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地下室

桌面上的手機發出一聲叮的一聲,一封新的短信進入了收件箱。

周思澤猛地睜開眼,他坐起身直接抓住那個玩意。早上8點整,機身在手掌心裏嗡嗡地鳴叫起來,鬧鐘過後一個頁面彈跳了出來:您的鬧鐘将于十分鐘後響起,是否關閉?

是/否。

周思澤按住下方的控制鍵,鬧鐘界面收了起來,他下滑菜單直接查看那一封新的短信。

‘中國移動溫馨提示:您本月餘額不足……’

周思澤驟然松了一口氣,手機從指間滑落滾到了床上,周思澤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什麽都沒有,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連背上的睡衣都已經被冷汗濕透了。窗外的夏蟬又開始高歌,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

是個夢嗎?

周思澤略微有些精神恍惚,那些紅色和黑色交纏的顏色仿佛還在眼前萦繞,皮膚上還殘留着被撕裂的感覺,還沒掀起衣服看看底下到底是什麽樣,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起來了?”

周思夢看了一臉蒼白的弟弟一眼,審視着對方身上的打扮片刻,不由皺着眉頭遲疑地問:“你感冒了?這麽熱的天穿這麽多睡幹什麽?”

周思澤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

等,等一下!

這是秋天的睡衣啊這是!他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身上的毯子掀到一邊,下半身照樣也是秋天的睡褲。周思澤急急忙忙地套上夾板拖鞋,還沒來得及往廁所前跑去,床上的手機鬧鐘鈴聲突然大作,腿一軟,差一點跪在地上。

“你這就有點過了,”周思夢抓着門把手問:“你昨天晚上是怎麽了,做噩夢了?”

“今天幾號!”

周思澤沖向廁所,玻璃鏡面清晰地照射出自己的身影,他猛地扯掉睡衣露出了赤裸的胸膛。周思澤看了看鏡子,又趕忙探出頭朝着周思夢問:“姐,今天幾號!”

“我們7號從家裏出發,8號到的外婆家,今9號了。周思澤,這是我們來的第二天。”女孩關上門,一邊回答一邊往裏面走:“你在廁所裏幹什麽,不要告訴我你穿的太多長痱子了?”

“不是,你幫我看看這裏!”

周思澤抓住對方手将她扯到了衛生間,他露出裸露的後背:“看看我後背,我自己看不見!那裏是不是有傷疤!”

周思澤屏住呼吸等待答案,對方卻沒有發話,他回過頭和周思澤夢對視,對方一臉冷漠看着自己。看到周思澤眼神,周思夢的嘴角動了動,還是沒有把到了嘴邊的話說出口,她嫌棄地皺了皺鼻子:

“沒有傷疤,倒是有幾個螨蟲痘。”

周思澤塌下了肩膀,他努力把脖子扭過去,艱難地查看起後背的皮膚,上面什麽也沒有,除了身上這件秋季睡衣,還有腦海裏的那些回憶能夠證明這件事的不正常之處,就再也沒有其他什麽證據了。

“姐!”

“哎!”姐姐抱着胳膊拉長了聲音回答他:“我在呢。”

“周思夢,你聽我說!”周思澤看着周思夢眯起了眼,他扶着水池的邊緣,輕聲地問:“你當初說你做了一個夢,是什麽樣的?”

“肯定不是你那樣,因為我沒被吓成你這樣。”

“那你為什麽不說?”

“因為我說不出來啊!”

“說不出來是幾個意思?”周思澤追問,姐姐周思夢嘆了一口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嫌棄地抽了抽鼻子,側過頭擺擺手:“你先洗個澡好嗎,一身的汗臭味,洗完以後我再和你聊。”

那到底是不是和周思澤一樣,只是做了一個夢呢?

豆大的水珠從花灑砸落,周思澤站在冰冷的水下思考了這個問題許久。他用力拂去腦袋上的水珠,盯着沾滿水珠的瓷磚不停地想,可是自己和周思夢的說法完全不同。如果自己想說,應該是說的出來的吧。

“我先指出第一個不正常的點。”

他們倆坐在床上,周思夢第一時間就打開了空調,她難得安安靜靜地聽完弟弟說的所有的話,她舉起手像個小學生一樣提出問題:“你說你死了以後就回來了,也可以說是醒過來了。”周思澤在一旁抱着枕頭點點頭。周思夢一只手撐着頭,一只手在床單上劃着圈,不解地說:“那不就是游戲裏面死了就回城的節奏嗎?”

“那你有看到我腦袋上頂着生命值-1的标記嗎?”

“沒有。”周思夢小聲地嘀咕:“我要看見了你才倒黴了呢……”

周思夢盯着對方床上那條棉質的床單,突然道:“周大魔法師,就我來說,判斷你是穿越還是做夢最好的方法,就是趁着你身體裏的東西尚未消化完全之前做一次分析。如果有昨天晚上我們沒有吃到的東西,那麽就說明你穿越了。最快的方法,要麽開刀……”周思澤停下蹂躏枕頭的手,周思夢悠悠地把話說完:“或者嘔出來看都可以。”

“那你是怎麽判斷自己之前是在做夢還是穿越了的?”

“我比你智商高,所以我不用判斷。”

周思澤翻了一個白眼:“周思夢,叫你講科學的時候你講玄學,現在和你談玄學的時候你又扯科學,你沒問題吧。”

“我當然沒問題。”周思夢撐着臉頰小聲地嘟囔了一聲:“因為我是混血預言女巫啊。”

“別開玩笑了。”周思澤坐在床上直起了身子:“說真的,按照戴蒙那個小鬼說的那樣,那邊是真的有一個東方古國,我還會魔法還會說那邊的話!要是我們家真是逃難過來的,你總要我知道是為了什麽吧!”

“我是真不能說,要能說出來我會扯着你去地下室。”周思夢思考了片刻,幽幽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小聲問:“要不我們再去地下室一趟?”

周思澤尾随周思夢走下樓,腳下的木料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電視機電流聲在空氣裏滋滋地響着。他屏住呼吸聽着,電視機裏湖人隊正進了一個球,解說員的聲音和人群的歡呼聲混雜在一起,BGM的聲音嘩啦一下就響了起來。這一切這麽真實,又那麽的不真實。周思澤站在木制扶梯上晃了片刻神,然後和在看球賽的舅舅對上了眼。

“起來噠,澤阿崽,睡得甜不?”

“甜!”

周思澤抓了抓腦袋,舅舅哈哈大笑了起來,長輩不在意地揮揮手:“男孩子放假晚點起來沒關系,但是下次還是要記得吃早飯哈。”

兩個小輩從土坡上翻上去,走在前面的周思澤撥開了長得茂密無比的野草。老房子坐落在一片山坡上,周思澤上前解開纏在門口上的鐵鏈,他們兩個人推開老舊的木門,一只碩大的蜘蛛從牆角的蜘蛛網上慌張地離開。他們輪流舉着手機,靠着手機上微弱的燈光摸索到了地下室的門口,周思夢把手機塞在弟弟手裏。

“你等等,上次我花了一點力氣才打開的。”

周思夢用力地拉着老舊的金屬把手,但是門卻紋絲不動,她用力捶了捶門板,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弟弟見狀上前,扯了扯門把手試了試,鐵鏽沾了一手,他後退幾步用力蹬了門一腳,反倒是自己向後後退了幾步。

蟲子從牆角邊慌張的逃跑,周思澤彎下腰用手機的光亮照着門鎖的邊緣,周思夢于是直接掏出手機給還在觀看球賽的舅舅打了一個電話。

“喂舅舅,就是老房子下面的地下室那個門……嗯嗯,地下室的那個,打不開啦!”

周思澤凝視着門鎖上那些厚重的鐵鏽,光線往下探了探,門底縫隙裏滿滿的都是灰塵。手機一點一點的慢慢照過去,門縫下方的塵土保存的如此完好,絲毫沒有被碰過的痕跡。他屏住了呼吸,而身後的周思夢還在那兒和電話那頭交談。

“對啊,就是周思澤小時候被鎖進去的那個,我前幾天進去了啊。”

周思澤就這樣無聲地觀察着這些痕跡,片刻後身後的周思夢突然沒了聲音。他放下手機,回過頭順手照了照周思夢,對方臉色蒼白。周思夢神色恍惚地道:“舅舅說,說這門自從你小時候在裏面被鎖過一次以後就焊死了……”

周思澤沉默了片刻,然後問:“我們上次來的時候這裏面不是沒有信號嗎?”

光線驟然暗了一下,蹲在門口的周思澤突然感覺到背上一重,黑暗漸漸地在這個空間無聲的蔓延了起來。周思夢抱了抱胳膊,下意識地回看了地下室入口的方向一眼,背對着門蹲着的周思澤仿佛能夠感覺到某種東西正在注視着自己,雞皮疙瘩慢慢地沿着那種感覺爬滿了他整個背部。兩個周氏的小輩對視一眼,周思夢從嘴角小聲地擠出了一句話:

“我記得今天我們好像還有什麽事情要做,要不我們先上去吧。”

周思澤和她對視着,微微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站起身,盡量不讓自己的腿發軟。姐姐抓住了弟弟的手,然後兩個人頭也不回地就這樣沖了出去。

“我還是覺得冷。”

大夏天的正午時分,周氏的兩個小輩就這樣直接坐在了太陽底下。周思夢試圖不使自己目光落在那棟老舊的屋子上,她歪着頭,卻不小心看到了周思澤的表情。

她低聲問:“你,這是還在想那件事?”

周思澤啧了一聲,姐姐撐着臉頰:“那你膽子還挺大的嘛,都想着去第二回 了。”

周思澤不耐煩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啧,也不知道那個小玩意現在到底怎麽樣了。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然後看着他姐姐:“你剛剛為什麽要對着那扇門說我們有事那一句話?”

“不知道。我反正就是那個時候覺得,如果不解釋清楚的話,”周思夢在驕陽下抖了抖:“我們就可能回不來了。”

“你先管管你自己的烏鴉嘴吧。”

周思夢到底和周思澤血緣相通,女孩看了在驕陽下垂着頭的男生一眼,伸出手戳了戳對方的胳膊:

“要不你嘗試着在這邊再死一次?”

弟弟瞪了過來,周思夢面無表情地指着那棟房子:“或者你也可以選擇再下去一次,我就不送了。”

“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你還好意思讓我一個人去?”

“驅災避禍是人類的本能啊,弟弟!我當時是為了滿足了人類的本能和好奇心好吧。”

周思夢敲着對方的腦袋不住的嘟囔:“你先想想你那一死就回城的特性,就算你以後能去過,來也要靠死亡才能過來,想想都覺得很危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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