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試

李澄義如何糾結怎樣為難,那就不是程雙關心的事兒了,反正沒聽李廣緣念叨個結果,應該是還在掙紮中,左右,李澄義是個君子,話她都說到“成人之美”上了,必定不會再持着所謂的禮義繼續想和段家結親,至于他會以什麽樣的借口退了婚事,雖然明知不太道德,憑心而論……程雙很是期待。

想破了頭都沒得出個萬全的法子,她倒想看看,這位連國之重載的相爺都想網羅的儒門賢士要怎麽應對。

“姑娘?”程郁提高了些音量,心說怎麽就發上了愣?

恍恍回神,将手上泛黃的紙張仔細疊好,又遞回給他,“這個你拿着,”見他想推脫,程雙淡淡阻止,“我讓你以家鄉親戚的名義買這幾處桑園就是為了不想讓人知道它是程家的産業,這事兒,出了我的嘴入你的耳,盡量不要讓第三個人知曉……”

幾句話把程郁聽得雲裏霧裏泛迷糊,直拌蒜,“姑,姑娘,您……你的意思是?”

“莫家的俸祿被暫停了……”這個消息是金玉無意間提到的,程雙反複咀嚼着一個“暫”字,覺得很是微妙。雖然給出的官方說法是“主管皇家內務的管事大臣告老還鄉,繼任者政事堂那邊還沒委派,要暫停一切采辦等新官到任再做定奪。”,但不知為什麽,程雙就是感覺事情不簡單,結果三套兩套下,就将來龍去脈了解個大概。

這跟伍信亨多少扯上點關系。某天伍将軍應旨前去早朝,不想那自賞下來就沒怎麽上過身的官服竟是不做臉,側身的脫線一直開了腋下,害紅臉的漢子出了大醜,不但被同僚笑話,還被當值太監以“衣衫不整不得面見君王”給“請”出了大殿,這口氣憋得他是見誰都沒個好臉色。

做為一同共事的兵部尚書,官階比伍信亨高出好幾級,但伍将軍可是同英王一起出生入死還稱兄道弟,自然要客氣禮讓三分,總算是遇到能讨好這位英王面前紅人的機會,就自告奮勇說要幫着出了這口惡氣。

兵部尚書的胞弟在內務處做個五品司務,官階雖不高,但真真是個肥差,除了總管大臣就屬他說了算,這些年總管大臣漸漸上了年紀,實務基本上都落到了司務身上,正好主管皇家的金銀器物與日常用度的采買。

于是,就将這氣出在了莫家的身上。

孔金玉在學這段話的時候,樂得前俯後合,直說伍信亨那穿慣了甲胄的身子,精細的絲織料子如何吃得消……

這讓程雙不禁起來伍信亨進京前來山莊辭行的一幕,那會兒似乎是看到霍歡将人拉到一邊竊竊私語了好半天,當時沒多想,只當是兄弟間的體己話,現在再細琢磨……怕是跑不了這出兒。

既然霍歡給開了這個頭,後面的戲就得好好唱一唱。

程雙端着杯跟沒事兒人似的撇開浮沫,小口地吸溜着新炒的桂花茶,任香濃苒苒地圍滿鼻息,甜美持久充斥唇齒,完全無視了程郁那冷汗淋淋的額角。

這回程郁是真害怕了!從來沒想過姑娘能這麽……狠毒,除了這個詞兒,他不知道還有什麽能形容出她正在做的事兒。

昨天她讓作坊裏織那根本就沒法上身的布匹時他還起嘀咕,以姑娘對織坊的了解,不會犯那麽常識性的錯兒,他還一個勁兒給自己解心寬:許是姑娘又要研究什麽新料子……還打算着等得空了好好讨教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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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今天結合了莫家的遭遇和姑娘臉上被隐得很好的不屑,程郁立時頓悟:兩緯一經,經線事先過三遍漿,看起來就與雙股無異,再經由自家的有經驗的織娘用心掩飾,怕是一般人都不會發現其中的奧秘,整整五萬匹……到誰手裏,就算不傾家蕩産,也得傷了原氣。

程郁餘悸未定的瞄向桌上的地契,也難怪姑娘說它不能讓人知道了。原來這就是她的“再想想!”

“姑,姑娘……”其實程郁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只是下意識地覺得要問個清楚,可還沒容斷斷續續的話出口,就被孔金玉的大嗓門給截住了,“嫂嫂!”

內心的微微起皺反而讓程雙愈發慵懶,她歪着身子倚在茶桌沿,與程郁的正襟危坐開成了鮮明的對比,“事兒你都知道了,接下來要怎麽做就看着辦吧,不會來回我了。”程郁是個聰明人,更準确地說是個将人情世故理得充分且清晰的人,此時的懵懵只是還處在震驚中,想來等靜下心的時候就知道要怎麽做了。

這一點程雙很清楚,所以放心地全交給他,好騰出手來應付眼前的麻煩……孔金玉。

幾天前,這位沙場上所向披靡的先鋒将軍可是頭回展現了落慌而逃的一面,只因申一當衆宣布了她懷胎有孕有消息。

算算日子,如果不考慮作風問題,顯然這滄海遺珠是上回進京探夫的産物。霍歡的戲谑就不用提了,就是程雙都用很“豐富”的眼神瞭她,直把個英爽的女豪傑給看得臉紅成了蘋果,一溜兒煙似的躲回了房。

沒想到,這才幾天,這勁就緩過來了!

“嫂嫂,怎的懷了娃娃還掉頭發?”說罷都不用讓,倒了茶就要往嘴裏灌,看得程雙一個勁地心驚肉跳,手自然也就失了準頭,重重掴在她的腕間,恨恨地斥,“申一千叮咛萬囑咐,說現在不能飲茶,你怎麽就不往心裏去?還有……剛剛你那叫走路嘛?黃鼠狼都比你穩當!”回身對正抿嘴偷笑的缃绮說:“去廚房看看申一給準備了什麽湯水,順利給她拿壺溫水來。”

丫頭在金玉恍然的倒吸氣兒中放大着笑臉,應了諾,那翩翩遠去的身形都快飛起來。

金玉撫着的手背,嘟囔,“很疼的……”程雙瞄瞄都泛了紅,也知道自己有些手重了,可懶得繼續矯情,轉而問道:“你說掉頭發是怎麽回事?”

“對對……”一提醒孔金玉想起來了,忙從腰間摳出帕子包,輕輕展開鋪在桌面,“午歇起來覺得頭皮發緊,就拆了發髻,誰知梳子還沒攏幾下,就纏了這麽大一绺兒……”

金玉的一頭青絲曾讓程雙很是羨慕,可這亂亂的一團,看在眼裏竟有些毛骨悚然。這的确不正常!缃绮懷容寬那會沒聽說會這麽掉頭發,還是要讓申一看看才安心,想叫丫頭去喊人,卻發現身邊空空如也,是了,缃绮剛剛被打發到廚房端湯水,而碧絹……從仲秋時的那場寒潮就一直病病怏怏,程雙讓她先養好了再來當差。

只有等缃绮回來了。手指摩挲在茶桌藤編的花紋上,程雙心裏有些起伏。金玉壯得跟牛犢一樣,應該不會是諸如焦慮之類引起的脫發,這是孕期的自然現象還是人為?一念才起,旋即就搖頭否定了,霍歡怕大大咧咧的金玉有個閃失,特意讓申一将她的屋子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确認了沒有危險才做罷。

那就應該是正常反應了……可為什麽如此不安?

金玉的掉發一直持續到進了臘月,時好時壞,有些地方都隐隐現了發頂,好在肚裏的孩子沒受太多影響,據申一說脈象還算強勁,可觸目的落發和金玉那越來越癟的發髻,成了衆人的一塊心病。

程雙也考慮過是不是山上的潮氣過重才導致了如此嚴重的掉發,曾好言勸過金玉到城裏安胎,她雖不太情願可也經不住大夥的游說,終是乖乖上了回王府的馬車,可還沒過兩天,她竟紅着眼圈又跑來山莊。

孔金玉在衆人的心目中那是鐵一般的強硬,她這委婉哀怨的一面任誰看了心裏都不是個滋味,想想也是……王府裏人是不少,可除了老王妃之外全将金玉當成主子般供着,不要說聊天鬥嘴了,就是從她跟前過都是加着幾分小心,這讓正處在孕期敏感階段的人如何接受得了?體會出這點,程雙也就沒再多說,就依了她。

臨近年關,霍歡忙得不見了人影兒,害程雙想抓他再去申一那打聽下有沒有新發現都沒辦法,申一那人程雙是真心不想見,據說才二十幾歲,眉心和法令紋跟溝壑般深刻,都不用了解就能知道,定也是個常年沒表情的人。

身邊有個接近面癱的康世珏待改造就夠糟心了,再來一個,她會瘋。

正想着要不要讓人去門口那守着,看能不能逮住霍歡,就見一道鐵灰色的軒昂身影正邁過門檻。

程雙怔怔愣着,半晌都回不了神。康世珏?從認識那天起,他身上的顏色除了黑就是青,就連長衫下的稠褲都是一水的玄色,今兒這是要鬧哪般?竟開始嘗試灰色的夾衣?不過,憑心而論,相比與端重老氣的暗色,稍稍明亮些的色澤更能稱出他偉岸的身形,啧啧……尤其是銀色絲縧紮實的綁縛,将腰身稱得筆直強健,看上一眼,就能引人無限遐想……

停!程雙及時叫停了腦中正在泛濫的旖旎,他們還在冷戰中,不能因為美男計而妥協,絕不能!

這回可是程雙猜錯了,康世珏的登門絕非如她想的那般簡單,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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