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生第一課

周思澤推開窗,清晨的陽光透過水霧灑進了屋裏,他眯起眼,夏天溫柔的風撫過他的發梢。這個從異世界的穿越過來的男人趴在窗沿上,看着古堡下方活動着的人群,然後朝着空氣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周思澤在衆目睽睽之下伸了一個懶腰,砸吧一下嘴,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連綿不斷的森林之上,最後還是轉移了回來。

十二歲的康普頓子爵正雙手握劍和自己的劍術導師比試着,哪怕隔得遠遠的,周思澤都能感受到男孩手臂的力量。長得比女孩還要清秀的男孩将自己金色的長發紮在了腦後,腰部用力完美的躲過了一次襲擊,然後直起身子,擡頭和趴在窗戶上的周思澤對上了眼。

來自東方的指路者尴尬地抓了抓頭發,周思澤在對方的瞪視之下離開了窗戶。

這個年輕的‘東方游者’站在自己的房間抱起了胳膊,沉思着自己等下到底要怎麽上課。這是古代,一個還有着國王和貴族的時代,按照自己那邊的歷史進程,想必出海肯定很不方便吧,畢竟那些騎士們認為他來自東方,而戴蒙又第一眼就把他認作為了來自東方的指路者。

周思澤暗自思量,說不定完全可以借助這個時代信息尚不發達這一點。

也就是說……

在那個小鬼面前胡編亂造也是有可能的。古代的交通一般都不會太發達,就算有魔法的幫助,海洋也肯定是巨大的天塹,就算不說自己來自東方哪裏,胡編亂造幾個故事,背一背伊索寓言,然後講一下西游記。真要是出海或者尋找方位的話,那就說自己的家是桃花源……畢竟小說裏面都是這麽寫的。

懸挂在房門上的一個精致銅鈴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周思澤嘆了一口氣,他揉了揉臉順手套上了一件鬥篷,按照記憶裏的方位摸索着下樓去吃早飯。

戴蒙·康普頓這位年輕的子爵在父親死後做出的第一個決定,就是把所有的仆人從古堡裏趕了出去。為了不抹除自己父親曾經留下來的痕跡,這個年幼的男孩嘗試着把古堡裏所有的東西都附着上了一層保護魔法。

周思澤抓着衣服的一角,小心翼翼地遠離那些發着光的器皿,以防自己被鋒銳的魔法邊緣給割傷。他避開魔法溜達着來到大廳,空蕩蕩的古堡裏現在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周思澤按照記憶裏的方向轉過身,然後看見了從屋外走進來的戴蒙。

“終于起來了。”

男孩将額頭濕漉漉的短發扒到了後面:“想要教導一名貴族,自己卻還不能以身作則,派你過來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沒有鬧鐘,到底誰能那麽早醒過來啊?周思澤微笑着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作為子爵,您每天早上都有人準時将您喚醒,但是我卻沒有。”

擦着汗的男孩在周思澤看不見地方翻了一個白眼,戴蒙反問到:“你的意思是,作為一名指路者你想要有和子爵一樣的待遇?那我反而好奇的是,作為一名魔法師,你為什麽不能用魔法自己喚醒自己呢?”

周思澤啞口無言,戴蒙眯着眼追上一句:“因為你是一個草包?”

如果能有下一次,如果我下次能把手機帶過來,到時候讓你這個小鬼見識一下,那才叫做真正的黑魔法。周思澤放低姿态問:“那麽我可不可以申請和其他的人住在一起?”

戴蒙的臉色終于沉了下來,對方默默地看了周思澤一眼:“讓指路者住在古堡裏是為了表達對皇室尊敬,你難道想搬到西邊的仆人房去,去了那邊又能夠幹什麽。”

可是那邊有活人存在啊,那邊有漂亮的妹子、身材高大的大叔還有熱氣騰騰的飯菜,不像這邊整個房子死氣沉沉地,就連雕塑都嫌棄我。周思澤不敢把這些東西說出口,他只能說:

“可是您的劍術導師也住在那裏。”

男孩沉默不語,徑直朝着樓上走去,獨自留下周思澤一個人站在那裏。他上了三樓,那裏是所有人包括周思澤也不能踏入的地方。周思澤尾随對方的腳步直到二樓的轉角,等待着對方的答案,這個年輕的指路者停了下來,一臉懵懂地看着男孩的身影。等了半天也沒有得到答案的周思澤只能抓着欄杆朝上喊到:

“因為我起不來床,那裏人多說不定有人願意喊我一聲,喂?”

樓上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沒有得到任何答案的周思澤呆呆站在那兒許久,他回望了四周一圈,可是身邊沒有任何人。沒有人能夠回答他到底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看見這窘迫的一幕,也沒有人能夠回答他,自己剛剛是如何惹怒了那個男孩。

周思澤将這一切原因歸咎在男孩剛剛失去父親心情不好上。他站在樓梯轉角轉了幾個圈,最後站在那裏大吼:

“我去吃早飯啦!你要喊我記得大點聲!”

沒人回答,周思澤憤憤地拍打了一下漆黑的木制扶手,又猛的把手收了回來。欄杆發着幽幽地藍光,保護魔法鋒利無比,周思澤握着手掌啧了一下,大步走向了餐廳。

他将幹澀的面包塞在口裏,抱着水杯費力的咀嚼着。逐漸開始懷念起家門口十塊錢一包的原味面包,周思澤艱難地将口裏的糧食咽下去,猛地喝了一口水。就目前的生活狀态,周思澤覺得自己只能再堅持不到兩天,到那個時候我就實話實說吧……

“周思澤。”

被突然喊了名字的指路者差點被一口早飯給梗死,他面色蒼白的扭過頭,戴蒙·康普頓抱着胳膊出現在他的身後。對方的金發濕漉漉的放了下來,看樣子男孩剛剛去洗了一個澡,戴蒙胡亂地擦了擦頭發上的水漬,金色的濕發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吃飽了?”

周思澤用力握緊手上的水杯,艱難地咽下了食物,他聲音嘶啞:

“難道室內就可以随意使用傳送陣,就沒有一個限制嗎?”

“我的領地你管我。”戴蒙擡了擡下巴,示意到:“準備好,我今天要上課。”

“什麽?”

周思澤抓住唯一可以依靠的杯子傻乎乎地問:“你不是說瞧不上我這點水平嗎?”

“瞧不上你這點水平,但你也是國王為我派來的指路者。”戴蒙看了周思澤手邊的面包一眼,着重強調:“作為盧德斯王國土地上的一名子爵,我時刻遵守着國王的旨意,所以從今天開始起,給我上課吧。”

周思澤看了男孩一眼,對方開口一個國王,閉口一個國王,可是按照那些騎士所說,康普頓已經被舍棄了,看樣子這個家族的過去真的很複雜。

周思澤面無表情地将剩下的面包塞在口裏,沖上了二樓來到自己的房間。那個布包被他翻過來翻過去,甚至用力地抖了一抖。什麽東西都沒有,裏面只有幾枚金幣。走投無路的周思澤甚至将布裹在了自己的身上,他閉上眼,什麽也沒有發生。

看過幾篇玄幻小說的周思澤朝着那張布,顫抖地伸出手,開信封的小刀就在旁邊的桌子上,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放棄了在一張布上面滴血認主這種愚蠢的想法。

康普頓子爵獨自一人吃完了早餐,撐着臉頰默默注視着沙漏裏的細沙落下,然後在第五只更知鳥落在窗前的時候起了身。男孩打開封閉已久書房的大門,屋裏面的一切都還沒有變,那些籠罩在家具上方淺藍色的魔法還在無聲地流淌着。戴蒙踮起腳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站在陽光下将書本攤開,夏日的風溫柔地撫摸他的發梢,男孩瞟了門口一眼,又繼續把目光落在文字上面。

“你在這一段時間裏對自己的手指做了什麽?”

戴蒙坐在巨大的書桌後,撐着頭翻過一頁書頁,站在門口的周思澤默默地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後。黑發的指路者拘謹地走了進來,他捂着手上的傷口,猶豫片刻後問:“你,今天想上什麽?”

男孩手指一頓,擡起頭看了周思澤一眼:“這不是你決定的事情嗎?”

戴蒙又将厚重的書本翻過去一頁,周思澤站咋門口啞然無語,看樣子這個鍋已經徹底甩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輕輕地關上書房的門。子爵微微的擡了擡自己的眼皮看了對方一眼。周思澤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一邊思索着對策一邊想着自己到底要怎麽開口。

“在這個世界上,凡事你如果想要做好,首先,首先你得對那個感興趣。”

戴蒙的眼角挑了挑,他停下翻動紙張的手,第一次把目光正式落在了周思澤身上。周思澤一邊結結巴巴的講話一邊不安地在房間裏走動,戴蒙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書本。

“而學,學習魔法的主動性在于你首,首先要對這個感興趣,其次在是你耗費在這上面的精力……”

“嗯。”

“就是這樣,如果想要這樣……”周思澤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手上的傷口讓他微微一縮,黑發的指路者坐在了柔軟的椅子上,略微猶豫地開口:“那我不如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戴蒙擡起了頭,男孩越過厚重的書本審視了這個黑發的年輕男人一眼,對方坐在沙發上擺直身體,清了清嗓子道:“這樣吧,男孩子就應該從辛巴達七次航海的故事開始。”

戴蒙盯着書本冷冷地問了一聲:“他就叫辛巴達,沒有姓氏嗎?”

“聽個故事,不用在意這麽多。”

“哦。”

“話說從前有一個叫辛巴達的人,他有七次航海冒險的經歷……”

“那個叫辛巴達的人,出了七次海。”戴蒙将書本翻了一頁,随口問:“他是如何跨越魔法與土地的契約的?”

“什麽?”周思澤愣了一下,他問:“什麽魔法和契約?”

戴蒙的手指一僵,他的目光徹底從厚重的書本上移開,男孩眯起了眼睛,那雙翠綠色的眼睛裏閃過了一道光芒。戴蒙慢慢地重複了一遍:“魔法與土地的契約,從前有一個叫辛巴達的人航了七次海,那他是如何穿越洋流的?他沒有跨越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邊界嗎?他的姓氏是什麽,穿越海洋君主的領域時不需要說出自己的真名嗎,他是如何得到通行的許可的?每一片土地的魔法師忠誠于他們所屬的土地,就算是普通人都應當對契約表示尊重,他經歷了那麽多次航行,是如何做到魔法與土地之間契約平衡的?”

“??????”

周思澤一頭霧水,這種每個字都認識但是一句話都聽不懂的情況,他還以為只會在物理化學課上出現。聽到一半腦袋一蒙,整個大腦徹底當機了。

戴蒙冷笑一聲,開始查找書桌上的書本,過了好一會兒才發覺對面的人已經沉默很久了。男孩瞟了那個黑發男人一眼,對方的臉上一臉地震驚。周思澤這個理科狗蜷縮在沙發裏,開始回想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這個故事編的有一點差啊,東方游者。”

對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有答話,戴蒙合上了書本,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周思澤卻還處于那種游離狀态之中,男孩無可奈何抓住手邊的紙團扔了過去,周思澤猛地坐直。

“好吧,我忽略你故事裏的漏洞,你重新說。”

“不,不不,這樣吧,我說你想知道的故事。”

戴蒙輕輕撫摸手中的書本的封面,深吸一口氣:“我想聽東方游者講有關東方古都的歷史。”

“比,比如說?”周思澤遲疑地開口:“哪一段?”

“我想知道朱雀和玄武兩大神族分裂鬥争那一段歷史,為什麽渭水之争的時候青龍沒有出現幫助玄武一族。”

男孩從寬大的書桌後站起身,來到書架前從上面抽出了另外一本書,子爵拂去上面的灰塵,露出了封面上面的字跡,周思澤慢慢坐直身體,因為他也看清了上面的文字。戴蒙揚了揚手裏那本厚重的書本,臉上的表情逐漸冰冷下來:

“這裏面講的畢竟不詳細,我還是期望有一個真 正 來 自 東 方 的 指 路 者 幫我說清楚這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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