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百香果

無辜被姜恬踢了一腳的房東把楚聿按在沙發裏暴揍了一頓。

聽完他的解釋姜恬也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抱着醫藥箱坐在老板椅裏。

房東摟着楚聿脖子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楚聿突然扭頭,面色詭異地看了姜恬一眼。

辦公室裏只剩下楚聿和姜恬。

楚聿滿臉的八卦都快溢出來了,挺大個男人,看上去有種心智不全的樣子,跟姜家那群自認深沉實際上表裏不一的人完全相反。

房東一走,姜恬不受情緒牽絆,又恢複到了天才調香師的常态。

她把果盤推過去,淡笑着:“吃水果嗎?”

其實房東的刀工并不怎麽樣,一看就是不下廚的人,每一塊水果的厚薄都不一樣,還有半邊薄半邊厚的。

楚聿頗為防備:“二哥說了,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搞得這麽神秘。

姜恬有點好笑,難不成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是個黑道大佬?

但不可否認的是,姜恬頗為享受這種神秘的過程。

可能是18歲遇見魏醇的後遺症。

導致她在後面的生活裏,對有神秘色彩的人和事都更加感興趣。

所以房東不說,她也不急着問。

楚聿沒抵擋住水果的誘惑,挑了一塊切得醜了吧唧、邊緣有些氧化泛紅的蘋果放進嘴裏,八卦兮兮地問:“嫂子你跟醇……咳,跟我二哥在一起多久了?”

Advertisement

除了上學時期中二病那會兒,楚聿很久沒叫過魏醇二哥了,一直都是叫醇哥的。

但剛剛魏醇又吩咐了,不讓透露他的名字,楚聿差點把舌尖咬下來,才堪堪剎住嘴。

“挺久了,”姜恬沒留意到楚聿的口誤,從包包裏翻出手機看了一眼,想了想,“差不多快兩個小時了吧。”

“咳!”楚聿被蘋果嗆得差點把肺咳出來。

差點變成果核卡死的白雪公主。

楚聿本來以為兩人已經交往一段時間了,魏醇才會陷得這麽深。

結果這才兩個小時……

合着今天才在一起?

那上次醇哥喝多了送回去時,醇哥盯着人家看什麽?

醇哥的蓋世英雄是拎着法棍面包帶着加菲貓出現的,這點讓楚聿頗為詫異。

他這才仔細去看姜恬:這姑娘長得過于好看,生了雙淺琥珀色的虹膜,眼底卻帶着天真的光。

這确實有點要命,他醇哥栽得不虧。

楚聿在心裏評價:

明豔配嚣張,天真配深情,還挺絕配。

楚聿撓了撓頭,收了一臉嬉皮笑臉的神色,認認真真跟姜恬說:“嫂子,你跟二哥在一起,一定好好的,我二哥看着可狂可傲的一個人了,其實心特別軟,以前江樾哥在的時候他就只聽江樾哥的,現在江樾哥……”

楚聿染了點愁緒,像個操心的老媽子:“唉,二哥好不容易不消沉了,我可真怕他再遇到點什麽事兒一蹶不振。”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姜恬存了點打探的心思,試探着問。

她是想要聽聽關于房東往事的。

“初中那會兒認識的吧,我不是帝都本地的,家裏在帝都市做生意才過來的,上學時候慫,就知道傻學習,總挨欺負,”楚聿笑了笑,有點腼腆,真的開始講述起來,“有一次班裏丢了錢,有同學說是我偷的,其實我沒有,我偷錢幹嘛啊,我家也不是沒錢,幾個男生就把我堵在小路上要揍我,二哥為了幫我跟他們打了一架。”

那會兒楚聿15歲,上初二,跟魏醇同班,魏醇成績挺好,楚聿能看出來班裏人或多或少都有點怕魏醇的意思,被冤枉偷錢之後楚聿找到了魏醇,希望他幫自己解釋解釋。

魏醇那天吊兒郎當地靠在走廊邊,摘掉一只耳機,聽完嘴角一揚:“真沒偷?”

楚聿舉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我爸說了,偷是無能的行為,男子漢小時候缺錢跟家裏要,長大了缺錢靠自己賺,絕對不能偷盜不能搶,不然跟要飯的也沒什麽區別。”

魏醇當時沒說什麽,淡淡笑了笑。

楚聿當時覺得,完了,人魏醇肯定不樂意幫他。

當天晚上楚聿被7個男生堵在學校外面的老街裏,幾個男生手裏拿着圓規的、拿着椅子腿的,一看就不是附中的人,像社會流氓,可楚聿吓死了。

其中一個男生說:“聽說你家有錢啊,有錢還偷錢?我弟丢了兩千,加上壓驚費,一共三千還回來這事兒算完,不見紅。”

楚聿緊緊靠着牆,腿肚子直哆嗦:“哥哥們錢不是我偷的,真的,我發誓。”

“真傻還是假傻啊?”一群人哄笑起來,男生啐了一口吐沫,“我說是你就是你,不是你你也得給拿三千,沒聽懂?”

楚聿這才明白,這群人根本不是丢錢了,是想訛他。

錢不給吧,看着他們手裏的圓規椅子腿楚聿都害怕。

給了呢?又覺得實在是窩囊。

而且就怕這群人貪心不足,給了一次就會有兩次三次四次。

正不知道怎麽辦好呢,突然聽見一聲懶散的輕笑,一個男聲笑着說:“吃相真難看啊。”

楚聿跟那幾個堵着他的混混一起看過去,看見魏醇騎了一輛亮橘色的自行車,整個人懶洋洋地趴在車把上:“我當什麽事兒呢都堵在這兒,原來是小混混活不起了,在這兒要飯呢?”

魏醇校服拉鏈敞着,嘴邊随意叼了一支抽到一半的煙,看着比小混混們還痞。

“楚聿,你爸那話怎麽說來着?再說一遍。”魏醇還是那副懶洋洋地調子,一只耳朵裏塞着耳機。

楚聿小聲逼逼:“絕對不能偷盜不能搶,不然跟、跟要飯的也沒什麽區別......”

他才剛開口,那群混混裏已經有人被魏醇那種态度給激怒了,混混們罵着各種難聽的話一擁而上,魏醇速度更快,直接一自行車砸過去,跟人開幹。

楚聿長這麽大也沒見過打架這麽兇的,好幾個人拿着圓規什麽的也沒傷到他。

他愣了一會兒,突然聽見魏醇喊了一嗓子:“跑啊傻逼。”

魏醇轉身警告他時,肩膀被一個混混用圓規紮了一下,魏醇眉梢一揚,冷笑着回頭去看那人,那個混混手裏的圓規還帶着點血。

楚聿當時血直往腦子裏沖,魏醇是為了救他才來的,他不能跑!

跑個屁,一起上得了!

這一架打得兇,後來又有一個穿着高中校服的人加了進來,好像是友軍,不一會兒路口有警笛響起,小混混們一下子散了。

魏醇反應最快,拉着楚聿還有那個穿校服的高中男生一起跑進小胡同,七拐八拐,最後三個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楚聿笑容裏帶着類似懷念的語氣:“我第一次見二哥這樣的,打架時候兇得不行,往人臉上輪拳頭的時候眼神巨他媽冷,可狠了,結果江樾哥溫溫柔柔地問了一句為什麽打架,二哥就慫了,乖乖往那兒一站,摸着鼻尖說,助人為樂。”

姜恬第一次在別人嘴裏聽關于房東的往事,又覺得毫無違和。

很像是房東能做出來的事。

“江樾哥也是個奇葩,打架雖然沒有二哥兇,也挺猛的,結果一下戰場,帶上眼鏡,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那溫潤的,一看就是學霸。”楚聿從回憶裏擡起頭來,忍不住又去囑咐姜恬,“嫂子,你要是跟我二哥在一起,一定要對他好啊。”

姜恬鄭重點頭。

她見多了姜家人的虛僞,一直覺得所有感情的維系都應該是各取所需由關系利弊金錢權利價值所維系,讓人惡心,讓人厭倦。

但今天她好像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這個世界陽光明媚,人與人之間沒有那麽複雜的關系,只有簡簡單單的,友情,親情,或者愛。

楚聿還在講述他們上學時候做過的中二事情,有幫跛腳的老奶奶推早餐車,也有逃課出去上網打游戲。

他眼裏閃着崇拜:“我二哥是我上學時候最崇拜的人了,我就想變得跟他一樣,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

姜恬去捏水果的指尖一頓。

因為崇拜因為向往,所以有時候楚聿某個字眼的語調會跟房東有點像。

那房東跟魏醇某些氣質的相像,會不會……

姜恬愣了愣。

房東會不會跟魏醇認識?

正想着,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房東進來看了眼楚聿,笑着問姜恬:“這傻子沒欺負你吧?”

“天地良心啊哥,我欺負嫂子幹什麽!”楚聿又恢複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好像剛才操心的老媽子不是他,他舉起手發誓,“長嫂如母,我嫂子就是我親媽,我能欺負我媽嗎?絕對不能啊!”

房東笑了笑,征求姜恬的意見:“我幹媽想見見你,你想不想下去都行,随你開心。”

姜恬還記得上次,她當着人家幹媽的面放話說房東是自己屋裏找的陪酒少爺。

想想就尴尬。

但她又很喜歡這種融入房東的社交圈融入他的生活的感覺。

“走吧。”姜恬幹脆地說。

畢竟是長輩,姜恬還是有點緊張,見了面乖乖巧巧叫了聲:“孟姨。”

誰知道房東的幹媽非常和藹且活躍,見了面拉着姜恬直接開口:“這就是我親閨女嗎?快過來我瞅瞅,哎呦長得真好看,這大眼睛水靈靈的,像我生的。”

房東笑着調侃:“孟姨,你眼睛可不是姜恬這個顏色,雙眼皮不也是前年才割的麽。”

“要你管!臭小子!”孟姨一瞪眼,“我們是基因突變行不行?”

下來之前姜恬聽房東大概講了孟姨的故事,也知道她失去過一對雙胞胎至今不能生育,姜恬看着孟芳也覺得親切,孟芳就是那種姜恬曾經非常向往的和藹又可愛的女性長輩。

姜恬也不是扭捏的人,幹脆跟着房東一起叫了她一聲“幹媽”。

這一聲“幹媽”可把孟芳高興壞了,喜氣洋洋手舞足蹈,當場摘下手腕上的鑽石鏈子,拉過姜恬:“恬恬,我今天出來也沒帶什麽好東西,這手鏈昨兒剛買的,就戴了一天,給你當見面禮,你別嫌棄。”

姜恬不好意思收。

房東替她接過來:“幹什麽啊孟姨,我這個男朋友還什麽都沒送呢,你就開始送鑽石了?顯得我多小氣,我先替她收着吧,回頭等我送了貴重的再給她,免得我這男友□□媽比下去。”

趁着房東上廁所,孟芳拉住姜恬的手,下巴指了指他離開的方向:“那個臭小子之前特別消沉,我有時候都會擔心他像江樾一樣,你來了很好,他是個好孩子,會對你好的。”

回家時是沒喝酒的楚聿把姜恬和房東送回去的。

房東明明沒喝幾口酒,走到玄關卻像是突然醉了,腳步懸浮,晃悠了兩下,胳膊往姜恬肩膀上一搭,呼出一口帶着酒香的溫熱氣息。

他說:“姜恬恬,問你個事兒。”

姜恬偏過頭,看見他嘴唇殷紅,一開一合:“你是跟着我去樓上睡?還是我陪你在樓下睡?”

在OB姜恬只喝了半杯野格,本來頭腦特別清醒,被他兩個問句問得整個人都不知道看哪。

好像燈光前撲扇着翅膀的小飛蟲把這個場景扇動得有些不穩,繁星亂轉,明月搖曳。

“不正經。”姜恬偏過頭嘟囔了一句,掩飾着悸動。

“罵早了。”房東輕笑着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