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再一睜眼,還是機場,如果不是周圍的人都變成金發碧眼的外國佬,我還真懷疑自己有沒有起飛過。
“我睡了多長時間?”接過任樾言遞過來的熱茶,我抿了一口。
“15個小時。”任樾言道。
天吶,我猛地從椅子上直起身,紙杯一晃,熱茶澆了我一身,燙得我不由抽了口冷氣。任樾言忙用袖子幫我擦衣服上的水,可這不過是将濕衣服一件變成兩件而已,我索性将外套脫下來,圍着花帶也不覺得涼,對還穿着制服的任樾言道:“你不是還要上班,要不……你先走吧。”
任樾言接過我手上的濕衣服,一邊幫我擰幹,一邊道:“不用去了。”
“嗯?為什麽?”我明明記得小姨說,他是飛北京至紐約的航線啊,難道……是因為我這個黑戶?
“沒什麽。”任樾言道。
“是不是因為我,因為我沒有護照被查到了,所以牽連到了你?”
“沒有,你想多了,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
有分寸?有分寸會把自己傷的那麽重,整天喝得爛醉如泥……我突然想起莫淩的話來,看來任樾言的話也不可全信。
“走吧。”任樾言說着,站了起來。
“去哪?”
“先去休息室換衣服,然後你去哪我送你。”
我點點頭,跟任樾言走向休息室。一來和他穿着制服走在一起,的确招搖;二來,我也好借機弄明白,他“不用去”的真正原因。
跟屋裏一個空姐模樣的金發美女打過招呼,任樾言将我暫時安置在外屋,自己進了裏屋更衣室。
确定他走遠了以後,我朝金發美女一笑,用一口标準的中國式英語問道:“Hello,do you knowwhatthe man (您好,請問剛才那個人您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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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發美女一挑眉:“Sure!(當然!)”
“Thatexcuse mehe madewhatwrong,whynot go to work (那請問他犯了什麽錯誤嗎,為什麽不用上班?)”
金發美女很是惋惜:“Renjust when theflight,without authorization inaChineseChangshaAirport stops,thepanyisanger,sotemporarilystoppedhisduty. (任剛才飛行的時候,擅自在中國長沙一個機場經停,公司十分怒火,所以暫時停了他的職。)”
果然,是因為我……
“But you don'thave to worry too much,he isthe bestpilot,thepany cannot willing tolet himwaitingtoo long,everything will be ok. (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任是中國最棒的飛行員,公司可不舍得讓他待業太久,一切都會好的。)”
我一驚:“Really(真的嗎?)”
“Of course,he is the best! (當然,他是最棒的!)”
“Thank you!(謝謝。)”
我話音落,任樾言就換好便裝出來了,不知剛才的話被他聽去多少。
金發美女突然道:“Ren,the beautiful girlis your girlfriend (任,這位漂亮小姐是你女朋友?)”
我臉一紅,忙低下頭,只聽任樾言道:“No,just ordinary friends.(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金發美女似有深意地笑了笑。
出了機場,就是車水馬龍的大街,人卻有點稀少。
“現在去哪?”任樾言道。
看着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我的罪惡感翻湧而來。正應了那句話:下一世,月明了星稀,花開言承時光不棄;欠他的,只能下輩子還了。
我翻開手機,将鐘晉發來的地址給他看:“這裏。”
任樾言默默記下,招收攔了輛出租車,我卻攔他道:“你确定要跟我走?不問為什麽,不管幹什麽?”
任樾言卻反握住我的手:“沒有比現在更确定了。”
汽車在寬闊的公路上行駛,漸漸遠離市區,我擡頭望向窗外的雲,莫非辰,現在我們終于又呼吸到同一片空氣了。
近一個小時後,汽車在一座花園洋房前停了下來。推開車門的那一刻,我驚住了,這不是莫家嗎?房子、花園、游泳池、噴泉,這裏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都和北京的莫家一模一樣。我突然感到一陣恍惚,仿佛一推開大門,迎見的就是劉姨親切的笑臉:“花小姐你好,二少爺在二樓最東面那間房間等您。”
可惜不是,開門的竟是玄秘書。見到我,她也吃了一驚:“阿晉說你要來,沒想到這麽快。”可當她看到我身後的任樾言時,那種驚訝被一種叫做“原來如此”的表情所取代。看來,她對任樾言過硬的飛行技術和空中無所不能的本事印象極深。
“快進來吧,莫先生在樓上等你。”玄秘書道。
“……嗯?”我只認識兩個莫先生……
“是阿晉的父親,莫中庭。”
莫中庭,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在KK口中,印象裏,他是一位十分長情的丈夫,慈善又忙碌的父親,可在莫非辰口中,他卻為了玄秘書而缺席自己愛妻的忌日,多年來一個人隐居美國,很少盡到一個為人父的責任。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一切謎底都将在這扇門後面揭曉。
“請進。”一個慈祥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我和任樾言互看了一眼,推開房門。只見長長的兩排沙發前,坐着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之所以說他老,是因為他的頭發幾乎全白了,臉上皮質的褶皺看上去遠不止六十歲,只有一雙眼睛明亮地盯着我們,更離譜的是,他居然坐在一張輪椅上,腿上蓋着駝色的格子毛毯。
“過來坐吧。”莫中庭指了指沙發,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跟任樾言聽話地坐過去,都只坐在莫中庭的右手邊,我前他後。
莫中庭發亮的眸子在我脖子上一滞,問道:“你就是花解語?”
我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項鏈,點了點頭。
“可以把項鏈摘下來讓我看看嗎?”
我依言而行。莫中庭将項鏈捧在手裏,像是捧着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手指不由地顫抖起來……一定是項鏈讓他想起了亡故的妻子,看來,他對林夕識的感情,KK所言非虛。
莫中庭看了一會,就将項鏈重新還到我手中,眨了眨眼讓眼淚暈開:“抱歉,我失态了。”
我無聲地搖搖頭,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誰會責怪一個丈夫對亡妻的懷念呢?
“這位是……”恢複常态的莫中庭将目光投向我身後的任樾言。
我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任樾言。”
莫中庭一愣,跟着從靠背上直起腰,激動地似是要站起來:“你就是小辰的救命恩人?”
任樾言道:“救命不敢當,只是幫忙而已。”
莫中庭卻一搖頭:“玄青都跟我說了(玄青應該就是李秘書),要不是你,小辰恐怕……你是我們莫家的恩人吶。”莫中庭說着,竟在輪椅上彎下腰,朝任樾言一鞠躬。
我倆一愣,忙起身扶住他,這哪能受得起?
這時,剛好玄秘書從樓下送茶上來,才幫我們穩住了莫中庭,自己則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看來,莫家的關系,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玄秘書看了莫中庭一眼,征得他的同意後,道:“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說了。小辰被KK帶走了,目标很明确,就是鑰匙。”
在場的只有任樾言臉色微微有些震驚,我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玄秘書接着道:“可問題是,我們也不知道鑰匙在哪。”
我問道:“可不可以跟KK嘗試着溝通一下,實話實說,告訴他我們這邊真的沒有鑰匙。”
玄秘書搖搖頭:“這個方法我們早就試過了,沒用。霍爾的人一口咬定是莫家吞了鑰匙,就必定非要從莫家找。”
我道:“那孟家呢,他們會不會知道什麽?”
這回答話的是莫中庭:“孟家二十年前就消失了,這二十年來,我一直派人暗中打探,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們就跟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人間蒸發……怎麽辦,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斷了,KK帶着莫非辰不知所蹤,而唯一的交換條件鑰匙,也因為孟家的消失成為一個謎,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不行不行,這斃的可是莫非辰的命啊!
莫非辰……對了,是不是可以從莫非辰身上入手。記得在可可西裏的時候,KK抓着莫非辰的包說他要的東西就在裏面,難道……莫非辰知道鑰匙在哪?
“玄秘書,你還記得上次可可西裏的事嗎,莫非辰不是到美國來着?”我問道。
玄秘書道:“那次他的确回了趟家,可連夜都沒過就走了。”
“不對啊……”我回想道,“那次他明明來的有一個多月。”
玄秘書一驚,跟莫中庭互看了一眼,顯然,他們并不知情。
我便更确定了心中所想,那次莫非辰很有可能發現了什麽,才招致殺身之禍的,因道:“除了這裏,他在紐約還有沒有別的住所?”
玄秘書道:“沒有,小辰離開的時候只有六歲,十幾年來他只回來過這一次,不過……阿晉倒是在貝爾街有一棟房子。”
“真的?可以帶我去看看嗎?”莫非辰在美國待這麽久,又不回家,很有可能就是住在鐘晉那裏。
玄秘書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看了莫中庭一眼,莫中庭點點頭,她才對我道:“KK見過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嗯,謝謝。”
貝爾街十五號離莫家不是很遠,玄秘書開車,我們只行了不過十五分鐘就到了。臨下車時,玄秘書将一把鑰匙交給我:“我車裏等你們。”
“嗯。”我接過鑰匙,跟任樾言下了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