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婚頭夜這般馬馬虎虎地将就了,翌日顧鈞起早給姑奶奶端茶,不見蕭仲孺人在。劉氏昨夜就知蕭仲孺去了偏院,也不知發什麽邪火,鬧得那一頭雞犬不寧的,可這話她從不和鈞哥兒說,她總覺着,老爺不愛鈞哥兒沾後宅這些事兒。
喝了鈞哥兒的茶,劉氏屏退旁人,拉他過來身邊,親切地問:“昨兒個夜裏,還過得去麽?”
“昨夜……”顧鈞聽夫人問及床笫之事,也不敢明說蕭晟和自己還未成事,劉氏看他支支吾吾,斷定他是羞不敢言,心頭大喜,只留他坐會兒,便放鈞哥兒回去歇息了。顧鈞只有把話藏住心底,不敢與第三人知道,暗忖幾日後看看如何,再作打算。
可憐鈞哥兒樣樣思慮周全,倒不想自己這一瞞,竟給後來種種事端,埋藏下了禍根——
再說那鐘氏兄弟,蕭仲孺狠狠糟蹋了鐘萼之後,那鐘萼就病了。原只是發熱,何曾想十日不到,鐘萼就食水不進,一下子便要不成了。鐘芮去求管事再叫大夫來醫,管事一看,人已經不省事了,怕不過是這一兩天的事兒,大感晦氣,本來這男妾是蕭仲孺寵愛的,可都病了十天,老爺愣是沒過問一個字,這蕭府上下個個都是人精,哪看不出這對兄弟已經失寵了。此下,莫說請大夫,還不叫人來麻溜地把那病得半死不活的哥哥給擡出去,回頭知會了劉氏,劉氏也只叫帳房撥了十兩銀子,把人當叫花子般打發了。
鐘氏兄弟被趕出蕭府後,當夜鐘萼就死了。鐘芮哭了半宿,一早就拿了三百錢買了口薄棺——他也是無法,蕭府只拿十兩銀子出來,以後的日子還要過,只有這廂委屈了哥哥。鐘芮将棺材葬在京城外一處墳地,燒着鐘萼的貼身衣物時,找着了一張字帖。那是蕭仲孺還寵着他倆時,将兄弟兩人摟在懷裏,一筆一畫教他們學寫字。這下,鐘芮便明了哥哥的死因,忍不住又大哭一場,之後顫顫巍巍地爬起來,給墳頭磕了三次頭,便起身去了。
又回到蕭府。
這一眨眼,蕭大少爺成婚已過去了半月。此夜,蕭晟又與顧鈞同床。屋內燭火明暗,蕭晟坐于床頭,褲子半褪,只看鈞哥兒跪在腳踏上,正用嘴吸着蕭晟下頭那話兒。要說這顧鈞也是官宦子弟,又是給蕭府當正君的,何來幹這種讨好男人的下賤活兒,那是頂頂委屈了他。鈞哥兒也是迫于無奈,蕭晟同他試了幾夜,原來還硬過,這晚索性站都站不起了。蕭晟惱羞成怒,掐着鈞哥兒要他伺候,鈞哥兒又是心疼又是可憐他,半推半就之下,只有拿舌頭來舔。
這會子都含了一盞茶的工夫,那陽根還是軟榻榻的,鈞哥兒也不是丫頭小厮,那懂得那些伺候人的手段,不小心牙尖碰到了肉,蕭晟吃痛之下,揮手打了鈞哥兒,怒氣沖沖地吆喝:“滾,笨手笨腳的!”
顧鈞平白無故受了遷怒,跪坐在地上,忍着垂眸不語。蕭晟本也是愛他的,可哪裏知道自己糊裏糊塗就“不行”了,越急越怒,他原也是金貴的大少爺,自然就把氣撒在鈞哥兒身上。顧鈞被他罵了幾句難聽的,臉更加挂不住,也不同大哥兒吵吵鬧鬧,起來走出去了。
顧鈞走到欄下,也不流淚,他自爹娘死後,就很久不哭了,失神地站了片刻,就瞧見一個婢子過來,問:“大奶奶遣我過來問少君究竟發生了何事,何故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老爺回府了?”顧鈞已有好幾日不見蕭仲孺,原想他今天也不在家中,哪知竟将老爺給驚動了。他只遲疑一瞬,便搖搖頭:“沒什麽,大哥兒……在國子監受了點氣,我會多勸勸他的。”
婢子應了一聲,就回去原話道給了蕭仲孺和劉氏聽。
蕭仲孺“哼”了一聲:“受氣?整個國子監,有誰敢惹他?”蕭晟畢竟是蕭太傅的獨苗,面子恐怕比正經的皇孫子弟還要大,在國子監橫着走都沒人敢說他半句不是。
婢子見老爺有些動氣,小心地問:“那可要奴婢去傳少君過來,仔細地問問?”
劉氏想來偏袒蕭晟,又怕老爺動怒,好言勸道:“老爺,算了。那是他們小夫妻之間的事,鬧來鬧去,總歸是鬧不散的。”
劉夫人不知,她這句“鬧不散”,實如一根刺紮在蕭仲孺心炕上,疼得他的拳頭握緊了又松,總歸未多說什麽。
此外,劉氏這句話确也不假。婢子剛去老爺夫人那兒回話,蕭晟便已經發完了火。他在屋子裏沒找着鈞哥兒,就着急地跑出來尋他。顧鈞素知他是無心,加之成婚後還将大哥兒當親弟弟一般,任是大哥兒怎麽惱人,自己也從未氣過他。于是,二人轉眼便和好如初。
然而,大哥兒不舉一事,畢竟非同小可。蕭晟讓鈞哥兒守住此事,留着自己暗暗着急,在外幾番想起,都忍不住唉聲嘆氣。蕭晟在國子監有幾個熟友,都是各家的貴公子,這撥人中有一名叫呂弼者,同馮棠之流無異,年紀小小就好鑽營,極善奉承。這呂監生有個相好的寡婦,叫金珠,金珠年有二十三,頗有殊色,托呂公子的面子,和國子監一幫公子哥兒都好過。
今日,呂弼夥同數人,欲去光顧金珠,他打聽到蕭大少爺心情不豫,當是他不愛他新婚娘子,便也邀他同去。蕭晟也和同窗去過教坊司幾次,卻不曾碰過寡婦,聽那些人說,這叫金珠的膚白乳美,慣伺候人,是個難得的尤物,倒是被說動了一兩分,加之又想到自己和鈞哥兒始終不成事,不換個人試試,怎知他行是不行,遂與幾人同去。到了胡同,金珠來應門,相貌不說極美,卻風騷得很,她聽呂監生說太傅之子來,趕不及巴結,就先領了他進屋裏。兩人脫衣上炕,蕭晟還未硬,金珠就從床頭櫃子取出一個胭脂盒,打開來看,是幾顆不起眼的藥丸。
“此藥是什麽,你若不說清,我可不敢用。”蕭晟畢竟惜身,來路不明之物不敢亂碰。那金珠吃吃笑笑,原來這寡婦閱人無數,早看出了大哥兒腎氣不足,明面上不說,只道:“你只管吃了,要不了命,保管少爺金槍不倒,弄死我去。”蕭晟将信将疑,也想這婦人不敢害他,就先吃了半顆,不過片刻,下腹就熱脹起來,心道這莫不是什麽靈藥不成,再向那淫婦要了下半顆來,服下之後,果真雄風再起,心下狂喜,壓住金珠連幹兩場,将這寡婦做得叫床不止,一勁兒說要登仙去了。事畢,蕭晟便向那金珠讨要藥丸,金珠原還不肯輕易給他,蕭大公子就扔了一錠銀子,這寡婦忙喜上眉梢地撿起銀子,把整個胭脂盒都給了蕭晟。
蕭晟今日回府遲了,顧鈞也不過問下人大哥兒去了哪兒,在屋裏靜靜地等他返家。蕭晟一回來,便急不及待地尋鈞哥兒去了,晚膳亦不想用,推着他去裏間裏。
“做什麽來,天還亮着。”這幾日蕭晟都不碰他,兩人都分床睡了,今兒個不曉得哪來的興致,一回來就等不及要親熱。蕭晟早想要鈞哥兒想壞了,此下有了靈藥,哪還忍得住,着急地要跟他成好事,抱着鈞哥兒邊親邊脫了褲子,讓他躺在床上。蕭晟将鈞哥兒腿分開,只見那肉縫兒粉粉嫩嫩,發着誘人的幽香,哪是外頭那些貨色能比的,又道這樣寶貝是自己一人的,心裏更癢,可不忘拿出那從寡婦那裏得來的胭脂盒,取出一顆藥丸來就水服下。
“你用了什麽?”顧鈞緊張地抓住他問。蕭晟又把他推回床上,漸漸覺得下頭微熱,想是今夜必能成事,嘻嘻笑地親了鈞哥兒道:“甭管這個,今夜,你就是我的了……”
卻又說回蕭仲孺。
同是這一日,宮裏傳來消息,說是皇後病了。
蕭太傅知道後,便坐着轎子去了後宮。蕭皇後的梧桐殿美輪美奂,宛若天上的水晶宮般,前頭說過太傅縮減了後宮用度,獨獨蕭皇後這裏不僅一分不減,反比過去更甚。
蕭太傅作為外臣,卻連通報都不用,便徑自走了進去。那些宮人都低頭跪着,無人出聲。
蕭仲孺一踏入裏頭,層層朦胧的帳紗後便傳來有些慵懶的女聲:“本宮盼了這麽多日,可總算把六叔給盼過來了。”
就看軟榻上,一個少女斜斜倚着。她容貌俏豔,身上只着着肚兜粉裙,胸乳若隐若現,這怕便是正“病着”的蕭皇後了。
蕭皇後乃是蕭仲孺三哥之女,自小就養在蕭府,和蕭仲孺的長女作伴。她一見蕭仲孺,秀美的眼睛就亮了亮——蕭仲孺英俊風流,乃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偉岸男子,遙遙走過來,宛若神君下凡,她不禁急切地喚:“六叔,還不來本宮這兒。”
蕭仲孺臉上只一笑,朝皇後走過去,絲毫不避嫌地在皇後的床上坐了下來。他饒有興味地轉過來,手緩緩地放在她露出的小腿上:“臣是聽說皇後貴體有恙,這才着急入宮。”
蕭皇後被他摸得心猿意馬,卻佯怒地将腳抽回來,嗔道:“六叔還敢說,若本宮不這麽說,你心裏還記得本宮麽?”
蕭仲孺看皇後露出嬌縱模樣,眼裏一道暗光閃過,面上卻仍是笑笑,湊過去摟住了她,溫柔喚道:“秀秀。”秀秀乃是蕭皇後的乳名,蕭仲孺邊叫她,邊無聲将手探進她的裙底,蕭皇後假作推搡,沒要多久就軟軟地呻吟起來,輕喘地喚:“六叔……”
蕭仲孺用手服侍皇後,邊問道她宸妃一事。蕭皇後微紅着臉喘道:“那賤人死了還不安生,皇上那陣子天天來我這兒哭,真真煩透了頂……啊……六叔,你到底、到底什麽時候……才……啊!”蕭皇後一顫,在蕭仲孺手中到了高潮。一個內侍捧着絹子過來,遞給了太傅。
蕭仲孺擦過了手,皇後便柔順地依在他的懷裏,蕭仲孺摸着皇後如絹絲一樣的長發,緩道:“秀秀,皇上還稚弱,你要盡心盡意對他,這樣子,他才會乖乖聽你的話。”
“可是——”蕭皇後擡頭時,猛地瞧見六叔眼裏的寒光,忽覺脊背一涼。蕭仲孺的手,不知何時,放在她的脖子後。“六叔,我……”蕭皇後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蕭仲孺仍是一副溫柔如水的模樣,他用手掌拖起皇後俏麗的臉蛋,輕撫道:“宸妃之事,我就不追究了,可之後,若還有什麽端妃、麗妃……”蕭仲孺猛地一使勁兒,一臉森然道:“蕭家,可不是只有你一個女兒……!”
蕭皇後幾乎跌下軟榻,蕭仲孺站起來時,她也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抱住蕭仲孺的腿,正要求饒,忽地一個內侍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哭着哀嚎道:“太傅,不好了!”
蕭仲孺猛地掀開紗帳,大步跨出來,厲聲問:“什麽不好了!”
內侍跪在他腳邊,顫巍巍說:“是、是、是蕭府那裏剛剛傳來的。令、令公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