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言蹊比顧旻還記得他是歌手,讓人買飯都是清一色的粵菜,一個比一個清淡。
其實顧旻平時已經很注意了,他飲食講究,稍不注意會長痘還會壞嗓子,平時和蘇夙出去吃烤串,都是蘇夙吃,他喝豆奶。
飯菜全小份,夠顧旻自己吃。他風卷殘雲,吃相卻文雅,等飯飽後把筷子并在一起放回食盒旁邊的槽中,往前一推,禮貌地說:“又欠陸先生一個人情。”
陸言蹊說:“不要緊,今天沒去接你,害你差點發燒——是我的錯。”
顧旻嚴肅地說:“是我自己偷懶,一直不想考駕照,現在出門也只能打車。”
陸言蹊被他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掐了把他的臉。顧旻臉上也沒什麽肉,端的是一個棱角分明,最受小女孩喜歡,于是理所當然的手感不好。陸言蹊這一下感覺不到有趣,收回手又可惜,腦中還沒思索出下文,身體先于心的動了。
他并在一起的手指張開,情不自禁地撫上顧旻的臉,對方往後縮了縮,到底沒敢甩臉色。
像只瑟瑟發抖的兔子。陸言蹊心想,起了和他開玩笑的心思。
若說陸言蹊此前真的沒有非分之想的話,這會兒沒有淅瀝的雨水和淩冽的寒風,一人獨居的房間在天黑後點起了暖色燈光,他的睡衣米白,襯得臉色紅潤,薄唇也比平時飽滿,着實讓人想抱在懷裏——
他幾乎是情理當中地動了绮念,也欺負顧旻不敢反抗。
陸言蹊本是坐在沙發上,看他就着小板凳和茶幾吃飯,現在居高臨下,從顧旻躲閃的目光中看出他的害怕。
牆壁上的挂鐘發出“滴答”一聲,正好整點。
顧旻如夢初醒,忽的站起來,順勢擺脫了陸言蹊的手:“我去……沖杯牛奶。”
他走出兩步,被攬住腰拖進一個懷抱。
陸言蹊身上隐約的煙草味帶着極強的侵略性,手臂不容置疑地箍住他的腰,緊接着陸言蹊靠在他耳邊吹了口氣,吻軟綿綿地印上來。
陸言蹊的財團接班人身份在平日相處表現不出,肌膚相親時卻格外明顯。
親吻時不留一點反抗的餘地,強勢極了。他摟着顧旻的腰,另只手順着他睡衣下擺探進去,按住尾椎,暗示意味極重地順着向上一路碰到他的肩胛。
顧旻被他親得血糖供應不足,手腳發軟,一陣眩暈,被迫和陸言蹊貼得更緊,清晰地感知他身體變化。陸言蹊抓着他仿佛一只獵豹按住了獵物,把他抵在牆上,撞得一個相框搖晃幾下,險些摔到了地上。
他改為握住顧旻兩只手腕,貼着牆,舉到他自己的頭頂。陸言蹊不停地吻他的嘴唇,舌尖描繪許多人都說“想親吻”的輪廓,探進去勾引他,要剝去他全部的羞澀一般用力摩擦舌頭,舔舐貝齒,在下颌上啃咬出淺淺的犬牙印記。
顧旻推不了他,膝蓋輕輕地碰了碰陸言蹊的腿,趁着換氣功夫小聲求饒:“外面開着燈,房間……”
陸言蹊停下來,揉了揉顧旻被他掐出了痕跡的手腕,低笑一聲,讓他雙手環住自己的脖子,埋頭貼着他的唇說話:“還以為你什麽都不懂。”
顧旻的臉霎時變得通紅,怎麽說都不對,索性扭頭。他忽然鼻酸,接着眼淚就湧上來,這個尴尬的姿勢讓他難堪。陸言蹊毫無知覺,手摸到頂燈開關,“啪嗒”地關掉,一片漆黑籠罩,他自然看不見顧旻要哭的預兆。
糾纏到卧室中,床還保留着他早起時的淩亂狀态,幾個羽絨枕亂七八糟地橫着。不過陸言蹊看不見,只感覺床十分軟,應當不會磕碰到。他試探性地去碰顧旻的睡褲,感覺他的腿稍微動了,卻是在抗拒。
陸言蹊有一刻覺得無趣了,可已經到這步,無論他接下來做什麽,繼續還是離開,顧旻都不會對他改觀分毫。
聽着有些道貌岸然,但他着實是占了對方的便宜。陸言蹊只有須臾的愧疚,旋即湊到他唇邊反複親吻,啞聲問顧旻可不可以。
顧旻沒回答,別過頭,他摸到顧旻的手十指相扣,勾住他底|褲邊緣時感覺到顫抖。
外面又開始下雨了,這回卻由一道驚雷拉開序幕,緊接着轟轟烈烈,打在遮雨棚上噼裏啪啦,響聲幾乎要驚天動地。
他進入顧旻時對方很用力地抱住他的背,陸言蹊發覺他劇烈地瑟縮,嗓子裏發出喑啞的嗚咽。可他意亂情迷,一時不曾察覺,自诩潤滑做得好了——即使用具是放在床頭的一支手霜——他也戴套,不會痛到哪裏去。
床發出嘎吱一聲響,顧旻的聲音被他的頂弄逼得漸漸大了,反複徘徊在耳邊,又像一直卡在嗓子眼裏,委屈得很。
有的人喜歡床伴表現出虛弱,以滿足施虐欲。而陸言蹊相反,他平常已經是強勢的一方,誰都不會反抗他,即使他看出顧旻其實不願,仍舊随了他去。于是這種時候,他必然極盡溫柔,要對方也好好享受——卻是在滿足保護欲。
顧旻實在單薄,陸言蹊埋在他胸口,聽到那一層皮膚和胸骨之下顧旻的心髒跳得很快。他的腿從陸言蹊的腰滑下去,又被他翻了個身再次進入。
雨勢像一個抛物線,達到頂點時,陸言蹊在黑暗中瞥見顧旻的手到處摸索,抓緊了被褥,連忙握住他,軀體交疊,不停地吻他,含住嘴唇。他感受顧旻發熱的身體,比起平時那波瀾不驚的模樣,好似終于有了真實感,即使這真實感讓人覺得脆弱。
他聽顧旻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拖着長長的哭腔,想,原來他高|潮時是這樣的。
這場盛夏的雷雨下了一夜,顧旻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睡着,只記得到最後他是真的沒力氣了,随便陸言蹊擺弄,意識模糊,沒有任何的感覺。
陸言蹊給他擦身時顧旻一直在小聲地哼哼,好像虛弱的小動物,受了傷,知道上藥對自己好,仍舊要抗議幾句。陸言蹊檢查過他後方,經過一場激烈的性|事,沒有傷口,只是微微紅腫,他伸手去按,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全程中他覺得不對的地方。
陸言蹊再年輕一些時睡過一兩個小男生,都不是什麽冰清玉潔的小白兔,可和他們相比,顧旻好像太緊了,也沒表現出多舒服。
雖然沒說過“不”字,可那些小聲的抗議……陸言蹊以為他在撒嬌,現在回想,倒像是貨真價實的喊疼。
他近乎震驚地站起來,看顧旻依然趴着,懷裏抱了羽絨枕,眼睛半睜半閉,也不知睡着沒有。陸言蹊五雷轟頂,發現自己做了件錯事。
他好像拿走了顧旻的第一次。而且以一種缺少感情鋪墊的形式,随便得像夜店偶遇看對了眼就回來打炮,然後一拍兩散。
他剛才有一瞬間也的确這麽想的。
等陸言蹊洗了個澡,冷靜下來,他又慌張地說服自己應該不是。畢竟他打聽過,顧旻大學時交往過一個男朋友,一共三年,說什麽也不會沒上過床。只是這種隐私不能從別人嘴裏聽來,他全憑主觀臆測。
陸言蹊本能地想逃,但他最終留下了,若無其事地躺回顧旻柔軟的大床上。床榻微微塌陷時,顧旻皺着眉翻了個身,摟緊了懷中被褥的一角,蜷縮起來。
陸言蹊看得心頭一軟,摟過他的腰在顧旻耳邊下咒:“小旻,過來我抱。”
因為他身上溫熱,顧旻迷糊地往他這邊靠,脊背貼在陸言蹊胸口,動作生疏全憑本能。顧旻的身體在夏天都有點涼,陸言蹊感覺他的心跳平穩,呼吸舒緩,想大約是天生。他伸手抱住顧旻時,對方睡夢中想拿開他的手——好似那是禁锢。
顧旻面冷心熱,陸言蹊抱着他,沒來由地覺得心疼。
他沒有閱人無數,可好歹有經驗,一看顧旻就知道是獨自睡慣了,不曾與人同床。猜測應當成了真,陸言蹊心情複雜。
後來陸言蹊聽了一夜的雨聲,直到清晨,雨勢減小,他剛想睡覺,顧旻卻醒了。
他眼睛睜開時先沒弄清楚狀況,等想起前夜發生的荒唐事,顧旻猛地坐起來——他一坐,床墊跟着動,陸言蹊不情不願地醒了。
顧旻堪稱驚恐地盯着他,沒睡好,他的雙眼皮比平時還要淺,臉上有點浮腫,看着卻比淩厲無匹時可愛。陸言蹊忽略他的震驚,自然地摟過顧旻的腰,把他拉回被窩裏,營造出說悄悄話的氛圍:“大清早的,再睡一會兒?”
顧旻還沉浸在恐慌中,身體僵直,尤其他們彼此赤|裸相貼,更加不知所措。
陸言蹊摸了摸他的頭發,又在顧旻臉上親吻:“不怕,我……我會補償你的。”他見顧旻皺起眉,仿佛自己是個神經病,補充說:“以後你要是願意,我們也可以這樣。我不亂來的,嗯……就是這樣的關系。”
偶爾約會,可能上床,作為補償他會給顧旻一些事業上的便利。
顧旻沉默了許久,突然下床随便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進了浴室。陸言蹊直覺壞事,他那番話說得足夠照顧對方的心情,但他仍然出口就後悔——哪有這麽說顧旻的?好似他當真和那些為了往上爬、為了紅出賣身體的人一樣了。
陸言蹊其實是想說,“我會對你負責”,但想來他沒有立場。
他在卧室裏抽了根煙,沒找到煙灰缸,只得又去客廳,站在垃圾桶邊沉思許久,直到顧旻洗好澡出來,垃圾桶裏已經多了幾個煙頭。
這是陸言蹊人生的前三十年中屈指可數的尴尬時刻,他不知所措,也找不到突破口。
顧旻洗完澡換了身衣服,不同于前一夜的米白色家居服讓他感覺溫暖,鉛灰色的衣服看着像一個保護殼,戒備地豎起了一身的刺。
顧旻擦着頭發,好似雲淡風輕地和他談條件:“有通告前不能過夜,我不想去你家,你願意的話可以過來,提前打個電話。”
就這麽決定下奇怪的關系,兩個人隐瞞了各自的真心話,撐出不在乎的模樣。顧旻的話正中他下懷,也免了他一個“想要補償又不懂如何開口”的尴尬,陸言蹊沒當過金主,非常新奇地點頭。
後來顧旻說:“陸先生,各取所需而已,哪天你要是膩了,就快點放手。”
那時話說的是豪言壯語,結果一轉眼,這樣的“各取所需”維持近三年,陸言蹊步步為營,顧旻卻潰不成軍。
有時候顧旻想起來,覺得自己欠揍。陸言蹊什麽都沒付出,只用幾條短信、一把傘一件西裝外套,以及一餐外賣就把他搞定了,聽起來着實廉價。
然而陸言蹊在後來給他許多物質上的補償,對他百般遷就。外人時常閑話他們這不是金錢交易,而是顧旻真的得了陸言蹊歡心,仿佛一對戀人。顧旻聽一聽也就算了,沒人比他更清楚誰是弱勢。
他和陸言蹊的關系不多時就被樓陌知道了,她仿佛意料之中,讓顧旻自己把握分寸,別和陸言蹊鬧僵。顧旻覺得她多話,畢竟他就算有心,也實在鬧不起來。
而蘇夙點評:“你就作死吧,還以為自己吃了多大的虧。你沒看到那個誰誰誰的臉色,聽說陸先生當你的金主,氣得七竅生煙——他肖想陸先生好久了,以為對方不喜歡男孩兒。你躲着點他走,萬一被他毀容就完咯。”
他口中的名字是同公司一個師兄,顧旻見過,此前紅過兩三年,現在二十八了還在走偶像路線。平時顧旻有點恃才傲物,看不起他,聽說其中關節,覺得以後再遇到他可能要夾起尾巴做人,不能在誰面前都得了便宜還賣乖。
顧旻不知道這樣的關系還能持續多久,如果有天突然分開,還得把陸言蹊送他的動産不動産都還回去。然而陸言蹊看起來一點也不覺得膩味,倒像真的睡他睡上瘾,甚至有點潔癖,旁人都入不得眼。
他正憶往昔“峥嵘歲月”,那邊慕容把手機遞過來:“陸先生電話。”
說曹操曹操到。
顧旻暗道心累,他剛下飛機,在通道接電話回頭被粉絲拍下來肯定影響不好。他向慕容使了個眼色讓他先走,自己呆在頭等艙,按了通話鍵。
“陸先生。”
“太客氣了寶貝兒,”陸言蹊一聽他這個正兒八經的語氣就樂不可支,“下回喊點別的來聽,你太少喊我名字,我想來都覺得遺憾——下飛機了嗎?”
顧旻捂着聽筒:“還沒出機艙,待會兒要去公司,我把demo給蘇夙……”
陸言蹊打斷他說:“讓別人幫你送吧,你回我那兒去。”
顧旻愣住了,問:“回哪兒?”
陸言蹊:“回我家。今天保姆請假了,晚上我有應酬,能勞煩大明星幫我看孩子嗎?”
他語氣無奈,說到最後又放輕了聲音,顧旻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那你晚上少喝點酒,遙遙不喜歡的。”
陸言蹊陰陽怪氣:“是你不喜歡吧……年紀不大,管得倒越來越多。”
他又叮囑顧旻注意溫差不要生病,顧旻反駁你才管得多,之後切斷通話。他明明什麽也沒說,顧旻卻因為這幾句簡短的對話心情大好,連帶那天機場都沒走vip通道,見粉絲時難得臉色緩和,走得也慢,給她們拍了個爽。
粉絲都“嘤嘤嘤”,一邊為他心情好開心,一邊又憂愁:眼看顧旻巡演結束,綜藝錄完,馬上就是漫長的假期,照他那個五百年一次的更博頻率,何年何月才能看到會動的愛豆。
委屈,想哭。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根本不是潔黨啊不造為啥就這麽寫了emmm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