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鬧點小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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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兩人正當濃情蜜意,梁純鈞也不想這時候離開。可算算他都快一年不曾回過家了,又逢中秋團圓,說什麽都該回去一趟。

反觀林喬,面上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梁純鈞遞上來批條,他大手一揮就簽了,叫梁純鈞失落了好一陣。

中秋前兩天,梁純鈞背着包袱下山趕路去了。走之前按着半睡不醒的林喬連親帶摸甜言蜜語了半個時辰,最後被不堪其擾的林喬一腳踹到了地上。

看着梁純鈞三步一回頭的背影,林喬揉揉自己酸痛的後腰,翻個身接着睡他的好覺。

兩日後,藏劍山莊許久未回的老幺回府了,母親甩開侍女攙扶的手踉踉跄跄跑出來,踮着腳摸摸幺子的頭頂,又拉着他的手噓寒問暖,直說他黑了瘦了。梁純鈞撫去她眼角的淚花,心裏翻湧着愧疚。

兩個哥哥聽聞消息,忙從生意場上趕回來。見了面拍拍弟弟更加寬厚的肩膀,感到十分欣慰。

夜晚,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歡慶佳節,大哥的一雙兒女上蹿下跳嬉笑打鬧,二哥二嫂親密地靠在一起說着悄悄話。梁純鈞坐在席上看着眼前溫情的場景傻樂,看得久了,忽然想到三兄弟中就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目光不免黯淡,把玩着酒杯思念遠方的人兒。

千裏之外,林喬端起酒碗面向一幹教衆發表了中秋祝詞,而後與衆人一同舉杯,仰頭将烈酒一飲而盡。

他面帶笑意,将空碗遞到身後,喊了一聲:“梁純鈞。”

無人應答。

林喬的嘴角僵了僵,兀自幹笑幾聲,喚了另一個侍衛的名字。

再說梁家這邊,梁老夫人敏感地察覺到了兒子變化的情緒,她夾了一片牛肚放進梁純鈞碗裏,慈愛地問:“鈞鈞,想什麽呢?”

梁純鈞猛然回神,回答道:“沒什麽沒什麽。”

梁老夫人頭發白了,眼卻不花,梁純鈞這副懷春的表情,她一看就能猜出七八分。聯想之前梁純鈞死活要退婚的事兒,她心想,怕是又該操辦着去布坊扯紅布喽。

梁純鈞還不知自己早已被看穿,估摸着是不是該把林喬的事兒跟家裏人通通氣了。結果打瞌睡有人遞枕頭,梁老夫人拽着他的胳膊狀作悄悄實則用一桌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問道:“你從前說的心上人呢,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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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全桌的注意都被吸引過來,目光灼灼地盯着梁純鈞。

梁純鈞羞澀地輕咳一聲,小聲說:“追到了。”

聽到這個,一家人都沸騰了,一句追一句地問他。梁純鈞本來想直接說是林喬,但轉念想到他們家同魔教中人有仇,雖說不是林喬做的,但難保母兄不會恨屋及烏怨恨整個魔教,于是隐瞞了些信息,只說愛人是一個門派的掌教,比他大一些。

大哥二哥回想江湖上屈指可數的幾個女掌門,尴尬地發現她們大了三弟哪止一點。再問,梁純鈞才道,那人是男的。

熱鬧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本朝民風開放,男男婚配也不是稀有的見聞,但落到自家人頭上,他們還是得消化一會兒。

梁純鈞見家人都不說話,急了,想誇林喬幾句提升好感,忽然發現自己竟不知該說什麽。

善良?

賢德?

有才華?

梁純鈞簡直要哭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他對我很好,事事都順着我。”如果上輩子也算的話。

梁老夫人揉揉額角,嘆了口氣,招招手讓大家接着吃,轉頭無奈地對梁純鈞說:“你讓娘再想想。”

翌日,一家人齊聚在廳堂,梁純鈞垂頭喪氣地坐在下首,就聽母親招他到身邊。

梁老夫人拉着他輕輕拍打他的手背,強作鎮定地說:“有你兩個哥哥在,也不需你擔負傳宗接代的責任。娘想了一夜,覺得還是尊重你,你若真心喜歡那個小夥子,那就把人帶回來看看。要是人品良好行事端正,就遂了你的願吧。娘不管了。”

梁純鈞一邊感動一邊糟心地想,您這樣一說我哪敢把人帶給您看吶。

老夫人話鋒一轉,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我聽說下方的人容易受傷……兒子你,你自己要注意一些啊……”

梁純鈞正一頭霧水呢,老夫人說着說着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我的兒啊,你怎麽這麽慘呢!”

梁純鈞張大嘴巴,餘光裏二位哥哥皆是一臉痛心疾首。

看着家人,梁純鈞欲哭無淚。你們到底誤會了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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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純鈞這一走便是一月未歸,林喬逮到他時他正與一個姑娘有說有笑地走出合安幫的大門,一個稍有幾分姿色的姑娘。

也不能說“逮”,畢竟林教主只是下山辦事,正巧“路過”合安幫,誰知道能遇上這腌臢爐鼎的偷吃現場!

梁純鈞與文瑛道了別,正要上自家馬車,一擡頭突然對上街尾一雙幽暗的眼睛。

夭壽啦!!!

林喬轉身就走,梁純鈞馭起輕功急追。

林喬對這裏的地形不熟,左拐右拐就拐進了一個死胡同。梁純鈞緊随其後追了進去,猝不及防被按在牆上掐住了脖子。

梁純鈞本想撩閑兩句打破此刻緊繃的氣氛,在看到林喬陰沉的臉後心裏咯噔一下,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林喬的腦子裏一片混亂,他拼命壓制,可不知名的邪火和毀壞的欲望頑強地探出頭。他呼呼喘着粗氣,額角暴起青筋,目光死死地釘在梁純鈞臉上,手指越收越緊。

梁純鈞憋得滿臉紫紅,兩手掙紮着要掰開林喬的手指,嘴裏嘶啞地擠出幾聲“林喬”。

二人僵持,直到梁純鈞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最終昏死過去。

林喬眼見梁純鈞緩緩閉上眼睛,吓得驚跳起來,眼神迷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雙手。他撲到軟癱下去的梁純鈞身上,慌亂地按壓着心肺。

梁純鈞幽幽轉醒,餘光所見是一道倉惶逃離的背影。

三日後的清晨,剛歇下不久的林喬被門外的喧鬧吵醒。他坐起來揉揉眉心,接着梁純鈞就急慌慌地沖了進來。

梁純鈞也不管林喬神色還有些混沌,趴在床頭噼裏啪啦就開始解釋。

“那個女孩兒是我世交好友,她過幾日就要出嫁了,我只是去探望她。”他聰明地隐瞞了娃娃親這檔子事。

“她要出嫁了,出嫁!我們絕對是清清白白的!”

“我一月不回是因為母親留我,我我我,我都快想死你了,可我娘一抹眼淚我就不忍心走。”

“那天我一醒就跑回家收拾東西快馬加鞭趕回來了。”

“你別不理我啊!”

“林喬?喬喬?媳婦兒?”

林喬目光平靜地看着語無倫次的梁純鈞,伸手摸摸他脖子上還未消去的指痕,淡淡地“嗯”了一聲。

嗯是什麽意思?梁純鈞傻了。

林喬拍拍梁純鈞驚魂未定地臉蛋,微微一笑,聲音稱得上溫柔:“快去洗洗吧,看你髒的。”

梁純鈞哪敢走啊:“你罵我打我吧,別生氣了。”

林喬重新躺下,側着頭目光如水:“我不生氣。那天是我沖動了,不該事事限制着你。去吧,我再睡一會兒。”

不應該啊!這哪是林喬會說出的話,梁純鈞都做好了回來被他鎖上幾天的準備了,居然就這麽輕輕揭過?

“你管我,你管着我啊!你別這樣,我害怕。”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受虐狂嗎?林喬被他吵得腦殼疼:“你愛怎樣關我什麽事!一個爐鼎要我操那麽多心!”

說完二人都愣了。梁純鈞讪讪地摸摸鼻子:“哦……那我,我去洗澡了。”

原來不是林喬變了,只不過自己……沒那麽重要。

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梁純鈞!”林喬倏地坐起,可喊不住快步離開的男人。

梁純鈞目光凝滞地坐在浴桶裏泡了兩刻鐘。

有點打擊人啊,早知道當時就不順着說爐鼎了,直接說做相公多好。

皮膚泡的發了白,梁純鈞才木木地站起身穿衣服。雖然林喬說了那麽傷人的話,可他還是想去看看他,那個他日思夜想的人兒。

踏進房間裏,林喬正抱着膝不知在想什麽,看見他就急急地伸手。梁純鈞走過去,無言地握住,他想自己該說點什麽呢,我想做你管得着的夫君?

還是林喬打破了沉默:“我沒當你是爐鼎,剛剛說的都是氣話。你一個月不回來,還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還是……有些在意的。”

比想象中要在意得多一些,不然也不會失去了理智。

梁純鈞一把抱住林喬的肩,将頭埋在他胸前。

“我以後都會乖乖的,你能不能稍微喜歡我一下?”

林喬撐着他的頭擡起來,湊上去細細地親吻。梁純鈞望着眼前輕輕顫抖的羽睫,收緊手臂,用力地吮吸那探進來的溫熱的舌。一時間靜谧的房間裏只有唇舌翻攪的水聲。

梁純鈞親着親着,就合上了雙目。林喬察覺唇上的動作越來越小,睜眼一看,啼笑皆非,梁純鈞已經累得睡着了。

他輕輕的把梁純鈞放倒在床上,自己也在旁邊側躺下。梁純鈞像還有意識似的翻過身來抱他,嘴裏咕哝着:“我其實有點難受……”

林喬撫過他後腦的發絲,額頭碰上額頭,擺成抵足而眠的姿态。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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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林喬說了只是氣話,但梁純鈞還是有些惴惴不安,是以日日宣淫之時都逼着纏着林喬喊他郎君、相公。

林喬也知道上回鬧得小孩兒傷心了,這些情人間的小任性也就遂了他意。

時間一晃到了十月。這天林喬正在書房裏辦公,外面突然人聲鼎沸,過不一會兒梁純鈞就跑進來将他拉了出去。

外頭大家都張大着嘴仰頭看天,姿勢搞笑。林喬跟着向天上看去,嘴角還未扯開,就被眼前之景震撼。

月掩軒轅,星隕如雨,流光大盛,燦如白晝,仿若有天人下凡,神明現世。

隕星雨!

驚訝間,林喬被梁純鈞攬着腰飛身上了屋頂。二人相依相偎并肩而坐,觀賞這百年難遇的奇景。

“阿嚏——”林喬出來時只穿了中衣,在屋裏不覺得,屋頂上寒風一吹冷得人直打哆嗦。梁純鈞心疼,想脫下衣服給林喬披,卻發現自己也穿的單薄。于是他坐到林喬後面,将林喬整個人抱進懷裏。

冰涼的後背甫一接觸到熱源,激得林喬打了個戰栗,嘗到甜頭後拼命往後靠,兩人胸背相貼擠作一團。梁純鈞美人在懷,好不得意。

此情此景讓梁純鈞想起了上一世,那時自己是怎麽做的呢?他明知林喬凍得不行,卻冷眼旁觀,任林喬怎麽讨好也不理會。之後林喬果真染了風寒,吃了一個月的藥。

忽然,梁純鈞又想到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林喬第一次提到要給他生一個孩子。那之後種種……

上一世他被林喬身死的消息震住不容多想,這一世忙着追妻差點忘了他們之間還曾有過一個孩子,所以梁純鈞從來沒想過林喬身為男子怎麽能暗結珠胎。

此時回想,一切都好像被一條線串了起來,林喬喝藥調養身子,一月有餘的索求無度,轉了年後突然有天開始林喬再沒纏着他享魚水之歡,入了春也天天披着大氅……

那個從始至終不被另一個父親知曉的孩子,那個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孩子!梁純鈞瞠目結舌地坐在屋頂上,肝膽欲裂。

他把頭抵在林喬後頸上,口中無意識地低喃:“孩子……孩子……”

聽清身後人的話,林喬渾身僵住,轉身揪住梁純鈞的領子:“你說什麽?”

梁純鈞目無焦距,像喝醉了酒說胡話:“我們要一個孩子吧,我們兩個的,活蹦亂跳的孩子。”

林喬手上松了勁,嘴裏卻說:“你瘋了!”

梁純鈞抱住他,頭壓在肩上,不說話。

“我是男的,怎麽會生孩子,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你是不是被天上的星星吓傻了啊?“

“你都還是個孩子呢,就想要孩子。”

梁純鈞唰地直起身:“我二十二了!不是孩子……”對上林喬戲谑的眼睛,他又難為情地趴了回去。

林喬摸着他後腦勺,一陣無話。

待到飛星過盡,夜空重歸黑暗,梁純鈞突然聽到林喬在他耳邊輕輕地問:“你真想要個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嗨呀想改題目啊……說改就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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