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可樂 第八

這場面的凝固程度, 堪比讓你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直播和朋友開黑打游戲。

……最主要的是他還半帶強行提上去的尬笑看着你。

底下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他怎麽在這兒啊?”

“呵,跟屁蟲呗,你以為他多高大上?關系戶, 除了腦子好以外, 其他功能就是一個九級殘廢。”

“小聲點, 好我們歹抄了他的作業。”

當然也有不少女生組團發出掃射般的目光看着鐘從餘, 捂着臉偷偷尖叫捶胸口,仿佛他就是一塊案上肥肉, 下一刻就要集體撲上去将他生吞活剝五馬分屍了。

至于這位“主人公”同學,他好像對此地正在兩方對峙的詭異氣氛毫不知情,長腿拉直舒坦地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處,側頭對顧遲說道:“你不用管我, 當我不存在就好了。”

顧遲:“……”

我也很想當你不存在,但兄弟你覺得這現實嗎???

稍微停止那麽一兩秒發射光芒會死嗎???

最後還是易七二站了起來, 跑去前臺多領了幾個話筒,塞了一個到鐘從餘手裏,請示父皇別急着墜入凡塵,還是高高在上地把帝位坐穩為好。

鐘從餘問顧遲:“她這是什麽意思?”

“你的大閨女想讓你去那邊點幾首歌來唱唱, 別在這裏繼續孔雀開屏吸引異性挑逗同性了。”顧遲說着孔雀這個詞的時候下意識地想到了他爸的那輛閃瞎貧困學生黨的豪車, 五味雜全地笑了一下,心道一家子果然就是一家子。

鐘從餘那表情一看就知道說拒絕。

顧遲怕好不容易接下去的話題又被半路掐死,連忙故作自然地補充一句:“你別說,這麽久了, 連我好像都沒聽你唱過歌, 你不是把天天挂着的耳機當小老婆對待嗎?會唱些什麽?我們合唱一曲呗。”

話音剛落,室內所有人都覺得顧遲待會兒會被擰起來扇巴掌。

還是哐哐哐停不下來的那種。

易七二:“呃……什麽小老婆?”

鐘從餘不管她, 毫不猶豫,直接點了歌點頭:“唱。”

易七二:“……”

果然,能色令昏君的除了美人,還有九千歲大人這個品種,七班的江山估計要危在旦夕了。

其實顧遲也沒有陪他唱很久,一首不到,就悄悄溜了,給那些已經垂涎三尺的女生騰空位。

鐘從餘這種性格的人聽的都是一些比較舒緩的音樂,時不時地還要冒出幾句鳥語,舌頭功夫欠缺,讓他沒法接上,不符合當代傻逼搖滾青年的口味。

不過僅僅是這樣的幾句,足夠讓只是看起來很冷靜的鐘從餘偷着樂了。

顧遲頂着一腦門的虛假文藝撤退,茶幾轉角,就看見幾個男生坐在沙發的另一側打牌。

身上有煙味,聞着很嗆,估計是剛剛出去抽了回來的,但沒有人說發表意見。

“喲,這不是顧遲嗎,大名鼎鼎的牛逼人物,難得一見。”一個人沖他招手道,“哥幾個一起喝幾杯呗,玩骰子,賭大,罰三杯。”

顧遲往桌子上瞄了一眼,白的。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搖頭,他是沒喝過白酒,而是以用這樣的方式喝過,這些人本來就是抱團的,表面上與自己稱兄道弟,實際上就是想合起夥來灌他。

“不了,待會兒……”

現場編出的理由還沒說完,剛才邀請他的人又說道:“顧遲哥‘叱咤風雲’這麽久了,我們也想沾點你的光,我們都知道,自己和那邊的人不一樣,以後注定沒出息,就只能在這幾年潇灑一些了,遲哥你不會拒絕吧?”

這是逼着人跳崖嗎?

顧遲在心裏苦笑了一下,覺得他們這話雖然欠揍,但也沒說錯,句句有理句句屬實,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啊。

一分鐘前,他還坐在鐘從餘身邊,覺得自己能和鐘從餘劃分去一個層次,但一分鐘後,他就如夢初醒地在意識海裏抽了自己一巴掌。

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麽樣?瞎湊合幹嘛?

顧遲拾起從前那股痞子勁兒,挽起袖子坐下:“倒滿,把骰子給我。”

卡在兩批人中間的還有一個矮個子眼鏡男生,從身材上講,他本來就已經夠佝偻的了,還背着一個大書包,活像個球。

易七二高興,剛垮過去就拍歪了別人的大框眼鏡:“喲,學委大人幹嘛呢,手裏拿的什麽我看看?”

學委躲躲閃閃:“離離離,你離我遠一點!”

易七二:“哎呀藏着什麽見不得人的小冊子拿出來分享一波呗,松手快松手……寒假作業?”

“卧槽,哥們,你該不會還在這兒做作業吧?!”

學委在衆目睽睽之下“嘭”地一聲漲紅了臉,蹭易七二不注意發力拖回作業本,動作像是小姑娘捂着自己情書的跑了。

易七二當場覺得自己變成了絕世渣男,連發三問:“卧槽,啥意思啊這?搞哪出啊?我咋啦?”

“鐘,鐘同學!”學委跑去到鐘從餘面前去老實站好,将一句話分成好幾斷磕磕碰碰地吐出,“我,我那個,抱歉,我不該在開學的時候說你和顧遲同學。”

鐘從餘納悶了半天,才靠他最後一句話想起來這家夥是誰——那個因為說顧遲壞話,被他在趙古董眼皮子底下一腳踢翻課桌的男生。

“我道歉忏悔!然後,我可以問你一道題嗎?!”

話音剛落。

全員:“……”

易七二笑得最慘烈:“哈哈哈哈哈哈媽呀哈哈哈哈你這搞得跟表白現場一樣,搞半天是為了問題啊,哈哈哈哈哎呦喂笑岔氣了。”

鐘從餘的“滾”字都準備到嘴邊了,卻活生生地被顧遲那隔空傳達眼神給瞪了回去。

由于是班級聚會,女生也在,大家還都是臨近高三的未成年人,二十一點一過,就有家長陸陸續續地開始打電話催他們回去了。

拉顧遲喝酒的那群人就是一啞炮,雷聲大雨點小,還沒攻打下敵方就自己先倒,卷着大舌頭嘿嘿嘿地傻笑滾地板了。

顧遲覺得鐘從餘和易七二關系不錯,本來準備提出送一送她,但被學委同志給攔截了——他幾乎是抱着鐘從餘的大腿,苦唱道:“大神,我剛剛豁然開朗了!我還有幾道題,您千萬別嫌棄我,我是男的,不怕走夜路,晚上十二點再回家都沒關系!求求你收留我!”

顧遲究竟上頭,說話不經過腦子,被他逗笑了:“那你給陪睡嗎?”

學委的眼睛閃閃發光:“只要大神給我講題……”

鐘從餘氣得轉身就走。

所以送人的想法也就只得打消。

顧遲趕緊去追鐘從餘,只是在臨走前撂下一句:“那你到家後在群裏報個平安。”

易七二豎起一個大拇指:“行!”

其實易七二家算得上是最遠的,坐車都要二十分鐘才能到,可這位女中豪傑堅持自己不能和那些嬌滴滴的小女生為伍,誰敢“愛心發現”,就抽誰。

一群體重不如她的男生只能避而遠之。

她一邊和家裏發消息說馬上就到了,一邊在心裏盤算着抄來時發現的小道,估計能提前回家十分鐘。

像這種三教九流之地,面上那條街有多鬧騰,背地裏的陰溝就有多龌龊。什麽五香麻辣藤椒口味的各種地溝油都混合在一起,勾兌出了別有一番的香豔,幸好是在冬天,這要是在夏天,能直接把過路人的魂給勾了。

易七二就是這樣一邊捂着鼻子,一邊借着手機屏幕上那點微弱的光走路——那時候智能手機還沒普及,自帶電筒這個功能根本來沒來得及出現在選項裏面。

突然,她聽到了一個類似于布料被撕碎的聲音。

唰啦——!

易七二把應該看校園言情小說的那些功夫全都投身去看了各大世界級鬼片,此時此刻,她腦內已經上演出無數種喪屍圍城女鬼爬牆的劇本了。

唰啦——!

又是一聲。

整個大環境都跟着顫了顫。

緊接着就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哭聲傳來,很輕,很碎,有點像是被發聲的主人使勁兒憋着不遺漏出,還有摩擦聲,聽着壓抑得很。

我去,現場直播啊!

易七二在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很可怕的念頭,她望了一眼裏鬧區不遠的街道,人群密集,确認安全。如果跑去看一眼,就只一眼,應該沒問題吧?

或許這輩子就只能遇見這麽一次啊!

萬般糾結下,還是好奇心占了前鋒,右腳剛伸出,易七二就被兜裏那手機的震動給吓得跳了個翻天覆地。

她掏出來一看,屏幕上大寫着“父皇”兩個字,頓時頭腦四肢僵硬不敢亂動了。

聖旨的內容很簡單:早點回去。

那邊,恰好又有一只流浪貓飛射/出來,撞到了潲水桶,讓惡臭更加濃郁肆意,貓毫不在乎,立馬翻身站好,然後逃命似的跑了。

感人的味道,易七二不敢抗命,這才打消了過去看看的念頭。

實際上是顧遲放心不下,剛剛随後的囑咐說出已經夠奇怪了,頂着一個“陌生壞蛋”的人設也做不出多餘的關心,他思前想後,把目光投去了鐘從餘身上。

鐘從餘好不容易擺脫學習委員,又被他看得一愣:“你要幹嘛?”

顧遲伸手:“借你手機一用,我發個消息。”

所以才有了及時發來的短信。

第二天,學校開學,一群人又叫苦連天的走進了“監獄”。

同時,一條新聞遍布了大街小巷。

——昨晚那巷子背裏,死了個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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