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2ml愛

對于結婚的事兒孟芳曾經跟姜恬聊過,孟女士完全不顧先來後到,也忘了魏醇這個幹兒子才是跟她認識更久的,偏心得非常明顯:“恬恬,等那個臭小子求婚啊,沒有大陣仗沒有鑽戒沒有一堆告白那都是不能答應的,知道嗎!”

“男人吶,就得吊着他才忽遠忽近的,他才知道珍惜你!”

當時姜恬乖乖點了點頭,但她心裏其實不是這樣想的。

如果是嫁給魏醇的話,哪怕他什麽都沒有,她也還是想答應他。

那天在OB第一次被魏醇問要不要跟他領證的時候,姜恬其實就想要回答:要。

但她沒有。

顧慮不是源于魏醇,而是源于她自己。

她的生長環境裏太缺少愛了。

在法國時有一位顧客是心理醫生,那位心理醫生曾經告訴姜恬:“父母的婚戀關系确實會影響孩子的愛情觀。”

有些影響是潛移默化的。

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懂得什麽是愛的,人們在愛與被愛中不斷學習不斷成長。

最後有些人能夠變成值得愛懂得愛的人,但有些人不能,甚至還會有人只會索取愛而不付出愛,跟這樣的人談愛情是最累的。

姜恬很怕自己是不會付出只會索取的人。

所以每天早晨魏醇笑着問她“今天要不要嫁我”的時候,姜恬回答的“不要”既不是為了吊着魏醇,也不是嫌魏醇沒有準備聲勢浩大的求婚,而是她自己沒準備好。

她一直在偷偷跟法國的心理醫生聯系,甚至聯系了江樾紙條裏提到的那位心理醫生。

那位心理醫生是個經常戴着各種大檐帽子的法國女人,她很優雅也很溫柔。

她告訴姜恬:“你不用擔心,人與人是不同的,有些出生在糟糕原生家庭的人甚至會變得更好。拿父親有家暴的家庭舉例,有些孩子在看見母親承受家暴後,潛移默化地把動手當作解決問題的方式,而有些孩子在長大後對家暴深惡痛絕,甚至加倍對自己妻子寵愛。”

法語的發音都很柔潤,心理醫生的話像是安撫劑,她說:“人心是神奇的,向善向光,就能把那些不好的驅散,小姑娘,你找到你的光了嗎?”

姜恬在聽完這段話後整個人都放松了。

魏醇就是她的光,她早就找到了。

哪怕她生長在缺少愛的不健康環境,也還是能夠生長出很多很多愛給魏醇。

心理壓力放下之後,姜恬就憋不住了,魏醇一問,她就給答應了。

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晚上答應。

也不該在床上答應!

男人的精力真是無窮無盡,魏醇大概太興奮了,再小心翼翼想要溫柔也還是發了點狠的,最後姜恬直接哭了,眼眶通紅,把魏醇吓了一跳,僵着身子吻她,聲音又啞又沉,隐忍着情.欲:“怎麽了寶貝兒?不舒服?”

“……你輕點!”姜恬帶着哭腔垂了魏醇一下。

動作确實是放輕了,時間也還是好久,最後這個痞子還要在她耳邊不正經:“姜恬恬,你也不是不會臉紅,抱你去照鏡子嗎?你現在耳朵都是紅的。”

這麽一折騰第二天姜恬不起床了,連早飯都是在床上讓魏醇伺候着吃的。

臨近中午時有人來送快遞,是一個來自法國的國際郵件。

魏醇接了快遞,回到卧室問姜恬:“什麽東西,法國寄來的?”

姜恬還縮在被子裏,聽見聲音才坐起來,拉着魏醇的手,小心地說:“哥哥,這個是江樾哥的病例。”

魏醇一愣:“你從哪拿到的?”

“江樾哥的心理醫生給我的,我用了你的身份證複印件證明我不是壞人,心理醫生就給我了。”姜恬把自己咨詢心理醫生的那部分過程摘掉,直接跟魏醇這樣說。

魏醇攥着江樾的病例沉默了幾秒,俯身去吻姜恬。

姜恬還以為魏醇因為自己找來了江樾的病例感動地用接吻回報,她仰着臉回應了幾下,突然覺得不對,這個吻來得太洶洶了。

姜恬眼睛一瞪,推開魏醇:“我不做!”

“瞧你吓得這個慫樣兒。”魏醇把人攬進懷裏,笑得停不下來,“沒說要做,別緊張。”

姜恬耳側貼着魏醇的胸膛,這個痞子還在笑話她,胸腔都是悶笑的震動。

“我那麽厲害嗎?”魏醇痞裏痞氣地說。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這人問得是什麽羞于啓齒的問題!

姜恬用拳頭打他:“流氓!”

沒想到魏醇突然湊在姜恬耳邊,吊兒郎當的氣質不見了,聲音溫柔又認真,他說:“寶貝兒,有什麽想不通的不用去問心理醫生,問我也是一樣的,跟着我你什麽都會有。”

姜恬沒想到她只字不提魏醇也能察覺到。

她愣了愣,眼眶溫熱,環住魏醇的脖子問:“哥哥,我能做一個好妻子好媽媽嗎?”

“你能,你在我心裏就是最好的。”魏醇溫柔地輕撫她的後腦勺,“我也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我會一輩子寵你愛你,別人有的你也都會有。

魏醇閉着眼,虔誠地吻向姜恬。

魏家,魏醇的母親江露和父親魏世誠坐在沙發裏,面前的茶幾上擺着江樾的病例。

江露哭了有一會兒了,魏世誠也一直抽煙。

客廳裏的氣憤很壓抑,反倒是魏醇安靜地坐在一旁,神情淡淡。

一個小時後,江露整理好情緒,看向魏醇:“你到底幹什麽來了。”

對于魏醇這個小兒子江露和魏世誠始終沒看懂過,魏醇從小就淘,跟大兒子江樾完全不是一種性子。

江樾像是貼心小棉襖,魏醇的叛逆期就像是一出生就在,從來沒跟他們聊過一次體己話,惹了事挨打也咬着牙不吭聲。

魏醇狐朋狗友多,抽煙喝酒打架還說髒話,這樣的兒子自然不讨喜。

人都是有私心的,江露和魏世誠自然是更加偏愛大兒子。

而且,他們早年根本沒想過生二胎,還是因為江樾想要個弟弟或者妹妹才生的,卻沒想到魏醇生出來就是個魔王。

江露和魏世誠後悔了無數次不該生二胎,怕魏醇把江樾帶壞了,也怕魏醇分走江樾的寵愛。

卻沒想到在江樾眼裏,魏醇是另一種樣子。

那些江樾留下的字條江露和魏世誠看了一次又一次,為了江樾打架的魏醇,為了江樾退學的魏醇,江樾發燒時逃課去給江樾買藥的魏醇。

這段時間江露一直在後悔,為什麽同樣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和丈夫卻沒有一碗水端平,而他們那麽疼愛江樾,卻連他生病都不知道。

父母當得都太過于失格了,妄為人母,妄為人父。

但哪怕愧對了魏醇,夫妻倆還是沒拉下臉去主動聯系,魏醇更不會主動聯系他們。

他們在失落中明白,這個小兒子早就被他們親手推遠了,那一聲聲“殺人兇手”一句句“滾”他一定是傷心的。

魏醇性子淡,他不會再回來了。

沒想到,這麽個普通的日子,魏醇會主動回家。

“你到底幹什麽來了。”江露這句話問出口就後悔了,語氣太生硬也太強勢,她局促地看了老公一眼,又放柔聲音,重新問了一句,“你回來……有事嗎?”

好像還是不夠好。

江露閉上嘴,不自然地掖了一下耳鬓發白的碎發,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魏醇,一臉不正經,大咧咧地敞着腿靠在沙發裏:“通知你們一聲,我要結婚了。”

“什麽?”

“胡鬧!”

夫妻倆異口同聲地說完,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偏過頭去,重新醞釀:

“什麽樣的女孩?”

“也不帶回來看看就結婚,太草率了……吧。”

對于父母的反應,魏醇還挺詫異。

他實在是很久很久沒有坐在沙發上聽爸媽說這麽長的句子了,久到他都記不清上一次一家人這樣坐在這裏沒有火花的聊天是什麽時候了。

見魏醇不說話,魏世誠摸出一支煙,又開口:“好歹得讓家裏知道是什麽樣的女孩,阿醇。”

這聲“阿醇”讓魏醇一愣,他猛地擡起頭看向父母,又迅速偏過頭按了按太陽穴,半晌才壓下情緒,再開口時又是那種漫不經心的調子:“我的眼光能差麽,再說江樾也見過,他以前都說過我們姜恬跟我配呢。”

江露愣了愣:“是我見過的那個女孩?”

“你見過?”魏世誠問,“什麽樣的女孩?”

江露想起那兩次見面,自己先尴尬起來:“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子……”

魏醇笑了笑,第一次跟自己父母開玩笑:“甭提了,媽上來就當着人家女孩面給我一嘴巴,打得還挺疼,那會兒人我都沒追到手呢,丢臉丢大了,特沒面子。”

魏醇的一聲“媽”讓江露趕緊垂下頭去,拿了張紙巾按在眼睛上,紙巾瞬間氲出一朵淚花,魏世誠尴尬地碰了碰江露:“孩子都這麽大了,你總打他幹什麽。”

到底是血緣親人,魏醇靠在沙發裏看着客廳裏的全家福,江樾笑得還是那麽溫潤。

魏醇在心裏跟江樾說:“看你面子上啊,我原諒他們了,而且媽和爸居然都有白發了,我怕他們過個幾十年去天堂的時候跟你告狀。”

照片裏的江樾笑容依然,卻又好像在說:又亂說,當心爸媽罵你!

魏醇走前,魏世誠攔住他,兩人站在車前抽煙,魏世誠說:“從小你就不會跟我們低頭,今天你能回家,我和你媽很意外,也很慶幸,以前、以前是我們對不起你啊,阿醇。”

鼻腔有那麽一瞬間的酸澀,魏醇借着偏頭吐煙的動作掩蓋掉了。

魏醇叼着煙,跟個痞子似的:“還不是江樾害的,他要是還在還給你當貼心小棉襖我就不用當孝子了,想怎麽亂來都行。”

魏世誠沒說話,他盯着魏醇眼角的一點點紅,好像第一次看清自己小兒子的這些不正經下面藏着的是多麽沉重的擔當。

“阿醇,以後常回家來看看吧。”魏世誠抹了一下眼角,50歲的人居然看着有點老态龍鐘。

“其實,”魏醇看着魏父眼角的淚光,不自在地舔了下嘴角,插科打诨,“爸,我遇上一個女孩兒,人女孩昨晚上答應我領證了。”

“給人家買戒指了嗎?”魏世誠趕緊問。

魏醇笑了笑,神色認真:“戒指算什麽啊,我想給她全世界最好的,別人有的她也得有,包括公公婆婆,我今天來是希望你們別像對我似的對她,她真的特別特別好。”

魏世誠也跟着笑了:“原來是為了女孩子才跟我們低頭來了,合着我和你媽是聘禮?”

“差不多吧。”魏醇勾唇一笑。

黃昏的天邊泛起淡橘色的落日餘光,魏醇眯縫着眼睛吸了一口煙。

跟父母的關系似乎從小就那樣,他從未想過改變,也傲氣地覺得,既然他們不待見我,我也少理他們。

但姜恬需要一個家,他願意為了姜恬去努力改善跟家人的關系。

就像他說的,他希望姜恬什麽都有,有他,也有公婆。

與此同時,姜恬在跟心理醫生通電話,她的聲音很愉悅:“桔斯汀醫生,我答應他的求婚了!”

電話那邊的心理醫生語氣溫柔:“聽起來你很快樂。”

“嗯,”姜恬握着電話,看着落地窗前被扒光雜草的花園,只剩下一株不再開花的黃玫瑰,她笑着說:“以前我還以為所有人都是那樣,冰冷而機械,讓人無法期待。”

但後來我遇見他,才發現,這人間有愛有暖有光,也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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