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人意料
李守澤到底年紀小, 還沒怎麽接觸有些陰暗的東西, 以為如果屋子裏沒有,那麽玉佩必然在林清身上。可是如果是團夥作案呢?或者林清在外出時将玉佩偷偷藏在某個地方嗎?那到時候別說找到玉佩,自己弄不好還真得被書院趕出去。
太天真,太沖動,也太直白!
想進雲天書院的學子何其之多,每年能留下來的學子才這麽一點, 若是已經入了學院還被逐出,那可真是一輩子的遺憾了。
雲天書院不僅僅有強大的師資力量、數以千計的藏書, 更能在這裏獲取大量的人脈,雲天書院給大明朝輸送了不少的進士, 甚至當今朝堂裏都隐隐歸了一個“雲天派”的派系, 若是将來入朝為官, 能和上峰攀一下交情, 說自己是雲天書院出來的,師兄師弟一喊,立馬關系就拉近了, 話也好說了。
正是因為如此,很多富商巨賈、低階官宦都樂意把自家子侄送進來,但是雲天書院這麽多年還是嚴格按照自己的要求選拔學子,幾乎沒有聽說有放水的情況。
林清到底有沒有偷, 身上有沒有玉佩, 自己心裏當然是一清二楚的, 若是搜了身, 查到沒有,那這小子定是要離開書院無疑了。
若論恨,那是沒有的,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一點點生活上的小摩擦不足以至此;若論怒,現在是有一些的,但是也沒有要讓對方離開書院的意思。
“這個提議我不同意。”林清清越的話音一落下,就招到了在場所有人複雜的眼神,就連季夫子的眼裏也開始不确定起來——這樣都不同意,未免會讓人起疑。
李守澤更像是通過這句話了解了一切,手指指着林清,剛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林清直接打斷。
“慢!我也沒說不讓搜身。只是這軍令狀我不同意,你離開了雲天書院,于我,有什麽好處?”
李守澤被這句話說得一噎,簡直回不了嘴!是啊,自己離開了,對林清有什麽實際的好處?這種感覺就像自以為自己做出了極大的犧牲,但是在別人眼裏一文不值一樣,別提有多憋屈了。
季夫子的眼神給到李守澤,李守澤結巴了一下,一時也想不出什麽有利條件,看到桌上的端硯,随口道:“若是沒找到,我就把我這個端硯送給你!”
這端硯買來的時候是一百三十兩銀子,雖說也算出自名家之手,但在李守澤心裏,比起自己離開雲天書院來講,這根本就不值得什麽。
誰知林清想也不想,直接點頭應是,更是把李守澤心裏堵得不知如何是好。
同時,林清還提出了一個新的要求:“我願意為了自證清白,讓季夫子搜身,但是也不能就我一人吧?說白了,大家現在都是無憑無據的,這屋子裏誰都有嫌疑,甚至李守澤會不會自己放哪兒給忘了也有可能,搜我一人,于事無補。”
林清這話說得中正平和,也正中了季夫子下懷,他一開始也是想将這屋裏所有人還有角角落落都排查一遍,奈何李守澤的矛頭一直對準着林清,仿佛已經确定了林清就是盜竊者。
Advertisement
黃永智和馬東辰的臉色開始有些不好看了,畢竟林清這話就是把他們放在了和林清一樣的位置上,心裏不舒服極了,尤其是看到李守澤的動作雖然有些遲疑,但是還微微點了點頭,就知道李守澤慢慢被林清引着思路走了。
可是他們卻沒有想過,當他們在李守澤面前揣測林清的時候,林清心裏的難堪比他們現在更甚。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林清此刻臉上反而挂上了溫和的笑意,沖着黃永智和馬東辰道:“當然,若是你們對搜身心裏也有不舒服,那麽李守澤那邊可還有其他值錢物件,盡管提就是,畢竟你們是好友不是嗎?”
黃永智的臉色越發的黑了,被逼到這個份上還不答應搜身,那就是裏外不是人了,而且還不能像林清那樣光明正大的給自己讨一點補償,畢竟他和李守澤是“好友”!
“學生也願意自證清白,讓夫子搜身。”黃永智對着季夫子行禮道。
馬東辰也不傻,也馬上跟上:“學生複議。”
事情的走向終于如李守澤所願,甚至林清還幫着他将所有人都搜查了一遍,林清就當自己是又要科考,脫衣查驗也是動作自如,另外兩人就是從頭到尾羞憤欲死的表情,林清只當不知。
只是屋裏四人,就是連帶李守澤都讓季夫子查驗了一遍,所有的角角落落都翻遍了,這枚玉佩依舊不見蹤影!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當時言之鑿鑿說林清就是盜竊者,現在人家辯也辯了,搜也搜了,卻是什麽也沒有。回想起剛剛李守澤的肯定,甚至要立下軍令狀的種種表現,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啪啪打臉,甚至是要把人臉都要抽腫了!
同時,李守澤臉上也是冷汗涔涔,若是剛剛真的立下了軍令狀,盜竊者是沒有找到,自己還要被逐出書院,想來也是一陣陣後怕,不由觑了林清一眼,一接觸到他的眼神又立即低下了頭,根本不敢與林清對視。
“這事情有點意思。”林清知道李守澤沒有說謊,他确實有這麽一塊玉佩,昨天晚上林清也看到了他把玉佩放進了匣子裏,那現在如果屋裏沒有一個人拿了這塊玉佩,這玉佩怎麽會不見?
若不是屋裏人所為,那就是外人所為了。
只是別人都沒有這個寝室的鑰匙,在不撬動鎖門的情況下,如何進入房間,拿走玉佩?這又是一個問題。況且雲天書院管理極嚴,所有拜訪人員都需登記造冊,精确到哪一天什麽時辰等內容,若有學子家人前來,還必須由學子出門迎接方得入內。
而最近幾天,他們四人中沒有家人造訪過。
林清的眼神飄向那扇半開着的窗子,這窗子就靠着李守澤的書桌,眼裏若有所思。
季夫子此刻也有些頭疼,查了一圈事情又回到了原點,毫無頭緒,也翻閱了外來造訪人員的冊子,近期無人來訪,這玉佩還真是就不見蹤影了?!
“季夫子,若是可以,請容學生問一些問題。”林清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季學明剛剛冷眼旁觀着,就知道這林清看着年紀不大,但是剛剛卻一步步地将事情往他的目的去引,從軍令狀,到搜身,到擴大範圍檢驗所有人和屋子裏的東西,都是他一個人在掌控着節奏,除了讀書上的天分,這心智絕對不低。此刻看林清好像有意想要查個水落石出,也是欣然點頭。
“李守澤,你回來後,看到抽屜是開着還是關着?桌上有沒有被翻亂的痕跡,或者有和之前不同的地方?你仔細想一想,任何一點細節都不要遺漏。”
似乎是被林清的認真所打動,也是找玉佩心切,李守澤在腦海中又過了一遍當時的情景:“當時我回來的時候抽屜被拉開了一半,因為我走的時候記得抽屜是關上的,所以才第一時間發現玉佩被偷了。其他異常,我倒是沒有發現。”
說着臉有些微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書桌,比起林清的幹淨整齊,他這邊簡直亂的不像樣子,就算別人真動了他的書,他也發現不了啊。
“哦,等等,是有個地方有點奇怪,我有兩本書的封面上弄到髒的了。”李守澤書桌雖然亂,但是也只是書本亂放,作為一個讀書人,不太會沾污自己的書本。
見再盤問不出什麽,林清先是看了看那個抽屜,又拿起書本仔細看了一下,并用手刮了刮,上面的髒污有點像泥水。
泥水?為什麽會有泥水?
他們屋裏的地面是青磚,外面的院子也是青石板,這幾天也沒有下過雨,如果人從院子進來,根本不會沾到泥水,除非是——
林清迅速走到窗前,将窗子開大,望了出去,果然外面是是一座假山,上面有水流流下,再研究了一下窗子的高度,和室內的情況,林清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敢問季夫子,我們書院裏的齋夫,可有人家中豢養寵物?例如猴子?”
林清的話,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猴子?!林清竟然認為是猴子偷了玉佩?
這,這怎麽可能?
這确實有可能!林清生活在21世紀,各種光怪陸離的事情見多了,新聞裏為了博眼球也會屢屢曝出一些讓人難以預料的事情。
林清确認了這個窗戶的高度只有四五歲小孩可以爬進來,但是利用小孩子作案太過顯眼,況且他們窗下不足以站一個成人将小孩托舉進來,只有通過那座假山跳進來,若是彈跳協調能力不好的孩子,很有可能會出現意外,所以小孩子這個選項被林清排除了。
那在動物裏面,有良好的彈跳能力,比較矮小,有力氣将抽屜打開,又能聰慧被馴化的,林清思來想去只有猴子這個選項。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後,唯一的可能也就是大概的真相了。
當林清講自己的想法一一講述出來之後,李守澤三人猶有懷疑,但是季夫子卻是立馬叫來了書院裏總管齋夫的孫德,讓他帶上所有齋夫的名冊目錄前來。
雲天書院本身占地面積極大,總共的學子有六七百人,齋夫五十餘名,每一個齋夫到雲天書院做事,都必須能說會寫,身家清白,并且入職後需要填寫家中三代履歷,由書院核實後,方能入職。
季夫子常年浸泡在書海中的,看書何其之快,不過一會兒就将視線凝結在一行字上:周大樹,年三十,祖父周平,耍猴戲者。
季夫子長舒一口氣,指着名冊對孫德道:“這個周大樹,是負責哪個院落的齋夫?”
孫德今天已經是第二次過來了,第一次是送最近造訪者的名冊,這次是送所有齋夫的名冊,心裏已經隐隐琢磨出什麽事情了,當即也不敢有任何隐瞞:“回季夫子,周大樹是負責隔壁清水居的。和咱這個院落的朱平是老鄉,兩人關系不錯。”
“把他給我叫過來。”到現在,季夫子算是已經肯定了林清的話。
“這,現在嗎?今天晚上不是周大樹當值啊。”孫德略有為難道。
季夫子知道這事要是再晚一點,搞不好周大樹會跑:“是,現在就去,多喊幾個人,若是不從,綁了過來!”
看到季夫子發火,孫德再也不敢耽擱,火急火燎就招呼書院的其他齋夫往周大樹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