球,就連陸晨心也跟他很熟,有幾次打完球他們還出去聚餐,聽說還都偷喝了不少酒。關系似乎都不錯。但在宋桃之面前,提起彼此,就總覺得尴尬。

“宋桃之!”一聲獅子吼打破了這份尴尬,是楊松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暑假

楊松大嗓門老遠便傳過來,“宋桃之,我找你半天,你跑校門口站着幹嘛?”

宋桃之捂着耳朵,楊松幾步就蹬着自行車沖出來,用腳支着地,憨厚地笑,“走吧,趕緊的,我們中午去趙意家吃飯。”

“沒飯你吃。”宋桃之拒絕,“你這個飯桶,誰給你飯吃都能被你吃窮了,我們去劉文娟家吃飯。”

“別小氣啊,宋桃之,趙意家也不缺錢。”

“如果你去吃飯,是我姑姑做飯好不,你們不心疼,我還心疼呢!”宋桃之跟楊松必須把話說清楚他才懂,“妖精呢?”

“哈哈,妖精蹲廁所呢,可能便秘。”

“你們倆別總給人取外號,一個男生被你們這樣喊多不好啊!”陸晨心插嘴。

楊松嗓門真是大,說話聲震得人耳膜疼,“他小時候就愛陰陽怪氣的,每次都愛翹着蘭花指,特招人煩地說‘讓我媽給你紮針’,我們都可怕了,所以大家就喜歡欺負他,那時候便開始叫他妖精了。”

說着妖精來了,是個中等個子瘦瘦的男生,也是宋桃之和楊松的小學同學,叫黃忠華,父親黃谷華是縣醫院的內科醫生,媽媽劉梅開了個小診所,就在一小學校附近。一小的學生幾乎都住那一片,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會去劉梅診所裏紮針。小朋友哪裏有不怕打針的?所以大家都比較讨厭黃忠華,而且他還特喜歡拿她媽媽威脅大家,可想而知,所有人都想欺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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