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庭

“滾開！”

他将紀薇掀開，幾步就走到了陳誠面前，陳誠足夠高了，可是在這個人面前卻矮了一個頭。

簡易一拳就揮了過去，直打得陳誠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紀薇尖叫一聲，“你不要亂來，我報警了！”

簡易揪着陳誠的衣襟，像頭暴躁的獅子，“你是第一個敢把油碟往我身上砸的人，第一個！”

陳誠罵罵咧咧的，即使本來自己不對，但被人就這樣打了，面子上也過不去，一時也不服輸，想要掙紮，簡易三兩下就把他制服了，他一個從小就去扔去部隊訓練的人難道還制服不了一個普通人？

“艹，老子對你倆早就有意見了，分個手分半天，臨到頭了還要人家女孩兒還錢？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兒都有，老子打發女人還知道送宅子送車子送票子，好歹跟你一場，不能讓人女孩兒白白損失青春不是？你這孬種還好意思問人姑娘要錢？還敢砸我滿臉油，你好大的來頭，說給我聽聽？”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個兒，沒用的東西，也就是她，王八配□□，要是換了其他姑娘，誰他媽眼瞎了會理你？老子今天遇上你們真是晦氣，長得醜就別出來晃，影響市容。”

他放開陳誠，直起身來，看向紀薇，“這種人不分手，留着以後家暴？”

上上下下将紀薇打量了一遍，又說：“也是，就你這副長相，估計也沒人要。”

然後邁着長腿出了包廂。

“七少爺，等等我！”

紀薇張了張嘴，氣得臉都漲紅了，剛才陳誠發瘋她都沒有這麽難堪。

聽他前半段話她還覺得他在替她說話，人還不錯，可這後半段……

王八配□□？這副長相沒人要？還有他看她嫌惡的眼神，都如一把刀狠狠地淩遲在她心上。

她的五官其實長得挺好，即使因為牙齒的原因，也沒有人像這樣當着她的面讓她難堪過。

七少爺？可笑的自以為是的男人！有幾個臭錢了不起？

她穩住了心神，別讓自己多想這場難堪，扶着陳誠去了醫院。

***

一只腳剛踏進家裏，紀母聽到響動，瞥了她一眼，然後邊看電視邊和她說話。

“這個月的水電氣費賬單下來了，讓你平常節約一點你不聽，就數你用得最多，反正我不管，你自己去交錢。”

紀薇換了鞋，有些累，坐在沙發上問她：“多少錢？”

“三四百吧。”

紀薇掏出手機給她轉賬。

紀母收錢的動作很快，不滿地說她：“說三四百你就真的轉這麽點兒？我的鞋子都磨壞了，也不見你給我買一雙，隔壁王阿姨的女兒女婿每個月都給她買新衣服，你再看看你？我出去都沒面子，說起來你還是在好單位上班，還比不過人家一個擺攤的，還有啊，過幾天你舅舅過生日，你得好好請一家人吃頓飯，別讓人家覺得你工作好了就忘了本。”

紀薇真的非常地厭煩，每天都是錢錢錢，只有錢。

如果說從小貧窮讓她覺得可悲，那麽她還可以更可悲一點，有一對這樣的父母。

高中的時候，父母終于意識到在農村再辛苦也掙不了幾個錢，于是搬到了小鎮上開始謀生，也不光她的父母，村裏好多人都趕上潮流出門務工了，确實是他們在小村子無法見到的繁華與誘惑，視野打開了，人就變得浮躁了，離婚一對一對兒的，男男女女都撿着高枝兒攀，紀母也眼紅，于是離了婚，丢下一家子進了城。

離婚的時候鬧得挺難看的，她的父親一直覺得要是不出來就好了，老老實實窩在村裏多好，也有一個完整的家，逢人便說紀母的壞話，什麽被別人勾搭不知檢點呀，他苦苦哀求她也不顧兩個孩子呀，即使如此，他還是把大多數的錢給了母親，還揚言說要一直等她回心轉意……生動形象地刻畫出了一個深情有責任感的好男人形象，小鎮裏沒有哪個人不說她父親可憐，母親大錯特錯，不惜福。

她冷眼旁觀，覺得好笑，小鎮的人沒什麽多餘的活動就特別的八卦，每回她過上過下，背後都被人指指點點，甚至還有大媽大嬸拉着她教給她去把她母親求回來的辦法。

太過難堪了。

她甚至怨自己的父母，母親為什麽要離婚，父親為什麽不對母親好一點，為什麽要把家裏的醜事外揚，就為了給自己博一個好名聲？都太自私。

即使如此，她也沒有勸母親回來，那個時候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哪怕到了現在她也覺得應該這麽做。

她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她清楚得很，在外面裝作十分疼愛母親的樣子，但是她知道，小時候只要家裏沒錢的時候，他就會罵母親，說什麽全家就他一個人掙錢，說母親沒用，不如別的女人能幹，每天在家裏帶孩子做家務都還做不好，母親要是頂嘴，輕則被辱及外公外婆，重則得到一頓好打，這樣的次數太多了，猶記得有一次母親打翻了剛熬好的粥，手被燙傷了，父親的第一反應不是去關心她，查看傷勢，而是罵她笨手笨腳，母親當時哭了，紀薇不知道，母親是被燙哭的，還是被罵哭的。

後來長大了，紀薇就想，哪個女人年輕的時候不是家裏嬌滴滴養着的呢？憑什麽要來受這樣的磋磨，所以，不勸父母複合，這是對的。

他的父親啊，就是這樣的一個僞君子。

而她的母親呢？見錢眼開，自私自利。離婚的時候分孩子，她要了紀薇，因為紀薇快讀大學了，成績還不錯，而她的妹妹紀棠還在念小學，負擔大，就這樣被抛棄了。

兩人分家産分孩子，她的父親堅決不給一分錢，母親沒辦法，只好放棄。

很快，她給紀薇找了一個叔叔，那叔叔實誠，是個很好的人，在外面工地上做事，一年難得有半個月在家，不但出錢給紀母在城裏買房子，還供紀薇上大學，但紀母從來不允許他的孩子過來，叔叔有錢的時候就對叔叔态度好一點，沒錢的時候就愛搭不理，紀薇實在不明白，叔叔為何還願意和她過。

“媽，舅舅過生日，為什麽要我請吃飯？你是不是覺得我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

這句話可算是燒着紀母了，電視也不看了，瞪向紀薇，“你怎麽說話的？你忘了你小時候你舅舅有多疼你麽？不過就是讓你請頓飯，是在喝你的血呀？你平常出去和你那些朋友吃吃喝喝那樣舍得，給你自己買衣服買包包眼睛都不眨一下，在這些小錢上摳起來了？你住我的，吃我的，我說什麽沒有？你拿過幾分錢補貼家用？你知不知道你出去租房子一個月也要一千多？我還沒有問你一個月拿兩千塊來養我，你就知足吧。”

她的母親實在會說，嘴巴噼裏啪啦個不停。

她很想說家裏的米油蔬菜生活用品全都是她買的，甚至連家電也是她置的，但是她也知道，在她母親眼裏，只要不是把人民幣遞到她手裏，就代表她什麽錢也沒出。

“我真是看到你就頭疼，一把年紀了也不說嫁人，我告訴你，今年你必須把婚給我結了，都四年了，還拖什麽呀拖？你看看你那些同學朋友，都結婚好幾年了，孩子也多大了，誰像你還留在家裏吃父母的？早點結婚早點給我滾出去，我一個人清清靜靜的，錢不知道要省多少。”

又說到了結婚上頭。

她想了好多，舔舔嘴唇，說出口的也不過是，“沒錢結什麽婚？”

紀母更生氣了，“你給我繞什麽心眼子？結婚又不要你花錢，全都是男方給，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可別傻到不要彩禮，我實話告訴你，像你那些朋友家裏把彩禮又當做添妝給出去的做法，我是不會的，我辛辛苦苦生你一場，我要幾萬塊錢怎麽了？一點兒都不過分，給他家養了媳婦兒去生兒育女操持家務，說來都是我虧，十萬塊，一分都不少！”

雖然都已經分手了，也沒有婚結了，但紀薇還是忍無可忍了，她說：“媽，你這話真好笑，你平常不是說你沒有兒子，只有我給你養老嗎？我已經把我當成兒子要養你了，你現在又告訴我你是替別家養的媳婦兒，所以要彩禮錢，既然要了彩禮錢我就是別家的，我還怎麽來給你養老？嫁人的時候當女兒賣要彩禮錢，嫁過去了又想我當兒子來給你養老，怎麽好處都讓你占了？婆家能高興？這不公平。”

紀母氣得臉都扭曲了，開始耍渾，“管你怎麽說，反正沒有十萬塊就別想娶你，你和陳誠也得養我，要不然，我就去你的單位鬧，我看你有臉！”

“你去鬧吧。”紀薇聳聳肩，“為了能好好養你，所以我決定不結婚了，已經和陳誠分手了，哦，我再轉一千塊給你，買鞋，加上請舅舅一家吃飯，你自己去安排吧，我就不去了，還有，媽媽，我一個月拿到手的錢也只有四千多，還要還兩千的房貸，剩下的并不多，我工作也很辛苦，你心疼娘家的同時如果有空你也心疼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