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可能是天氣原因(現在已經完全晴了),回程比來的時候快了許多。聽鐘晉說,只花了3個小時。
下機後,鐘晉就開車帶着莫非辰去了大醫院,而任樾言則送我回了家。
在這之前,只有一件事需得提一下。
大約是在飛機開始降落的時候,莫非辰的右手輕輕動了一下,我立刻察覺(因為當時他的右手和我的左手是握在一起的),剛想告訴鐘晉,他卻又輕輕捏了我一下,跟着松開了我的手。
他的舉動并不是無意識的行為,相反,是一種異常精細的舉動,我當即松了口氣,莫非辰能這樣,說明他已經恢複了意識,傷的并不嚴重。
我抽回左手,突見掌心銀光一閃,何時竟多了這樣一件東西?
“咦,你們終于肯松開了?”玄秘書見狀調侃道。
我突然想起之前莫非辰輕輕捏我的這一下,八成是在刻意避着這裏的某個人,趕緊将手掌一握,放進了口袋。
玄秘書只當我是在害羞,笑嘻嘻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我又偷偷打量着鐘晉,見他只一動不動地盯着莫非辰受傷的那只肩膀,似乎并沒有被我們這邊的小插曲所幹擾。而任樾言就更不用說了,坐在前面主駕上,連頭都沒扭一下。
那麽,莫非辰要防的人到底是誰呢?
再說我跟任樾言上了車,他還是一言不發,陰沉着一張臉。
我有意想緩和氣氛,便随便找了個話題:“對了,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是看見我放的信號彈了對不對?”
任樾言沉默了一會,還是“嗯”了一聲。
“那KK呢,最後怎麽樣了?”我像一個聽故事的小孩,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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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跑哪了?那地方那麽荒,沒有飛機他怎麽回來?”
我突然擔心起來,雖然KK不是什麽好人,但那畢竟是一條人命,我們在那種地方抛下他,無疑于直接判他死刑。
任樾言這才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的讓我難以分辨,半晌才道:“他只要跟着地圖一直往南,就會遇到藏民。”
我這才松了口氣,不出人命就好。現在法治社會,我可不想因為那樣一個人,整天被警察追的亡命天涯。
靠着座椅,我竟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時,人已經在我自己房間的小床上了。
客廳漸漸傳來一男一女的争吵聲,我穿上拖鞋,隔着門聽的不是很真切,但還是立馬辨認出那是小姨跟任樾言的聲音。
“上次醫院的事我沒跟你計較,那是因為我覺得你辦事一直很有分寸,可是這次,你帶解語出去這麽長時間,出了事誰負責?”
“不會再有下次了。”任樾言的聲音聽上去很堅定。
接着,似是一聲鐵器碰到塑料盒的聲音。
“你是怎麽受傷的?”小姨的語氣也跟着漸漸緩了下來。
“……不小心劃了一下。”
“不想說就算了。我只能給你做最簡單的處理,待會你最好到醫院去一趟,這麽長的傷口,起碼得縫幾針。”
任樾言沒有再接話。
不多時,便是一聲開門關門的聲音。我聽到小姨漸漸折回的腳步聲,趕緊跑到床上,蓋上被子,小姨卻只是在我門口站了一會,并沒有進來。
屋子一下安靜下來,我回想着他們剛才的對話。
任樾言受傷了?怎麽沒有告訴我,難道他還在生我的氣?算了……等過一陣他的氣消了,再去看他吧。
我又突然想起莫非辰給我的那樣東西,現在沒人,剛好可以研究研究。
想着,便從外套口袋裏摸出來,一看,居然是一條六角星形狀的銀制項鏈。
那枚星星由兩個對等相疊的三角形拼成,中間是镂空的,大約有一枚襯衫扣子那麽大,卻只有它的一半薄。
難道……是我理解錯了?莫非辰不是要防着誰,僅僅是要送我一條項鏈?可是為什麽呢,禮物什麽時候不能送,非得在那種場合下,這可不像莫非辰的風格。
還是說,這項鏈有什麽玄機,是一把機關鑰匙什麽的?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這兩天的經歷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對生活的認知,感覺自己像一個動作片電影裏的女主角,跋山涉水,出生入死,腦洞不覺跟着又開了好幾個窟窿,現在生活終于歸于平淡了,自己卻入了戲。
想想不覺好笑,将項鏈重新收了起來,既然是莫非辰的東西,回頭問問他不就全明白了,何苦我在這裏百思不得其解?
但确實有件事,我怎麽也想不明白,那就是KK。
他搶走的那個包裏究竟裝的什麽?他又為什麽要這樣做?還有,他胸前那朵刺青代表的什麽意思?現在KK下落不明,這些問題,或許永遠都沒有答案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小姨特意請了假在家陪我。
吃過午飯,本以為小姨會像往常一樣,用盡各種手段逼我交待這兩天的行蹤,可出奇的,她卻沒有,只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着無聊的肥皂劇。
我知道,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我厚着臉皮笑嘻嘻地蹭過去,随手拿起茶幾上的一個蘋果,笑道:“小姨,吃個蘋果吧。”
小姨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我不存在。
我又拿起一個橘子,扮乖道:“要不,我給你剝個橘子?”
見小姨還是面無表情地盯着電視,我索性往她腿上一趴:“你打我吧,我絕不還手。”邊說,邊從背後伸手去拉她的手。
剛一碰到,小姨就把我的手甩開了。
本來是沒什麽,可小姨正在氣頭上,不覺多用了幾分力,而我又趴在小姨腿上,下半身幾乎只挨着沙發邊,這一甩,我一個重心不穩,竟順着沙發滾到了地上。
頃刻,身上的淤青像通了開關一樣,疼得我龇牙咧嘴。
“解語!”小姨又急又惱,忙把我從地上扶起來。
我顧不得再喊疼,抓住機會,反握住小姨的手:“小姨,你終于肯跟我說話了。”
小姨盯着我看了有一會,終也一嘆氣:“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我趁勢抱住小姨撒嬌,可脖子剛碰上她的肩膀,KK掐出的淤青猛地讓我頭皮一麻,捂着脖子彈跳開來。
“怎麽了?”小姨說着就來拉我的手。
我趕緊把毛衣的領子立了立:“抽筋了。”
小姨二話不說,就去捋我的袖子,我猝不及防,一下手臂上青青紫紫的顏色就暴露在小姨面前。
可小姨還不罷休,又去看我的背,我忙往後一躲,可小姨比我還快,已經把毛衣掀了上去,跟着倒抽了一口涼氣。
可想而知,我的背一定色彩紛呈,更是好看。
一片冰涼的觸感蜿蜒上來,似是小姨用手在輕撫我背上的淤青,我忙将毛衣拉下來,轉過身笑嘻嘻地看着小姨。
小姨眼睛裏似有淚光在閃爍,卻始終沒有哭出來。
小姨就是這樣,總習慣背後一個人默默承受,從不肯在人前示弱,盡管面前坐着的是她的親人。
我再也忍不住了,抱住小姨痛哭失聲:“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亂跑了……我會聽你的話,再也不讓你擔心……”
“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當初姐姐把你完好地交給我,現在我卻把你照顧成這個樣子……”
小姨的聲音漸漸帶出哭腔,最後竟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上次見她這樣,還是師靖宇出事的時候,現在居然又為我的事傷心成這般,我不覺更愧疚了。
“對不起……對不起……”
後來,我跟小姨又聊了好多事,聊我小時候的糗事,聊她小時候和我媽鬥智鬥勇的事;聊她跟師靖宇的事,聊我跟莫非辰的事……
我們躺在一個被窩裏,像小時候一樣,聊了很多很多,只不提這兩天去可可西裏的事,一直到進入了夢鄉。
人生就像排列組合,很多事情,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我的問題,而是時間順序的問題。我們先遇上誰,後遇上誰,結果可能大相徑庭。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小姨人已經上班去了。
我拿出她放在微波爐裏的午飯(或許,可能是早飯),還是溫的。
說起上班,又是一檔子頭疼事,這次曠工曠了這麽多天,貝拉又不知道會怎麽說我。
不過,說也奇怪,怎麽就沒人通知我呢,貝拉就算了,怎麽連蔓蔓也不跟我聯系了?這感覺就像你被隔絕在LA之外,也或者,你從來就沒有真正融入過LA。
想着,我快步走回卧室翻手機,按下開機鍵卻依舊黑着屏,怪不得,原來手機沒電了。
我忙從抽屜翻出充電器,連上手機,直等了近十分鐘,才開開機。
這邊信號剛一連上,屏幕就跟消化不良似的,一連吐出好幾條短信和未接電話。
這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全濃縮在手機裏了。
我一一翻看短信,有兩條是移動公司發來的話費提醒,還有四條是蔓蔓問我在哪,時間都是兩天前。
只有最後一條是昨天下午發的:“我想跟你談談,有時間嗎?”發信人竟是任樾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