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燈火下,呂鳳仙雙眸明亮,眼眸深處也像是燎起了一小簇火苗。
荀彧:“他雖出身貧寒,卻才華出衆,好讀《呂覽》。”
呂鳳仙雙手放在膝蓋上,耐心聽他說。
看到她這副求賢若渴的模樣,荀彧本應欣慰的,可不知為何,他心中隐約有幾分不快。
荀彧立刻警醒,坐正身體,恭敬道:“将軍想用此人之才,可以派人将他招來;但将軍想要讓他歸心,還需親自前往。”
呂鳳仙立刻道:“能得你如此稱贊,他必定是位英才,布當親自前往迎接。”
荀彧憂心:“他的性子……”
呂鳳仙笑了:“這你也放心,我的性子你也知道,只要他若有濟世之才,布願将他當作手中明珠。”
荀彧嘴角一抿,淡淡道:“将軍說的是。”
呂鳳仙笑眯眯道:“荀小先生便是布手中的明珠,布珍之重之,唯恐有所怠慢,捧着怕摔,揣着怕掉,含着怕化,布有先生……”
荀彧猛地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呂鳳仙一臉不明所以:“小先生……”
荀彧站在門口,拉開門。
清風從門口湧入,吹起他的衣袂,也将他身上的香氣盈滿室內。
荀彧想要側頭,側到一半卻停住了。
“将軍室內悶熱,不如咱們到屋外詳談。”
熱?
呂鳳仙被秋風吹得打了個噴嚏,還是老老實實跟出去了。
“先生口中那人究竟是誰?”
荀彧:“颍川之才,戲志才。”
呂鳳仙鄭重其事點頭,“布記下了。”
荀彧“嗯”了一聲,“将軍先在外面吹一吹風,欣賞一番秋月,彧精神不濟,先回屋休息了。”
一聽他精神不佳,呂鳳仙立刻緊張道:“先生不必管我,自去睡吧。”
荀彧點了點頭,回到了房間。
呂鳳仙站在院子裏吹了會兒涼風,突然想起自己的枕頭還落在荀彧的房間裏。
她走到門口,擡起手,剛要敲門,發現裏面的燈已經熄滅了。
荀彧可能已經睡下了吧?
她放下手,對着門扉輕聲道:“先生,好夢。”
說罷,她就放輕腳步,沿着來時的路回去了。
……
翌日,呂鳳仙一起床就發現自己鼻子有些不通氣,大概是昨夜受涼了。
因為今日還要出門去尋戲志才,她便跑到華佗的院子裏,眼巴巴地求一碗藥喝。
“你居然又病了?你說你這一年不到你都受了幾次風寒?”
華佗一邊替她診脈,一邊忍不住訓她。
呂鳳仙蔫頭耷腦,悶不吭聲。
華佗:“明明武功高強,體質卻如此虛弱嗎?莫非你是外強中幹?”
他居然這樣說,是個男人能忍?!
呂鳳仙猛地擡起頭,因為鼻子不通氣,只能甕聲甕氣解釋:“我不虛,也不幹!”
華佗:“呵呵。”
呂鳳仙拍了拍自己的腰部:“等我病好了,像真正男人一樣的時候,我一定要與先生比一比看到底是誰虛。”
華佗耳尖一熱,沒好氣道:“你快閉嘴吧!”
華佗垂眸耐心診脈,呂鳳仙卻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無聊道:“秋冬是進補的時候,要不要我也吃點進補的東西,不知道周圍的山裏有沒有虎,據說虎鞭是大補之物……唔!”
她手腕一陣刺痛,低頭一看,上面有一根針在搖搖晃晃,不知道華佗什麽時候紮進去的。
華佗冷笑一聲:“吃虎鞭?小心虛不受補!你最近的想法很多,看來是火氣太盛了,先給你開幾副黃連吃吃,敗敗火氣。”
呂鳳仙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先生……”
華佗:“不聽話的病人只有吃黃連的份兒,要不然……”
呂鳳仙忙搖頭:“不不不,我這顆腦袋絕不會給先生開瓢用的,我寧願吃黃連。”
華佗嘆了口氣,戀戀不舍收回徘徊在她腦袋上的目光。
“你偶感風寒,最近卧床休息,不要出門吹風,我再給你開些藥吃就好了。”
“卧床休息……”呂鳳仙神情猶豫。
華佗勸道:“颍川也不是一天就能管好的,你的身體還是更為要緊。”
“不,我今兒個原本打算是要出門的。”
呂鳳仙将自己欲尋戲志才的事情和盤托出。
她想親自尋人才,以示自己的尊敬,華佗也不想在這裏扯她後腿。
華佗想了想,道:“你在這等等我。”
說着,他就飛快地跑進了屋子裏。
呂鳳仙在院子裏打完一套拳,就見華佗背了一個小藥箱出來了。
“嗯?”
華佗搖頭道:“鳳仙你任性的很,你決定的事情少有人能改變,我又放心不下你的病情,只好跟你走一趟了。”
呂鳳仙嘴角揚起粲然一笑,“能得先生在側,是布之幸。”
華佗才不吃她這套:“你要是真覺得感激,就多聽我幾次吧,即便你是鐵打的也不能不顧及身體。”
雖然你一直認為自己是男人,可你的身體到底是女子的身體。
他一直跟在呂鳳仙的身側也是因為放心不下。
無論是男是女,呂鳳仙都可以算得上奇人。
奇人……得,小心對待。
……
華佗背着小藥箱跟着呂鳳仙出門。
呂鳳仙這次騎得還是那匹老馬,氣得赤兔和不高興直跺腳。
老馬“吧嗒吧嗒”在兩匹馬面前走來走去,趾高氣昂,婊裏婊氣。
呂鳳仙被逗笑了,輕輕在馬頭上戳了戳:“你都忘了上回回來被它們兩個各踢一腳的事情了嗎?居然還敢挑釁它們?”
老馬呲着牙,噴了一口鼻息。
她回頭對華佗道:“先生可願與我共騎?”
華佗退後了一步:“我騎驢。”
等他騎到驢身上後,忍不住對呂鳳仙道:“上次,你是與司馬徽共騎一馬吧?”
呂鳳仙點頭。
華佗:“他雖然不說,但我看他并非那麽喜歡。”
呂鳳仙蹙眉:“難道是我騎術不精,颠簸了他?”
華佗:“……”
有些時候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還是在裝傻。
他心中嘆氣:“總之,有些人不喜歡與人共騎,但因為你的地位,他們不敢說什麽,你自己多注意點。”
……別天天拎着枕頭去找人家啦!
呂鳳仙笑道:“是不是地位越高,周圍敢說真話的人便越少?布記住先生的提醒了。”
華佗:“……”
不不不,你根本沒明白,我主要是提醒你不要再找人同榻而眠了!
可這話他卻不能說,若是說出來,總覺得自己會變得奇怪。
……
兩人往鄉下趕,土路還是有些颠簸。
就在華佗感覺自己屁股要被颠成兩半的時候,呂鳳仙終于看到了路旁耕種的農民,下馬問路去了。
回來後,她帶着華佗走向了更加偏僻、更加颠簸的一條路,
華佗:“……”
他這是何苦呢?
走了一會兒,兩人便看到了一間孤零零的茅舍,這間茅舍比起司馬徽的家要更顯平凡,就像是普通農家的房子。
呂鳳仙在門前下馬,走到華佗驢子前,伸出手。
華佗躲了一下:“做什麽?”
呂鳳仙嘆氣:“這路不好走,你又非要騎驢,是不是不舒服了?還能下來嗎?我抱你吧。”
聽她前面的話,華佗的神情越來越柔和,然而,等她最後一句出口,華佗立刻瞪眼道:“不必了。”
呂鳳仙笑了。
哎,華郎中還是這麽別扭啊。
她好兄弟般拍了拍華佗的肩膀,悶聲道:“我知道先生擔心我,我也擔心先生的身體,等先生回去敷藥的時候,可以随意使喚布,布幫先生敷藥。”
華佗眼神死:“……”
他傷在屁股,她卻要來幫他敷藥!
這人到底有沒有一星半點的自覺啊。
華佗正想着,就已經被呂鳳仙半露半抱扶下了驢子。
華佗:“……”
算了,他已經習慣了。
兩人站在門前,呂鳳仙敲了敲門,可等了好久也無人應答。
她又敲了敲:“有人嗎?”
還是沒有人回答,難道沒人在家?
華佗道:“看來只能回去了,真可惜好不容易來了一趟。”
呂鳳仙灑脫地笑了笑:“這算什麽,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願意三顧茅廬呢!”
說出這番話的同時,她不知道想到什麽,竟扶着腰,大笑起來。
華佗一臉疑惑。
三顧茅廬……有哪裏不對嗎?
兩人剛準備轉身離開,呂鳳仙卻聽到門內傳來細小的“咚”聲,似乎有什麽東西掉下來了。
她轉過身,繼續敲門:“有人嗎?是不是有東西掉了?”
華佗:“怎麽了?不是說要走嗎?”
呂鳳仙蹙眉:“我聽到了聲音,好像有什麽東西掉下來了。”
華佗勸她:“大概是風吹落什麽吧,咱們回去吧,天也快要黑了。”
呂鳳仙的手貼在門上,耳朵也漸漸貼了上去,神情猶豫。
華佗随口道:“你也不能跳進去看看,大概是院子裏的什麽東西被風吹落了吧?”
呂鳳仙一拍腦袋,恍然道:“對啊,我可以翻進去。”
說着,她還真繞到籬笆邊,飛身一躍,輕輕松松跳進了院子裏。
華佗:“……”
瞧我這張嘴啊!
他握着雙手,在籬笆外來來回回溜達,焦急地等待着。
沒一會兒,呂鳳仙就拽開了大門,招呼華佗進來。
華佗蹙眉:“這樣……不好吧?”
呂鳳仙拉着他就往屋子裏跑,急道:“快跟我來,有人在屋子裏面暈倒了。”
“什麽!”一聽這消息,華佗也不再計較有的沒的,直接同呂鳳仙沖進了屋子裏。
屋子裏的榻上正仰面躺着一人。
呂鳳仙道:“我到門口的時候,發現屋子裏倒了一個人,便破門而入,将他從地上抱起,放到榻上。”
“先生,快看看他的情況吧。”
華佗點頭,三步并作兩步奔到榻邊。
床上的男人面色煞白,身形消瘦,手臂從榻上垂下,寬大的衣袖中露出一截伶仃白皙的手臂,手指修長,骨節嶙峋。
穿堂的秋風拂過他的衣袖,衣袖搖蕩,盡顯風流與風骨。
作者有話要說:我家親戚明天要做手術,我要去醫院照顧,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更新,如果能更新可能也會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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