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斷天崖(中)
楚天河很想安慰妻子,他們一家三口是不會有問題,他們這次也可以平安渡過。但話音在旁,就是講不出聲。
路只有一條,就是那條通往斷天崖的唯一山路。越是接近山頂,身旁的景物也變得越灰暗。青翠的樹木不見了,剩下的只有毫無生氣的沙石。
樹木的稀疏令視野變得廣闊。
楚天河只需回頭一望,就能見到那人,見到那位故作斯文,從後追來的西門半川。
當感到楚天河在遙望,西門半川就會停下來,似有響應般的笑。
同是生路,同是死路。
要再快點。可是水月兒才産下嬰孩不到半月,加上連續多天的趕路,更是令她血色全無。現在她想快也快不了,如果不是楚天河不時的扶和背,她早就倒下。
她累,楚天河也累。不過兩人仍在堅持,即使只有一絲生機,他們都不會放棄的。
為了對方,也為了懷中沉睡的嬰孩。
說起來這位小女嬰也是不幸,她出生之時就是西門半川爪牙尋上門的日子。一路上她都沒有試過一次的安穩休睡。不過也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小女嬰都習慣了,現在的她只要在父母的懷抱中就可以睡下,不會因外界的改變驚醒。
所以說小孩是最幸福的,他們一無所知,也不需要知。只要父母在,前方的危難都不會發生在他們的身上。
楚天河和水月兒就是不想乖女兒現在就體會到危險,他們一直的咬牙強行,終于,他們也來到頂峰了。
斷天崖。
斷天崖就如所聽聞那般,在山之盡處是一道霧河。一線之差,另一方再不是大地,而是無盡的天崖。從沒有人知道山崖下是甚麽,因為這裏長年籠罩着薄霧,不知深淺,只知永不能踏足。
不過也因為這裏的景致宏偉獨特,不時有文人墨客到此采風。可天崖風大,文人體弱。于是他們就合資聘人在此架起了一座亭,崖亭。
崖亭無特別,就與坊間的休憩小亭無異。
亭不奇,人奇。崖亭中竟坐着一位青衣女子。
當楚天河夫婦剛登頂時,相方就來了一個對望。可崖中淡霧,楚天河看不清。
但他就是感到那位女子可以清楚看到,她在留意着他們夫妻兩人。不過只是一眼,青衣女子就沒有再理會。
這時,楚天河心中突然一動,他想起了一件事。
楚天河既名為劍俠,俠之一字早已印在心間。
"姑娘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吧,等一會有危險。"雖然他已在危中,可只要想到西門半川的為人,楚天河就不忍心。
是很蠢,自身難顧下,他還知道要提醒旁人一聲。
可是在楚天河的焦急聲中,先一步回應他的,是西門半川。
"山上竟有美人兒?楚小兄弟你死前也做了一件好事啊!"
西門半川長于輕功,同時又身懷內功深厚。他要追上楚天河夫妻根本不是難事。他已經很慢了,但他的慢也只是比兩人遲來半步。所以楚天河二人前腳剛穩,西門半川已轉眼即至。
這位老風流在逆風位,可他也聽到楚天河所說,聞聲他就一喜。不過這一喜之下的一眼,立即令他心中生寒,因為他認識那位女子。
西門半川好歹是元洲四大家的其中一位家主,在這個世界上他招惹不起的人真不多。只是眼前女子,正好在此列。
她不是人。
她是妖,而且是獸妖一族的五王之一,青姬。
可能說惹不起是誇大,但招惹上總是麻煩。所以女子再美,西門半川也只是戒備的留步望着。
是楚天河的後手?不可能。
從剛才的喚聲中就知道楚天河不清楚青姬的真正身份,否則他就不會作出那不必要的提醒。
結果在斷天崖下,竟成了三角之勢。可幸的是,楚天河和水月兒也暫得安全。
不過場上沒有愚笨之人。
楚天河在觀言察色中尋找機會時,西門半川已經動手。他不知道青姬為甚麽在這裏,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為了楚天河夫妻而來,否則她不會只坐不動。
眼見此景。西門半川也不再作貓戲老鼠,免得多生事端的他收起了紙扇,直接就向着楚天河下死手。
掌化寒風,風疑如冰。
一剎那間,還沒有親身接觸,楚天河已感到那股寒意。但說是寒意,不如說是死意。寒冰所化冰針共九,九針分襲楚天河全身死穴。
不過西門半川有點托大了嗎?兩人雖然不在同一等級,楚天河也不是庸手啊。
西門半川正面而攻,而且一招即收手。看他的眼神就像在說着,"楚天河,你死了。"
兩人的差距真的這麽大嗎?
不是的。兩人之間不至于這地步,可眼前結果,将會是這樣的悲哀。
因為楚天河不能動。
他的背後就是親愛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如果他避開,西門半川的寒針就會直接降到她們身上,不黯武功的她們将會立死當場。
楚天河只能拼命,他拼着受下三針也要擋下其餘六針,為的就是不傷身後人分毫。
冰針入體,西門家的家傳武學,鼎寒之氣旋即化作猛獸一般,直侵入楚天河的內髒經脈。
重傷了。
鼎寒氣勁不是一般的霸道,楚天河不能再動半分。他只可以暗動真氣,慢慢把胸中的那一口陰寒之俘吐出。如果時間許可,楚天河仍勉強有着生機。
"太無聊了,想不到楚小兄弟你三年來都沒有寸進。而且連我的真正殺招都沒有見到,真失望。"
甚麽?即使不能動,需調息的楚天河也要轉身。同時,自責的眼神也在他臉上出現。
還是大意了,楚天河想不到西門半川的鼎寒之氣比想象中更可怕,也更陰毒。被擋下的六針竟在剎那間從有形之體回到無形,寒風之力透過楚天河的身體直達水月兒母女身上。
不過可幸的是,懷中女嬰在母親的緊擁下沒有正面受襲,她只是受到小小的輕傷。
但冰冷的氣勁不是一般的痛苦,成年人都不一定受得了,更何況是還沒滿月的小嬰兒。
她哭了。
清脆的嬰孩聲在斷天崖中響起。而最想不到的是,這一哭驚動了那位一直不發一言的青姬。
"他們生機死斷,你可以走了。"
西門半川皺眉了。雖然說楚天河夫婦已必死,但他最想的是親眼所見,他要見證兩人死時的表情。而且兩人死也不足夠,那個孽種也要死!
"青姬你要插手?"這時候,西門半川不再假惺惺。反正他要的只是數息,在青姬真正的出手前,西門半川有信心解決這一家三口。
"你認為是就是吧,總之你現在就要走,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青姬看似柔軟,但她從亭中站起時,身為妖王的氣勢也随之出現。同時西門半川欲準備再現的鼎寒之氣,也在青姬的妖力壓制下不得不撤手。
他的确可以殺死楚天河三口,可他出手的時候也會露出空門,難保一氣之下的青姬不會含怒而攻。
就此放手?西門半川不服,也不會!
他要質問青姬為何無故出手!
但就在他正要怒指申問時,天地間傳出接連震響。伴随着響聲,風雲似要變色了。
幸好不是天威,寧心靜聽下能知是人為。有人在向着山上奔走,他們在武鬥。
聽那對撞之聲更可知不是凡手,來人不善!
不過越是激鬥,青姬平淡的臉上越見不同,她在期待?
此時西門半川也完全收手了,他要戒備突然的變故。
反觀本是局中人的楚天河則放下了所有心思,他只是望着懷中玉人。
一分一秒也不能放棄的看,因為這是最後機會。
水月兒直接被鼎寒之氣攻擊,其中的陰寒之氣瞬間破體。現在除非有仙人打救,否則她活不過片間。楚天河知道,也明白。所以他不用再擔心,也不用再理會。
不能同生,幸能共死。
"天河。。。"一聲叫喚再無下文,不過楚天河已懂妻子的意思,他更加用力的抱着。
小女嬰也知道接着的不幸事嗎?她也不哭了,她只是望着父母。
無聲、溫馨。
無聲、悲恸。
水月兒閉上眼睛了,但楚天河再次張開了血紅的眼睛。他充滿恨意的盯着西門半川,左手抱起小嬰孩的同時,右手也提起了利劍。
不過怒極之下,他沒有魯莽。
他只是在望和等,望着那個必殺之人,等待最佳的必殺時機。
被楚天河仇視着的西門半川當然感到身心不如意,可是他沒有動,起碼現在的他不能動。
因為眼前已不止一位妖王,五大妖王竟有四位在斷天崖上。而追趕他們來的,正是元洲之皇古守賢和另兩大家主。
剛才突然響起的轟天之聲,不問可知就是相方的打鬥聲。西門半川再沒有閑情理會那個一指可壓死的楚天河,現在他的注意力需要都放在莫名而至的數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