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男神

無數個寂寞孤獨又無助麻木的夜啊!

讀研第一年課程比較緊,白天上課,她只有利用晚上和周末去打點兒零工,掙點兒生活費,不敢大吃大喝,更不敢輕易生病,十分節儉,租了個地下室,房間小得可憐,要兩千多,廁所是公用的,每次洗澡她都膽戰心驚,害怕遇到變态。

這是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很多個夜裏,她都抱着被子偷偷流過淚,無數次不想再吃這樣的苦,想反悔,可她又是倔強的,如果就這樣落魄地回去,她已經可以想象周圍的人會是怎樣的嘴臉,她咬牙堅持住了,一遍遍告訴自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可當她的稿子被一遍一遍地退回,無數的期待到失望,這樣的滋味兒絕對是讓人崩潰的,她對自己産生了自我懷疑,是不是她真的不适合寫小說,就像她可笑的大放厥詞一樣——追到彭瀾千,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就是個活在自我膨脹自我想象中的人,一點兒都不切實際,是不是人的命從出生開始就是定好了的?

她現在二十八了,将自己過得一團糟。

她擦了擦滑過的淚,沒關系,這學期都是上夜課了,白天她完全可以再去找一份工作,北京這麽大,她有手有腳的,還怕餓死了?沒有人會随随便便地成功,加油!紀薇!

她站起身來,正準備回出租屋,突然看見隔壁三中門口吵吵嚷嚷的。

“啊!那不是彭瀾千?是彭瀾千!”

“他來這裏做什麽?是拍戲嗎?”

“走,快走,是男神啊!”

“啊,男神!我今天真是太幸運了!”

“他捂得也太嚴實了吧,還不是被認出來了!”

……

一群人擠了過去。

彭……彭瀾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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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上天開眼了嗎?知道她過得多不容易,所以讓彭瀾千出現了?她現在已經不醜了,剛剛摘了牙套,下巴往裏收了許多,化了妝也可以被稱為美女了,靠近他也是有資格的了吧?

可惜她今天素顏,她愣在原地。

正糾結着,一身黑衣黑口罩的男人卻拔腿往這邊跑來了。

身後的助理是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扭頭朝這邊痛苦地吼:“快走,我攔不住了!”

這一段路筆直開闊,又能跑到哪裏去呢?以他的知名度,只怕這一條街都會沸騰起來。

紀薇可謂是藝高人膽大,在他經過她身邊時,拉住了他的手腕,“跟我來!”

彭瀾千下意識地掙紮,哪裏知道這姑娘力氣挺大,竟然沒掙紮開。

不過一會兒功夫,就跑進了衡大。

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紀薇拉着他進了櫻花林,只不過十月份沒有什麽櫻花,地方又有些偏,因此晚上很少有人來。

男人的手動了動,紀薇忙放開他,結巴道:“對……對……對不起,彭老師。”

直到現在,她的心都還怦怦直跳,整個人如飄在雲端,她牽了彭瀾千的手腕,四舍五入,也是牽手了,就這一點,她就足以吹好幾年的牛了,誰會像她這樣幸運呢?

“你幫了我,怎麽反倒要道歉了,該是我說謝謝才是。”

男人的聲音低沉有磁性又帶點兒不容易察覺的清冷。

啊!!!!!!!

紀薇的骨頭都要酥了,彭瀾千對她說謝謝,聲音好好聽。

紀薇誇張地擺擺雙手,“不……不客氣。”

彭瀾千點點頭,問她:“這條路出去會是哪裏?”

“是衡大東門,穿出去大概要二十分鐘,你別看只有這麽點兒距離,東門到正門騎車都要騎半個小時,那些人肯定找不到你的,你放心。”

“你是衡大的學生?”

紀薇有點不好意思,“在讀研,就是年紀有點大了。”

“心中有夢想,什麽時候都不晚,年齡更不是問題。”

夜風送來了彭瀾千溫和的聲音:“更何況,你看起來和大學生沒什麽兩樣。”

“是……是嗎?”紀薇紅了臉,男神好溫柔哦,一點兒架子都沒有,還鼓勵她,說她年輕,真是會說話。

她偷偷打量身邊的男人,好高,她才到他肩膀,不過這樣的身高正合适呢,如果要接吻的話,踮起腳尖剛剛好。

旁邊的女孩兒和大多數迷戀他的粉絲一樣,激動得很,走了很長距離的路都是同手同腳,自己還不曾發覺,而且,笑得好傻。

彭瀾千微微一笑。

“要簽名嗎?”他突然問。

紀薇的眼睛亮了亮,連連點頭:“要要要。”

說着取下書包,摸出紙筆,想了想又把書包放在地上,脫了自己的外套,不好意思道:“可以幫我寫在衣服上嗎?”

彭瀾千接過筆,“當然可以。”

于是紀薇牽好自己的外套,高興道:“那麻煩你寫‘堅持,紀薇!’”。

彭瀾千有點詫異,一般不都是要‘加油’‘開心’‘努力’之類的,她卻要‘堅持’?更何況,他本來真的只打算簽個名字而已。

龍飛鳳舞,刷刷幾筆就寫好了。

紀薇抱着那件衣服,簡直要開心地轉圈圈了。

很快就到了東門了,紀薇無不遺憾地想,平常覺得這條路遠,關鍵時刻又恨不得遠到天邊去。

“那麽,再見,紀薇,還有謝謝你。”

“再見!”紀薇傻乎乎地舉着手,目送男人離去,眼巴巴地望着,直到人都沒影了,還有些回不了神。

“再見,彭瀾千。”她喃喃道,不知道再見會是什麽時候了。

她掐了掐自己的臉頰,嘶,真疼,原來不是夢,她溫柔小心地撫摸着衣服上的簽名,突然又對生活充滿了信心,彭瀾千讓她堅持,那她一定會堅持到底的,今晚能牽到男神的手,男神還叫了她的名字,那離睡到男神也不遠了!

她驚呼一聲,捂住羞紅的臉。

她現在一點兒也不後悔來北漂了,以後再也不後悔了!

***

生活仍要繼續,紀薇投了幾分簡歷,現實卻狠狠地扇了她幾巴掌,都沒有被錄取。

現在唯一的來源就是周六周末去藍夢灣幫忙了。

北漂總會遇到一些老鄉,譚卓就是其中一個,他在藍夢灣做服務生,混了幾年,也有幾分面子,也能塞一兩個零工進來。

哦,忘了說,藍夢灣是一個大型的娛樂會所。

北京的有錢人太多了,娛樂會所掙錢就更容易,她只需要送送酒水,一晚上基本工資就是五百塊,如果碰上大方點兒的客人,還能得幾百上千的小費,或者推銷出去幾瓶好酒,又能得到一些回扣,這一年來,她拿得最多的一次是一萬多。

可這裏也有風險,客人大多是男的,談生意聚會總免不了找點樂子,雖然有時候帶了女伴,但免不了要對她們這些服務生上下其手占便宜,因此她自己十分注意,并不打眼,也不敢怎麽去推銷酒水,除非譚卓給她介紹的可靠客人,就這樣,她基本上沒有吃過虧。

服務生要求穿制服,化妝,為了安全,她通常都是将自己化得比實際上大好多歲的,雖然自己長得不是頂漂亮,但她也怕。

特別是身材,制服是掐腰的,為了方方面面都能配得上彭瀾千,她練了兩年的瑜伽,前凸後翹腰又細,可不是為了來這裏賣弄的,那是彭瀾千的福利。

她特地和別人換了一套大一點的制服,這才放心地去送酒水。

她今天得推酒水,要不然下個月得露宿街頭,房東太太可不是一個心腸軟的人。

這是一個豪華包廂,男男女女,歡聲笑語,煙霧缭繞,有些刺鼻。

她小心地跪在地毯上,向一個笑起來很陽光的男人推銷酒水。

在她的認知裏,一般笑起來陽光的都是好人,可這回,她真是看走了眼。

“喲,姐姐,咱大家夥兒這麽多人呢,你幹啥只給福生倒酒?是不是見他笑起來好看被迷住了?你可別被他騙了,他整起人來他自己都怕。”

這些富家子弟嘴巴都貧。

紀薇不敢得罪,只笑道:“這不是您們都在忙,就這位客人有空,等您閑下來,我也給您倒酒。”

“小嘴兒還挺會說。”那個叫福生的稍微彎了下腰,掐住了她的下颚。

紀薇下意思往後退了退,沒成功。

“客人?”

謝福生摩挲着她的下巴,皮膚還挺好,就是這口紅化得沒什麽技術,他用拇指擦了擦她的口紅,發現她本來的唇形很好看,也要小一些,再看她的妝容,哪哪兒都不能入眼。

都是些風月場裏面混的人精,一看就是故意的,他其實注意到她好幾次了,每次都是這樣的打扮,可有一次,她的衣服明顯要修身一些,那身材惹火極了。

“你的小嘴兒除了會說話,知道還能做什麽嗎?”

“七哥你管管,謝福生又開始發騷了。”有人推了推角落沙發裏睡着的男人。

紀薇心裏很慌,她懂這人的暗示,覺得惡心透了,她僵硬地揚起了一抹笑:“不好意思,我不懂您的意思,酒水已經送到,您慢用。”

她準備走,沒想到男人并不放,反而将她拖近了幾分。

“不懂?”男人手指下移在她胸牌上點了點,“紀薇,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吧,裝純就真的沒意思了。”

他放開她,從皮夾裏拿了一疊錢出來,遞給她:“陪我一晚,這些錢都是你的了,不僅如此,你今晚推的酒水我都要了,你看怎麽樣?”

包廂裏吹起了好幾聲口哨,都在起哄:“謝福生你真是不忌口,什麽都能入嘴啊。”

謝福生嗤笑:“你們懂什麽,這可是個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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