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鄭沅縮在冰冷的褥子裏,冷眼瞧着小丫鬟們噼裏啪啦的動靜。出去尋她的是莊戶家丁,她身邊的只去了嬷嬷與大丫鬟碧衣,其他小丫鬟全都待在家裏,竟是什麽都沒準備,幹坐着等?

何況她從外頭受了寒回來,不給熱水洗澡,更沒有暖暖的姜湯驅寒,就這麽草草打發了?這一群還真是她的好奴仆呢。

沒一會兒,繼母小趙氏匆匆趕過來,臉上帶着焦急與憔悴,進門就哭喊着:“哎喲我的兒,可把娘給擔心壞了。”

鄭沅配合的落下兩滴淚,倒在小趙氏懷中嘤嘤哭泣一番。

小趙氏上演了一會子母慈女孝,方豎起眉毛指着她道:“你實在是太過頑皮了,竟敢去那林子裏頭,你可知那裏頭可是有山雞野豬,它們不似家養的乖順,山雞的爪子尖尖的,野豬的獠牙那樣長,一不小心,就會……”

還是老樣子,怕她吓得不夠狠,要多恐吓一會兒。鄭沅揉着疼得厲害的心口,她雖然不怕了,但這心疾的毛病,看樣子還是落下了。

她面上一副惶恐不安,眼中滿是驚懼,看得小趙氏又滿意了幾分。

鄭沅哽咽着:“不是的,母親……是姐姐非要我去的……”

小趙氏顯然是沒想到,一向膽小的鄭沅竟然會反口。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鄭沅又道:“我要跟着姐姐,可姐姐不許我跟着,還吼我,帶着嬷嬷丫鬟一起跑了……我跟不上……母親,您可要替女兒做主啊!”

鄭沅生得好看,楚楚可憐又柔柔弱弱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心疼。

只碧衣在外頭聽了這話,立時掀了簾子進來:“姑娘這話可忒沒良心了,若不是嬷嬷與奴婢,姑娘這會兒還不知道如何了呢!”

鄭沅眼神一閃,心中卻是一陣高興。這樣不懂事,小趙氏即便偏袒,也得裝出慈愛來懲罰碧衣了。

果然,小趙氏不等她出聲,已經站起來怒道:“好你個作死的丫鬟,我讓你伺候姑娘,你就是這麽伺候的?平日我不在,還不曉得沅兒竟被你這個刁奴給欺負。跪下!”

小趙氏的嬷嬷立刻上前,一腳将碧衣踹倒,揚手便是一巴掌。

自然是雷聲大雨點小的一巴掌。鄭沅也不在意,只彎彎眼睛,伸手拉住小趙氏的手,弱弱的替碧衣求饒:“母親,碧衣她到底是伺候女兒這樣久,平時是爽直慣了的,母親可別罰得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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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趙氏一滞,她原想着就這樣含糊過去,可鄭沅這意思,是非得罰了?

她心中氣悶,越發覺得這繼女看着不順眼了,只好冷聲說道:“碧衣罰月錢半年,曹嬷嬷罰三個月。往後你們可得記住,伺候姑娘需得盡心盡力,知道嗎?”

曹嬷嬷與碧衣二人自是急忙跪下謝夫人的恩,偏生鄭沅還要加上一句:“多謝母親輕罰,那姐姐……”

小趙氏極不耐煩的看了鄭沅一眼,這個繼女,怎麽受了驚反而還轉了性子?

鄭芙的生母投靠了她,且她将鄭芙調.教得這般好,在洛城裏數一數二的貴女,又怎麽輕易處置了她?

小趙氏堆着笑:“你姐姐不過是與你鬧着玩的,哪知道你這孩子實誠。姐妹麽,小吵小鬧總是有的。”

鄭沅低下頭,輕聲應了。

小趙氏怕她還要再說,忙狀若無意,問道:“你在林子裏,可曾遇到什麽人沒?”

前世也有這麽一問,她倒是一五一十,說遇到個男人,将她吓壞了,她尖叫着将那男人趕跑了。小趙氏當時沒說什麽,過後卻放出風聲,說她走丢了,還曾見着個不知哪裏來的鄉野村夫,後來她的名聲就可想而知了。

謝玄可不是什麽鄉野村夫。

前世她害怕,不曾與他搭話,更不知他是謝玄。只記得他沒走遠,一直坐在不遠處的樹下,直到曹嬷嬷等人尋過來。

那樣一個好人,若非他是謝敘的親弟弟,她真的會心存感激的。

鄭沅再擡起頭,眼中一片茫然:“什麽人?母親,我當時害怕極了,喊姐姐,喊您,喊嬷嬷,都沒人應。四周都是冷風,吹得我又冷又餓,還有一只不知道是老鼠還是什麽的跑過去,吓壞我了……”

小趙氏聽她絮絮叨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覺得腦仁疼,便打斷她的話:“好了,你受了驚,早些歇息,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鄭沅期期艾艾:“母親……”

小趙氏少不得耐下心來:“還有什麽事兒?”

鄭沅說道:“母親,我一天沒吃東西,好餓,還冷。”

小趙氏的頭突突的,身邊的嬷嬷立刻道:“夫人,莊子上沒啥吃的,這個時辰怕是只有面條了。”

小趙氏點點頭,回頭安撫鄭沅:“沅兒乖,天色太晚了,湊合湊合吃點。”

鄭沅當真乖巧的點點頭,又道:“母親,我受了寒,身上實在是不舒服。”

小趙氏瞥了碧衣一眼:“還不快去備水,伺候姑娘洗澡。去看看姜湯還有沒有,給姑娘端一碗過來。”

鄭沅這才垂下眼簾:“多謝母親。”

晚上喝姜湯,對腸胃不大好,但鄭沅顧不得了,她在外頭凍了這樣久,若是不能好生驅驅寒氣,風邪入體,可有得她受了。

……

第二日一早,碧衣沉着臉走過來喊鄭沅起床:“姑娘,這都辰時了,該起床了。”

鄭沅迷迷糊糊睜開眼,昨夜才受了涼,今日一早就喊她起來。

她只軟軟的:“我身子不舒服。”

碧衣上前摸摸她的額頭:“也沒發燒,姑娘可快些,府內事情太多,夫人要趕回去呢。”

将軍府如今是大伯母管家,小趙氏能有什麽事情?無非是尋着借口折騰她罷了。

鄭沅磨磨蹭蹭起了床,慢悠悠的用膳,所謂的膳食不過是稀粥饅頭罷了。小趙氏常說家中虧空甚重,只有父親回府的時候,才會給她的吃穿好一些。

她不是不懂,只是怕父親傷神,不願意多言罷了。

等出了院子,就見庶姐鄭芙已經在廊下等着了。

“喲,三妹妹可真是備懶,天都大亮了才起呢!”

鄭沅擡頭看了她一眼:“若非是姐姐昨日抛下我不管,我也不會難受得起不來床。”

鄭芙沒想到鄭沅會開口,當即冷笑一聲:“自己無用,倒還賴上我了?母親都不曾說什麽呢。”

鄭沅只勾了勾唇,并不再分辯。

寒風一吹,鄭沅不自覺縮縮脖子,看了看鄭芙身上那件大紅的大氅,喜氣洋洋,襯得她一張臉更加嬌豔。可自己,不過是一件玫紅的繡花薄襖,不抗凍,才這麽會子,鼻頭就已經通紅了。

等了許久,小趙氏才從屋裏出來,許是被寒風吹得一個哆嗦,急忙讓丫鬟取厚些的大氅,跟着罵了聲:“才将将冬月,天兒就這樣冷……”

目光觸及縮成一團的鄭沅,小趙氏不自覺皺皺眉頭,卻并沒有多說,徑自上了馬車,鄭芙與鄭沅依次上了馬車。若規矩些的,自然該嫡女先上,但将軍府可不是什麽規矩的人家,鄭芙也只在自己吃虧的時候,才與妹妹論嫡庶。

一路上,鄭芙照例小心奉承着小趙氏。鄭沅則兜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索性她平素寡言,小趙氏與鄭芙也不覺得有什麽。

鄭沅低着頭,仿佛昏昏欲睡,心中卻想着,既然重生了,當然得想法子扭轉乾坤,第一步,是要把身邊的丫鬟嬷嬷給換掉。

尋常向将軍府這樣的勳貴,嫡女當配兩個大丫鬟兩個二等丫鬟,但鄭沅并沒有,她只有一個大丫鬟,庶姐庶妹好歹都有一個大丫鬟一個二等丫鬟呢。

若說将軍府乃武将世家,不講究那麽些個規矩,可大房的嫡女鄭婉,規制一點不都不少。而且大伯父只是四品中護軍,一品大将軍,可是她的父親。

其實從前鄭沅也是有一個嬷嬷四個丫鬟的,但好似是七八歲的樣子,她病了一場,小趙氏說是下人服侍不力,将她們盡數打發了。

服侍不力?恐也沒有誰比曹嬷嬷與碧衣兩個,更加不力的了。

若能将從前的嬷嬷丫鬟尋回來就好了,聽說嬷嬷和兩個大丫鬟是生母留給她的,二等丫鬟則是祖母給她配的。

是呢,還有祖母。前世是一年後她及笄之時,祖母才從沐春園出來。若能早點勸服祖母,她的日子也能早點好過。更何況單憑她,是說服不了父親的,若想父親不那麽聽大伯父的話,怎麽着也得祖母出馬。

鄭沅心內冷笑,她貴為将軍府嫡女,可在洛城如同邊緣人一般。關于她的消息,無非是那個病弱膽小的鄭家三姑娘。

即便後來及笄了,有祖母照拂,她不再永遠病恹恹的不能見人。可出了府門,旁人除了誇贊一句美若天仙之外,也就只剩下草包兩個字了。

她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即便長期被小趙氏磋磨,她這張臉依舊是天生的明豔不可方物,要不然小趙氏也不會強壓着想方設法不叫她出門。

今生,她定要扭轉乾坤。現下才十四歲,一切都還來得及。

鄭沅擡眼看了看風華正茂的鄭芙,鄭芙剛剛及笄,是洛城第一的才女,又因小趙氏的造勢,放話想要将鄭芙記在名下,是為嫡女,簡直可以說是洛城貴女适齡之中的頭一個了。

前世鄭芙倒是真的記在了小趙氏名下,不過有了那一世的恨意,今生定是不能讓她如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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