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邀請

時間對神靈來說是沒有意義的，神靈不死便不會老去。所以對于神靈而言，存在的日子很漫長，無需為生理需要而奔波，職責和興趣才是他們勞碌的根源。作為神靈，塔耳塔洛斯是一個對外物沒有多大興趣的神，他存在了這麽久，這些日子他都是為職責而生活，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引起他的興趣甚至注意。他原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到世界消亡或者他自己厭倦永眠，然而，就因為一次意外的迷路讓他邂逅了曼珠沙華，這個精靈很特別。至少對于塔耳塔洛斯來說，一開始吸引塔耳塔洛斯的，從來不是精靈的容貌，也不是精靈身上卡俄斯的味道，而是這個精靈在半空中的剪影流露出來的孤獨氣質。這一點讓塔耳塔洛斯覺得這個精靈和自己極為相像。塔耳塔洛斯非常明白，無論是厄瑞玻斯和厄洛斯，還是蓋亞和尼克斯，都是喜歡熱鬧的，在這些神靈來說，塔耳塔洛斯是一個異類。

可是，這個精靈不同，他也是一個骨子裏透着孤獨的家夥，所以，塔耳塔洛斯才會上前去說話，接下來才會發現他的身上有卡俄斯的味道，才會好奇，才會親近。可是現在，塔耳塔洛斯不得不說，這個精靈在其他方面也是和自己非常相像的。比如……在戰鬥上的天賦。

塔耳塔洛斯從開始教導精靈戰鬥以後，就意識到一件事——這個精靈是一個戰鬥天才。他驚訝于這個精靈在這方面的意識，至少，塔耳塔洛斯認為，自己在這樣短短的時間裏都做不到像曼珠沙華這麽好，在自己鼓勵他戰勝了本能的怯懦與軟弱之後，戰鬥仿佛就是他的本能一般。在這幾百年的時間之後，除了在經驗上的欠缺之外，塔耳塔洛斯覺得，曼珠沙華已經完全可以獨自應付深淵的普通混沌力量暴動了。塔耳塔洛斯自然樂意帶着這個同伴一起去工作，因為，這樣可以事半功倍。而且，這樣長的時間下來，塔耳塔洛斯在戰鬥上已經和這個紅衣精靈有了很高的默契，要是現在沒有他，塔耳塔洛斯還會不習慣呢。

“塔爾，”曼珠沙華在幫助塔耳塔洛斯解決了又一次輕微的力量暴動之後，微笑着來到塔耳塔洛斯身邊，“又完成一次。”

“有你在，似乎一切都很快。”塔耳塔洛斯擡手溫柔地摸了摸曼珠沙華的發頂，對精靈表示鼓勵。

“我們回去吧。”曼珠沙華對塔耳塔洛斯的鼓勵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他不讨厭這樣親昵的動作。

于是，塔耳塔洛斯就自然地把精靈的手牽起，準備帶他回神殿。這麽多時間過去，塔耳塔洛斯養成了和曼珠沙華相處的習慣，比如牽手，比如溫柔地摸摸精靈的發頂。塔耳塔洛斯每次這麽做，他自己都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情指數在上升。塔耳塔洛斯也就習慣了這麽做，當然，他并沒有發現，曼珠沙華在習慣這樣的同時，看着深淵之神的眼神也變了，就如同尼克斯看着厄瑞玻斯那般。

就在他們打算回神殿時，突然，曼珠沙華把塔耳塔洛斯用力一推，塔耳塔洛斯本來因為精靈突然的舉動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很快地，他就看到剛才他們站的地方下面蹿出幾道可怕的混沌暴動力量，顯然是一次突襲。要不是曼珠沙華把他推開，恐怕要費手腳去掙脫混沌力量的禁锢，雖說不至于有什麽死亡的話危險，但是，還是會受點小傷的。混沌力量偶爾也會玩點兒這類突然襲擊式的把戲。

“塔爾，你沒事吧？”曼珠沙華在塔耳塔洛斯用神力很快制止了混沌力量的擴大之後，立即過來詢問，滿眼的關心。

塔耳塔洛斯看到曼珠沙華的小臂上有一道傷痕，心中泛起一絲不滿，當然，并非是對曼珠沙華，而是對自己的松懈大意。他看着關心着他卻連自己也受傷了都恍若未覺的曼珠沙華，皺眉搖頭道：“我沒事。倒是你，怎麽還這麽傻？就只知道把我推開？看看吧，你又受傷了……”

“沒事的，塔爾，我受傷是我沒有本事。”是的，沒有神力的自己，即便有強大的預警力，也不能完全避免受傷。

塔耳塔洛斯看着精靈的失落表情，有些好笑，現在這個精靈就有着這麽強悍的戰鬥意識和預警力，他已經可以預見精靈未來融合了更加強悍的神格之後，将會是一個多麽強悍的神靈了。不知為何，塔耳塔洛斯想起了那日這位精靈以鎖鏈捆縛住破壞毀滅神卡爾，手持利劍的凜然身影，即便這些漫長的日子以來精靈一直在他身邊，但每每想起那一幕，塔耳塔洛斯就覺得連神格都在顫動。

“曼曼，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本事的，要知道不是每一個生靈都能夠和混沌力量戰鬥的。”塔耳塔洛斯溫和地說道，從懷裏拿出一只水晶瓶，将裏面的液體倒在精靈的傷處。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表情是從來沒有過的和顏悅色，如果厄瑞玻斯在場一定會表示幻滅的。

曼珠沙華看着傷處被那瓶神奇的液體變成了原本的完好無疵的樣子，不由好奇，問道：“這是什麽呀？”

“這是大地上的生命泉水。對植物有好處的，你的本體是曼珠沙華，我想你應該需要。對了，等過一段時間，這裏更穩定一點，我帶你去大地玩一段時間。不過現在的話，大地上恐怕并沒有什麽好景致。”塔耳塔洛斯說道，看到精靈的傷已經完全好了，這才帶着他返回。

“很早就在花田裏聽說蓋亞分裂了三位神祇，烏拉諾斯、烏瑞亞和蓬托斯。我那時就在想了，蓋亞好厲害的。”曼珠沙華說着自己對大地女神的崇拜。

“蓋亞那女神，分裂那麽多神祇，事實上是在削弱自己的權柄，這是父神對她的懲戒。”塔耳塔洛斯對于曼珠沙華提及蓋亞時的語氣和表情非常不滿，他說這話時語調都升了起來，語速都快了幾分。

“蓋亞是做了什麽？竟然讓父神‘懲戒’？”曼珠沙華面露驚訝，“不會是關于厄洛斯的死吧？”精靈非常好奇地看着塔耳塔洛斯，他十分想知道前因後果。

“差不多吧，不過，在這個問題上，厄洛斯自己也有錯，不然也不會産生這樣的問題了。”最清楚事由的塔耳塔洛斯明白在厄洛斯之死的問題上，要認真說起來，蓋亞和厄洛斯他們兩個都有錯，也都牽扯到了當年那個未出世的裁決之神，而眼前的精靈未來就會是裁決之神，塔耳塔洛斯并不清楚裁決之神的神格當中是否會有記憶，但是，塔耳塔洛斯知道還是應該向精靈說一說的，這樣的話，或許未來他對于蓋亞不會那麽執着。畢竟，蓋亞現在已經是烏拉諾斯的妻子了，于是，塔耳塔洛斯想了想，便同曼珠沙華說起了厄洛斯搶奪力量變成男性神靈，蓋亞失去了配對者，所以對厄洛斯有一些排斥，不願同厄洛斯成為夫妻，導致厄洛斯力量不足死亡的事實。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塔爾，那些恩怨我不太明白，不過，我覺得化形之前的事應該不作數的吧。畢竟我自己來說，我也不知道在我被父神喚醒之前有多少神明采摘過曼珠沙華，我總不能一個個地去找，向他們要賬吧。”曼珠沙華聽完故事之後聳肩道。

“化形之前的事不作數麽？”塔耳塔洛斯看着曼珠沙華心裏似乎有一道門被打開了。

“而且，關于蓋亞和厄洛斯之間的事，我覺得吧，也許并不是這些原因，我沒有見過厄洛斯也沒有見過蓋亞，所以并不好多說什麽，總之，我覺得他們倆會排斥，恐怕厄洛斯的相貌也有很大的原因的。”曼珠沙華笑着繼續說道。

“相貌麽？怎麽說？”塔耳塔洛斯覺得有些驚訝。

“我在花田時，常常會看到神明，他們當中有男性也有女性。據我觀察女性神明對相貌十分看中，包括尼克斯也常常會比較誰最好看。她們對自己好看有着天生的追求，她們也是十分嫉妒比自己好看的女神明的。”曼珠沙華說道，“你常常對我說，厄洛斯長得讓所有神靈看到他就呆若木雞，所以，我也可以做出一個大膽的猜測——蓋亞之所以對厄洛斯排斥，恐怕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那些女神啊，我真的不懂她們在想什麽。”塔耳塔洛斯聽了曼珠沙華的話，不由翻了個白眼，表示不能理解這個邏輯，不過，他倒是沒有覺得曼珠沙華的話不可能。他看着曼珠沙華，心裏不知為何有些慶幸。

“那……”曼珠沙華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顯得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問了出來，“塔爾，蓋亞沒有考慮過你麽？”

“有啊，可是我不喜歡她的一些做法，也沒辦法理解，她大概也不怎麽喜歡深淵的環境和生活。所以，我們是絕對不可能的。”塔耳塔洛斯不知為什麽覺得精靈的欲言又止讓他生出了一絲愉悅，他溫和地向精靈解釋道。

很快地，他們回到了深淵神殿。曼珠沙華立即去那個房間看了看花田的狀況，花田情況讓他覺得很好。看過之後，曼珠沙華心情愉悅地找到了在大殿神座上的塔耳塔洛斯，卻看到對方正拿着一封不知從何而來的信件在閱讀着。似是感知到了曼珠沙華的到來，他擡眼看了精靈的方向，向他招了招手。于是曼珠沙華就走了過去，塔耳塔洛斯把手裏的信遞了過去，曼珠沙華一邊讀信一邊聽到塔耳塔洛斯的笑語：“蓋亞和烏拉諾斯的長子出生了，看樣子，兩個人都挺高興的，請我們去參加宴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