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完結~! (1)

第二十一章~

一聲刺耳的嘎搭聲劃破天際,像幽魂一樣飄渺但又震撼人心。羅伊的額頭上沁出冷汗,嘴唇乾燥,心髒提到了喉嚨,默默的倒數十秒,一切都取決於這短短的幾秒鐘。不管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只能大吼著快找掩護的指令,把屋頂上的狙擊手拖進室內,然後等待結局的降臨。

他不知道愛德在哪裏。羅伊只能盲目的祈禱他已經回進屋裏來了。冷靜和邏輯早已消失,被死亡的恐懼粉碎成灰燼。他幾乎可以聞到空氣中強烈的恐慌,每個人的呼吸都短暫而急促,他們沒辦法和這種東西戰鬥,只能暗自祈求那不知道在哪裏的神保佑著他們,希望炮彈的威力只足夠破壞牆壁,而波特蘭和他的人沒膽子發射第二發大炮。

愈來愈高的音符抵達了頂峰,在耳中回蕩著,像是死亡的鐘聲,最後碰的一聲:啓動裝置被按下的聲音。羅伊全身的骨頭随著它的力量喀喀作響,不由得屏住呼吸。

蒙住耳朵,抱著頭,閉著眼,他仍然感覺到炮彈狠狠的和石牆相撞。根本不需要聽見炸裂聲—也不可能聽不見吧—爆炸的氣流襲向房屋,脆弱的玻璃窗根本擋不住席卷而來的暴風,像透明的鑽石一樣飛散。門闩和牆壁危險的晃動著,天花板上的灰塵全落了下來,原本華麗的吊燈現在搖搖欲墜。但是大宅依然矗立著,驕傲而紋絲不動。

羅伊擡起頭來,舉起一只手叫周圍死裏逃生的軍人安靜。傾聽著黑暗裏的動靜,從些微的雜音拼湊起波特蘭下一步的計畫。瓦片崩落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他可以聽見模糊不清的命令和叫喊聲,焦急而且雜亂無章。那個将軍想要盡快畫上句點,似乎知道時間已經不多。

愛德說對了一件事:在城市邊緣發生的爆炸會在第一時間讓軍警全力投入調查情況。消防車、救護車、還有調查員,說不定已經有人打了電話給國會會長,說城裏有緊急狀況呢。波特蘭或許有一堆藉口,但那絕對無法杜絕接踵而來的問題。如果他想要幹掉阿姆斯特朗公館裏面的人,那他最好快點。

‘菲力,’羅伊急促的說,’叫所有人回到原本的崗位上。在他們到房子裏前能擊中多少就擊中多少。我們會處理掉剩下的。哈伯克,你帶上六個人跟我來。全部人都聽好,在我說可以之前絕對不要到一樓,那裏布滿陷阱,而我需要在不必擔心其他人的狀況下發動它們。’

羅伊停頓了一下,心裏萌生少許罪惡感并補充道,’法爾曼,去找愛德。他大概可以派上不少用場。’這并不完全是實話,就算是,阿爾也會起到一樣的效果,但他才不在乎別人會怎麼說。沉重病态的惡心讓他的胃翻絞著,而只有愛德的身影能将它驅除。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晚點會為自己的舉動想出藉口的,但他現在必須先解決眼前的大問題。

站起身來,他蹑手蹑腳的走出房門,向另一個房間的窗戶移動。狙擊手的槍聲會讓他知道波特蘭下令攻擊的時間,不過他也想要看看他們到底面對著什麼。

小心的繞過地毯上的碎玻璃,他将手放在窗臺上向外窺視。他并不希望夜裏的微光曝露他的所在:他一定會在瞬間被打成蜂窩。不過他顯然是白擔心了,陰暗的屋子是他完美的掩護。腦筋飛快的運轉著,他才不會笨到乖乖的束手就擒。如果波特蘭和他的人想殺他的話,他們可得加把勁。

羅伊在看見草地上那道長長的黑色傷疤時吓了一跳。炮彈停在房子大門前面十步左右,彈道剛好經過他們堆起的土牆。醜陋的彈痕末端是大塊大塊的碎片,而他不禁為他們的好運感到慶幸。

假如有任何一片碎片打中屋子,那他們也沒必要去找掩護了;屋頂大概會整個垮下來,把他們全埋進巨大的無名墳墓裏。而就算它沒有直接擊中房屋本身,它還是有著災難性的破壞力。原本高大的石牆被完全摧毀,車子大小的石頭和土塊散落在花園裏。

‘準将,狀況如何?’

哈伯克的問題差點讓他吓得跳起來,游走的思緒瞬間回到現實。他先是向少尉投以一個彷佛要穿透他的眼神,然後搖搖頭:’他們現在正在觀察情況,但這不會持續多久。’好像印證他的話似的,他聽見波特蘭用著全身的力量大吼著,語調裏帶著難以遏止的怒火,以自己的職位強迫他的部隊布好隊形并伸手指著房子的方向。

‘他就不能多在乎他們一點嗎?’哈伯克陰郁的低聲道。’居然要自己的部隊去沖鋒然後自己待在後方觀望。’

羅伊眯起眼,試著從底下的一團混亂中看出些端倪。’他要擺出三角陣型。他認為我們只有大約三十人而沒有足夠的火力擋住他們。’

‘他的失誤。’

羅伊聽出哈伯克話語裏的得意,自己也露出微笑,小看他們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彎著腰走出房間,開口說’他們最多只有兩百二十人,或許更少一點,’他小聲的解釋著。’在封閉的空間裏人數并不是關鍵,技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們進到屋子裏,那我們在格鬥上必須比他們更強才行。’

‘你之前有提到陷阱,’哈伯克低語著,向樓梯頂端的六個軍人點頭示意。’我們需要做些什麼?’

羅伊帶著手套的手指緊握成拳,對自己的指關節施加壓力并向包住手指的白布皺起眉。’罩著我的背後,然後在我下令的時候閉上眼。他們已經有過壓制我們的機會了,而現在正是我們反擊的時間。’

他轉頭看去,凝視著一片昏暗。其他士兵取代了他們的位置,守禦著各個窗戶和樓梯口,一但所有陷阱發動完畢就可以沖下樓,不過在那之前他們只能從遠距離攻擊。

羅伊像沒有實體的影子一樣走下樓梯,靴子踩在在柔軟的地毯上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他走到大廳,站在石地上看著大門令人生畏的屹立在黑暗中。他掃視著四周,提高所有感官的警覺性,注意著任何可能表示他正身處危險中的跡象。

空氣聞起來像潮濕的灰塵和草地,房間裏彌漫著老舊石灰的味道。不時有晃動的陰影吸引他的注意,讓他像只豎起毛的貓一樣全身緊繃,但它們并沒有漸漸逼近或舉起槍,而他在幾秒之後發現那只不過是被微風拂動的窗簾。破碎的玻璃折射著微弱的光線,将外面的火把和車燈投影成一道道彩虹。在有點刺眼的反光外面,羅伊可以看見地平線上的一抹銀光:黎明就要來臨了。

輕松的像幽魂一樣飄進走廊兩側的房間,發動他稍早之前在窗臺下和璧爐裏畫上的鍊成陣。它們是不為人知的危險存在,好似地底下的礦坑一般,在失足落下之前都完全無害。只要一壓迫到蘊藏在鍊成陣裏的能量,它們就會啓動并化為熾熱嗆鼻的煙霧彈。當然,他們只受到輕微燒傷程度的傷害,但肯定會讓散亂的軍心變的更加不穩,最後招致失敗。

最後他回到走廊,檢查刻在地面上的大型鍊成陣。這個需要他去特別注意,而他眯著眼望向天花板,确定他有好好發揮的空間。圖騰的周圍散布著小堆的金屬,在他正仔細的檢查著它們的數量和位置時終於聽見他等待已久的聲音。

‘進攻!’

波特蘭大聲喊出的命令在空蕩蕩的夜裏回響著,憤怒且大有拼上一切的意味。羅伊聽出他語調中的恐慌,而他知道他的部下一定也都聽見了。在戰場上沒有事比迷惘更糟糕。它會在士兵心中生根,将他們的鬥志澆熄,然後變成一盤散沙。如果連司令官都沒有信心,他們該怎麼贏得這場戰鬥?

狙擊手第一波的攻擊突兀的将寧靜粉碎,而羅伊從眼角餘光瞥見幾個向前沖的人影倒了下來。一定會有些人進到裏面來的,他明白這一點,他們面對的人數并不是幾波子彈就能阻止的。那些軍人大概不久後就會沖進大廳吧。

羅伊的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望向走廊的另一端,看見哈伯克和其他幾人都已經舉起槍瞄準門口。他快速的打了個手勢叫他們別過頭去,哈伯克的臉上寫滿不确定但還是照著他說的去做,緊緊閉上雙眼。其他人也跟著他做出動作,面向看不見的襲擊持槍的手仍然沒有絲毫抖震。

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進,而羅伊在心中默數著,在腦海中模拟進攻的方式和人數。他只有一剎那的時間可以行動。蹲在大廳正中央的他是個明顯的目标,如果他的反應慢了任何一秒,就算是哈伯克他們也沒辦法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冷汗從額頭滑落到睫毛上,羅伊仔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自遠至近,從草地到階梯上,他不禁屏住呼吸等待那一刻的來臨。

大門被暴力的撞開—比愛德對他的辦公室大門所做的還要誇張—羅伊狠狠的往鍊成陣拍下,在同時轉過頭并閉上眼。高溫的空氣刮過他的臉,他聽見地上小堆的鎂發出嘶嘶聲後起火點燃,進攻的士兵慘叫著,超過人所能承受的刺眼白光充斥房間并從窗戶溢出,在空中刻畫出高密度的光源彩帶。

就算閉著眼也能感覺到,白熾到對自身産生痛苦的能量,而他向後退了幾步,平日所有的優雅都已不見,踉跄的退到旁邊,眼睛因為刺激而被淚水蒙住。哈伯克和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裏去,但還是比第一波進攻的人要好上許多—他們全都倒在地上,用手蒙住雙眼,指甲深深陷進肉裏。視網膜的疼痛會持續幾個小時甚至幾天,不過就現在來說,那表示至少七八人在短時間內無法采取任何行動,只能無助的卷曲在門口。

抓起他的來、福槍,羅伊将它舉在眼前并開始瞄準前方的人影。狙擊手的槍聲再度響起,不時傳出某人不小心觸動鍊成陣而發出的慘叫聲。汗水将他的眉毛浸濕,他緩緩的向樓梯的方向退後,手中還是不停的扣動板機。哈伯克他們熟練的裝填彈|||||||藥、瞄準、開火,槍聲像雷聲一樣震耳欲聾。羅伊退到樓梯口,深吸一口充滿化學燒焦味的空氣然後大吼,’就是現在!’

支援部隊出現在樓梯頂端,有些人把槍架在扶手上開始瞄準樓下的人,其他的則直接跑下寬敞的樓梯,分散開來,毫不間斷的開槍。哈伯克抓住羅伊的手臂,默默的把他拉近他們的保護圈并脫離第一線。

這并不是場公平的戰役,不過羅伊可沒有要抱怨,這可是自從這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開始後,命運之神第一次站在他們這一邊。他們比這些人更了解房子的構造,而且他們對自己要服從的命令沒有任何懷疑。他們有信心,和眼前迷惘的士兵呈現強烈的對比,而羅伊知道他們的敵人失去戰意只是時間的問題。

那是場短暫而多變的戰役,從一開始到最後戰況不斷變化著,充滿了刺耳的槍聲和痛苦的悲鳴。牆上的畫被打出一個個小孔,優美的雕像被彈雨打的七零八落。一顆子彈從他耳邊劃過,嵌進身後的欄杆,在平滑的木頭上留下深深的傷痕。他不時的聽見有人倒下的聲音,而他們的部隊正一點一點的逼退來襲的敵人,重新取回被占領的地盤。

他晚點會去關心死傷的人數,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波特蘭。那個混蛋一定在這附近,他們必須抓到他。如果這次讓他逃走了,在這麼廣大的世界裏他們哪找的到他?他會成為他們日常生活中潛在的危險,所以一定要在這裏斬草除根。

丢下彈夾空了的來、福槍,他從腰間的皮套拔出左輪手、槍,在扣動板機的瞬間感受到後座力的反彈。多年以來他一直是以不殺人為前提來開槍,但現在他卻要破例了。他看見一個灰發的上尉被子彈擊中—不是肩膀,而是胸口—并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攤倒,不禁緊咬著牙,克制著胸口的難受。戰争裏永遠都有死傷,認為他們全部人都能全身而退是愚蠢的,但毫無意義的傷亡仍讓他感到悲傷難過。

終於,在感覺起來像是好幾個小時但多半只有幾分鐘之後,戰事的走向已經完全傾向他們這一邊。沒有人發出命令,不過他們的敵人全都知道他們已經輸了。有些人丢下他們的槍,跪在地上舉起雙手投降;其他人轉身逃跑,蹒跚的跨過倒在地上的身體沖向門外。

羅伊小聲的咒罵著,不敢置信的搖搖頭,在混亂之中搜尋波特蘭的身影。難道他已經丢下部下逃跑了嗎?每場戰争中最糟的時候就是結束的時候。人們想要活命,一切變得雜亂無章,搞不好還會在恐懼中不分敵我的開槍。求生本能蓋過邏輯和冷靜,原始的本性取代理智。羅伊長嘆一聲,準備開始收拾善後。

1462樓

‘把受傷的帶到格雷西亞那裏去,’羅伊命令道,聲音清楚的傳遞到走廊的末端。’解除俘虜的武裝,讓他們明白現在的情況。有空的人去巡視房子,确定所有的房間都已經空了。我們可不希望因為敵人的偷襲而失去幾條人命。’

他咬緊牙關,無視額頭劇烈的頭痛走到門口,小心的審視著無人的庭院。他可以明白的看見一切都結束了,可是他為什麼還是沒辦法放松?有什麼不對勁,有什麼潛伏的威脅。腦海被揮之不去的擔憂占據,他開口說道。’哈伯克,你和你的人跟著我,我們必須确認四周的安全。’

‘準将!’

法爾曼的聲音讓他轉頭面向階梯頂端,而在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時他的心像鉛塊一樣沉重。他的雙眼流露著緊張,嘴唇抿成一條薄薄的直線。’我找過樓上了,可是自從他們在城牆那裏後就沒人見過他們。’

一顆冰冷的汗珠落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開始變得不平穩,恐懼再一次竄升并将他淹沒。不是面對戰鬥時的那種純粹的懼意,而是和哈伯克與愛德在中央司令部裏時相同的那種潛藏的不安。它緊緊纏繞著他的心,侵入他的身體,好像某種隐伏的疾病一樣奪走他所有的力量。邏輯蒙上一層濃霧,而他只能不可置信的眨眨眼,強迫自己的腦筋重新運轉。

‘去檢查屋子裏的每一個房間,’他開口說道,嘴唇乾燥異常,清了清喉嚨試圖讓自己沙啞的聲音回複正常。’他們很有可能有回到裏面來。分成幾隊分頭行動,把傷者擡進去然後向我通報死亡人數。任何受過醫療訓練的人都去幫忙格雷西亞照顧傷者。’舉起手把汗水從臉上抹去,他的另一只手仍然緊握著槍。他放松手臂的肌肉,讓槍口指著地面,努力不讓自己沉溺在高漲的恐慌裏。’叫所有人注意愛德,阿爾和溫莉的行蹤。我們會順便在外面找找看他們的。’

他向哈伯克急促的打個手勢,大步走出房子,雙腿沉重的不像是自己的。驚慌是個難以掌控的情緒,在羅伊試圖擺出平日的面具時他的內心哭號著,頭腦一片空白。愛德失蹤了。他沒有像他所保證的在屋子裏和羅伊碰頭。為什麼他沒有早點發現?他為什麼要說服自己愛德只不過是在別的房間裏?在這一切之後,他怎麼還會笨到把愛德的安全當作理所當然的事情?

人們在他走上車道時和他擦肩而過,急著回到房子裏。他繞過躺在地上的炮彈,不自覺的掃視著四周。他過去所受的訓練操縱著失去感覺的身體,本能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腦海裏卻充斥著慌急、擔憂、和自我厭惡。

愛德也許就在一樓的某處,他試著說服自己。他對鍊金術的了解足以讓他安全的通過羅伊的鍊成陣。法爾曼還沒有時間去查看樓下的房間。又或者發生爆炸的時候他人在外面,安全的待在屋子後頭。他随時都可能從哪裏跳出來,和往常一樣對他大吼大叫。

羅伊吞了口口水,渴望去相信自己的說法并驅逐腦海中那些噩夢般的畫面:受傷…死亡…消逝…

他的目光被地上的一句屍體吸引,金發在晨曦的微光裏閃耀著,而他的心髒在胸腔裏砰砰作響。那一瞬間他幾乎被恐懼蒙蔽了雙眼,不過他總算在幾次不穩的呼吸後看清眼前的景象。那個人穿著一身軍服,而且兩只完整的手以怪異的角度癱軟在地上。不是愛德;或許是某人的兒子、兄弟、情人,但不是愛德。

‘準将。’感覺到哈伯克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回過頭,然後看見少尉臉上固執的線條。’你可能會想給我一拳,但我一定要說句話。我們需要你在這裏。這?裏…’他強調似的指向嚴重毀損的地面。’而不是你的胡思亂想裏。我才不管什麼責任或信譽,軍隊那些爛規定全部去死我都無所謂,但我是真的希望你活著。在愛德出現的時候,我最不想告訴他的事情就是你因為分心而受傷,甚至死了。’他緊張的咽下口水,臉痛苦的扭曲著,好像覺得羅伊會在他頭上點火似的。’現在還不安全,馬斯坦準将。’

阖上雙眼,羅伊緩緩的點頭。當然,哈伯克說的沒錯。時間不會因為任何事停止,自然也不會有時間讓某個準将沉浸在絕望裏。就算是現在,殺手只需要他一瞬間的疏忽就能制他死命。他讓自己暴露在危險裏,而愛德會是第一個罵他白癡的人。

‘抱歉,少尉。’他低聲說著。

‘不用為身為人類而道歉,準将。’他轉頭望向遠方閃爍的燈光,然後羅伊聽見響亮的汽笛聲。’聽起來似乎馬上就會有人加入我們了。’

羅伊揉著額頭,對著地平線眨眼。’我們最好趕快完成巡邏。剛剛的戰鬥只不過是一半的勝利—我們還要讓警方和國會相信我們的說法。如果我們能把波特蘭監禁起來,事情就會變得簡單許多。’

他們緩慢的前進,靈活的避開傷者伸出的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們匆匆的穿梭著,回收槍枝并檢查著生命跡象,把重傷的放在擔架上擡進去并扶起其他的。煙霧仍然萦繞在空中,刺激著羅伊的嗅覺,屋頂上有狙擊手看著的事實讓他心中浮現一種怪異的、類似放心的感覺。

繞開另一具屍體,他反射性的檢查他的臉,對因為不認識那張臉而松了口氣的自己感到羞愧。恐懼仍不時的在心中低語著,每一次跳動都訴說著愛德的名字,但他必須無情的壓下那些畏懼,專注在眼前的工作上。他多麼希望他能丢下手中的槍并瘋狂的搜尋愛德的身影,找過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知道愛德的下落為止,但現在他所背負的不只是他自己的生命而已。就算他們打贏了這場仗,戰争也還沒結束;他必須親自看到這一切的終點,暫時将愛德的搜索交給別人負責。

自我嫌惡的心情浮現在臉上,但他将它壓抑在體內黑暗的角落裏。他不能分心。如果他不這麼做,那到目前為止所做的事都會失去意義。雖然不想承認,但他還有該做的事。身為指揮官最重要的責任就是一切以軍隊為優先,不論他的哭泣的內心如何反抗著。

他穩定的朝城牆外移動,讓哈伯克和其他人散開來擴大搜索範圍,自己則凝神細看著經過戰火洗滌的斷垣殘壁。卡車仍然停在原地,裏面空無一人但車燈仍然亮著。機關槍被丢了一地,地上全是空彈殼,三腳架的四周飛濺著點點血跡。

兩個受傷的士兵倒在不遠處,沙啞的請求他們接受他們的投降。哈伯克蹲在他們身邊,叫他們放心并告訴他們不久就會有人來幫他們了。’你們有看見波特蘭上将嗎?’他詢問兩人中的其中一人—一個黑發士兵,看起來沒比愛德大上多少。’他逃走了嗎?’

少年沒有回答,但羅伊敏銳的捕捉到他眼中閃過的害怕。他的臉上寫滿恐懼,兩眼瞪視著羅伊正後方那堆原本是牆壁的石塊。

他撲向地面,冷酷無情的槍聲在下一剎那響起。哈伯克痛苦的倒吸一口氣,但羅伊沒時間去仔細聽,趕在下一次攻擊來臨前滾到一邊,伏在一些殘骸後面。他數著子彈的數量,檢查手中的槍并等待反擊的時機。喀搭一聲,最後一發子彈離開槍膛。波特蘭開始恐慌的咆哮著,怒罵聲污染了清晨的空氣,而羅伊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微笑。

房子裏已經有人要出來幫助他們,但羅伊舉起手要他們別靠近,同時确定自己全身都隐藏在在這面臨時盾牌後面。更多人手只會讓狀況變得複雜,而他不知道恐慌的将軍會做些什麼。他可不想要将這視為奇恥大辱的波特蘭在情急之下做出什麼蠢事,像是自殺或發狂的攻擊他們之類的。

匆匆的向哈伯克和其他人瞥了一眼,看見少尉将一條皺巴巴的繃帶纏在血流不止的手心上。他疲倦的聳肩表示抱歉,在羅伊對他使個眼色時明白的點頭,揮手叫他的部下散開并阻斷任何可能的逃脫路徑。至少要确定這個将軍不會從他們手心裏溜走。

‘你的子彈已經用完了,’他大聲說。’現在投降的話,我們或許能網開一面。’雖然希望不大,他對自己說,不過波特蘭多半已經知道了。這些幕後黑手可能會被判無期徒刑,但更有可能在被槍斃。軍隊和國會都不喜歡尴尬的情況,敗壞軍紀是不可原諒的。他們絕不會原諒把他們蒙在鼓裏幹這些勾當的人。

凄厲尖銳的笑聲突兀的竄起,耳膜被震的嗡嗡作響。他謹慎的往城牆那邊看去,隐約可以看見一只黑色靴子的前端。他躲在一個石塊後面,低著頭,彎下身體縮成一團,詭異的笑聲仍在繼續。當他總算找到機會吸了一大口氣之後,他的嗓音飄進羅伊的耳朵裏。

‘馬斯坦,你在找什麼嗎?’

羅伊瞪大雙眼。喉嚨間傳出憤怒的低吼,像野獸一樣兇猛而不可抑制。他握緊手中的槍,中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指尖的觸感粗糙而致命,視野中彷佛燃起不存在現實中的火焰。’他在哪裏?’他咆哮著,試圖穩住強烈顫抖的四肢。’如果你知道任何有關愛德的事…’

波特蘭的笑聲再次打斷他的話,這次比之前更加慘厲,而且還帶著一種殘忍的愉悅。沒發出任何警告,羅伊舉槍瞄準男人唯一沒藏好的部份,他的靴子,并扣下板機。耳邊的怒火強烈到他幾乎沒聽見槍聲,受傷的男人痛苦的慘叫著,稍稍平息了羅伊心中高漲的憤恨。

‘他媽的!’将軍詛咒著,聲線再也不像之前那麼平穩,而羅伊在更多斷斷續續的句子傳進爾多的同時丢下空無一物的左輪手槍。’你知道嗎,柯爾是對的。我們早在幾年前就該聽了;鋼之鍊金術師只會帶來麻煩。如果不是那小子,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們可以永遠繼續下去也沒人會發現!’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在喃喃自語。’這根本不是我的主意。是格蘭做的—提案計畫甚至是那些詭計都是他策劃好的。他需要高層的協助才能辦到。他明明說沒有人會發現的…’

羅伊動了動,知道他必須更靠近一點。只要波特蘭還認為他是安全的,他就會盡可能的嘲弄他們,而他或許能從一堆謊言裏找到他需要的真相。揮開哈伯克拉住他的手,他嘶聲說,’我一定要知道他到底掌握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情報,就算我要燒到他說出來為止!’

‘不,等一下!那可能是個—’

一聲響亮的劈啪聲讓羅伊縮回石塊後面,像受到威脅的動物一樣蹲在地上。波特蘭的話聲嘎然而止,羅伊斜眼望向地上的碎石,在看見将軍的身體倒在地上時不住咒罵著。他的眉毛之間有個圓形的小洞,鮮血正泊泊流出,在死白色的臉上留下紅色的痕跡。無神的雙眼瞪視著天空,沒有一點存活的跡象。

‘在那裏!’望向哈伯克手指的方向,羅伊看見一個人影在殘骸中穿梭著。少尉手中的槍震耳欲聾的咆嘯著,不過至少其中一槍擊中了目标,準确的嵌進男人的膝蓋并讓他摔倒在地,激起漫天灰塵。

他在沙地裏摸索著一顆摔倒時從嘴掉出的藥丸,而羅伊來不及仔細思考就猛烈的踢出,聽見男人的手腕在重擊下碎裂。含有氰化物的藥錠從殺手無力的指尖落下,在哈伯克的部下将他壓制在地上時暴力的掙紮著。他怒罵著,但生氣并沒替他帶來任何好處。他的門牙少了一顆,未乾的血跡反射著微光。雖然穿著亞美斯特利斯的軍服,但卻一點也不合身:他不是個軍人,比那還糟糕的多。

暗殺者嘲弄的嗤笑著,眼神中毫無懼意,顯然已經等著他們開始審問他,但羅伊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把他帶回屋子裏,清出一個房間,把他綁在裏面并拿走所有他可能用來自殺的東西。’把顫抖的手指握成拳,他補充道。’不用問他任何事情,他什麼也不會說的。輪班看守他直到我下令解除為止。’

‘為什麼不現在就殺了他呢?’其中一個士兵好奇的問。’如果他不會告訴我們任何事,那他不是已經沒有用處了嗎?’

羅伊直直的看進殺手褐色的瞳孔,覺得心中的怒火漸漸沉澱成某種冰冷無瑕的物質,深刻的令人畏懼。’他是個透明人,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他是唯一一個和這一切有關,我又能在沒人詢問的情況下燒成灰燼的人。’他停了幾秒,滿意的看見暗殺者滿不在乎的面具開始出現裂痕,流露出一絲恐懼。’把他帶走。’

哈伯克留在他身邊,在殺手被拖走的同時用一種看不透的表情注視著他。他緊張的抓抓脖子,眼光飄向車道,對著漸漸接近的藍色閃光皺起眉。’有人來了,準将…而且是很多人。’

‘看來這一切馬上就能結束了。’羅伊看見三個人正走向他們,認出是艾佛仁、麥肯茲、和路易士?阿姆斯特朗。他試圖讀出他們的表情,但只能在他們來到眼前時看見麥肯茲的嘴唇刻畫著嚴厲的線條,而阿姆斯特朗的眼中帶著深深的悲痛懊喪。

‘回到房子裏去,馬斯坦。’艾佛仁開口說。’這是個命令。’

‘我們會和警察溝通的,’麥肯茲接著說。’如果他們開始問你問題的話,大概接下來幾個小時都得待在那裏了。你還得去找你的少佐,不是嗎?’

他的語調有點奇怪,幾乎可以說是溫和的,好像他了解他的願望似的,而那只加劇了羅伊心中恐懼的冰冷火焰上。’有找到什麼嗎?任何可能讓我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線索?’他不知道自己希望聽見什麼樣的答案,但心中微弱的曙光在看見路易士的表情時倏的熄滅。

‘他們搜索了整個屋子,什麼也沒找到,不過廚房的門被鎖住了。亞力克斯正在試圖把門破壞掉,其他人要繞到後面去。’他深深吸口氣,而羅伊閉上眼,他的想像不停瘋狂的滋長。’我不知道他們會找到什麼,但我認為你應該要去那裏看看。’

‘謝謝,’羅伊沒有等他們回答,邁開腳步向主屋跑去,躍過地上的石塊,無視空氣在口腔和肺裏帶來的刺痛。肩膀上的舊傷又開始痛,但跟心髒的絞痛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只有一個狀況困擾著他,讓他不敢多想,因為他知道那會讓他心碎。

愛德或許沒有死也沒受傷,而是被抓走了:被帶到柯爾那裏供他享用。

注意:羅伊有點恐怖…(我警告過了喔!!!不過喜歡虐的各位還是別期望太高比較好)

恐慌使羅伊的胃開始翻攪,腳步慢了下來,扶著牆蹒跚的往後門前進,努力擺出平時的撲克臉。兩個軍人站在門口,驚駭的臉上毫無笑容。他們默默的讓開,讓他看見亞力克斯站在另一邊的門口,門板已經倒在地上碎裂成一塊一塊,滿是肌肉的胸膛上布滿汗水。霍克艾和修斯蹲在地上的兩個人影身邊,空氣裏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

羅伊幾秒後才明白到他們不是愛德。雖然都是金發,但顏色不對:一個太黃,另一個太亮。霍克艾正忙著對溫莉的胸口施加壓力,手指貼在她脖子的脈搏上。修斯則輕輕的按壓著阿爾的頭,尋找受到重擊的部份。’他們…?’羅伊沒辦法說下去,在修斯擡頭看著他時屏息等待。

‘還活著,不過我不覺得打傷他們的人有意留他們一命。’他低頭凝視著阿爾慘白的臉龐接著說。’我們必須把他們送去醫院。格雷西亞沒辦法處理這種傷勢,他們需要專業的醫療人員。’

羅伊将手覆在臉上,努力把腦海裏嚎叫的疑問暫時放在一邊。’大門那裏有救護車,’他對門口的士兵說。’用你最快的速度去把醫務人員帶過來。’轉頭望向修斯他們,他問’有沒有辦法能把他們兩人之一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