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豆漿 第十四
看見這種逼事兒的走向,大龍哥自然是要發一下威的,不然說面子上不過去。
特別是那個後來小白臉居然對他的屁股起了歹心。
沒事就往這邊打兩下,讀書居然沒把他的眼睛讀瞎,簡直痛死了!
顧遲看見底下一團五顏六色的東西橫向反跳,別說往上爬了,就連找個落手點都十分困難——鐘從餘這小子特有意思,在當輔助拉隊友的同時,還要給敵方下圈套。
大龍哥叫嚣道:“你有種別把木梭子往我要下手的地方戳!”
鐘從餘冷冷地回答:“你有種不讓我猜到你要在哪兒下手。”
顧遲被逗得笑了起來,差點沒抓穩下一個支撐點。
鐘從餘那目光跟做賊似的犀利,立馬就晃了過來:“你又分什麽心,看手上!”
顧遲:“……”
啧。
不得了了,現在就開始裝腔作勢了,待會兒散夥回家後,尾巴和臉色鐵定要翹到天上去,炸毛哇,難搞哦,要哄啊。
不過現在,他确實挺靠得住的。
顧遲:“死魚眼!多往非主流屁股上紮兩下!”
底下的大龍哥和鐘從餘一起出聲:“你罵誰!?”
“找抽嗎!?”
但就在這時候,一直沒有什麽動靜的山頂突然出現了騷動,王大串是個有眼神的人,既然顧遲現在有了一只超強“外挂”傍身,多餘者礙眼,他的任務就是負責清理障礙——把大龍哥帶來的人圍去其他地方起哄,以免徒生麻煩。
所以自從鐘從餘出現後,斷崖上方就安靜下來了。
可隐隐約約的,上方出現了一塊白色的布料,不仔細看的話特別容易被忽視。
還在迎風抖動。
不不不,應該是迎風晃動,飄動,瞬間移動……
輪廓越來越完整,占眼球面積越來越大,白色上面出現了一團圓滾滾的毛黑球……我操?
為什麽有點眼熟?
我!!!
顧遲和大龍哥吓得下巴砸到了手上,明明剛才還互掐厲害的二人組,現下只想擁抱成團離開現場,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
這一刻,連鐘從餘的呼吸都凝固了,如果時間能倒退一個小時,他一定要用手上這只弩把在場所有人腦袋裏面的那只傻冒蟲嘭出來,讓他們重新投胎做人!
這他媽都幹的些什麽事兒!
而顧遲現在的腦回路——
我操操操!
爹啊!有人掉下來了!
人!是人!是一個活着的人!
還是一條不會像自己這樣反手抓住藤條,雙腳踏穩石塊,只會在空空中撲騰撲騰叫“啊啊啊啊”的人命!
沒有時間去思考該怎麽做,那些網絡傳播書本雜志傳播的緊急救人指南已經完全被打包成團扔去了小腦深處,從看見到人倒着身體從自己身側經過,僅僅是眨眼的瞬間,每一個動作都是下意識地出手,救與不救,該怎麽救,這些選擇完全是出于人在娘胎裏面帶出來的本質。
顧遲猛地一伸手,在空中抓住了那個人的胳膊。
這時候,他才發現,這人自己居然不認識!
媽的,是五顏六色哥那邊的跟班!
緊接着,巨大的下墜力通過手臂傳遞到了顧遲身上,讓他整個人毫無阻礙得被扯出了斷面。
失重感接連而上。
空中出現了兩個人伸手向上虛抓的場景,其中一個腿長長的,身材很好,視力好的估計還知道他臉不錯,混合這落日背景,很想讓人拍手叫漂亮,藝術感十足!
《下墜少年與渴求希望》
但在場的每個人都把心髒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個不知道叫啥名的小兔崽子已經被吓得屁滾尿流了,舌頭原地打轉,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類似于“啊啊啊”“哇哇哇”的聲音頻繁從那被震破的喉嚨裏面發出,他靠着求生的本能,死死地抱住顧遲的手臂。
顧遲:“死開點!”
可能嗎?
是個人都知道絕對不能在這時候放手。
顧遲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心道要死一起死,用另外一只得空的手反手就抓住了那團鮮豔的五顏六色。
大龍哥頭皮發麻,感覺自己不是禿頂的問題了,而是直接被人掀了天靈蓋,當即就嗷出了**的核能。
兩個會玩攀岩的人一起帶着掉落,總比一個人好。
面對現在的突發情況,鐘從餘的弩完全就是杯水車薪,毫無作用,當場報廢。不過他做決定的時候不會有半絲猶豫,快速扔掉手上的工具,在腦袋裏面計算出顧遲掉落地點,狠狠咬牙腳上發力,猛地伸手撲了過去!
鐘從餘心道,完了,居然不躲,自己也和他們一樣不要命了。
随機應變吧。
這個過程實在是太短了,顧遲壓根感覺不到因為撞擊帶來的疼痛,只能大約估計出手臂被後背被凸出的石塊劃了不下十道血痕,連血珠都在涼飕飕地往上蹿。
自救的過程需要身體重心與四肢的極度配合,而現在,他不僅手上挂了一個,另外一個看似有用的家夥還在不斷添亂。
幸好,他們二人還算能在下落過程東一把西一拽地抓點東西,來緩沖這恐怖的下墜力。
顧遲靠着第六感,在最後一刻控制了與地面的接觸部位,試圖靠着滾地的方式來緩解撞擊。
砰——!
黃沙四起,一片狼藉。
王大串是第一個沖下來的,随後又前撲後繼來了一群人。
王大串擰起他的衣服領口就使勁兒搖晃:“媽啊!媽啊!顧遲你死了沒?說話啊,有人死了沒?!”
說話聲,聽得見。
汗臭味,聞得見。
豬蹄子,感受得到。
顧遲意外的發現,除了密密麻麻的痛覺稍微來得晚了一些,自己居然還活着,四肢健全腦袋在原位的活着。
奇跡啊!
“狗屁!”王大串發現顧遲在裝死後,态度立馬轉變了一百八十度,一巴掌把他扇到旁邊,罵道“滾開,你下面壓着外挂了!真他媽摔死的該是你!”
外挂?
顧遲用一秒鐘反應過來了外挂說的是誰,整張臉都綠了。
居然是他!鐘從餘居然在下面接住了他!
為什麽?他不是向來信奉安全至上,玩命可恥嗎?
“怎麽樣?有事沒?”王大串把人扶起來,“抱歉啊兄弟,還有謝謝你。”
鐘從餘沒有說話,視線直直地盯着顧遲,仿佛要盯出一個洞來。
“他的手好像斷了。”旁邊有人說了一句。
“我看看!”顧遲立馬蹲下去輕輕地碰了下。
鐘從餘沒有像這些人一樣經常摸爬滾打的經歷,也不知道斷了是個什麽概念,被顧遲這樣突然一碰,身體猛地蜷縮起來,下意識地往一旁挪去。
顧遲的眉頭皺在一起,臉色很難看。
是右手。
鐘從餘不是小混蛋,他要學習,他不能傷右手。
“對不……”顧遲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當場截斷。
鐘從餘側了個身體站起來,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不關你的事兒,腿長在我身上,是我自己腦抽跑過去的,你滾下來和砸中我沒關系。”
顧遲苦笑。
這話還真的難聽。
“這比賽沒法比了。”王大串站在兩批人中間,過大的體積恰好阻斷了視線,“我們也算救了你的人,要是龍哥有點心,就應該知道是這場是誰贏。”
被救下的那個人瘦得皮包骨頭,年紀不大,應該初中生,像只猴,此時此刻,他正縮在一邊驚魂未定地發抖。
大龍哥很唾棄地看了那小子一眼,但轉臉就露出了笑容:“對對對,替小弟說聲謝謝,你們贏了,我輸了!”
顧遲蹲在一邊,雙手托着鐘從餘的右臂,沒理他:“我待會兒送你去醫院。”
鐘從餘:“不用。”
顧遲:“閉嘴,聽我的。”
鐘從餘:“不去。”
顧遲:“鬧什麽鬧!我說聽我的!”
王大串看着他倆翻了個白眼,擺擺手道:“好,結果大夥都聽到了,之前的事兒也就了解了,以後雙方不許再結交矛盾,聽到了嗎?”
“好。”大龍哥說。
再看向顧遲那邊,他已經連拖帶拽地把鐘從餘背到了背上,此人蠻狠**,壓根不理會別人的反抗,現在跑得只能看見背景了。
王大串笑着罵了一聲混蛋白眼狼,然後招呼着人散了。
這場比賽總算結束。
時間剛好,不多一分不多一秒。
六點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