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心下立刻明白,這個策劃案估計不是什麽好差事,肯定不是只出風頭那麽簡單。當下跟莫非辰交換了眼神,莫非辰會意地一眨眼。

貝拉一看這情形,心裏鐵定不樂意,可又不能直接跟我們翻臉,一時只能忍着,臉上頃刻青一塊紅一塊甚是好看。

“我希望你們明白,這是一次很好的磨練機會,對你的協調能力、組織能力、溝通能力、創新能力都是一次很好的鍛煉。如果不是我實在忙的錯不開時間,這件事也不會落到你們身上。”貝拉繼續鼓勵道,“所以你們應該積極抓住這次機會,當然,這也是一個HR主管應有的擔當。”

前面都是虛話,只有最後一句貝拉說到點子上了。

難不成這是對一直懸而未決的主管之位的考驗?我看向對面的莫非辰,他卻朝我搖搖頭,示意我先按兵不動,看看別人再說。我一眨眼表示“明白”。

果真,盡管貝拉開出的條件很具誘惑力,可大家還是一副前怕狼後怕虎猶猶豫豫的樣子,看得我都替他們着急。他們到底是在顧慮什麽?

“花解語?”貝拉突然道。

我心裏一咯噔,不會是抓我來躺雷吧。轉眸看向貝拉,盡量裝出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仿佛早上的胃病還沒好。

貝拉卻絲毫沒有被我“憔悴”的樣子所影響:“機會難得,要不要試試?”

我“虛弱”地笑道:“謝謝經理,雖然我也很想替您分憂,可無奈最近身體不好,實在是力不從心。”

“身體不好怎麽不早說?沒事,我放你兩天假好好休養,大後天上班再着手開始策劃怎麽樣?”

“可是我……”我還能說什麽呀,人家不僅給批了假,連康複的日子都掐指一算好了。

“多謝經理。只是……我一個人恐怕做不來吧,萬一到時候搞砸,丢了我自己的臉事小,給咱們部門抹黑事就大了。”說完,目光似又極其不經意地看了對面某人一眼。

貝拉立刻會意:“可以讓非辰也來嘛。聽說他在學校就是組織部部長,一定很有經驗。這樣,這次就讓他給你打下手,你們倆合作出一個節目,我可是拭目以待哦。”

我莞爾一笑,點頭應下。

第一次,我竟發現和貝拉之間也會有“默契”這種東西。當然,如果沒有對面某人眼睛裏掃射過來的道道寒光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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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上說,與人鬥直攻其短。跟莫非辰鬥了這麽多年,他的軟肋我可是摸得門兒清,比如說舞臺恐懼症。

那是大一的時候,我們兩個班聯合舉辦迎新晚會,(經管和人資是管理學院兩大熱門專業,時常被放在一起比較或者合作,再加上學校大禮堂租借情況不容樂觀,所以時常出現幾班合租的現象)莫非辰他班輔導員不知從哪裏聽來他會彈吉他,硬拉他上臺。莫非辰脾氣再大,也還懂得尊師重道,只妥協說要将他的節目安排在最後一個,輔導員欣然同意。然後,他便在禮堂第一排的位子上找到了我。

“最後一個環節加了個節目,需要你上場彈鋼琴。”

我一愣:“咦,我怎麽不知道?”

“臨時通知的,你準備一下。曲子還是高一合奏那首。”

莫非辰走後,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條件反射地覺得他是在整我,就想看到最後我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舞臺上丢人現眼,便對他的話不以為意。

時間很快溜到晚會尾聲,當我清晰地聽到主持人悅耳的聲音報出最後一個節目名字時,百思不得其解。因為節目的表演者不是我,而是經管的莫非辰。

舞臺上的燈光再一次由暗轉亮,正中間的高腳椅上,莫非辰抱着一把原木吉他,頭頂一束暖黃的燈光照得他身形欣長,甚是好看。可吉他卻遲遲沒有發聲。

只見他骨節分明的左手按住琴頭的G和弦,右手劃過琴尾,隔空撩撥;目光似是在臺下找着什麽,嘴巴微微張了又合。我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竟像說不出的緊張、局促、無助。

心似被針腳猛地紮了一下,我騰地起身,從邊角一步跨上舞臺,直奔幕布半遮處一架白色的鋼琴,手指幾乎條件反射地開始彈奏。這首曲子實在是太熟悉了,我們都太熟悉了。

很快,莫非辰又恢複他一貫的驕傲自信,吉他跟上來。一段頗有新意的前奏改編之後,某人帶有磁性的男中音便輕輕回蕩在耳畔:

“永遠不會遺忘

有你在的月光

想把寫給你的歌在輕輕唱

向着夜空眺望

淩亂得很漂亮

蕩漾着一種惆悵

似乎帶一點憂傷

雖然很漂亮

卻擋不住那凄涼

你說的永遠像煙火的光芒

不能一直在我身旁

想起幸福那時候的樂章

在星空下自彈唱

多想回到曾經我的故鄉

擁抱那片海洋

就像自由的天堂

想要陪着你到地老天荒

一起等白發蒼蒼

看着月睡了

天又亮了

我也該離開了”

……

……

果真,世界上最可怕的敵人是最了解你的人。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跟莫非辰反目,會是怎樣一個結局?是魚死網破兩敗俱傷,還是我被他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會後,貝拉又跟我email了些節目注意事項,我點開一看,絕大部分都是廢話,只有一頁評分細則引起了我的注意。

中午回到家,已經快一點了,只有我自己也懶得做飯,去超市買了袋速凍水餃,就着昨天的絕味鴨脖,算是午飯。

想來,這兩天半的假期(帶今天下午)算是白賺,不管之後等着我的是什麽,起碼這兩天我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盡情玩就對了。

我可以報個團,參加一個兩天一夜的短程游,也可以在家睡大頭覺,把這幾天嚴重缺失的睡眠補回來,還可以跟我志同道合的拼字好友小晨聚一聚,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麽,小說更新完了沒,新坑挖的怎麽樣了?

(每次提到小晨,我都要想起一件事來,那還是大一的時候,再有十天就是我生日,我問小晨:“我快過生日了,送我一套《盜墓筆記》吧。”

小晨從電腦前擡起頭,笑道:“好呀!”

我頓時心花怒放,心知這全套《盜墓筆記》可不便宜,到時候哪怕是套盜版的我也能笑納。

誰知,小晨掏出手機:“來,開藍牙!”)

想着,我抓起電話,用微信朝她發了個“飛吻”的表情,不到半秒鐘她就閃回我一個“萌萌噠”的表情。

我不由大喜,手指在屏幕上飛快跳躍,跟她交流着近況:“我開始實習了,有點忙,你呢?”

小晨也是個爪機王,打字速度不在我之下,很快回複道:“嗯嗯。外企實習的孩紙就是苦B,哪像我整天窩家裏碼字、校稿、囤肉。”跟着是一個“哀傷”的表情。

我笑出聲來,回道:“得了便宜還賣乖,錢都讓你賺完了,還不興長幾斤肉?!”

小晨馬上發回一個“你知道什麽”的表情:“這年頭錢難掙啊!有的作者每個月光稿稅就交了幾萬塊,像我這種撲街的小透明,掙得連大神交稅的零頭都不如,還全長膘上了!”

“您還小透明,那像我這號純種的被剝削階級算什麽?”

小晨傳來一個“思考”的表情,片刻回道:“口糧。”

我“哧”地笑出聲來,正想繼續跟她貧,小晨卻傳來一條消息:“解語,我得補會覺。昨晚大通宵,剛爬起來吃點東西,現在要再去睡個回籠覺,回聊啊。”跟着是一個“吻別”的表情。

我來不及發表情,怕她下線,忙回道:“恩恩,好夢。”

放下手機,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作者是一條很孤獨的路,你能交流的鮮有讀者,多是你筆下的人物,通過他們傳遞你的思想和某種價值觀。可後來寫着寫着,你又發現他們漸漸偏離了你當初預設的軌道,有了自己的靈魂和思想,你分不清到底是你控制了他們還是他們左右了你。就像莊周夢蝶,最後竟不知是蝴蝶變成自己還是自己變成了蝴蝶。

想着,我打開筆記本,登上自己網站的賬號密碼。雖然《願得一人心》已經完結,也沒有給我帶來半毛錢的收益,但它卻像我的孩子一樣,時時牽絆着我的心。我期待能與讀者們産生共鳴。

點開專欄文章,發現竟多了幾條評論,大部分都是交流灌水,只有一條引起了我的注意:“如果徐少辰沒有先入為主,樊天也不是日本人,承歡的選擇會有變化嗎?”

我看了一下稱昵,是一串随機組合的數字,看來這個人并不是這裏的常客。我有些起疑,他到底是誰,會是我認識的人嗎?他這樣問的意思是希望有變化還是沒變化?

我想了想,在下面如實回複道:“無論是徐少辰的先入為主,還是樊天的情深緣淺,一切都是緣分使然。對于樊天我也很痛心,可有些人就是注定了不能在一起,他的悲劇是因為他無所求的執着;人一旦無所求,任誰也阻擋不了。正如樊天所言,承歡是他一輩子都不想拒絕的毒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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