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2ml愛

飛往法國的航班上,姜恬半阖着眼看着機身穿過雲層,心髒能夠感覺到那種加速上升的失重感,卻沒有心裏另一種不适來得更加清晰。

另一種不适是——她離帝都和魏醇都越來越遠。

生氣是真的生氣,畢竟自己像個二百五一樣,整天把“關于魏醇的彩虹屁”挂在嘴邊,前期是見縫插針地安利男神,後期是怕自己對他動心思用魏醇洗腦。

反正無論她的目的是什麽,這些彩虹屁都一字不落地進了魏醇本人耳朵裏。

而且他還裝不知情!

姜恬一想起這個就抓心撓肝地想撞牆,腦細胞完全被這件事占據。

連跟姜忬在咖啡館時的對話都像是失憶了似的,完全沒過大腦。

但她現在在航班上,将近20個小時的航班時長和越來越遠的距離把心裏的尴尬和憤怒稍微沖散了些。

姜恬慢慢冷靜下來,被魏醇塞得滿滿的腦細胞終于開始處理機場前的那通電話。

像是倒帶一樣,把經歷過卻沒認真思考的場景又倒回來,重新播放。

當時打來電話的人,是路易斯。

“姜!我去你工作室找東西,不小心打翻了你的香水!”

這倒是沒什麽,香水而已,姜恬多得是,而且她自己調過的配方比例都有記錄,碎了就碎了,想要随時可以重新做。

姜恬放下遮光板,阖起眼。

“屋子裏香水味太濃了,有點像你們國家的那個塞進開口餡餅裏的青椒和肉片的味道,我就開了個窗子。”

開口餡餅,青椒,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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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夾馍?

……哪瓶香水會是肉夾馍的味道?

姜恬剛閉上的眼睛悠地掀開一條縫,心想,你嗅覺神經壞死了吧老禿驢!

姜恬不知道,自己這個眯縫着眼睛的動作跟魏醇一模一樣。

“但是打開窗又出問題了,有只流浪貓突然跑了進來,可能是你那個肉味香水的原因,跳上你的桌子蹬翻很多東西。”

不開新風系統換氣非要開窗子,進來小貓還怪她的香水?

嗯,很好,路易斯下輩子也是禿驢。

“有一只霧面玻璃做的裝師熊摔碎了,裏面有很多紙條,我看不懂。”

是了,這就是她坐上回法國航班的原因了。

路易斯中文有限,會說不會認,看不懂很正常。

那只霧面玻璃做的玩具熊是江樾寄給她的,為了感謝姜恬推薦給他的迷疊香和安神類植物精油。

本來姜恬是想着等有機會跟魏醇一起回法國,把那只熊送給他。

現在熊碎了,裏面的字條到底寫了什麽她只有親自看過才安心。

跟魏醇在一起也沒幾天,但越是了解他就越是心疼。

江樾不是什麽前男友,而是真真正正有血緣的親哥哥,他的死一定給魏醇帶來了不小的打擊,姜恬甚至覺得,當年魏醇退出歌壇就是這個原因。

不知道魏醇現在在幹什麽。

好心疼你啊男朋友。

但你仍然是狗男人!死騙子!

空乘推着飲品車走過,溫柔禮貌地詢問:“請問您要喝點什麽?”

“一杯溫水,謝謝。”姜恬說。

她驀地想到那年在航班上遇見江樾,也是差不多的場景,她把迷疊香茶介紹給他,告訴他迷疊香安神,那時候江樾眼底有一點淤青,看上去像是沒休息好。

福至心靈,姜恬腦海裏閃過放置在地下室的藥箱,以及裏面的安眠藥。

樓梯扶手上的天竺葵、薰衣草、迷疊香、薄荷葉……

無一不是安神醒腦的香料。

姜恬握着一次性紙杯,蹙眉,那個藥箱裏還有一個沒貼标簽的藥是什麽來着?

羅汀?汀西?羅什麽來着?

羅西尼?

羅漢果?

羅圈腿?

……

要是魏醇在就好了。

這種無助的時刻,姜恬又想起了魏醇。

她的男朋友不正經,卻讓人安心。

困難面前,姜恬短暫地忘記了魏醇的累累惡行。

……dbq,還是忘不了,這次他就算做一百個冰淇淩她也不能原諒他!

101個也許可以考慮?

姜恬把水喝空,撕開紙杯,跟空乘借了支筆,寫下“羅”和“西”兩個字,重重畫了個問號。

空乘笑着說:“我們也可以提供便簽的乘客,您需要嗎?”

“不用了,謝謝,我就記一下。”姜恬說完,暗自嘀咕,“到底是羅什麽西?也是失眠藥品?”

面前的空乘卻突然開口:“帕羅西汀?”

“嗯?”姜恬瞬間擡眸,看向空乘,“差不多是這個名字,這個藥是治療什麽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抑郁症。”

姜恬失聯的第三天,魏醇的身影出現在法國的一家咖啡廳裏。

原木色的桌子上擺着精致的小餐盤,濃郁的咖啡把空氣染上令人振奮的焦香,金黃的炸薯條和雞肉,顏□□人的蔬菜沙拉。

魏醇垂頭對着桌子,像是選擇性失明了一樣,對桌上的美食視而不見。

坐在他對面的私家偵探喝了半杯咖啡後,忍不住開口:“醇,你從昨晚下飛機就沒休息過,不吃點東西嗎?”

魏醇下飛機時是巴黎夜裏十點多,折騰到住的地方将近十二點,他和私家偵探一直在咖啡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沒看到什麽帶大檐帽的中國女人。

當然,也沒有看到過姜恬的身影。

坐上飛機時魏醇心裏是有點慶幸的。

當時是姜恬失聯的第二天,法國夏季時間比國內要晚6個小時,他就像偷到了6個小時一樣,僥幸地認為自己能在偌大的戴高樂機場遇見自己離家出走的小女朋友。

真的到法國之後他才意識到,法國不是地圖上那一小塊彩色印刷,是一個真真實實國家,他的姑娘早就下了航班消失在人海裏,找都找不到。

而且姜恬在法國的事情,是他根據姜忬的說話态度猜測的,并沒有确切證據。

一邊是親哥的死因線索,一邊是離家出走的女朋友。

魏醇根本沒有有胃口吃東西。

何況他還被告知,姜恬要嫁人?

“呵,嫁人。”魏醇陰郁着臉吐出三個字。

對面的私家偵探吓了一跳,心說,我們、我們不是再查你哥哥的死因嗎?怎麽就變成嫁人了?

冥婚嗎?而且這口氣,不止冥婚啊,像要開棺材搶親似的。

你這個弟弟好恐怖噻!

上午10點,咖啡館的老板姍姍來遲,看見私家偵探和魏醇,直接走了過來,坐在桌邊,用法語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當年江樾來法國魏醇一次都沒跟來過,倒是聽江樾說過,法國咖啡館的椅子都朝向馬路,坐在陽光下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很有意思。

魏醇沒來過法國,也不會說法語,全靠私家偵探幫他翻譯。

先是問了那個總是戴着大檐帽的女人的情況,然後魏醇舔了舔幹澀的下唇,沉聲開口:“您有沒有,見過一個棕色卷發,淺琥珀色虹膜的中國女孩?”

私家偵探把這句話翻譯給咖啡館老板,老板一愣,笑着說:“法國這樣的女孩很多,尤其是巴黎,這裏是國際都市,各個國家的女孩都很常見。不過,附近确實住了一位這樣的美女,前幾天她的未婚夫剛在對面的飯店求過婚,很恩愛。”

未婚夫。

很恩愛。

這六個字刺激得魏醇太陽穴又開始蹦着疼。

魏醇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謝謝,那一定不是我要找的人。”

“吃點東西吧。”私家偵探看魏醇眼睛裏都是紅血絲,忍不住勸導,“這家三明治做得很美味。”

魏醇聽見“三明治”,愣了愣,苦笑着說:“我想吃夾了薄荷牙膏和青芥末的。”

私家偵探:“?”

這個弟弟果然!很恐怖噻!

“姜!”路易斯拎着兩杯咖啡邁進工作室,從紙袋裏取出一杯放在姜恬桌子上,“休息一下?喝杯咖啡。”

工作室裏擺放着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玻璃質感的居多,每一個瓶子上都貼着标簽,像是一個展覽館。

因為姜恬的回歸,這間漂亮的香水工作室重新變成了迷疊香味的。

姜恬從前天下了飛機就沒休息過,從東八區跨國到東一區也不倒倒時差,對着一對紙條熬到眼眶發紅。

這些紙條是江樾那只玻璃熊裏掉出來的,很多,粗略數了數大概有上千張。

每一張都折成了千紙鶴。

熊身本來就是那種厚厚的深褐色霧面玻璃,根本看不到裏面裝的是什麽,以前姜恬都是以為這只是一只中間镂空的雕花玻璃藝術品。

要不是路易斯發現有的上面露出一點字跡,姜恬都不會留意這些千紙鶴是寫了字的。

她把這些千紙鶴一張一張拆開,發現上面的字跡是繁體日期,都是“貳零壹叁.玖.拾伍”這樣的,粗略一眼看去非常難排序。

姜恬忙着把這些除了日期一無所有的紙條排列起來,頭都沒擡,拿過咖啡,剛放到唇邊,聽見路易斯說:“我剛才在咖啡館看見一個有意思的人。”

“哦。”姜恬喝了一口咖啡,借着溫熱的吞咽感覺和□□提神。

路易斯這人笑點很低,她以為他又要講什麽冷笑話,仍然沒擡頭,把其中一張紙條拿過來夾在捋順好日期的長尾夾裏。

“他居然說他想吃夾了青芥末和薄荷牙膏的三明治!”路易斯掀開咖啡蓋子,“哈哈哈是不是很有意思?”

姜恬指尖一頓,悠地擡起眸子看向路易斯,手裏的長尾夾掉在地上,她起身時碰掉了幾張紙條,聲音急切:“什麽樣的人?”

“啊?”路易斯沒想到姜恬反應這麽大,愣了愣才開口,“一個中國男人?”

“中國男人。”姜恬重複了一遍,指尖不受控制地蜷縮起來。

“是啊,一個長得挺帥的中國男人。”姜恬戀愛的事情路易斯也略有耳聞,他把咖啡放在桌上,瞪大眼睛,“狀态看着不太好,不過看上去是個成熟內斂又深沉的人,姜,會不會是你男朋友?”

魏醇不知道她在法國,也不知道她的工作室住址。

不會有這麽巧的巧合。

更重要的是……

姜恬失望地坐回椅子上,撿起長尾夾和紙條,擺了擺手:“不會,我男朋友不是那樣的,他是個滿嘴謊話的痞子。”

另一邊,準備去工作的咖啡館老板起身後突然回頭,說了一串法語。

私家偵探忙咽下咖啡給魏醇翻譯:“醇,他說他想起來,附近還住了另一個棕色卷發淺琥珀色眸子的中國女孩。”

魏醇眼底閃過一絲微光,像是一尊麻木的雕塑突然有了生命。

他微微側耳,生怕自己聽不清。

“他說那個女孩非常惹人喜歡,性格聽活潑的,去年還生了一對雙胞胎小可愛,老板問你是不是你要找的人。”私家偵探盡職盡責地充當起翻譯,說完還一臉期待地看着魏醇,“是你要找的人嗎?”

魏醇:“……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私家偵探:雙胞胎的麻麻是你要找的人不?

魏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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