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色漸暗,呂鳳仙将幾匹驢馬安排好,就去察看藏在米袋中的寶物。

她納悶道:“這些東西是我的嗎?我怎麽沒有印象?”

荀彧道:“這是陛下賞下的,我一并帶出來了。”

華佗:“路途遙遠,我們沒法兒拿這麽多東西。”

荀彧看着這座宅子道:“那些寶物價值千金,不如就地掩埋,等将軍有需要的時候再挖出來。”

呂鳳仙同意。

三人便找工具,開始在院裏挖坑。

說是三人一同出力,但呂鳳仙用斷掉的木倉,寥寥幾下,就挖出一個又深又大的坑,而華佗和荀彧卻剛剛破開路面幹裂的泥土。

兩人幽幽打量着呂鳳仙,有時候真的很容易忘記她是個女人啊。

呂鳳仙将東西埋好,想要将木倉也同樣埋進去。

雖然她狠心折斷了木倉,但這支木倉到底跟了她有些年頭。

荀彧卻道:“不知道将軍可否把這杆木倉送給我?”

呂鳳仙詫異地看着他,目光落到他的腰腿上。

她遲疑道:“你不适合練木倉,你腰力不足,下盤不穩。”

荀彧:“……”

他保持着微笑,維持着世家子弟的風度:“将軍誤會了,我只是想要保留這把木倉,時刻提醒我一件事。”

呂鳳仙這才點頭道:“沒事,你拿去吧,不過,提醒你什麽?”

荀彧捧起兩截斷木倉,小心翼翼将上面的塵土拂去,笑道:“提醒我……将軍要當天下第一。”

呂鳳仙沒有細想,笑眯眯點頭:“行,你好好記在心裏吧!”

荀彧:“既然要天下第一,将軍是想當大将軍嗎?”

他擡起頭,眼中沉澱着什麽。

呂鳳仙掐着腰,直白道:“當今陛下什麽樣子你也見到了。”

荀彧:“這都是那些宦官和外戚的過錯,朝中大臣、宮內宦官都不想陛下賢明,整日蠱惑聖心,陛下才會如此。”

這是說天下只有不好的臣子,卻沒有不好的帝王嗎?

呂鳳仙隐隐察覺到荀彧古板堅持正統的思想,她有些不大認同,但也不想在這件事上與他起争執。

她笑了笑:“你說的對,我若為臣,定當力挽狂瀾。”

說到此處,她心中一動,忍不住想:我若為君,定當為萬世開太平!

這想法委實大不敬了些,可呂鳳仙天性不羁,也沒有害怕。

荀彧松了一口氣,對着呂鳳仙淺淺一笑,小臉在月光下簡直像是能發出瑩潤的光。

他拱手道:“将軍必能達成所願,成為一代名臣。”

呂鳳仙摸着後腦勺,哈哈大笑起來。

荀彧進屋前,又好奇道:“将軍是如何認出那匹汗血寶馬的?”

明明他為了不讓蹇碩的人發現這匹馬,已經好好裝扮了一番,連馬鬃和馬尾都剪得參差不齊,抹上了泥巴。

呂鳳仙笑道:“屬于我的東西,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得出來。”

“即使現在你我分別,十年後再見,我仍舊可以一眼認出你,你信嗎?”

她雙眸明亮,透着一股真誠與自信。

荀彧袖口,垂眸道:“彧信将軍。”

呂鳳仙爽朗一笑。

……

華佗和荀彧進房後,呂鳳仙從井中打出一桶水。

她拎着水桶朝馬棚走去。

赤兔正和老馬頂來頂去,小毛驢委委屈屈縮在一角,那頭汗血寶馬則蔫頭耷腦地站在一旁。

呂鳳仙看了看槽裏,發現汗血寶馬沒吃什麽東西。

她看着寶馬,無奈道:“你在別扭什麽?難道想要為那個不珍惜你的主人絕食而死嗎?”

汗血寶馬噴出一口鼻息,冷冷淡淡的。

呂鳳仙笑了一下,故意道:“哎,你越是對我冷淡,不搭理我,我就越想讓你屈服呢。”

她用小刷子沾着水,一點一點刷去汗血寶馬上的泥點,再用幹的布巾将它身上擦幹,然後又用随身攜帶的小梳子将它的鬃毛和馬尾梳理整齊。

汗血寶馬開始時不讓她近身,後來發現她手法輕柔,就不舍得避開了。

呂鳳仙一邊打理它,一邊笑道:“成為我的馬是不是挺好的嗎?我養馬可比其他人精細多了。”

“你可以問問我的老寶貝,它都舍不得一日不見我。”

老馬“噠噠”走了過來,将馬頭搭在她的肩膀上,非要她幫自己梳理鬃毛。

呂鳳仙笑嘻嘻抱着他的大腦袋,一下又一下撫摸它的脖頸。

“老寶貝,你也是老人了,多勸勸新來的嘛,我算是個難得的好主人了,将來我會讓你們享受到應得的榮光。”

老馬發出“嗬嗬”聲,似乎在嘲笑她。

呂鳳仙拍了它一下,這時,她聽到了牆頭有異響。

有小偷翻牆?

她轉頭看去,卻只見袁紹和曹操二人按着牆頭,正準備翻進來。

“喂!”呂鳳仙喝道:“有門不走,你們兩個翻牆做什麽!”

袁紹和曹操對視一眼。

“呃,忘了……”

“習慣這麽幹了。”

呂鳳仙一臉無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大公子整日裏偷雞摸狗呢。

呂鳳仙趕緊招呼他們:“快下來,這牆不太結實……”

話未說完,牆壁傳來“咔嚓”一聲響。

曹操和袁紹二人神情發虛。

“那個……”

“鳳仙……”

“嘭——”

呂鳳仙往後退了一步,生怕血濺到身上。

看到她一臉嫌棄的表情,曹操和袁紹還在廢墟中掙紮。

她實在看不過去,将兩人拽了起來。

兩人出了這麽大的醜,臊的很,都不說話。

呂鳳仙嘆了口氣,将兩人身上的碎屑灰塵拍了拍,“好了,既然是你們兩個拆的牆,就負責把這牆重新壘好吧。”

袁紹不好意思地攔住她的手,手指接觸時,他像是被燙到了,退後一步。

“那……這裏是你的屋子?”

呂鳳仙搖頭。

袁紹:“無妨,這裏若是有主的,我便幫你買下來,若是無主,你離開的時候,我會幫你找人打理。”

他盯着她:“你還會回來的吧?”

呂鳳仙揚眉一笑:“那是當然。”

袁紹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那就好……

呂鳳仙:“你們兩個出來做什麽?現在城門都鎖了,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曹操笑道:“只是想趕在你離開京師之前再見一面,我們也是問過米行的人,才找到路。”

呂鳳仙覺得他們實在是自找麻煩,可心中又有些受用。

她歪頭看着他們兩個真誠的笑臉,腦海中突然冒出“桃園結義”這個詞。

雖然這裏沒有桃園……

她眨眨眼睛,“孟德,本初!”

她一手一個,拉住他們的手。

月光下,她即便穿着粗布男裝,依舊美豔動人的像是月中仙子。

袁紹和曹操心中同時一跳,兩人又注意到了對方的神色。

“喂,你們兩個聽沒聽見?”

她搖了搖兩人的手。

袁紹和曹操回過神:“什麽?”

呂鳳仙眨眼:“咱們結拜吧!”

袁紹和曹操不知道她怎麽又冒出這一想法,不過,這也是個好主意。

呂鳳仙武藝高強,為人真摯,又長得合乎兩人眼緣,無論是當她的朋友,還是嗯……咳咳,都是不虧的。

兩人不由得同時出聲:“好!”

呂鳳仙大笑,爽快道:“你們兩個還真是心有靈犀。”

袁曹二人:“……”

三人撮土為香,就這麽在月下結拜了。

三人序了長幼,袁紹居長,是大哥,曹操行二,呂鳳仙最小,是三妹……呸,三弟。

袁曹呂三人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起身後,三人互相瞪着,總覺得現在的場面有些古怪。

袁紹咳嗽一聲:“別在地上跪着了,地上涼。”

“哦!”呂鳳仙跳起來,還順便拎着曹操的胳膊,将他也提了起來。

她笑嘻嘻道:“二哥,你身體不好,我扶你。”

曹操:“……”

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袁紹一面捂嘴偷笑,一面落井下石:“對對對,孟德身體最弱,我倆翻牆的時候,他總會被牆頭絆下去。”

呂鳳仙不顧及形象地大笑起來。

可即便她張着嘴大笑,也頗為爽快明豔。

她就像是一尾紅鯉,投入兩人一潭死水般的日常,一下子就讓他們的日子活泛起來。

……

三人坐在臺階上,談起呂鳳仙的遠行。

呂鳳仙說自己要去颍川看看,因為已經與兩人結拜,她就把自己收到的兩張聖旨拿給他們看。

袁紹和曹操一見聖旨,比她還興奮,還為她謀劃如何管轄颍川。

呂鳳仙搖頭:“比起管轄一城之地,我寧願上戰場殺敵。”

她說起自己的理想,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實在讓人心折。

這樣的一員虎将,誰會不愛呢?

袁紹:“當年段颎也上戰場殺敵了,可他不還是回洛陽當官了?武将能走多遠,當英雄白頭就不得不為以後考慮了。”

呂鳳仙往後一倒,雙臂支在上一階臺階上,笑得慵懶大氣:“到那個時候就死在戰場上好了,馬革裹屍也不錯。”

“不可!”

“不行!”

她睜大眼睛,“你們兩個怎麽比我反應還大?人終有一死,戰死總比老死在床榻上要好。”

一想到她潔白的皮膚染上死亡的慘白,她美豔的顏色染上鮮血,一個人孤零零死在戰場上,兩人就覺得受不了。

曹操吓唬道:“戰場上格外殘酷,為了記錄戰功敵方會把腦袋割下來,或者割掉耳朵。”

袁紹嚴肅了臉色:“打掃戰場的時候,他們看中死人的盔甲衣服,還會将他們都扒下來,你會死的衣不蔽體。”

呂鳳仙笑了笑,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會不會死的赤條條。

可曹操和袁紹都開始在意起來。

這樣美好的女子,就像淩寒獨放的梅花,她只在最高的枝頭,不該零落成泥,任由他人踐踏。

曹操想了想:“當了太守也可以任免一些官吏,不如我去助……”

呂鳳仙打了他一下,“你胡說什麽,以你們的家世很快就會舉為郎,将來是一條光明大道,跟我瞎混什麽。”

她笑着攬住兩人的脖子,眉飛色舞道:“我還指望着兩位哥哥以後在京城做了大官,多多照拂我呢!”

袁紹搖頭:“你真是走運,我們即便入朝為官,也不會一下子到太守的位置。”

呂鳳仙:“我這是……”

她将皇帝的一些事情說出。

袁紹和曹操二人聽着,心裏頗不是滋味兒。

這就是富有天下的皇帝,當真是昏庸。

三人聊了一整晚,不知什麽時候,三人就互相挨挨擠擠在臺階上睡了過去。

等天亮,三人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上已經被露水打濕了。

華佗揪着三人,一人塞了一碗黑乎乎的藥,呂鳳仙加量,她要喝兩碗。

那藥的滋味是三人一生都不想再回憶的痛。

華佗大概是在煮藥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簸箕,将黃連全都倒了進去,苦的人牙齒都在打顫。

呂鳳仙苦中作樂想:人家是桃園三結義,他們這是黃連三兄弟,也算是相當。

作者有話要說:大傻子……大公子袁紹+“贅閹遺醜”“寧教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曹操+“三姓家奴”呂布~

袁曹呂:大家好,我們三個組團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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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些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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